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心
第27章 真心
“揚揚?”
“雲揚!你手機……”
陳寧寧話還沒說完,雲揚的手機從手裏滑落,“啪”一下摔在了地上。
“……已經掉了。”她補充了後半句話。
雲揚慢半拍地反應了兩秒鐘,連忙拎起了手機,還好不是屏幕朝下,但是曲面屏碎了一點邊。
“吓死我了,我暑假剛換的手機,現在還能将就用。”她拍拍胸口,心疼之餘覺得心有餘悸。
“頭一次看到大白天能眼睜睜看着手機摔地上的。”陳寧寧拍拍她的後背,壞笑道,“昨晚幹什麽了,今天這麽心不在焉。”
雲揚:“……”
“沒什麽,就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竟然還敢拿她開玩笑,雲揚報複心頓起,往沙發上一躺,意有所指,“比如不小心看到某兩個人接吻什麽的,撞破了什麽暗度陳倉現場什麽的。”
陳寧寧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皺着眉頭:“等等,這怎麽……”
“寧寧姐,”雲揚話音一轉,好奇地問,“你跟唐老師他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陳寧寧有些詫異,“唐老師跟你說過嗎?”
雲揚:“我猜的。”
“說起來,我能來這裏還多虧了唐老師。”陳寧寧仔細回憶了一下,說。
她家鄉在一個沿海城市的小鎮,家裏還有個小她八歲的弟弟,小時候不懂事,倒是沒感覺父母有什麽區別對待,直到高三的時候,她爸爸失業,那段時間家裏充滿了煙味和媽媽的唉聲嘆氣,某天她從學校回來,媽媽悄悄把她拉進房間,帶着懇求地,問她能不能讀完高中就辍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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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寧寧記得那天自己拿着全市統考的成績單,她在全市前一百,不出意外就是穩穩的重點大學,她想跟爸媽說自己大學要學歷史——她久久沒有回答,媽媽卻像是生氣了,罵她“賠錢貨”,又求她,說弟弟不能不上學。
她那天晚上跑出了家,身無分文,躲在鎮裏一個火車橋洞下——這個時候她遇見了唐月樓。
八年前唐月樓正在讀大四,上學期正是最清閑的時候,周末跟幾個朋友一起下鄉采風,來鎮上沖洗照片,從車上下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助,明明比陳寧寧大不了幾歲,在她看來卻跟從天而降的神仙似的。
她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教陳寧寧申請助學金,出錢幫她讀完了大學。她大學以後和家裏人斷了關系,唐月樓讓她在店裏工作,問她要不要進她的公司。
“我哪能再麻煩唐老師啊,她已經幫我很多了。”陳寧寧有點不好意思,“就算要進公司也得靠自己争取啊,我最近在準備考研了,我要畢業以後自己應聘進去。”
雲揚聽完這個離奇曲折的故事,消化片刻,思緒萬千。
她現在終于知道陳寧寧提到唐月樓時那種偶爾流露出的崇拜是怎麽來的了,但除了感慨,她感覺有點微妙的醋意——唐月樓是助人為樂有瘾嗎?
她到底還幫過多少人?
雲揚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不要誤會啊,我對唐老師沒別的想法,她就是我的女神。”陳寧寧話音一轉,“而且我是純純異性戀。”
雲揚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怪不得……我有點奇怪啊,歐陽州也在這個故事裏嗎?”
