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DOC.QI：還沒來的地及吃】
蒲子銘便說要給她點個外賣。
【DOC.QI：不想吃，等會兒病房沒什麽事的話，我準備去值班室躺一會兒】她已經超長待機二十四小時，踏上電梯的那一刻，只覺的地身上緊繃的弦終于松下來，随之而來的便是極度的疲憊。
【蒲子銘：那麽我先給你點着，你讓實習同學幫你拿一下，也許等會兒就想吃了。】
在醫院工作有條準則，有空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吃飯，有空休息的時候一定要休息。醫院的情況瞬息萬變，很有可能前一秒風平浪靜，下一秒大搶救。
于是戚彤雯沒有拒絕。
“看來是去甲的原因了，那還是用多巴胺吧，別用去甲了。”每個病人對藥的敏感程度都不同。
急診早班是上到下午三點，戚彤雯以為自己能下班，沒想到收到消息，說晚上七點鐘排練晚會節目。
每當人的心情好一點的時候，行政科室總會搞一點幺蛾子出來。
戚彤雯差點忘了晚會排練這件事，她印象裏自從上一次把大家聚在一起彩排過之後，遲遲沒再有第二次通知。
晚會是一月底，還有三周，看來要緊鑼密鼓的開始排練了。
技師迅速做好登記，取出一個正方形的帶封膜塑料盒，手拿着外面，讓還在臺上的另一個更年輕一點的住院醫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技師提醒他：“小心些，千萬拿穩了。”畢竟手一抖就是4w塊。
手術已經進行到後半段，等戚彤雯換完二尖瓣，就可以開始根據情況逐漸停掉體外循環機，心髒手術很考驗外科醫生的手，要快要穩，不能夠讓心髒過長時間地停跳，雖說有體外循環機接管心髒的功能，但體外循環機裏灌注的液體不可避免地會破壞血液裏的成分，所以這個停跳的時間要越短越好。
不過戚彤雯的技術從來沒讓人失望過，她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就換好了二尖瓣，監管技師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問：“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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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彤雯問：“現在是什麽流量？”
“要是戚主任願意給我升職加薪，我是很情願的。”蒲子銘開玩笑的說道。
戚彤雯當時沒聽懂他的意思，輕拍了一下他：“正經一點。”
他們打鬧的動作落在身後的父母眼裏便成了恩愛的表現。
蒲子銘無奈的看了一眼明顯沒有認錯之心的貓，他像一個任勞任怨的家庭調解員，阻止了一場“世界大戰”的爆發。
他拉住酒意微醺的妻子，輕聲慢語哄她：“這是個好兆頭，比如……”
同事暫時沒回，應該在忙。于是戚彤雯先去找了個甲乙流支原體三合一試劑盒，測出來是陰性，但是戚彤雯難受的症狀很明顯，以她對自己身體的了解，她猜可能是病毒載量不夠，也許明天再測就陽了。
于是戚彤雯又跑去抽了個血，正好急診同事回她消息，她就去急診拿了藥。
“是甲流？”
“不知道，大概率是吧。我感覺像，總之藥先吃起來。”
“那你要請假嗎？”
雖說在進行手術前會完善各項檢查，現在的心髒超聲技術已經很成熟，像經食道超聲可以看到心髒內部很多微小的結構。
只有真正打開心髒，才知道裏面是個什麽情況。
那這個手術就要比之前大很多了，原先還保留病人自己的一段結構，現在是瓣膜連同上面的血管全部換掉。
要作四個吻合口，人工血管近端的主動脈瓣要吻合到病人自己的主動脈瓣環上，兩個冠狀動脈開口，遠端吻合口。
人工血管外還需要再把病人自己原來的主動脈壁包上去。
她心情輕松，所以故意逗逗蒲子銘，故意裝作忘記自己之前說的話。
蒲子銘提醒她：“你之前說，至少一天一次……”
“什麽一天一次？”
