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房間裏突兀地炸起手機鈴聲,賀行瞬間驚醒,緩了半秒後才坐起來摸手機,看清來電人後,他深吸一口氣支着額頭接起,語氣還帶着困倦:“什麽事?”
“行兒。”
周廷欄的聲音沙啞地不像話,語氣疲憊至極:“你在家嗎,我去你那住一段時間,再幫我找一個律師。”
“……”
賀行反應了兩秒,從床上翻身而起,從衣櫃裏扯了件外套,邊走邊說:“怎麽了?在哪?”
周廷欄沒說什麽事,只報了個地名。
淩晨三點,街上車少人稀,賀行從開車到趕到只花了十來分鐘。
周廷欄坐進車裏,眼眶紅得快要滴血,沙着嗓子問:“律師呢。”
賀行瞥了眼中控屏上的時間,說:“淩晨三點,我去美國找?”
“……對,我給忘了。”周廷欄靠在座椅上閉着眼,喉嚨細微地發抖。
賀行把車往自己住的那邊開,隔了一會才問:“怎麽了?”
周廷欄艱難地提了半口氣,說:“……我要離婚。”
賀行給周廷欄聯系的律師是卓硯。
卓硯吃完早餐接到賀行電話時足足反應了好幾秒,半晌才開口:“離婚官司?……那我們找個地方詳談?”
賀行看了眼哭了一晚上死活不去睡覺的周廷欄,斟酌措辭道:“可能不太好出門,你方便來我家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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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你把地址給我吧。”
挂了電話,坐上車時卓硯都還沉浸在震驚裏。
賀行居然結婚了?現在就要離婚了?
過了一會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謬,賀行都二十七了,結婚也很正常,又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樣喜歡男人不用結婚。
到了地方,卓硯給賀行打電話。
“我到了,你住幾棟幾層?”
賀行沙發上起身,說:“等我,我來接你。”
挂斷電話後,周廷欄一臉疲态地問:“誰?”
“律師。”賀行随手把茶幾上的垃圾都收進垃圾桶,說,“我去接人,很快回來。”
周廷欄搓了把臉,悶聲,“嗯。”
卓硯沒等多久就看到了賀行,他穿着家居服,除了眼下有淡淡的烏青,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賀行刷開門禁,說:“進來吧。”
二人一齊往裏走,一起進電梯,一起沉默。
電梯裏,卓硯從一個自認為容易接受的角度切入,問了需要了解的第一個問題,“你們是因為什麽要離婚?”
身邊的人沉默幾秒,緩緩反問:“……我們?”
電梯門打開,卓硯跟着他出去,也抛出一個反問:“你不是說你有個離婚官司需要我幫忙嗎?”
賀行在門口站定,看着比他矮半個頭的卓硯,扯唇無聲地笑了,“是,但不是我離婚,卓硯,我單身。”
啪嗒——賀行用指紋劃開門鎖,把準備好的拖鞋放在玄關,對身後說:“進來吧。”
“……”
電話裏确實只說了有一個離婚官司……
卓硯很輕地啧了一聲,面上逐漸蔓延出血色,他捂住因為尴尬而發紅的臉,跟随進去悶聲換鞋。
但當卓硯發現要離婚的是周廷欄時,他更加震驚了。
原因無他,周廷欄和老婆感情有多好他們所有高中同學都知道,高中戀愛,大學畢業結婚。
卓硯雖然沒去過婚禮,但他們結婚時也是送了祝福的。
甚至前幾天他還看到周廷欄在朋友圈秀了恩愛,今天怎麽就要離婚了?
“你……”看到周廷欄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卓硯連問題都不忍心問。
賀行問:“你自己說還是我說?”
周廷欄搖搖頭,“我自己說。”
因為一晚上沒睡覺,周廷欄的思考能力明顯退化,說話很混亂,卓硯聽了半天才了解到整件事。
因為結婚周年紀念日快到了,周廷欄去外地給舒倩挑紀念日禮物,那家店調貨比預計快了一天,他就提前回來了。
到家的時候正是深夜,他在門口看到一雙不屬于自己的男鞋。沖到卧室一看,舒倩正和別人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地上還有幾個撕開的安全套。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我和舒倩在一起十一年,她怎麽能這麽對我。”周廷欄說着,聲音又哽咽起來。
卓硯安慰了一會才問:“那你是準備……訴訟離婚嗎?”
