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回第一幕
重回第一幕
我睜開眼時,手中握着的蘸水筆已經滾到了一邊。微微颠簸的船身和耳畔的海浪聲。
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張畫稿,過了幾秒後,我才從漫長的時光中、千萬份記憶中挖掘出來,這是我入學聖塞西爾前的時間,此刻我正在去那座島的船上。
這段時間距離我已經太過遙遠,雖然哪怕萬年,我和司岚也仍然記得我們的學校,我們的藍星。
而後無法遏制的血滴落在了幹淨的稿紙上,我捂住嘴從椅子上起來,用一旁的紙巾擦掉了手上和嘴角的血。
這具身體太過孱弱了,我看着此刻無力的手,這是還沒有經過一切異界經歷的我,這雙手只畫過稿子,從沒用來做任何重事,也不曾打過架。
但是我的靈魂太過強大,和身體一時之間竟有些排異反應,不過還好我們本來就同源,只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融合,我的靈魂力量會在不停沖刷身體,提高這具身體的強度,直到能容納我的全部。
記憶并非完全,我最後的記憶在我和那位帝國司岚到了匣子外面,我們想要打破那更高維度的存在對于這世界的束縛,拯救這個世界毀滅的命運。
而後,我們失敗了。但是我也因此得到了許多作為匣中之人本不該知道的內容。
關于,我為什麽特殊,為什麽有創造之力,為什麽四個特殊之人和葉瑄的命運會和我相連,為什麽帝國司岚所做的試驗中只有千之帝國作為一個BUG行駛到“可行道路”上最長距離。
千之帝國掠奪情感的本質是他們認為情感是一種高效能量,對于帝國司岚來說他窺見了情感的無限可能,情感能促成創造,正如樂園的路辰用情感創生了新的樂園世界,以及靈界第五紀元的誕生。
我在吸收了無數個“可能性”後,見到了許多我本來不應該知道的故事,我和所有可能性中的我都是同一之源,只是我一個人最終走到了最後而已。
那些故事裏的我,有的留在了我經歷的那些異世界中,有的在拯救世界中途死去,有的生死不知,我也通過這些可能性窺見了許多創造之力的使用方法。
例如那位選擇了葉瑄後在宇宙終末創造了一個世界,我為虛幻,葉瑄從虛幻中複活的世界,例如帝國司岚研究的可能性中,我選擇了創造龍骨世界然後打破他所構築的可能性。
情感是創造之力的來源,而匣子外的世界對于情感的研究更為深刻,所以他們以這個世界為試驗場,将合适的角色放在了特定的位置上,将自由且具有創造力的靈魂“我”放進了其中,操縱着一場場戲劇,以此來獲得一整個世界的情感。
我或許已經重來了不止這一次?我不知道,至少這次我還擁有我的力量,我可以重新再來,我已經掌握了創造,只是情感力量已經不夠了。
我所在的藍星是一個小世界,葉塞大陸、樂園、靈界那些世界也是小世界,而這些世界拼湊成這整個匣中世界,如果無法讓世界擺脫束縛,那麽就将世界毀滅再創生一個新的世界。
這個新世界不會再被束縛,就如同靈界,如同龍骨世界,我可以做到,只要情感能量。
但是,我看向一旁的鏡子,手不免摸上眼睛,或許是太過漫長的時間,我的情感似乎有些太過淡漠了,這樣遠遠不夠。
我需要情感力量,有一瞬間我竟然在想或許掌控千之帝國,收割情感也不錯,更為高效,但是下一秒我就笑了起來,我的思維竟然和帝國司岚越來越像了嗎,或許不需要收割世界。在這個人造的試驗場中,情感最為強烈的個體不就是我和那幾位特殊之人嗎。
樂園路辰的情感尖銳到可以吸引星之提督,而我的情感,在葉塞被認為可以抵十萬人的情感,只要激發我和他們的情感就可以了。
但是我不想傷害他們,或許還要做更多的考慮?
