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東西
第18章 這東西
地面的木板從遠處傳來微微的震動，莉亞也感覺到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她垂眼盯着那顆即将孵化而出的肉蛋，她咬了咬牙，手腳僵硬，極不情願地攏回挎包。
剛得到的戒指也蜷握在手心，随後，快步離開這個房間。
畫廊上，畫裏的蠟燭明明滅滅，急促而又異常，沒有蠟燭的畫像突然變化着畫面，浮現起一個個閃爍跳動的文字，那是這個世界的數字。
數字【十】開始倒數顯現——
【九】
【八】
【七】
……
仿佛時間在倒數，在催促她，在提醒她最後“一”的盡頭将會出現什麽，可在這古堡裏出現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她快步走過畫廊，視野越來越亮，回到騎士盔甲的列陣之間。
轟隆的一聲震動，地板顫響，細屑掉落。
莉亞穩了穩身形，好像有東西到了古堡二層，她沒有停下，步伐更加變快了。
走過兩側擺列的騎士盔甲，忽然間，黑影投落，一個盔甲哐當地倒落在她面前。
莉亞頓了頓，看向左側，因為剛才的震動，盔甲站立不穩，只差一秒就砸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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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閉着嘴唇，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繞過散開得七零八落的盔甲。
沒走出幾步，破空的勁風在她臉前呼嘯拂過，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劍橫落在她的面前，劍刃斜斜地卡在她邁出的腳邊。
莉亞緩緩擡起視線，沿着生鏽的劍刃而上——鐵甲手套握着劍柄——黑色胸甲反射着冷光——頭盔緊合空洞。
那衆多騎士盔甲的列陣裏，那握着生鏽的長劍的黑色騎士盔甲擡起長劍，長劍橫掃，周圍的盔甲一瞬間被橫刀斬斷。
莉亞腳尖緩緩踩落地面，風纏繞在她身上，平穩地落在長劍範圍之外。
她望着這會動的盔甲，這家夥又是什麽？
莉亞手心裏的戒指映射出一絲光亮，那黑色騎士盔甲仿佛被觸動了機關，它擡起沉重的腿甲，從列隊裏走出，金屬頭盔轉動，望向她的方向。
長劍下一秒揮砍而來。
這裏的動靜陣陣回蕩着沉寂的古堡，某處的東西昂起頭顱，感覺到他們的動靜，轉動着巨大的身軀朝着這邊跑動。
腳下的地板再次震動，莉亞皺起眉，而眼前的黑色騎士盔甲再次揮動長劍襲擊她，四周牆壁坍塌，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塵土飛揚之中，屬于魔女的魔法風刃沖破塵土攻擊騎士。
風刃砍斷騎士盔甲的脖頸和右手，頭盔、手臂掉落地面，發出沉重的響聲。
堅固的盔甲裏沒有頭顱，沒有身軀，空蕩蕩的無形的力量驅動着這具盔甲，
莉亞站在沒有波及的遠處，她看見無頭騎士從地上拿起頭盔、手臂，重新安上盔甲空缺的位置。
又是這種不死之物，莉亞這樣想着。
感受着遠處的東西正在朝着這裏，看了一眼按回頭盔的騎士，同時對付兩個不死之物，太危險了，也很難一齊解決它們。
風刃又再次從魔女身前凝集，帶着劃破空氣的速度攻擊騎士。
轟隆的聲音響徹古堡。
趁着風刃的攻擊，莉亞早已遠離騎士，她雙腿跑動，可地面那震動越來越近。
周圍的視野變換，四周的牆飾越來越少，地毯不再鋪設，她憑着感覺，遠離那震動的方向，卻來到古堡裏未曾探索的地方。
昏暗的視野裏，一條極長的空中懸廊橫跨兩邊，一面依靠牆壁，另一面懸空，從上往下看去，地面十分黑深而遙遠。
快要走到懸廊另一邊盡頭，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聲，那一直令地面顫動的東西在她近處停止，巨大的身軀從身後撲襲過來。
莉亞反應迅速地往後退。
懸廊的盡頭，那只大型瘟犬的身影出現。
它的大嘴張開，鋒利的尖牙露出，唾液從尖牙間緩緩流落，斯的一聲腐蝕着地面，猩紅的重瞳死死聚焦在面前的活人身上。
果然是這家夥追上來了。
當她想着要怎麽對付這家夥的時候，就在此時，腰間的鬥篷帶着些黏糊緊貼着她的皮膚，莉亞餘光往身上看去，只見她的挎包已經完全濕透，黑糊糊的粘液從挎包裏滲出，浸濕上了鬥篷。