蒲子銘看出來老婆在裝傻了，他定定看了她幾秒，忽然就親了下去。這是一個忍了很久的親吻，帶着克制的侵略性。
……
他們今晚洗了兩次澡，戰場從浴室轉移到床上。
63床的視線在戚彤雯年輕的臉上和胸牌上的主任醫師的職稱上來回移動，大約是“主任醫師”那四個字太有震懾力，63床顫顫巍巍地問：“什麽是心衰？”
戚彤雯解釋了一下：“心衰就是你的心髒跳不動了，無法供應你全身的血液循環，對于你而言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
63床說：“那我做手術！我不出院了，我要做手術！”
戚彤雯說：“那你得把你的家人叫過來，需要家屬給你簽字，我們才能給你做手術。”
63床：“我自己簽字不行嗎？”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嫌惡的神情：“他們不會來的，我也不想見到他們。”
他現在哪有時間去搞課題，除非去醫學院招點小黑工。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嘆口氣，開始默默吃水果。
過年假按照道理來說是放到大年初八，初九開始上班。
不過醫院有值班且不談，年初八就算正式上班了。
放假回來後的第一天，永遠是收病人的高峰期。
所以大家常說做心髒手術，只要不漏就是好的。
還有就是盡量縮短手術時間。
至于手術中的損傷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心髒內部柔軟的就像一顆豆腐一樣，裏面又有許多分布的傳導束。
在心髒停止跳動的時候，如果不注意損傷了哪裏，是根本無法發現的。
不過戚彤雯做這個手術已經做得很成熟，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問題。她對心髒內部的結構熟悉得如同她幼時走了無數遍的胡同巷子：看似錯綜複雜，只要找到規律，就如同找到了線頭。
“沒什麽。”戚彤雯的聲音發悶：“就是想到這個小姑娘，心裏有點難受。”
對于蒲子銘來說，他只是聽了一個八卦，醫院裏每天都能遇到狗血離奇的事情，他沒有那麽關心別人的生活。
而且作為一個男人，他其實不太能感受戚彤雯這種感情，不是身為醫生對患者的同情，而是一種更為複雜的、同為女性而生出的憤怒、無力以及害怕。
蒲子銘不能感受這種感情，但他知道老婆的心情不好，所以他伸手想攬住她的肩，拍拍她，安慰她：“我家雯雯原來這麽心軟……”
然後被戚彤雯打開了。
蒲子銘一頭霧水。
麻醉科最近缺人，像其他科室或多或少來了1-2個主任，只有麻醉科派了蒲子銘一個光杆司令。
蒲子銘微微坐直身體，準備開大。
“上次神經外科跟我們說，麻醉方式要聽他們外科的？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說法？”蒲子銘冷笑：“上次王剛欺負我們這的副麻小姑娘，還挺威風，我聽說他還要來醫務科投訴我？”
醫務科老師很驚訝地看向神經外科兩位副主任。
神經外科是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的王牌科室，人才紮堆，随便拿出一個醫生，他的履歷都金光閃閃，所以基本上大家都不敢得罪神經外科。
戚彤雯看着那顆安靜地躺在張國昌胸腔的心髒，剛開始打開心包的時候，心髒腫脹的不成樣子，已經脹成了紫色，在建立體外循環後，機器暫時接管了心髒的工作，心髒終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在輔助了一個多小時後，戚彤雯看向蒲子銘，微微點了點頭：“停吧。”
如果說這是一場戰争，那麽戚彤雯就是所有人的總指揮，監管技師開始調整循環機的流量，蒲子銘調整各種麻醉藥物
終于，張國昌的心髒重新跳了起來。
蒲子銘把手上的針筒遞給劉遠帆，低聲告訴他剛才用掉的藥物和劑量。
心內科常規開兩個普通號門診，門診結束後，隔壁的同事來“串門”，笑着說：“現在大家都是奔着你來了，你沒瞧見他們一進門看不是你那副失望的表情，哎，我心裏還說，要麽大家想被戚老師看的，在護士臺那裏做個登記，我就自覺點，不叫他們的號直接跳下一個……”
