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經病說愛我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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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容第一個反應是自己還沒睡醒，他可能在做夢。直到警察将他帶到警局的地下太平間，掀開白布，看見雙目緊閉的陳笙時，他才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

陳笙死了。

“陳先生叫的是鐘點工，每天下午都會去他家打掃。今天鐘點阿姨工作的時候，在衛生間發現他。他雙手被綁，額頭有一個針紮的洞，溺死在浴缸裏。警方沒有在他房間裏發現其他人的指紋……”

給韓容做筆錄的警察講：“但是陳先生的死法和你在半夏小說發表的新作《陰陽殺》中第一個案子一模一樣。”

“由于陳先生的身份特殊，上面特地指派一名經驗豐富的刑警專家給警方作指導。他的推理是……”

韓容打斷他的話，冷靜地說：“專家推理兇手要麽是《陰陽殺》的作者，因為寫書入迷精神分裂，分不清書與現實。要麽是《陰陽殺》的腦殘讀者。無論哪個，都是神經病。”

警官沒說話，眼中有些震驚，因為韓容的話和專家說的一模一樣。

接着，韓容平靜地說：“如果兇手真是模仿《陰陽殺》來作案，那麽死者不僅僅只有陳笙一人。你們可以先拘留我，然後搜查我的公寓，但我的建議是，你們應該立刻向上級申請，加大警力，全城搜捕。”

“兇手是個瘋子。”

韓容察覺到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氣溫下降了好幾度，審問室裏所有的警察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因愛生恨從而精神分裂的兇手。

呵。

韓容嘴角扯開一抹苦笑。

知道陳笙出軌那刻，他的确很憤怒也生氣，但從來沒有想過殺了對方。因為一個渣男而坐牢，他又不是腦子有貓病。可這些警察顯然不打算相信他。

韓容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于是便閉嘴不說話了。按照《陰陽殺》的小說情節，還會有四個被害者。

當晚韓容就被關起來了。警察局的标間條件還不錯，一張一米五的冷硬鐵床，一個痰盂用來解決三急，然後就沒有了。

夜晚很冷，他蜷縮在硬板床上睡得并不踏實，全身起了一粒粒雞皮疙瘩，做起了噩夢，夢裏面陳笙流着血淚問他為什麽要殺他。

韓容大叫着我沒有，然後就醒了。黑暗中，有個人坐在地上，毛絨絨的腦袋往他懷裏鑽，迷迷糊糊地說：“做噩夢了嗎？”

“我操！”韓容吓得一巴掌推開這個腦袋，這他媽怎麽有人？

牆上有個拳頭大小的通風口，稀疏的月光三三兩兩地照下來，打在那人的臉上，讓韓容看清了是誰，驚訝地說：“你怎麽在這？”

季延被糊了一巴掌，有些委屈，咬了咬嘴唇，和韓容視線對上後，又不知怎麽的很開心，翹起嘴角說：“我想你了嘛。”

“我的意思是，你怎麽進來的？”

季延說：“快過年啦，警察局的小套房很吃香，其他地方塞不下我了。我就說和你是一夥的，然後他們就把我關進來啦。”

“什麽一夥的？”

季延歪着腦袋說：“你不是為了我殺了陳笙嘛。”

韓容竭力克制自己不再扇他一耳光，沉下聲音說：“別胡說！”

“哦。”季延應了聲，說：“我可以爬上床和你一起睡嗎？地上好冷。”

“你也太看得起這張床。你覺得能裝下我們兩個？”

“警局好窮哦……”季延不死心地掃了眼狹窄的床，咬咬秀麗的嘴唇，說：“等出去後，就贊助個幾百萬改善牢房環境好了。”

韓容被他氣笑了，他還以為警察局是賓館啊？這也讓自己有了些對眼前人的好奇，問：“你是幹什麽的？”

“做生意啊。”

“什麽生意？”

“殺人越貨、走私賣粉……”季焰如數家珍，咯咯地笑，“你怕麽？”

韓容翻了個白眼，“你倒不如問我信不信。”