“對。”周廷欄把眼淚憋回去,将亮起手機扔在茶幾上,“舒倩不同意離婚,但我不可能不離。”
賀行瞥了一眼,沒看。
卓硯大概翻了翻,舒倩在微信上拼命乞求周廷欄的原諒,說不想離婚,發誓這是唯一一次,還一直打電話,但都沒得回複。
卓硯放下手機,眉頭很輕地皺起。
半晌,他說:“我平時都做經濟合同方面的案子,離婚訴訟不太熟練,不能接你這個代理,但可以給你推薦幾個做這方面有經驗的律師。”
周廷欄沒說話,算是默認。
一夜沒睡在宣洩完情緒後突然很疲憊,他坐了一會後站起來,“卓硯,離完婚之後我再好好感謝你,我今天狀态實在是不好……”
說完就渾渾噩噩地朝客房去了。
手機在震,卓硯拿出來看。
【林樂:分享-航班信息】
【林樂:哥們今天回北城,出來聚聚?】
卓硯一頓,打字回複。
【Z:你回北城了?今天不行,有點事,晚點跟你說。】
回複完後,他忽略對方滿屏的控訴,返回聊天列表,眼神瞥到下面的某個聊天框,忽而沉默下來。
【嚴晨:今天你來律所嗎?】
看完舒倩給周廷欄發的一大堆,他想到剛分手那陣子,嚴晨也是這樣一直慌不擇路地求他原諒,發誓他和那個女人絕對什麽都沒有,要不是親眼看見,他當時幾乎都要懷疑是自己錯怪他了。
賀行往旁邊瞥了一眼卓硯手機亮起的畫面,看到某個名字瞬間目光一閃。
兩秒後,他偏着身子喊了一聲:“見見。”
很快,一只奶牛貓從沙發另一側慢悠悠地走過來,無精打采地躺在地板上。
身旁的人還是一副凝神思索的模樣,賀行眼皮微微崩起,把見見從地上抱起來,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卓硯,要摸一下嗎?”
“什麽?”卓硯下意識回神關上手機,低頭看見貓,頓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見見?”
“對。”賀行看了眼黑屏的手機,心情好了點。
卓硯上手摸了兩下,見見被照顧地肉眼可見的好,毛色油光水滑,摸起來像是會自動發熱的地毯。
故貓相見,卓硯剛剛被勾起來的情緒一下子散地無影無蹤,沒忍住問:“我能抱抱嗎?”
賀行讓卓硯貼着自己的手把貓接過去。
或許是因為剛抱過貓,賀行的手背溫度很高,卓硯貼上去的那一刻感覺自己被燙了一下,可能貼了有兩秒或者更長,那溫度撤開,他的掌心落在見見柔軟的皮毛上。
卓硯眨了一下眼睛,把貓放在腿上正要伸手去逗,一個滾燙的手心攏在他手背上,熱度清晰地仿佛能感受到掌紋。
賀行探了探溫度,收回手,說:“很冷嗎?你手很涼。”
卓硯難得大腦宕機了一秒,下意識順着說:“是嗎,有點……”
“嗯,給你倒杯水暖手。”
等人離開客廳,卓硯才低頭擡起手背,緩慢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怎麽覺得被燙得有點發麻……
晚上,卓硯吃完飯給林樂打了個電話。
林樂是卓硯大學時的舍友,大一時他偶然意外發現卓硯的性取向,但什麽都沒說,還答應替卓硯保密。後來兩人關系越來越好,成了好哥們。
畢業後卓硯留在了北城,林樂拿到了外省一個大律所的offer,見面時間少了很多,二人平時都在手機上聯系,只有逢年過節或者出差時才會互相聚一下。
林樂接起來就是一通譴責抱怨,卓硯聽了幾分鐘才打斷他。
“怎麽突然回北城了,又出差?”
林樂說:“出什麽差,我和那個律所合同快到期了,準備回北城發展。”
卓硯給自己倒了杯水握在手裏,說:“回北城?你在那邊不是幹的挺好的嗎?”
“是挺好的。”林樂說,“但我爸媽跟我哥不是都在北城嗎,他們一直念叨讓我也回來。”
林樂:“你今天忙什麽呢,都晚上了才聯系我。”
“高中同學有事,我去看了一下。”卓硯簡單說了一遍,“女方出軌,他要離婚,我幫他找個做這方面的律師。”
林樂同情了這哥們一秒,問:“那找到了嗎?”
“還沒。”
卓硯主要業務不在這塊,平時也很少接觸這方面的律師,現在突然要找,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合适的人選。
林樂想了想,說:“我認識一個專做婚姻家庭方面的,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卓硯問:“北城的?”
林樂答:“對,是那邊的同事,但她打算自己回來開律所,今天跟我一道下的飛機。”
卓硯思考幾秒,同意了,反正他現在暫時也找不到合适的同事。
“行,那我想想,過兩天中秋……中秋節過後咱仨一起吃個飯?”
卓硯說:“好。”
挂斷電話,卓硯打開了日歷。
日歷顯示兩天後就是中秋節。
他把微信聊天列表往下劃了幾頁,點進一個聊天框。
對方在三月份之後就沒再給他發過消息,往下都是卓硯一個人節日發去的祝福,他又點進另一個情況大差不差的聊天框,看了幾秒後鎖屏。
半晌,卓硯解開手機,給沒有回複的聊天框一人轉了8888元,敲了幾行字發過去。
【Z:爸/媽,過兩天中秋,買點月餅放家裏吧,我手上有案子走不開,中秋就不回去了,你們好好過節,中秋快樂。】
發出去後卓硯又覺得這個借口太假,另一個區開車過去其實也只需要半個多小時,這借口編的比端午節那次還漏洞百出。
不過算了,他們估計也不在乎自己找了什麽借口。
卓硯一口喝光杯裏水,朝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