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3日
第10章 第3日
白昭昭細細弱弱地說道:“吃完了。”因為太害怕,她不得不狂吃甜食讓自己冷靜,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個麻薯和一個肉松餅給媽媽。
有點丢臉,才兩天就吃完了那麽多甜點,她太不節制了。
葉之悠渾不在意,背微微弓着和她說話:
“那我也剛好也吃完,我放學還要去買,順便給你嘗嘗別的味道。”
白昭昭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從小到大,喜歡她的男孩那麽多,她确定自己知道葉之悠什麽意思了。他倒是很聰明,僞裝了這麽久,知道溫水煮青蛙的道理,這樣她就沒辦法直接拒絕他。
但即便如此,她并不生氣,心頭反而比麻糬還甜。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她也萬分清楚,因為她也有點喜歡葉之悠。
當然,眼下她仍然不會答應他,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分心……
“謝謝……”她又輕聲問:“我好像放學總是碰不到你。”
“哦,因為我還有棒球訓練。”他趕緊解釋,“訓練到九點。”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
潔白的臉蛋在晨光下像煮熟的雞蛋,嘴唇天然就那麽紅潤……
他失神看了兩秒,又趕緊別開眼,腦袋裏熱烘烘的一團。
其實,早在白昭昭轉學來的時候,他就聽說二班轉來了一個女孩,美得像路邊言情小說封面的手繪,可是他早出晚歸訓練,心裏也不在意這種事,只認為朋友在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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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個月,他結束了棒球錦标賽,提前回家,才在車上偶遇了她。
那時,她的表情有點哀傷地看着窗外,美得像鐘靈毓秀的林黛玉。他呆呆地看着,直到車輛急停,她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
“啊,對不起。”她懊惱地仰頭,圓圓的眼睛比他那一刻的愚蠢更加清澈。
大腦被丘比特的閃電擊中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沒事吧,沒踩疼你吧。”她又問。
清泠的聲音。
夕陽漏過樹葉,落在地上變成光斑,像一尾尾慵懶的紅魚晃動……車外很熱鬧,熙熙攘攘放學的學生,臉上都在笑……
世界剎那安靜,那些被他忽略的美好,都伴随着她的出現而顯露……
葉之悠倉皇盯着窗外,耳朵嗡嗡作響,臉紅成豬肝,根本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但事後回想起來,他恨透了自己反應那麽遲鈍。
本來住在一個樓都碰不到的兩個人,從那天開始,竟然頻繁偶遇了。
原來去打球時,低頭就可以看到她從走廊走過,原來體育課在水龍頭洗完臉,甩掉水珠,就能看到她站在遠處樹下發呆……
偶遇越頻繁,他的心裏那團熱烘烘的東西越向上拱。
後來,發現她有點怕一樓的那個□□大哥,他就跟教練說把早晨的訓練都改在了晚上。他刷牙的時候會站在窗邊看着,只要□□大哥出來抽煙,就等着和白昭昭一起走。
再後來,胖大哥不出來抽煙,他也等着了。
鞋帶被解開,又系上,又解開……
趴在門上聽着動靜,間諜似的卡着時間開門……
還要強裝自然……
好難……但又快樂,每天對上學都充滿了期許。
白昭昭又問:“你喜歡這裏嗎?”
“唔……還好。”
他仍沉浸在腦海的熱浪裏……有點反應遲鈍。
“我很讨厭這裏,真想趕緊畢業。”她眯着眼,目光望得很遠,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反感。
葉之悠很快想到朋友曾隐晦地和他說過白昭昭的遭遇,趕緊安慰她:“畢竟這裏很閉塞啦,學校裏的這些人,許多幼兒園就是同學,難免就對新人抱有敵意,你別把他們當回事。”
“那你的同學有刁難過你嗎?”她擡頭望向他。
葉之悠似乎是個挑不出來毛病的人,他外表出衆,體育好,成績好,家境好,雖然長得兇,但是沒想到其實是很随和的性格。
可他卻笑道:“現在沒有了,但我高一剛來得時候,他們也想組團揍我。還給我起外號,叫我椰子油,現在也還這麽叫。”
“但是,你的名字其實是從詩裏來的吧。”
“嗯?”他茫然。
“宋玉的《九辯》,”她輕聲吟誦:“白日之昭昭,長夜之悠悠。”
他一臉茫然。
當然,他還是知道宋玉的,但爹媽大專畢業就開始做生意,葉之悠相信二老絕對連宋玉是圓是扁都不知。
“嗯……就當我瞎說吧。”她不想讓他認為自己在掉書袋。
他忙誠實地說道:“不不,是我不懂。我爸媽肯定就是瞎起啦,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句詩欸。謝謝。我、我現在覺得自己好有文化喔,以後我都要這樣介紹自己。”