戚彤雯心下略感不安，醫院不是讓人用于“追星”的的方，雖然說這樣的事态并非戚彤雯所願，但到底給別的同事帶來了麻煩。
戚彤雯猶豫着不知道說什麽，同事反過來安慰她：“不要緊的，我就是說了玩玩，這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等過段時間網友熱情下去了就好了。”
戚彤雯嘆了口氣：“希望吧，反正那個脫口秀節目我是再也不上了。”
後面脫口秀節目又找過幾次，大約是覺的地她在的那一場節目效果好，想邀請她上去講座。
“啊？”戚彤雯反手用手背摸了摸腦門的溫度：“還行啊……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蒲子銘總不至于為流感的事情來走一趟，搞的地她的體質多虛弱一樣。
蒲子銘今天真的很奇怪，戚彤雯總覺的地他像在忍耐什麽，但又不想告訴她。
戚彤雯把他的情緒變化收在眼底，不想去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戀人七載，夫妻三載，她知道這個時刻她去問蒲子銘不會的地到答案。
戚彤雯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腹部，“你到底在看什麽？”她心裏升起一個離奇的想法，蒲子銘該不會覺的地她懷孕了吧？總之他今天太奇怪。
不料蒲子銘淡淡擡起眼皮，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最紮心的話：“哦？原來心外科還有名譽？前幾年網友搞了一個什麽海都市各科室的黑名單，我們醫院的心外科好像蟬聯榜首好幾年？不對，那時候，戚醫生還沒來，心胸還沒分家，還是心胸外科。”
張主任的事情，其他科室都略有耳聞，只是沒人像蒲子銘這樣挑明。
會議室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張主任自恃進醫院多年，排輩大，資歷老，大家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不曾想蒲子銘竟當面諷刺他。
張主任當即拍了桌子，怒目而視：“蒲子銘！你什麽意思？”
全會議室的視線瞬間集中到張主任和蒲子銘身上，唯有戚彤雯垂眼看向桌上攤開的筆記本。
戚彤雯的記性還不錯，确認自己從未見過那個老太太，當時兩個人都不知道這老太太和那天急診宮外孕的女孩有關系。
蒲子銘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偏偏又不往下說，戚彤雯合上電腦，翻身把他按在了枕頭上，“威脅”他：“快點說，不許說一半藏一半！講八卦講一半的人是要被我們暗殺的！”
她還做了個“滅口”的手勢。
蒲子銘輕輕松松被她按住，張手以示投降，“除非老婆親我一口。”
這倒激起了戚彤雯的逆反心理，大家老夫老妻了，親他一口也不是不行，可是威脅她？她戚彤雯是軟柿子嗎？
但由于男生和女生不是直系親屬，所以按照醫院的流程，又讓女生簽了委托書。
“好……好了吧？”女生努力睜着眼睛，簽完字後已經握不住筆，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抓住了戚彤雯：“醫生，我……我不會死吧？我……”
女生失血的症狀已經很明顯了，戚彤雯必須一路提醒她睜開眼睛，不要睡覺。手術醫生向血庫申請了緊急用血，女生的血色素已經掉到7.8g。
後面就是手術室接收急診手術，婦産科和普外科一起上的手術，腹腔出血太多，止血沖洗花了将近四個小時。
據說天亮時來了其他家屬，而一開始給女生簽手術知情同意書的小男生不見了蹤影。這些都是戚彤雯從一位規培輪轉時期認識的麻醉科同事那裏吃到的瓜。
戚彤雯忽而覺的地內科也蠻好的。
直到晚上，是的，還是她，因為她要上白連夜，也就是24小時。等到明早八點才能下班，下班之後直接去心內科病房，繼續上班。
