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爬上最後一層階梯,長安幾乎就要攤在地上,而反觀江少晗只是臉微紅氣微喘……
“拉我一把。”
“這麽虛啊。”江少晗拉起她伸過來的手。
鐘聲想起,仿佛從天邊傳來。長安和江少卿不約而同停住,轉頭望向遠方。遠方什麽也望不見。只有層層疊疊的雲和高聳入雲的塔。
在這樣肅穆的鐘聲下,長安也一改懶散,江少晗帶着長安穿過衆多建築直往大雄寶殿走去,她對這裏很熟。
大雄寶殿有三尊佛像,左邊是法身佛“毗盧遮那佛”,中間是報身佛“盧舍那佛”,右邊是應身佛“釋迦摩尼佛”,他們是釋迦摩尼佛的不同身。
香客很多,上香的隊伍幾乎蜿蜒到了門外,兩人一左一右,分立在兩支隊伍末端,殿內梵音不絕,不由得讓人靜心聆聽。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響動,好像有人在争吵依稀能聽到位置、身份什麽的,但這聲響維持了一會兒就停下,前面走來一道氣勢洶洶的身影,經過長安身邊時停了一會,然後大大的哼一聲。
是陳文茹,長安記得她。長安摸摸鼻子,她可沒惹她啊。
“你別氣,估計她剛才是仗着身份不想排隊被人教訓了,又見到你覺得落了面子。”江少晗幸災樂禍地說,她以為這是她家,在這法靈寺即使是她姑姑陳貴妃來也不能無故插隊。
長安點頭表示同意。
陳文茹氣沖沖離開原路返回走進一間禪房,簡陋的木板床上皓王正在參禪。
“本王不是說了沒有本王的吩咐不準進來嗎?”皓王睜開眼睛,淡淡地說,“出去。”
“表哥我要回去!”陳文茹說,“我在這裏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本王說出去。”
陳文茹站了片刻,到底還是迫于皓王的威懾力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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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法靈寺深處的一間禪房,四周都是竹林,初春的冷風一吹過來,她渾身瑟縮了一下,又過了一會兒,禪房的門打開,裏面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進來。”
陳文茹冷靜下來,仿佛做錯了事般低着頭:“表哥。”
皓王掀開眼皮看她一眼:“做什麽去了?”
“我到大雄寶殿求平安符了。”
“呵——為本王那太子哥哥求的?”
她默認,盯着腳尖不說話。
宇文歆生辰宴那天散宴後,她偷偷尾随太子說了一些愛慕的話,太子婉拒,又被有心人傳到鎮國公耳裏。作為皓王黨,鎮國公怎麽可能會容許自己的女兒對太子存了那樣的心思?
鎮國公大發雷霆,正好皓王要來法靈寺待幾天,便勒令陳文茹跟來,必須要在這裏待上半個月,好好去除一下腦子裏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見她不說話,皓王又說:“你應該知道,本王與太子是對頭,皇位上只能坐一個人,也只能活一個。”
陳文茹咬緊了下唇。
長安只覺腦後一陣疼,随機感覺到雙眼被束縛着,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把抓下布條,“少晗?”
這是一間只有一扇小窗的屋子,江少晗躺在她的身側,她忙過去解開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并推醒她。
“嗯……”江少晗發出一個音,她眼睛眯起一條縫瞧見了天花板,坐起來:“……我們這是在哪?”
長安搖了搖頭。她記得她們兩從大雄寶殿求完平安符,因着時間尚早她們又循着鐘聲去了鐘樓,出去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醒來時就到了這裏。
“你說……”江少晗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劫持我們的人是圖什麽?圖財?圖色?他們不會……殺了我們?”
長安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動靜,她馬上撿地上的黑布蒙住眼睛,江少晗雖不明白為什麽不過她也照坐,兩人像剛才一樣躺下。
門口響起開鎖聲,長安的眼睛從黑布下方的餘光依稀可見來着是一個女人,她的黑布沒有束緊。
女子放下手中食盒,走到她面前解開她的黑布,“啊……啊啊……”
“蕭娘,你怎麽在這裏?”江少晗坐起來一把扯下黑布,驚訝地說。
蕭娘手指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她走到門邊張望了一下然後小心地将門關上。
“蕭娘,這是怎麽一回事?”長安問。
這裏沒有紙筆,蕭娘只能做些簡單的動作讓讓她們猜。
“你是說抓我們來的是一夥山賊?”