陳寧寧笑容差點沒維持住。
“在啊。”她扭扭捏捏地說,“他是當時跟唐老師一起來的。”
雲揚拉着長腔“哦”了一聲:“挺好,挺好。”
“嗯?你不覺得震驚嗎?”陳寧寧好像感覺有點奇怪,“歐陽比我大了十五歲,我以為你會怕我被騙什麽的。”
“倒是有點震驚,說出來不怕你生氣,我之前一直以為歐陽州是彎的。”雲揚開玩笑說,“我之前以為這種大少爺一到法定結婚年齡就得被拉去聯姻,要麽,不是彎的就是玩得很變态。”
“我也這麽想過!”陳寧寧有點激動地拍着桌面,“後來才知道只是獨身主義。”
兩人對視着安靜了片刻,同時“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有時候“友誼”這種東西很奇怪,對方的某句話戳到了自己的點,距離瞬間就拉近了許多,兩人把唐月樓這夥人八卦了個遍,雲揚連當年趙臨跟葉子秋求婚的囧事都知道了,陳寧寧開了一塊給客人準備的薄荷糖,說:“我其實擔心過歐陽跟我在一起就是圖新鮮感啦,但是再一想我也不虧啊,開心就好,真不真心另說吧。”
雲揚遲疑片刻,笑道:“對。”
她其實還挺贊同這種“開心就好”的說法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快樂誰都能想象……但是中午坐在唐月樓對面,她忽然有點走神。
就不能既開心又真心嗎?又不矛盾。
這家餐廳的魚湯香到流口水,但裏面全是香菜和姜,剛才她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唐月樓把湯裏她不吃的東西都挑了出來,堆在盤子上小小一堆,然後把湯推到了她面前:“好了,現在吃吧。”
“揚揚?”
雲揚激靈了一下,恍恍惚惚地拿起湯匙。
唐月樓仔細又耐心,連切成丁的姜都揀得出來,她攪着熬成白色的湯汁,糾結片刻,開口說:“老師。”
“怎麽了?”唐月樓拿起濕手帕擦手,問,“不喜歡嗎?對不起,是我的錯,點菜的時候忘記提醒不要放姜和香菜了。”
“哦,嗯,沒事。”雲揚含混地回答。
“手機怎麽碎了?”唐月樓問。
“沒什麽,掉在地上摔了一下,”雲揚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專心喝湯,“先湊合着用吧,開了工資再去換屏。”
唐月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等等,”雲揚忽然有種預感,“我這話沒別的意思啊,我可不希望晚上回家收到一部新手機。”
“怎麽,還需要加上什麽儀式感嗎?”
雲揚:“……”
問的這麽一本正經,她甚至已經分不清是調侃還是認真在問了。
“我現在住你家、吃你的用你的,還收了你這麽多東西,對了,你還給我開工資。”雲揚放下湯匙,開玩笑說,“我怎麽有種被包養的感覺?但是包情人一般不都得給點生活費嗎,你不專業啊,唐老師。”
唐月樓思索片刻,輕輕皺了皺眉:“你是這麽理解的?”
“只是基于我們目前關系的一些聯想。”雲揚問,“你也是獨身主義嗎?”
唐月樓一愣,抓到了關鍵詞:“‘也’?”
“這不重要。”
她沒說話,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指,說:“如果我說是?”
又是反問句,雲揚聽了莫名感覺煩躁,她把放下湯匙一放,往後靠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那我會說‘很巧’。”
“那我如果說不是呢?”
“那,”雲揚挑眉,“那要看時哪種‘不是’了。”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唐月樓手指抵着下巴,思索片刻,“我最近做了什麽事,讓你覺得不開心了?”
“你覺得呢?”雲揚反問。
唐月樓的目光往下移動,低頭笑了。
反應了半天,某些比較下流的場面浮上腦海,雲揚下意識捂住屁股,臉“刷”一下紅了:“我不是說這個!”
“我有說什麽嗎?”唐月樓無辜地攤了攤手。
雲揚:“你現在就給我出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唐月樓收斂了笑意,起身換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去拉她的手,“你不需要對我有顧慮。”
雲揚動了動手指。
“你可以把我對你的好當做理所當然,因為我喜歡你。”
手指被吻了一下,她睫毛輕輕一顫,擡頭唐月樓對視。
“我知道,老師。”雲揚偏頭,輕聲說,“我是想知道,這種‘喜歡’是認真的呢,還是屬于拈花惹草的範圍?”
她沒戴美瞳也沒化妝,略淺的瞳色在餐廳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眼角微微上揚,有種介于乖巧和淩厲之間特殊的美,唐月樓擡手撫摸她的唇角。
“揚揚,我對你一直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