粘液的氣味隐隐飄起腥臭的味道，不是她的藥水與藥粉的氣味，像是蛋液腐壞腥臭的味道，摻夾着一種難以忍受的古怪味道。
而她拱起的挎包裏還有詛咒那顆蛋。
難道那顆蛋破了？
裏面的東西快要孵化出來了？！
就在她分神的一刻，瘟犬的尾巴甩向她，她往後躲避，尾巴甩動的波動卻拂過挎包。
轱辘幾下，肉蛋從跨包裏掉了出來，落在地面滾動着。
莉亞：“！”
肉蛋在懸廊上滾動着，肉蛋還沒有孵化，渾圓地流淌着粘液，最後停了下來，卻滾落到瘟犬巨大尖爪的前方。
“詛咒！”莉亞急切地喊叫了起來。
瘟犬擡起前爪，将要把那顆蛋碾壓成碎片。
啪滋——
莉亞驚訝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瘟犬停滞着動作，巨爪離詛咒只差半臂的距離，而新鮮的血液從上而下流下巨爪。
黑色騎士盔甲出現在瘟犬身後，它執着長劍，一把刺穿瘟犬。
它将巨大的瘟犬軀體舉起，瘟犬的血液沿着長劍而下，一轉動劍刃将瘟犬一分為二，騎士随之狠狠地甩開瘟犬的屍體。
下一刻——
它擡起長劍，插進詛咒那顆蛋之中。
肉蛋的外殼被刺破，長劍的劍刃陷入蛋裏。
同樣，破碎的蛋被甩開，抛落在她身後不遠處。
看到這裏的莉亞怔住了，她側身望向詛咒掉落的方向，朝它跑了過去。
她半跪了下來，注視着蛋破碎的洞口，一瞬間，莉亞的腦海裏一片空白，蛋裏面一片漆黑，沒有動靜，只有一股股液體流出蛋殼之外，難道詛咒它已經……
就在這時，一團烏黑的東西從蛋裏蹦了出來，啪的一下，直接糊她臉上。
感覺到不同尋常的蠕動觸感，手一抓，她猛地将臉上的東西甩在地上。
她轉眼看去，地面那東西的模樣清清楚楚地落入她的瞳孔，莉亞頓時深吸了一口氣，指尖蜷起，脊骨一瞬間竄起一股密密麻麻的觸感，全身上下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簡直想要眼睛一翻，當場去逝。
詛咒完全沒有了斷手的模樣，地面有一團東西仿佛從漆黑的深淵裏凝結而來，它在擺動着，蠕動着，一團半透明的黑色膠質粘液黏在地面，黏膩地擺動着沒有固定形狀的身軀。
更詭異且令人顫抖的是，一顆顆圓球狀的東西存在粘液裏，它們同時轉動朝向她，許許多多的視線同時聚焦在她身上。
那些都是……眼球……
眼球在粘液裏轉動，不只一顆，五顆，八顆……
莉亞已經數不下去，再直直盯着那些眼球，她寧願自戳雙眼。
詛咒蠕動，恰好落在自己的蛋殼周圍，它将蛋殼包裹了起來，蛋殼慢慢在它液體裏消失了，成為了它第一個食物。
它轉動所有眼球，發現魔女正一臉驚恐地往後退。
它的眼球顫動了好幾下，眼球四處亂動，看了自己這個身體一圈，它看清楚後，眼球停頓了一下，對于這樣的軀體似乎也無比驚愕，它随後直直盯向魔女。
它朝她挪動了一點。
魔女往後退了一步。
它再朝她挪動了一些。
魔女往後退了一大步：
你不要過來啊！
它所有的眼球一頓，随後劇烈地顫動起來，每顆眼球逐漸溢出晶瑩的淚水或者是粘液，嘩啦啦地往下流淌。
可在莉亞眼裏，這東西所有眼球流下的液體，随着半透明的身軀朝她接近，地面上留下一條濕黏的痕跡，就像分泌粘液的蝸牛一樣。
身後，那被遺忘的騎士握起沾着血液的長劍，開始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而眼前的詛咒，一邊靠近她，一邊流着淚，空中開始漂浮起黑乎乎融化的界面，文字一個接着一個緩慢地顯示出來，就像有感情的生物在對她說出口一樣。
【不要不要我】
看到界面的文字，莉亞難以言喻地打了個冷顫，這竟然不是任務指引文字，而是對話的內容。
她看了一眼現在這個模樣的詛咒——
它是在和她說話？
它、它是在和她說話！！！
詛咒竟然會說話！
詭異！
太詭異了！！
身後那騎士越來越近，身前詛咒也越來越逼近。
埋沒在難以置信的震驚之中，莉亞終于察覺到危險的迫近，她側身往左了一眼，往右看了一眼。
騎士的長劍閃爍着無情的冷光，詛咒那融化的界面裏，顫動的文字想要攀爬而出。
無論哪條路，她都是死路一條。
在此時此刻生死抉擇間，莉亞昂起四十五度角，無情無欲地望着淩空的旋梯外。
她還有一個選擇，莉亞往懸廊邊上而去，一副生無可戀、無比堅決從懸廊上跳了下去。
風的元素凝聚在她周圍，腳一落地後，魔女拔腿就跑，一瞬間就不見了蹤影，消失在濃厚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擡起長劍的騎士盔甲與流着眼淚的詛咒，它們雙雙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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