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直接跑吐
三十六招直接跑吐
公交疾馳而去,那口號簡直驚天地泣鬼神,連周遭的商戶都紛紛從店裏跑出,以為發生了什麽熱鬧,好奇地四處張望,甚至還有搬了板凳和瓜子出來的。
系臨城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丢人過,眉心瞬間擰出馬裏亞納海溝那麽深,胸腔有一股怒火不斷往上湧。
他用力一握剎車,回頭看向還在奮力狂追的某個身影。
很明顯,那人已經快沒力氣了,正在老遠之外步履蹒跚,沒多會兒消失不見了。
左右看去,沒尋到人去了哪,他深吸了幾口氣,再三躊躇,還是調轉了車頭。
一路慢騎往回找,到處都沒人影,直到在一道電線杆旁的灌木叢裏找到了目标。
只見“目标物”發亂面紅,滿頭大汗,頭插在灌叢裏,時不時有幹嘔聲傳出,聽着甚是狼狽。
車子停下時,對方終于吐了出來,響亮的嘔吐聲直沖天際。
童塔塔隐隐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但他已無暇顧及那麽多,只覺胃好像要從喉嚨裏竄出來一樣,痛苦得他眼淚鼻涕狂流。
陣陣嘔吐狂襲,然而嘔吐物卻幾乎沒有,基本都是水和胃酸。
吐無可吐的幹嘔一陣後,他終于壓下了那股嘔吐欲,但緊随而來的卻是頭暈眼花,身上的汗水冒完一茬又開始冒。
從灌叢裏爬出,靠着電線杆支撐腦袋,一邊大口呼吸一邊昏昏沉沉,身體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五髒六腑好像移了位,整個人腿軟腳軟,渾身力氣似乎都被抽空了一般。
意識模糊,不知是過了很久,還是僅僅幾分鐘,就在童塔塔想就此睡過去的時候,四周有微黃的光亮起來,似乎是頭頂的路燈,這個季節天黑的很快。
就在他迷糊之際,一兜涼水迎頭而下,冰得他渾身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哇!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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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塔塔虛弱又慌張地用手搓臉,但水還是幾次流進嘴裏,嗆得他咳嗽了好幾聲。
“下你個頭。”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際。
“咳咳……”
瞧着那髒兮兮的臉沖洗得差不多了,系臨城才停下動作,将基本上已經倒空的瓶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随即走到那人身邊,語氣裏夾雜了幾分不耐煩,“起來。”
童塔塔抹了把眼睛,仰頭看向身前高大的身影,随即撐着地面慢吞吞爬起來,頭暈腿軟身體搖晃,要不是扶着電線杆,他八成就直接摔了。
運動過度加上嘔吐使得面紅但唇白,加上濕淋淋的頭發眉睫,怎麽看怎麽讓人暴躁,系臨城本就悶火的心情愈發不爽。
“搞不懂你脖子上長得到底是腦袋還是冬瓜,自己幾斤幾兩都摸不清,運動素質這麽差還埋頭瞎跑,完全不講一點科學規律,純粹自己作死。”
雖然并沒有什麽錯,但語氣有些重,童塔塔聽着心裏難受,“可是叫你你又不理,我又不認識路,想回家……”
“那你可以打車。”
憋嘴嘟囔,“我把錢包落在教室裏了,班裏沒有住校生,教室鎖門了。”
真是毫不意外,系臨城無語,“那也不是不可以打,你到家回去拿錢再給司機也是一樣,辦法有的是,腦子都不會轉一轉。”
聞聲,暈暈乎乎的人眉眼一凝,像是在認真思索的模樣。
這倒确實是個辦法,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童塔塔抿嘴,悄悄擡眼瞄向對面,莫名滿臉“做賊心虛”的神情。
見狀,系臨城懶得再看他,将手裏的東西塞給他之後,轉身走向路邊,朝車流張望招手,像是要打車。
“這是什麽?”
童塔塔茫然地看着被塞到手裏的玻璃瓶,看上去像飲料但又很像酒,瓶身的标簽上寫着奇怪的化學符號。
“電,解質……什麽東西?”
一邊嘟囔着瞅了眼前方在招車的人,想問不敢問,但想到對方肯定不是無故塞給自己,童塔塔就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味道有點奇怪,還鹹鹹的,好在并不算難喝,加上一頓瞎跑和嘔吐之後他确實有點想喝水,忍着喉嚨裏的燒痛,他咕咚咕咚幹進去将近一半。
剛想打個嗝,打車的人走了回來,他趕緊憋回去。
“謝,謝謝……”示意手中的瓶子。
系臨城一點也不想理他,徑直走到自行車前,将車撐踢開,跨坐上去。
下班高峰期,出租車臨着交班和下班,很多司機要麽客滿,要麽不願意拉客,有幾輛出租迎面而過,空的也打着“有客”的燈牌,他只能放棄。
見身後沒動靜,他轉頭蹙眉,“喂,你到底走不走。”
仍舊靠在電線杆上的童塔塔,一臉茫然,“啊?你要載我回去嗎?”
