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江語晴這車是專為女性量身定制的,江嶼眠的身高坐在裏頭,要是合上蓋會很逼仄,帕帕也不舒服,他就這麽一路吹着風回了家。
大半夜的,狗都趴下了,江嶼眠還精神十足,不過明天有事,他還是趁着天沒亮睡了一會兒。
工作室那邊收拾得差不多,公司也注冊好了,接下來該招人。他沒找什麽獵頭公司,也沒用什麽招聘軟件,江少爺有別的捷徑。
金滿樓今天秋招二面,他過去挖牆腳了。
張啓銘是他爹的秘書,當年給他開過幾次家長會,也處理過爛攤子,接到通知下樓接人的時候有點無奈。
江嶼眠要的人不多,問題不是很大,但他自己另起爐竈不來公司,問題有點大。
“你對金滿樓是有什麽不滿意,當初不是說好的,新開一條輕奢的線,你來就是總監,以後也方便往集團走。”
全公司都知道,新開的輕奢線是為了給太子擡轎的,結果太子不上轎。
江嶼眠提醒他:“張秘,我的資歷當你那不知道做不做得成的輕奢生産線總監綽綽有餘,至于集團,我沒記錯的話,老江沒有婚外情,繼承人只有我和江語晴。”
“該我的就是我的,跟我在哪兒工作沒關系。”
張啓銘自诩足夠了解他,還是被他這理所當然的霸道發言噎了一下:事業他要做自己的,但家業也不能少了他的。
“那您的意思是?”
“簽個合同,合作一下。”
“你連合同都帶了?”
設計師負責設計,不負責生産,圖畫好了還得有師傅去做,金滿樓家大業大,不管是寶石切割鑲嵌,還是貴金屬加工,都有完整的生産線,手藝好的師傅多,供貨渠道也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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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工作室才起步,跟金滿樓合作能省不少事兒。
張啓銘懂了,這合同簽了,江總監還是江總監,生産線也還是用的金滿樓的,不過産出的東西就跟金滿樓沒關系了,雇傭關系掉了個個兒。
江少爺明擺着薅自家羊毛,張啓銘表示合同要找法務看看,實際上是請示江董去了。
一看就是一上午,江嶼眠去了面試現場。
這是金滿樓的招聘,沒聽說過還能在面試中途給別的公司招人的,人事部經理溫和地介紹:“這是江總。”
江嶼眠直白道:“我沒看你們簡歷,能進二面肯定都不差,這是我的簡歷。”
他一個招人的現場放起了自己的簡歷,現場的面試官都下意識看,江嶼眠能空降當總監,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份,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這金光閃閃的履歷了,在國內基本可以橫着走,哪家大公司都不會拒絕的。
他資歷在那放着,開的工資不低,又是現場給結果,不管是行政人員還是設計師,基本看中的都能到手,一上午就把工作室拉扯起來了。
中午江語晴來找他吃飯,他們一塊兒吃食堂,江嶼眠沒有入職,刷的江語晴的卡。
“你又折騰老張去了?”
“爸說的?”
“我聽他跟爸訴苦,說是你連合同都帶過來了,涮他幾個月,現在又要找人了。”
“我注冊公司的時候還找過他。”江嶼眠無所謂地說,一邊不嫌事大地拉人下水,“孟廷川也知道,我找他的時候,你們不是都在?”
江語晴回憶了一下,上一次他們齊聚的時間:“大姨生日那天?什麽時候說的?”