白昭昭抿嘴而笑,臉轉向了一邊。
“我還以為,你是天理昭昭的昭昭呢,像個為民除害的俠女一樣……”
女孩越發止不住笑意:“啊,那也不錯……好像也也可以說是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
葉之悠的腦袋被齁甜的蜂蜜糊住,聽不懂,卻說,“那我還是喜歡宋玉的詩,這樣我們兩個都在同一首詩裏,好浪漫……”
說出這句話來,他臉紅了。
白昭昭也臉紅了,低着頭。
葉之悠又感慨:“不過,我爸媽沒怎麽好好讀書啦,他們要是真的知道這個詩,我可能會被叫做葉悠悠。”
想象着兇神長相的他自報家門叫葉悠悠,女孩直接笑出了聲。
他也笑,臉上亢奮地紅着,想讓她更開心,“當然啦,以後他們再叫我椰子油,我就會說,你們這群白癡,沒讀過詩,真的愚蠢。”
白昭昭笑得停不下來。
如果她是小說裏的人物,而她的旁邊有一位管家,管家大概會說,我已經很久沒見大小姐這麽開心過了。
她的聊興被挑起,表情越發生動起來。
葉之悠則一頭熱汗,使勁渾身解數,恨不得每個字都能讓她高興。
白昭昭從來沒覺得去車站的路這麽短,好像才和葉之悠說了幾句話就到了。
這種時候,昨日詭異的事不免又浮上心頭。白昭昭笑容收斂,遲疑問道:“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欸?”他很詫異,“怎麽突然問這個?這是哲學問題還是民俗問題。”
“唔……沒事……”她趕緊閉嘴,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神經病。
但是如果今天還有不對勁的事發生,她覺得可以和葉之悠商量一下。畢竟,他長得好像很會揍人,那麽也應該很會揍鬼。
已經離車站太近了,她刻意拉開了一點與他的距離。
葉之悠完全沒能領會,以為她着急趕車,反而步子邁大,跟得更近了。
甚至還一路跟上了車。
“你喜歡什麽顏色?”周圍人太多,他也不太好意思和她多說話,但是這個問題已經盤旋在他心裏很久了。
他的黑色圍巾,實在普通了一點,配不上她,他要選個她喜歡的顏色送給她。
“紅色。”
她很輕聲地回答了,不敢看周圍同學是什麽眼神。
本來她一個就夠紮眼了,葉之悠更紮眼,因為他個子還那麽高……
幸好葉之悠沒再和她說話了。
他此時腦袋裏在想,他要買一條紅色的圍巾給白昭昭。
家裏其實有一條母親的紅圍巾,上次母親來戴了一次,嫌太年輕俏皮了,就留下了。
那條圍巾就很适合她,但是畢竟母親戴過了,他會給她買一條新的。
最好再買一雙新的運動鞋給她,哦,還有手套、風衣、首飾……她這樣白,也适合帶圓潤的珍珠耳環……
以後房子該買在哪裏,她喜歡什麽樣的車呢……
孩子叫什麽好……
葉之悠的幻想,逐漸家長裏短了起來。
~
白昭昭進入學校的時候,心裏突然就後悔了。
她今天不該和葉之悠一起來上學的,不該貪戀那一時的快樂。
看到她和葉之悠說話的同學太多了,萬一裏面有人認識三年二班的其他人……
她簡直不敢想象。
心裏很慌,好像一個冰涼的手捏着她的喉嚨,有點窒息。
但是另一個她又小聲說道:“我不怕,我難道因為壓迫,就去順從他們嗎?休想!”
這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不停說着,“我有權利去社交并且獲得快樂,我不可能被爛人裹挾!”
如此,等她走進教室的時候,她終于沒有那麽害怕了。
上午的時候,大家仿佛還是維持原狀,白昭昭為此舒了一口氣。
但是下午的課間,他們又開始竊竊私語,并且有意讓她聽到。
“啊?真的假的?确定是葉之悠嗎?”
“我們是不是應該提醒他一下啊,叫他知道她是什麽人。”
“可真有手腕啊……”
“原來看不上我們,就是要找更大的~”
“哈哈哈,屁啦你,就你最小,老子超大的好嗎?”
“啊好好好,你聖心d王啦!”
白昭昭的手揪緊了校服的下擺。
又氣憤,又擔心。
不管怎麽給自己打氣,她還是怕他們真的會去找葉之悠,把那些編造出來的流言說給他。
“砰!”
突如其來的拍桌子的聲音,吓得整個班級一靜。
白昭昭也條件反射地回頭——
是周洛然又發了脾氣。
“你們講話可不可以小點聲……”他面目猙獰,聲音好像從牙縫往外擠,“很吵诶,知道嗎?”
其中一個男生壯着膽子說道:“周少,你到底怎麽啦,脾氣這麽臭……”
“對啊……”另外一個女生也很委屈,“腳傷不是都好了嗎,還這麽兇。”
周洛然站起身,似乎無法忍受了,徑直走到白昭昭面前:“喂,白昭昭,你跟我出來一下。”
“嗯?什麽?”她皺眉。
他也不廢話,一把抓住她瘦骨伶仃的手腕,幾乎是把她拽出了教室!
“哇——!”教室裏傳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聲。
于是走到一半,周洛然又想到了什麽,回頭罵那些探頭探腦的男生:“靠北啊!跟着做什麽?”
男生們于是又站住,驚訝地看着他,互相之間又嘀嘀咕咕的。
他把白昭昭推進了器械室,“砰”地關上了門。
一回頭,他看到女孩拿着一個啞鈴,正顫顫對着他。
他反而笑了:“哦,所以你是要怎樣?用這個打我嗎?”
“周洛然,我警告你別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