不問還好,一問心裏更不爽了,系臨城腳踩踏板就要走,“算了,你繼續跑吧。”
“哎哎……”
見狀,童塔塔趕緊從電線杆上爬起來,抖着雙腿踉踉跄跄地追過去,“不跑了不跑了……”
害怕人跑掉,他趕忙扯住後座,想上車又想先擰瓶蓋,兩手發顫,雙眼發花,一時好不慌張。
系臨城不情不願地又等了他兩秒,待人坐上車後,直接重重一腳踩下,将車蹬出去老遠。
折騰半天,終于踏上回家的路,童塔塔感覺渾身一松。
單車從小道駛出,奔向馬路。兩旁閃過的秋梧桐在傍晚的路燈下,慢悠悠地掉下一兩片枯黃的葉子。
這會兒不像早上那會兒還有點風,如若不是車子不小心将枯葉踩碎,窸窸窣窣的吵鬧聲在耳畔回響,或許,它們被發現的時間還會更晚一些。
方才運動得太過激烈,童塔塔這會子還在虛脫中,坐在後座上也沒了那個搭讪尬聊的心思。
他一只手緊攥着玻璃瓶,一只手抓着後座把手,低頭望着柏油路上迅速後退的殘影,耳畔除了落葉與汽笛之外,還有下坡時,系臨城偶爾倒鏈的唰唰聲。
時間似乎在這微妙的沉默與樂音之間,變得越來越漫長。
當那種一磕一磕的碰撞感第三次從後背傳來時,系臨城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朝後望,後座的人低着頭,只能瞥得到肩膀。
“喂,你可不要在後面給我睡着,等會掉下去再摔出個好歹。”
正神思迷糊的童塔塔被他的聲音吓得一激靈,趕緊将頭擡起來,“哦,不會不會,我一點也不困,剛只是在看那些落葉。”
看葉子……系臨城懶得去想他是個什麽腦回路。
“有一點務必說清楚,明天,我絕對不可能再載你,就算被扣在家裏不上學我也無所謂,所以不管你今晚是去偷汽車還是搶飛機,明天務必自己去學校,聽懂了嗎。”
語氣相當嚴肅,絲毫沒有給他留任何疑問的餘地,童塔塔點頭:“嗯。”
“哪怕是小姨從醫院裏沖出來,也沒可能。”似乎是生怕對方感受不到那嚴正的态度,系臨城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了。”
其實就算不說,童塔塔也不會再讓他載自己,不是不想,而是因為,他不想再做一些讓對方讨厭的事情了。
畢竟,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單車駛過十字路口,紅綠燈似乎不足以控制下班高峰的車流,身穿馬甲的交警站在路中央忙得不可開交。
汽車一輛閃過一輛,亮紅的尾燈在視網膜上留下兩道迷幻的殘影,黑蒙蒙的天空與瀝青馬路開始交融,似乎有梧桐樹往下落葉,砸到了童塔塔的腦袋,下巴和眼皮因此變得愈來愈沉重。
抵在車座邊沿的玻璃瓶,颠簸之間發出輕而脆的咔噠聲。
在昏沉之際,那聲音像秋雨擊打芭蕉,又像群魚漫過湧泉,更像指尖敲過後窗沿,猝不及防在心頭來回打旋。
于是他的頭就越來越向前,直到觸碰到那道溫暖而堅固的“牆”。
人體的溫度很奇妙,與任何機械制造出來的熱源都不同,會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迷失,感到悵然,繼而生出貪戀。
也因此,那僅僅幾秒鐘,童塔塔似乎已經做出了數百個彩虹般的夢境。
直到被那道冷冷淡淡的聲音給強行拽回。
“你要是再睡着我就把你丢下去。”
童塔塔猛地擡頭,茫然環顧四周,似乎又走到了城中田小道,他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對不起,可能是剛才跑得有點累,保證不會了。”
系臨城沒有說話,這樣的保證通常都沒什麽意義,沒多會兒,脊背再次傳來明顯的壓感。
只是沒出兩秒又消失,并傳來一道慌張的聲音,“沒,沒有睡着!”
紅燈熄滅綠燈起,單車繼續往前走,輕晃與微颠愈發像溫床。
“沒睡……”
于是,磕噠磕噠的碰撞感伴着越來越不清晰的口齒,充斥了後半段不算長的路程。
直到大門在視野裏越來越近,手剎握緊的瞬間,磕了一路的腦門哐當一下撞到後背上。
“沒睡着,真的沒有!”
系臨城回身,望着後座眯着眼根本就沒睜開的某人,“下車。”
這話倒是終于讓困得不行的童塔塔霎時清醒,他緊緊地抓着把手,搖頭,“不行不行,不要把我丢下去!求求你了!”
“到了。”系臨城無語。
“別把——”
童塔塔一愣,順着對方的視線轉頭,大門就在眼前,“哦,原來到家了……”
望向系臨城的面色有點不好意思,他趕緊松開手從車座上下來,腿還在發酸發軟,差點崴腳。
然而系臨城絲毫不願多看他一眼,下車,直接推進院,面色看上去很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