“哦。你信不信？”

“不信。”

“你好了解我哦。”季延又笑起來，眉眼愈發顯得豔麗，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韓容的手，“我好開心。”

韓容掙脫了下沒掙開，就随他去了，說：“我要睡覺了，敢吵我就揍你。”然後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着了。

季延聽話得僵直身體，一動不敢動，克制自己的呼吸，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韓容睡得很香，沒再做噩夢。

次日。

隔壁的牢房空了出來，季延被警察帶了過去。韓容也趁機問了警察對方進來的原因。

“故意挑釁小混混打架，并且拒絕律師團的保釋。還指名要和最兇殘的殺人犯關在一起。要不是牢房不夠，怎麽的也不會滿足他這個要求。真是搞不懂這種有錢人的想法。”警察一副“從沒見過如此蛇精病”的口吻說。

“等等……”沉默半晌的韓容說：“最兇殘的殺人犯你指的是誰？”

警察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走了。

韓容被關了三天，剛開始還很冷靜，吃飯發呆睡覺，偶爾構思新小說的情節。可随着時間的流逝，警方沒有一點案件進展的消息，他的情緒就越來越焦躁，心裏隐隐約約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季延就在他隔壁，手從欄杆裏伸出來就能碰到他，努力試着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韓容冷冷地說：“我現在心情很不好，非常想打人洩憤，你最好不要惹我。”

季延說：“做*愛有助于解壓，你要不要試試？”

韓容擡起手要扇他耳光，季延配合地揚起臉湊過來，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他頓時沒了打人的心情，改在對方臉上狠狠擰了一把，立刻紅了起來，好像被人蹂丨躏過似的。

季延有些受寵若驚，翹起嘴角笑眯眯地說：“你舍不得打我嗎？好開心。”

“……”

他真的是沒脾氣了。

“不要着急。”季延說：“要發生的總會發生的。”

他篤定的語氣給韓容一種對方好像知道什麽的感覺。

再三天後，警察打開牢房的門，眉宇間有顯而易見的疲倦，神色嚴肅地說：“第二個被害者出現了。”

韓容心裏震驚了下，臉上依舊平靜，說：“你們的推理專家懷疑我有同夥是嗎？”

“不。”警察說：“他向上級申請，由你協助警方破案。”

警方并沒有在韓容公寓裏搜出什麽作案工具。這些天裏，他們逐一排查韓容的人際交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就在韓容是兇手的可能性逐漸降低的時候，第二個被害者被發現了。

“帶我去太平間。”沉默了一會，韓容說。

警察給他戴上手铐，帶他出牢房，鬼使神差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季延的神色十分陰郁，眉宇間有一股化不開的暴戾，在發現他的視線後，又馬上變得陽光，翹起嘴角笑眯眯地說：“我等你回來哦。”

韓容忽然覺得胸口有一塊巨石壓着，喘不過氣。

他想，這如果是個噩夢，快醒過來！

直到面對第二具屍體時，他閉了閉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憤怒，然後才睜開，面無表情地觀察冰棺裏的人。

有人利用他寫的書在犯罪。

這令韓容十分的痛苦與痛恨。

他聽見自己用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說：“十分鐘之內我要被害者全部的資料。”

第二個死者叫做喬恩，是一家園林公司的項目經理。被巡山人發現死在樹林裏，上身穿着一套綠色的女式旗袍，雙手被綁，上吊窒息而死。

韓容記得很清楚《陰陽殺》第一個案子是一個想要永生的瘋子按照玄門五行來殺人。

小說中，第一個死者的生辰八字屬水，做的是和水搭邊的工作（游泳教練），死時衣着——泳褲屬水，死亡地點——浴缸屬水。

生于水，死于水。

第二個死者是個喜歡男扮女裝的人，生辰八字屬木，是一個木匠。死時衣着——綠色工作服（綠色屬木），死亡地點——樹林上吊，樹林屬木。

生于木，死于木。

陳笙死的時候上身赤丨裸，穿着一件濕漉漉的泳褲。軍校畢業後被分配到海關工作。陳笙八字屬水，韓容屬火，兩人是很不相配的，因為水火不容。陳笙經常開玩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欲丨火焚身，把我燒死也沒關系。”

