一個神經病說愛我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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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韓容想要告辭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師父”淩風把韓容送到警局門口，就看見一個同款光頭，頂着夕陽餘晖，亮眼得很。

和塵穿了一件洗得泛白的僧衣，踩着草鞋，背了一個竹筐，上面蓋着一層遮陽藍布。原飛沒大沒小的，悄悄走近他，撩起竹筐上的布，往裏伸進腦袋，過了一會把頭伸出來，眼神奇怪地問: “大師你幹嘛背一只黑貓啊”

“這不是貓，是我的債主。”和塵雙手合十，對衆人微笑，白皙的臉蛋好像能反光，看着像個籠罩聖光的菩薩。淩風摸了摸光頭，解釋道: “這貓據說是我師父前世的救命恩人。”

和塵怒目相視，斥道: “貓什麽貓，這是你小師叔!還不快打招呼。”

淩風無奈地對竹筐說: “小師叔，下午好。”

竹筐裏的貓沒有一點動靜。

“這又是一段故事啊。”原飛似懂非懂地感慨。

“師父你來警察局不會是特地帶小師叔遛彎兒吧”

“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上次弄錯了。《往生錄》其實不是本土的東西，是外國傳進來的。好像是部分《神曲》的狂熱粉絲搞出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你們有沒有用。正好你小師叔的零嘴吃完了，我下山一趟。”和塵對他們躬身一揖，轉身離開了。

季延還在醫院裏加班，韓容抱着拆家一個人慢慢走回去。警察分局的地理位置很好，靠着護城河，風光宜人。夕陽給波光粼粼的湖面染上一層豔麗的楓葉色，韓容不由自主地駐足觀賞，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恰好也為美景停留了腳步。一個圓滾滾的腦袋頂開了竹筐上的布，露出一雙碧綠的貓眼，好奇地張望外面的世界。

韓容打趣道: “大師你一個五蘊皆空的出家人怎麽也學俗人養貓”

和塵笑道: “那麽施主你有沒有想過“衆人皆醉我獨醒”其實是一個酒鬼說出的話呢”

“你覺得我是那個酒鬼嗎”

和塵但笑不語。

這和尚雖然長得挺好看的，但神神秘秘，讓人忍不住地想捶他。

“我在網上看到有關貴寶剎的風評無一例外是測字靈驗。那麽大師你現在有沒有空給我測一卦”

“你要測哪個字呢”

韓容用腳尖在地上畫出一個“醉”字。

和塵仔細端詳了會兒，說: “施主想要問什麽事呢”

韓容存心刁難他，反問道: “大師你能測出我想問什麽事嗎”

和塵笑着張口就說: “你現在很迷茫，好像喝醉酒的人，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你想知道究竟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韓容虛心求教， “那麽您認為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呢”

和塵說: “那麽，假設“衆人皆醉我獨醒”是一個人喝了酒之後說的話呢”

“您想告訴我，我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只有我還在夢裏嗎”

和塵露出了他招牌的迷之微笑。

“大師，我測字為的是求一個心安。你這樣說話說一半留一半，搞得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不太好吧。”

和塵背着竹筐漸行漸遠，與年輕臉龐不符的年邁嗓音似是透過千山萬水而來， “與其求心安，不如問問你的心，是否願意從夢裏醒過來。”

“韓哥你怎麽又回來了”原飛拎着水管洗車，擡頭就看見韓容捏着拆家的後脖頸進來。後者神色不善地說: “趕緊問問，你們局裏哪個女同志丢了貓。”

“你說笑吧，這不是你的貓嗎”丁丁拿着材料和白心懷一起出來。白心懷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番，然後小聲地說: “他好像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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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容發病了”正在伏案奮筆疾書寫案情分析的淩風擡起腦瓜子，一臉不可置信， “我特麽就随口一說他就真分裂了”

原飛說: “韓哥嚷嚷着叫人張貼尋貓啓事，說自己拾金不昧，要把貓物歸原主。”

丁丁問: “老大，現在怎麽辦打電話給季延叫他來領人嗎”

“不急。”淩風按下打印機的開關，把材料打出來， “我們在李玥燃的書房裏發現了手抄本《往生錄》，在陸琪的化學實驗室裏發現了《往生錄》的研究資料，在秦佳棟的家用電腦上發現了《往生錄》的搜索記錄。而雨洲市《往生錄》的借閱者名單上，并沒有他們。你們說是誰把這資料傳給他們的呢”

丁丁: “你懷疑葛家麒與他們有聯系”

“野火一直盯着那個作者，但始終沒有消息。可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淩風把阿度十三的《盲探》第一個案子涉及到十八地獄的部分章節全部打印出來，整理成冊裝訂好， “哪有這麽巧的事你寫到油炸人棍，剛好現實就出了一樁油炸人棍的案子。還是讓韓大師來研究一下作者構思這個情節的心理吧。”