“為首的是一個女人?”
……
“這裏是荒郊野外?”
“那他們有沒有說抓我們來是做什麽?”
蕭娘點頭遲疑了一下,然後又做一連串動作。
“他們說,好像是有人給了他們一筆銀子。”
長安還想說什麽,外面傳來一陣男人的聲音:“啞巴磨磨蹭蹭做什麽,送完快點出來。”
蕭娘忙打開食盒将裏面的飯菜拿出來。
長安抓住她的手,“這裏離法靈寺近嗎?”
蕭娘比劃了一下:不遠。
長安将脖子上的吊墜取下來放在她手中:“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去發靈寺将這個交給慧靈大師?”
外面又在催了,蕭娘拿起放好提起食盒急匆匆出去。
江少晗問:“那個吊墜是什麽意思?”
長安解釋道:“它是我師父慧法大師送我的,慧靈大師見到必會仔細問蕭娘這是從何處來。”
江少晗聽後不由得高興起來,“太好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得救了。”長安沒有她這麽樂觀,雖然不知道蕭娘為什麽會在這裏,但是外面的人肯定不可能信任她。蕭娘要避開這些人去法靈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幫她們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但她沒有打消江少晗的好心情,她朝那些飯菜看了看,說:“我餓了,吃點吧。”
紅香跟在紅袖身後七拐八繞地進來一間好不起眼的醫館并将門關住。紅香忘了望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她趴在牆上将耳貼近。
“何郎中,怎麽樣了?”紅袖一臉緊張。
何郎中摸了摸山羊胡,說:“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紅袖喜上眉梢:“真的嗎?我真的……”
“夫人可是信不過老夫的醫術?”何郎中故意板起臉問。
“不不不我怎麽會信不過您呢。”紅袖忙說,然後從袖子裏那出一個錢袋,裏面裝得滿滿當當,“這是給您的酬勞。”
何郎中嘴上說使不得使不得,但是手卻很快将它撥攏到自己這一邊。
“使得的,”紅袖說,“我還想請郎中再幫我開幾副……”
估摸着紅袖快要出來了紅香閃到一邊,等她走遠她定了定神,跨進了門。
“姑娘可是那裏不舒服?”
“我是剛才那位姑娘的朋友,她走到路上覺得想多開兩副藥。”
“夫人确定?那藥用多了可是會傷及胎兒啊。”何郎中狐疑地說。
“沒事,她會注意的。”說着她将手上的镯子退下來,“我們身上銀子不夠了,就用這個抵吧。”
何郎中見錢眼開那裏會拒絕。
紅香有提着這副藥走進一家藥堂,問過這服藥的效用。
阿蘭遲遲不見小姐從法靈寺出來不由的着急起來,江少晗的丫鬟安慰她不要着急,她家小姐對法靈寺很熟悉興許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但眼見未時已過還不見人影她們也着急起來,今天出門除了帶了她們就還有一個車夫,她們不敢回去告訴主人,只能自己上去找,心裏乞求着她們還在寺中。
兩人找了一圈在鐘樓附近找到了長安的耳環,江少晗的丫鬟哭喪着臉說:“完了完了她們肯定出事了這可怎麽辦我肯定會被罵死……”
阿蘭定了定神,打斷她的話:“我們兩個人肯定沒有辦法,必須趕緊回去。”
她們兩人剛坐上馬車聽到馬蹄聲,馬車剛行兩步阿蘭從馬車揚起的門簾見到來人,忙讓人停車。
“小侯爺,二少爺。”不僅唐禦來了,許淮言和江少卿也來了。
“阿蘭,長安呢?”率先問話的是唐禦,他在府中左等又等也不見人回來,心裏不免着急想着他們也許去了江家,哪知在路上碰到了魏遠侯府的江少卿。二人又立刻去許府,許府也不見人,三人心道不妙立刻奔赴到法靈寺。
阿蘭立即跪下,地上還有未完全融化的雪水,這一跪下雪水浸濕褲子刺激皮膚她卻渾然不覺,說:“都是阿蘭的錯,上午小姐和江家小姐上去求平安符遲遲沒有下來,我們上去找了一圈在鐘樓附近找到了這個。”
唐禦接過,珍珠耳環靜靜躺在他的手心,這是他早上幫長安戴上的。這個耳環造型別致,不太可能是自然掉落。
“你們為什麽不跟着上去!”江少卿顯然也想到他們是被擄走,生氣地質問。
“少卿,他們肯定是有備而來,你現在怪罪他們也沒有用,現在找人才是最重要的。”三人之中還是許淮言更冷靜一些。
“淮言說得對,這樣少卿,大理寺離這裏近,你去找大理寺少卿穆知借兵,我和淮言再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他轉頭,“你們兩個回去府裏說明情況,再帶些人回來!”
