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鬧脾氣
第13章 鬧脾氣
紅燈轉綠,對面的人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什麽好看的?”女人順着她的眼神往路那邊看,看到了有意無意往這邊看的女孩,她看起來很年輕,像是附近的大學生。
“年輕真好啊。”女人忍不住感嘆,發現她還在走神,嗔怪道,“怎麽了?你看你又在發呆。”
“抱歉,沒什麽,那個花壇挺有意思的。”唐月樓幫她理了理外套的肩頭,神态自若地回答。
女人又回頭看了看,只看到了公園門口落得光禿禿的樹,還有花花綠綠的“喜迎國慶”的花壇,審美不能說很好,只能說非常“複古風”,她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還以為自己聽岔了:“……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葉子,你聽她胡說八道,哪是看花壇啊,是看人呢吧?”歐陽州看熱鬧不嫌事大,在後面大聲嚷嚷。
“看人?哦……懂了,懂了。”
“懂什麽懂,快說明白點!”
“我也懂了,”女人瞬間來了興趣,壞笑着揶揄,“剛才對面的女孩子難道就是你那個小女朋友?我注意到了,怪不得她一直往這邊看,我還以為看誰呢。”
“葉子,給咱們唐老師留點面子行不行?”
“不錯啊,正好遇見了,不叫上一起?也讓我們認識認識。”
身邊的朋友們七嘴八舌地起哄,唐月樓笑笑:“下次吧,小孩子有點鬧脾氣。”
“我聽說你還是人家學校的老師,這算不算濫用職權?還比人家大了這麽多,絕對有人背後罵你是變态人渣。”女人半掩着嘴邊笑邊調侃。
“是嗎。”唐月樓垂眸笑了笑,沒有否認。
她回頭看了一眼。周末的晚上,商業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但彙入人群中的身影很快就脫離了視線,于是喧鬧大路在她眼中變得寥落了起來。
Advertisement
直到女人叫她,唐月樓如夢方醒,收回了視線。
“可能吧。”
……
“你真是神了,姜傑昨天晚上就跟我打聽你生日、口味、愛好……我都快被問煩了,我說你考不考慮開班教學啊?”下了課,管顏一邊收拾電腦,一邊啧啧稱奇,“不過你們兩個這有來有回的,不正常。”
雲揚:“怎麽不正常了?”
“放在你身上不太正常,我以為你會說‘喜歡我的人那麽多,選了其中一個,其他人得多傷心啊’。”管顏模仿她的語氣,矯揉做作地嘟着嘴,成功地把雲揚惡心到了。
“我平常真是這麽說話的?”她感到一陣惡寒,甚至産生了自我懷疑。
“我承認有誇張的成分在。”
雲揚:“……”
“姜傑可不是什麽單純小白花,誰也別跟誰裝純情。”她喝掉最後一口冰美式,順手把空杯子扔進垃圾桶,嘴角一提,語氣平平板板,“我們現在應該就是個飯友關系——可以暧昧的那種,她明顯也不想談戀愛。”
管顏不禁感慨人心險惡,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她神秘兮兮地湊近,小聲問:“那唐老師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現在聽見這個名字,雲揚只覺得剛才灌下去的咖啡大有反上來的趨勢。
從前天晚上開始,唐月樓那邊一直是風平浪靜,沒有質問,連句問候都沒有,整得雲揚心裏甚至有幾分五味雜陳,畢竟她還等着唐月樓來跟她解釋,然後冷嘲熱諷兩句。
那天晚上的情景到現在還是歷歷在目,雲揚想着女人肩頭纖細的衣帶,還有攀着唐月樓的那段手臂,忍不住心想,唐月樓喜歡那種類型的嗎?
不對啊,她瞬間反應過來,她管唐月樓的理想型幹什麽。
“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麽嗎?”管顏賤兮兮地問。
雲揚:“什麽?”
“像是在跟唐老師鬧脾氣,故意找人氣她!”管顏哈哈大笑。
“我跟她鬧脾氣?你早飯吃多了腦供血不足吧?”雲揚白眼翻上天,從鼻孔裏不屑地一哼,“她愛幹什麽幹什麽,關我什麽事。”
“啊?”管顏竟然有點失望,“我還是喜歡唐老師,她人多好啊,又溫柔又有趣,講課連我都能聽得進去,我上課都不舍得玩手機了……”
雲揚唯有微笑。
她們從教學樓後的小路望外繞,趁剛開門人少直奔一食堂,剛好看見唐月樓提着打包盒從食堂出來,跟幾個中文系的老師有說有笑,雲揚直道陰魂不散,還沒來得及躲,就被喊住了。
“這不是雲揚嗎,怎麽看到我們就躲,是不是在課上開小差了,心虛啊?”雲揚上學期當過其中一個老師的課堂助理,她一眼認出了雲揚,開玩笑說。
被抓包還當場捅破,雲揚一時尴尬得舌頭打結:“呃,這……”
唐月樓扶了扶眼鏡,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依然是笑眯眯的,明知故問:“我也想知道,這麽害怕幹什麽,老師們又不吃人。”
可惜條件不允許,不然雲揚不僅要怼回去,還得照着這張臉來一巴掌。
“可能就是害羞吧,孩子都這樣,跟咱們有代溝。”那位老師跟其他人調侃說。不知道是不是雲揚的錯覺,聽到“害羞”兩個字時,唐月樓似乎沒忍住低頭笑了一下,那個笑容,怎麽看怎麽意味深長。
老師們紛紛附和,雲揚只能賠笑:“沒有害羞……”
“行了,李老師,她們還餓着肚子,先讓人家去買飯吧。”最後還是唐月樓解的圍,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回見。”
然後幾個老師翩然而去,留下雲揚在原地咬牙切齒。
“行啦,人都走了,別‘戀戀不舍’了。”管顏在旁邊憋笑憋得肩膀一聳一聳,賤兮兮地在她耳邊模仿,“人家也想知道,這麽害怕幹什麽呀?”
“滾蛋。”雲揚捅了她一胳膊肘。
她很想知道這個“回見”到底是什麽意思。
今天她下午的課只上到三點,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點青。店裏依然冷冷清清,雲揚帶薪摸了一下午魚,直到小陳讓她去樓上整理工作室,她終于有了坐在沙發上摸魚的正當理由。
這個小工作室沒有淪為儲物室已經可以算是個奇跡了,竟然還會派專人定時打掃。雲揚收拾出了一堆圖紙,還是沒遏制住好奇心,翻看了起來。
這并不都是設計稿,有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出自外行之手的塗鴉,有畫工精細的素描,甚至還有塗改痕跡明顯的論文底稿,跨度很大風格各異,看得出來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有些紙張都泛黃了,竟然還沒有扔掉,這不是工作室,是個博物館吧,雲揚在心裏吐槽。
這裏面大概有唐月樓的手筆,想到她曾經坐在這個地方——或許就是現在自己坐着的椅子——或是和別人談笑,或是拿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雲揚心裏就泛上了一股異樣的情緒,她好奇地在心中勾勒唐月樓少年時的樣子,不經意間擡頭看向窗戶,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笑。
雲揚跟自己的倒影對視了一秒鐘,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裏的紙張。
夜幕垂下,已經接近八點了。她心裏莫名其妙有些亂,把收拾出來的雜物一股腦地放進櫃子,決定還是先下班出去散散心再說。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以為是小陳叫她下班,沒回頭,說:“小陳姐,我馬上就好,你先收拾吧,我整理好東西自己鎖門。”
沒人回應。
雲揚奇怪地轉過頭,看見來人時,心情複雜地皺了皺眉。
唐月樓扶着門框,神色如常。
“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