丁丁: “你要把這份東西給他看。因為他把自己當成了阿度十三，所以可以分析出真正的阿度十三為什麽要這麽安排情節是否受了現實啓發”

淩風點點頭，又聽他問: “可是老大，小說章節發表在前，案子事發再後。”

“沒錯。”淩風說: “我想讓韓容分析為什麽葛家麒每更新一章節，過幾天就發生一次死狀相似的案子”

淩風把訂好的冊子拿給了坐在會議室裏的韓容，問: “你對這份稿子有印象嗎”

他原打算讓自認自己是阿度十三的韓容對身為作者的葛家麒進行心理側寫，哪知對方一臉茫然地問: “這什麽東西”

“你沒印象”

韓容搖頭，匆匆浏覽起來。

“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他突然念了一句意大利語。

淩風立刻問: “怎麽這句話哪裏不對”

韓容說: “這份稿子的開頭用了很多筆墨描寫一位意大利神父。他每次聽完教徒的忏悔後，都會和藹憐憫地安慰他們“上帝寬恕你”，而在對方離開教堂時，望着他們的背影說一句“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從這裏可以側面看出，這或許是個假神父，他并不相信上帝。沒過多久，在這個祥和寧靜的小鎮上，第一個兇殺案發生了，随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小鎮上人心惶惶。鎮長請來了刑偵屆的傳奇盲探先生。盲探步步追蹤，最後查到這些案子的犯罪嫌疑人都和神父有關。他們都在神父那進行過忏悔。”

“在這部小說裏， 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是一個高頻率出現的句子。”

丁丁: “那又能說明什麽”

韓容說: “你每天起床對着鏡子說上一句“我真帥”，久而久之你會越看越覺得自己帥氣逼人。這相當于“自我催眠”，是一種心理暗示。”

“文中反複出現的這句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翻譯成國語就是“入此門者，當放棄一切希望”。

“啪”的一聲，韓容把這疊冊子扔在桌上，邊撫摸拆家的腦袋，邊說: “毋庸置疑，這是一本負能量爆棚的暗黑小說。作者應該對心理學很有研究，有意暗示或者蠱惑原本精神，心理便有問題的讀者，令他們走向極端。舉個例子。你可能患有重度抑郁症，但還沒有到達需要入院治療，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而當你反複被這篇小說的文字進行催眠後，可能會自殺。”

“文字和語言都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可能是振奮人心的糖，也可能是一把殺人刀。”

“查到了!”原飛的腦袋從筆記本電腦面前擡起來，說: “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出自《神曲》地獄之門篇。”

幾雙腦袋湊到了電腦屏幕前，看着搜索引擎上跳出來的頁面，原文及翻譯。

《地獄之門》

Per me si va ne la città dolente，

per me si va ne l'etterno dolore，

per me si va tra la perduta gente。

Giustizia mosse il mio alto fattore;

fecemi la divina podestate，la somma sapenza e 'l primo amore。

Dinanzi a me non fuor cose createse non etterne， e io etterno duro。

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

通過我，進入痛苦之城，

通過我，進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正義促動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神靈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無上的慈愛，這三位一體把我塑造出來。

在我之前，創造出的東西沒有別的，只有萬物不朽之物，

而我也同樣是萬古不朽，與世長存。

抛棄一切吧，你們這些由此進入的人。

“剛才我師父是不是說《往生錄》是國外一群極端分子瞎搞出來的東西”

“是的。”丁丁點頭，拿起一份資料說: “葛家麒畢業于Y大學心理系，在校期間品學兼優，積極參加各類公益活動。”

像原飛這種公安機關的信息員，都有一個秘密的內部情報庫賬號，可用于查找國內外的資料。他登錄內網賬號，在搜索引擎裏輸入葛家麒和《神曲》這兩樣關鍵字，跳出一個新頁面。

原飛: “葛家麒在大學期間曾寫了一篇關于《神曲》論文，因為是站在自身專業心理學的角度看待問題，立意新穎，被國外的某學術雜志刊登。”他點進論文的鏈接，跳出來全英文頁面。

“這寫的是個啥嘛”

幾人面面相觑。

淩風摸摸光頭， “別看我，我大學時候除了刑偵專業課，其他都是壓線過。”

原飛聳肩， “我什麽課都是A，除了外文。”

韓容坐在沙發上和拆家玩“要抱抱舉高高”的游戲不亦樂乎。

眼看沒人救場，白心懷放下試管，走了過來，眼神往電腦屏幕上瞥過，神色淡淡地說: “論文題目是《走進地獄之門，瘋子與常人》。論文講的是“推開那扇心理通向地獄的罪惡之門，讓某些人徹底變成瘋子的可能性”與“關閉這扇地獄之門，治好這些瘋子的可能性”。論文作者提出了一個新穎的治療方法——文字療法，使用文字對患者進行催眠治療，類似于音樂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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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破掉還有一個大案子然後完結。其實之前有幾個讀者猜到了一部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