唐禦和許淮言都心急如焚但都保存理智,能在衆多人的法靈寺江兩個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覺擄走肯定對這裏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很熟悉了,所以很可能作案的人就在法靈寺裏面。
他們兩先到鐘樓問沙彌,結果當然是什麽也沒問出來,沙彌們說早些時候确實檢索兩個衣着華麗的女施主來參觀,但是何時離開的他們不知情。
大理寺的人嗎很快就到了,唐禦在沙彌的帶領下來到住持的禪房,向他說明情況。魏遠侯府的少夫人和太傅之女在治理平白無故失蹤可不是件小事。這個時候香客也很少了,他下令法靈寺提前關閉,将香客們先疏散出去,法靈寺所有人員配合檢查。
長安和江少晗兩人靠着門口坐,但是沒有聽到一點點動靜,她們也嘗試了拍門,除了聽到一句罵罵咧咧的話再無其他。小黑屋裏冷冰冰,她們身上圍着一床破棉被取暖。
蹲小黑屋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緩慢并且加深了兩人的恐懼,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長安東張西望目光放在了那個小窗子上,她推推江少晗。
“怎麽了?”江少晗正在扣着指甲來轉移注意力,她擡起頭問。
長安揚揚下巴,江少晗順着視線看過去,“那個窗子只有一個頭這麽大,你不會想從這裏爬出去吧?”
“……我的意思不是從這裏出去,”長安還要解釋江少晗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她放下棉被,站起來走到窗戶下面比了比,至少還要一個多頭的距離才能夠到。
“你重嗎?”
這個小黑屋除了她們兩個人和兩床破被子以及一個水壺外再無其他,沒有可以墊腳的東西。
長安彎腰靠牆蹲,“你輕點踩哈。”
江少晗一腳踏上去,長安的身子矮了兩分。
“你受得住嗎?”
“還行。”長安咬牙。
江少晗也不耽擱,她另一只腳也踏上去,眼神剛觸及窗戶門口就傳來動靜,她匆忙看一眼下腳的時候踩空,兩人都摔倒在地上。
門打開,進來的是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的粗狂男子,這道疤從眼角延伸到下颌,看上去兇神惡煞,他手上提着中午蕭娘的食盒,現在是晚膳時刻。
見兩人從地上爬起,他笑了一聲:“兩位小姐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他放下食盒,“吃飯了。”
長安先爬起來,她拍拍身上的灰,說:“你們是什麽人?”
“怎麽,中午那個啞巴沒告訴你?”刀疤臉似乎并不生氣他的質問,他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與她講話。
長安頓了頓,說:“你也說了,她是個啞巴能告訴我們什麽?”
他點點頭,說:“你改好好想想你們得罪了什麽人,我們也是拿錢辦事。”
得罪人?長安腦子過一遍沒有人選,她又問:“那你們準備将我們怎麽樣?”
“當然是主顧說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長安還想再開口,他說,“好了吃飯吧,你哪那麽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