江嶼眠插了一塊土豆角,言簡意赅:“你問我為什麽不喊他哥的時候。”
江語晴一下就想起來了,江嶼眠是他們這一輩裏年紀最小的,七歲開始就不喊哥哥姐姐了,只有江語晴這個親姐姐偶爾能聽到一聲姐。
那天江語晴是聽見他喊林鶴書小表哥,轉頭對着正兒八經的表哥又直呼其名,才調侃一句。
“你跟鶴書關系倒是好。”
江嶼眠不甚在意地點頭,心想以後會更好的,又說回合同的事。
合同挺新鮮,前天才發過來,江嶼眠看都沒看就直接拿着過來了,反正金滿樓也有法務,要核商的,他現在看不看無所謂。
“他以為你要兩頭顧。”所以沒當回事,萬萬沒想到,江嶼眠是想出一頭的力,拿兩邊的錢,她頓了頓,“你不用顧忌我,爸也是想咱們一家人力往一塊兒使,咱們倆方向不一樣,礙不着。”
江嶼眠看了對面的一身職業裝的姐姐,江語晴離婚之後才開始搞事業,專業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音樂,現在人在金滿樓,琴行交給別人打理了。
江嶼眠拿過HAD設計金獎,師從世界知名設計師卡蘭·莫裏森,姓江,還是兒子,明着暗着都比江語晴占優,他們現在看着是兩個方向,将來可說不好,最高位只有一個。
“現在礙不着,以後呢,你甘心嗎?你明明也在學設計。”
江語晴沉默片刻:“謝謝你,眠眠。”
新的項目确實是為太子擡轎的,但太子未必要是江嶼眠。
江嶼眠懶洋洋地說:“你想要什麽就去争取,反正該我的股份少不了。”
江嶼眠不是默默付出的性子,他既然做了就要對方記得他的好,承他的情,江語晴笑了聲:“臭小子。”
江董其實挺端水,甚至性格原因還更關懷她,她想進公司,想去什麽部門,他都樂呵呵地支持,但江嶼眠回來,他可以直接把集團未來幾年內重點發展的項目交給他。
他屬意的繼承人是江嶼眠,他不會委屈女兒,只是更期盼兒子回來。
江語晴也想過如果當初換個更契合的專業,畢業直接進公司會怎樣。假設沒有意義,既然江嶼眠已經做了決定,她也不再多勸,岔開話題:“車怎麽樣?”
“還行,帕帕挺喜歡的。”江嶼眠實話實說,“我坐着有點矮,天冷就不帶它玩了。”
他一說天冷,江語晴後知後覺:“你聲音怎麽有點啞,感冒了?”
江嶼眠皺了一下眉,難怪上午感覺昏昏沉沉的,他還以為是沒睡夠。
“可能有點兒。”
江語晴關懷道:“沒事吧?換季別光顧着好看,多穿點兒。”
江嶼眠糾正:“多穿點兒也不妨礙我好看。”
說着就開始覺得嗓子癢,咳嗽了兩聲。
江語晴哭笑不得:“不行就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回去吃點藥睡一覺就好。”
說是要吃藥的人,一到家就迫不及待打開微信找大夫去了,大夫姓林。
他一邊打字,一邊找出根電子溫度計來,量了一下丶體溫,三十七度四。
卡着線的低燒也是燒。
江嶼眠不懂得什麽叫報喜不報憂,有一點不舒服也要說成十分,何況他現在确實是不好受。平時一口一個林大夫,真生病了反而不那麽喊了。
「林鶴書」
「我感冒了」
「難受」
發出去之後再心底默數數到十四,林鶴書回他:「什麽症狀?」
江嶼眠撥語音通話過去,林鶴書接了。
他愉悅道:“秒回啊林大夫?”
平時他發消息林鶴書從來都不回,江嶼眠知道他應該是看了的,沒想到看那麽及時。
他聽起來很得意,活力十足,但是聲線确實跟平時不大一樣,有一點啞,林鶴書略過他的調侃,像個電話接診的大夫,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哪裏不舒服?”
“有點暈。”
“體溫量過沒有?”
“三十七度四。”
“低燒,”林鶴書抽了張紙開始寫病歷,“還有哪裏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
林鶴書頓了頓,江嶼眠繼續:“你不回我消息。”
他說的當然不是剛才的消息,是從前那長長的一時半會翻不到底的已讀不回。
病情還沒交代完,江嶼眠就又開始了: “林大夫,回個消息而已,不會綁着你跟我談戀愛的。”
林鶴書對他這些話已經免疫,繼續詢問:“咳嗽、鼻塞有嗎?”
“有一點咳嗽。”
“有痰嗎?”
“沒有,幹咳。”
“吃點感冒顆粒,或者vc銀翹片,什麽感冒藥都行。”
“沒有。”
“有什麽?”
“什麽都沒有。”
“那叫閃送。”
林鶴書的心情不太好,江嶼眠聽出來了,他還聽出來林鶴書想挂電話。
江嶼眠不滿,沒事找事:“你不是中醫?怎麽老開西藥?”
“你不愛吃中藥。”
江嶼眠确實是葉公好龍。
高中的時候杏林堂還沒搬遷擴建,那時候叫林氏中醫館,醫院裏也有食堂,林奶奶不自己做飯,林鶴書也跟她一塊兒吃食堂,放學先回醫院。
他沒有行醫資格,除了看病例,很多時候都在藥房煎藥,一邊煎藥,一邊根據藥方去倒推病情。
煎得多了,身上總是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藥味。
大部分人都不喜歡藥味,江嶼眠卻莫名地迷戀這種苦澀的味道,迷戀林鶴書。
真叫他喝,他又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