我的頭開始疼起來了,我們失敗了,我重新開始,帝國司岚呢?他還有記憶嗎。我的靈魂此刻極度不穩,或許是受傷太重,那些實驗者們不會放一個完好無損的重大威脅回他們的試驗場,所以我的靈魂碎片此刻已經瀕臨破損。
我或許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那些我所吸收的所有可能性就是組成我全新靈魂的千萬碎片,此刻她們正在緩緩蘇醒,也因此我有些無法清醒,或許這些靈魂碎片會争奪身體的控制權,其實她們和我是一樣的存在,我們的地位并不像是主次人格,我只是僥幸走到最後,作為主體融合了她們,但是她們如果要用身體,我也不會阻攔。
我即是她們,她們也是我,或許我有些理解司岚的說法了。
船艙外傳來敲門聲。
我愣了一秒,然後快速的将桌子上的畫稿揉成一團丢進了垃圾桶,連帶着剛剛擦拭過血跡的紙巾。
“我來給你送早餐。”是葉瑄的聲音。
很久沒有聽到了,我竟然有一些恍惚,自從宇宙那場“瘟疫”開始,不同的星球互相吞噬,葉瑄說要回千之帝國了解情況,然後就一去不回,而我和司岚學長沒有解決的辦法,就去了那個地方,司岚學長就從那裏變成了後來的至高導師。
這一切就像是翻開陳舊泛黃的相冊一樣。
關于那些實驗者們為什麽不把我扔到我母親還在的時間,那麽小的脆弱身體一定更加無法适應我的靈魂,說不定就能解決掉我這個隐患了。
我隐約有些想法,這個時間點,是即将于特殊之人構建起聯系的時間,對于實驗者來說,是戲劇的第一幕。
只可惜,千萬個可能性中,我也并沒有見到故事開始後還活着的母親,除了執政官那次VR游戲。想到此處不免覺得惹人發笑,故事的主角一定要身世可憐?
“怎麽了?”葉瑄端着草莓吐司進來,見到我的表情,雖然仍然挂着每次見他的笑容,但總覺得有些變化,就像是眼前的不是養大的小姑娘,像是經歷過無數風霜洗禮後成熟的成年人模樣。明明是一樣的笑容,葉瑄将懷疑隐在心下。
憑借着旅者之間互相的感應,他能确定靈魂并沒有錯,但是。
“渡輪會在天黑前抵達琴寧島。”葉瑄一邊試圖推演一邊說着。
我已經接過草莓吐司吃了起來,熟悉得仿佛靈魂的味道,讓我有一秒想要落淚,但是我忍住了,不然葉瑄的敏銳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的。
其實,我或許應該對葉瑄坦白,他一定會幫我,因為無數個可能性中,他永遠都在守護着我,哪怕在一些我和其他人的可能性裏,他也在幕後守護着,就像我所不知道的葉塞那仿佛無盡循環的死亡中。
可是,這些并不是這時候的葉瑄該擔心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他或許會去帝國查探信息,然後會被不信任旅者的中樞盯上,不能制造意外。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你也要離家獨自生活了。”葉瑄這句話和上句話間隔了幾分鐘,我知道他估計是用推演了,但是他必然是推演不出來什麽,要麽一片空白,要麽和原本一樣,因為這是“劇本”吶。
我用我少女時期的依賴親人一般的語氣說道“我明明就要到你任職的學校開始學習了,被你說的好像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一樣。”
“是啊,你願意的話,在學校我們依舊可以見面。”葉瑄沉默了片刻說道,或許他又在想他所看到的,白銀騎士和少女背道而馳的畫面了。
“這學期我工作上有別的安排,大概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常來看你。但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會出現。”
“或許葉瑄你在思考一些根本不需要擔心的事情?”我試着反問道,看看能不能恢複一點以前的情感,我那時候對葉瑄的情感是什麽樣子的呢,單純的依賴嗎,或許還有一些隐晦的愛意,畢竟他是那樣優秀的人,還那麽貼心的照顧我,在見到他之後,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人似乎都無法入眼。
葉瑄對于我的反問有些疑惑,我繼續說道“我永遠相信你,你不會傷害我,會永遠保護我。我會一直需要你的。”
“不要把我和你筆下的人物混淆。”葉瑄皺着眉,或許他的确這樣想過,想着他的少女永遠相信他,依賴他,但是那個他曾經推演的結果,少女平凡幸福的度過了一生,這不是她該有的生活,她該是自由的,哪怕他們背道而馳。
“我知道了。”我沒有再提示,葉瑄以後會知道的,我的确是真的相信他的,因為這是千萬可能性向我展現的。
他說了很多話,大致上是說我長大了,該有自己的想法,然後讓我去甲板上走走,可以交一些新朋友。
我思考着,後面好像是會碰見羅夏,所以我點了點頭。
在我走後,葉瑄看向了垃圾桶,這是一張畫稿,還有一團紙巾,雖然有海上的潮濕海風吹拂着,但還是能聞到一絲血腥味,他攤開後,果然這些都沾有血跡。
葉瑄皺着眉,地球人的身體太過脆弱,他這幾年養我的時候,沒少被我各種生病所折騰,但是,明明我一直還算是很健康,怎麽都不應該有這麽嚴重的症狀,到底是什麽病,他決定還是現在就去找我,等到了島上,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