喬恩的外企公司與園林相關，職業屬木。生辰八字屬木，死亡地點也屬木。

他們的額頭都有一個針紮似的洞。這個洞在小說裏，是用引魂針紮出來的。這是非常邪門的教派法器，用來引出人的魂魄。

把魂魄裝在木偶裏面，每天用鮮血喂養。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木偶鬼就會聽兇手的話，在夜晚奪取他人的壽命。木偶鬼殺的人越多，兇手活的越久。

按照小說情節，兇手還要再殺三個人，制作成火屬性的木偶鬼，金屬性的木偶鬼，和土屬性的木偶鬼。

這叫做“五鬼添壽術”。

兇手完全按照《陰陽殺》來作案。他的目的是什麽？不得而知。

韓容很清楚，這世上沒有什麽“五鬼添壽術”，這全都是他虛構的。

“兇手可能是一個電腦黑客，也可能是保險公司的職員，或是在公益事業單位上班，如醫院、人社局，這些可以輕而易舉收集到死者基本資料的地方。受過高等教育，至少大學畢業。對陰陽五行、偵探小說感興趣……”

他揉揉眉心說：“但我們現在不急着找他。先找他的目标——下一個被害者。我們要在他動手之前，找到那些人，保護起來。”

“可是我們這座城市有幾十萬人口，找這些人宛若大海撈針。”

韓容說：“小說裏第三個被害者的死亡地點在殡儀館的火葬場。她八字屬火，死時穿着紅色的裙子，是個女人。殡儀館裏女性工作者并不多，而我們的城市只有一個殡儀館，我相信通過排查女職工的生日，很快就能找到。”

他說着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非常疲憊地說：“但是我能想到的，兇手也能想到。”

韓容身邊的警官回頭下令：“立刻去查!”

“是！”

通過公安系統調出來殡儀館員工的資料，一個個排查過去，只有一個叫“莫衣”的女孩，八字屬火。警察馬上打電話聯系殡儀館的管理者，迅速出警。韓容和他們一起坐上了警車，身上一陣黏膩，出了很多的冷汗。

叮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剛才負責聯系殡儀館的警官按下通話鍵，神情漸漸嚴肅起來，然後擡起頭，喉頭哽了一下，說：“殡儀館主任講……那個叫莫衣的女職工……”

“遇害了。”

“回警察局！”韓容大聲地對司機喊：“別浪費時間，馬上回去找下一個被害者！”

“第四個被害者八字屬金，是個男人，在機械加工廠上班。死亡原因在外人看來是其操作不當，被機器卷死。而小說裏，是兇手對機器做了手腳。但是我們這個城市，有三家這種大型機械廠，每一個廠子裏都有上千員工。排查任務耗時很大。”一個警官關掉半夏小說的app說。

因為熬夜，韓容的臉色有些蒼白，說：“我們需要換個思路。兇手為什麽可以潛入陳笙的家中、山林、殡儀館、機械加工廠而不被懷疑。”

一個年紀輕的警察開玩笑說：“可能他是送外賣的。”在接受到長官的眼神警告後，吐了吐舌頭。

韓容卻點點頭，“沒錯。”

“我要推翻之前對兇手的側寫。他接受的教育程度不高，人生受挫，性格有些幼稚，沉迷于玄幻小說、游戲等虛拟世界。現在的外賣平臺都要求客戶填寫出生年月，這是為了給他們生日的時候推出優惠套餐。所以兇手可以通過工作平臺獲取客戶資料。請查找陳笙、喬恩、莫衣的手機，他們經常用哪個外賣平臺訂餐。”

“是‘吃了麽’平臺。”

韓容在本市地圖上圈出陳笙的家，喬恩公司園林、莫衣殡儀館，說：“調取三個地點的監控，查看外賣小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