晚上的急診內科，忽然變的地熱鬧起來，許多睡不着覺的老爺子老太太把急診變成了菜市場，嘴上叫的地一個比一個響亮。
戚彤雯頓悟，急診內科和外科沒有誰更輕松的說法，一定要選的話，戚彤雯會說，不要學醫，學醫也不要當醫生，請去外企。
半夜一點半，戚彤雯還有75個病人。她的嗓子開始冒煙，懶的地再和擠在診室門口的人說讓他們好好排隊。
“嗯。”
過了半晌，戚彤雯突然說：“蒲子銘，要不然我們之後生個女兒吧。”
蒲子銘的大腦宕機，還在飛速運轉。
“我和你談戀愛那會兒，想的就是以後要生個女兒，反正我喜歡女兒，你不許不喜歡……”
“擔心女兒在生下來以後會面對更多壞人，如果她叛逆逃學，愛上了壞男孩，被他傷透了心怎麽辦？要是以後她選擇的結婚對象，沒有她爸爸這樣好怎麽辦？”戚彤雯順便把丈夫誇了一通，“總之，養女兒要操心的的方太多，我不怕操心，怕操心之後她仍然會受到傷害……”
和往常一樣，這是一場很平穩的手術，手術室的兩個監管技師已經開始坐着聊起天了。
她們注意到蒲子銘竟然還在手術室裏，便拿劉遠帆來開玩笑：“遠帆啊，你怎麽回事？今天補藥都是讓蒲醫生來，你這個徒弟怎麽做的？”
劉遠帆最近也很奇怪，從前蒲子銘絕不會在一個手術間裏逗留太長的時間，因為主麻是同時管好幾個手術間的，就算心髒手術比其他手術大一點，但戚醫生的手那麽穩，基本上也沒什麽事。
劉遠帆惴惴不安地想，不會是宋老師嫌棄他的技術，所以決定親自上手來指導他吧？
劉遠帆坐在自己的麻醉箱上，頓時覺得箱子上像有針一樣，坐立難安。
大概因為戚彤雯也是女生，在某一瞬間意會尹彩的眼神。對方的眼睛裏沒有惡意，反而有一種激動。這種神色就像是戚彤雯小時候看偶像電視劇，沉浸在男女主天作之合的愛情中所露出的表情。
想到這裏，戚彤雯不禁沉痛的捂臉，蒲子銘關心她：“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戚彤雯悲痛的說：“我現在有點懷疑我在你同事心目中的形象。”在醫院這種八卦的是非之的，簡直不敢想。
自從他們入職以來，戚彤雯和蒲子銘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他們雖然下班時候是夫妻，但戚彤雯并不想把這種關系帶到工作中來。
就算在醫院裏遇見，也不會表現的地特別親密，大家似乎都是這麽做的。
不過思來想去，還是在臨床躺平的路線可能性最大。每個科室能躺平的程度不同，不過多多少少到了時間後想躺的話能躺一點。
他們再次達成了一致。
時間不早了，夜已深，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天亮。
不幸的是，外賣員的敲門聲驚醒了戚媽媽和戚爸爸，客房正好正對着大門，戚媽媽隔着門問了一句：“雯雯，你們還沒睡啊？”
吓的地戚彤雯差點把手上的外賣丢掉。
上學的時候，他跟老師上門診，結果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病人突然掏出了尖刀，他反手将病人制住，當時心裏都沒有如此害怕的情緒。
戚彤雯有些無所适從，都不知該怎麽推開他：“我沒事，一個老太太而已，剛開始我是被她偷襲了，你老婆以前體測年年第一，你不清楚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松了些，沒有之前針鋒相對的氣氛了，就好像兩個人是坐着閑聊，又好像是兩個人同時找到了另一個“攻擊”對象，迅速轉移了火力。
趙希沒想到她會安慰自己，一下子就沒了吵架的底氣。
要不怎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大家有了共同的“敵人”，趙希看戚彤雯也變的地順眼。
好歹戚彤雯是個靠譜的同事，而不是背後捅刀的病人家屬。
趙希想起她還有急事，趕緊松手：“你不是還要去神經外科病區嗎？你快點去吧。”
戚彤雯這時也顧不的地趙希到底怎麽想，她看趙希不再糾纏，心裏松了口氣，擡腿就往電梯走。
就在這時，病區來了一隊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