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江嶼眠回到寵物店,帕帕已洗完在做最後的護理,優雅矜持地坐在護理臺上,他摸了摸它的腦袋,把吊墜重新挂回去。
店員看得咋舌,他們剛剛已經查過了,這麽大的沙弗萊絕對是收藏級別的,具體多少沒查到,這種東西都是一顆一個價,到了誰手裏,誰就有定價權。
兩個工作人員一個給帕帕修毛,一個安撫它,店長過來跟找江嶼眠說話。
“我們店裏最近在搞視頻號,”他一邊說一邊拿出視頻給江嶼眠看,“就是寵物‘翻新’,網上挺流行的,您要是不介意,下次來咱們給帕帕也錄一個,西府養阿富汗獵犬的人不多。”
“您放心,不會拍到項圈。”他保證道。
江嶼眠看了眼,視頻裏是一只薩摩,洗完之後一身毛發雪白蓬松,翻新這個詞用得挺貼切,他點點頭:“可以。”
這邊說了兩句,帕帕那邊毛也修好了,翻新過的長毛大狗毛發更順滑了,江嶼眠問店員要小皮筋和發卡給它弄了個新發型,随即去了一趟金滿樓總店。
江家的主要産業就是黃金珠寶,金滿樓在全世界開了幾千家分店,這家總店其實不是最大的,但是是第一家店,經理在這裏工作十幾年了,也認識江嶼眠,直接帶他去後面。
江嶼眠找出他的設計稿,給經理看:“要用點花絲,給我找個老師傅。”
經理放大仔細看了看:“喲,這小皇冠挺漂亮,公主冠?送哪家姑娘呢?”
江嶼眠擡了擡牽狗繩的手:“我們家姑娘。”
經理:“……”
他這才注意到帕帕脖子上戴的是什麽,龇了龇牙,三代積累養出來那麽個大少爺也不稀奇,搖頭道:“一個月。”
他沒提錢的事,這小少爺自己不缺錢,但是來店裏一定是走江董的賬,到時候發過去就行。這事敲定了,江嶼眠也沒急着走,問經理:“有沒有珍珠項鏈?海水珠的。”
“海水珠?有兩條akoya,點位都不大,你要大的就澳白,等兩天。咱們這也不主營這個,平時都是淡水珠配配手串,這兩年珍珠價格漲挺多,好東西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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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眠搖頭:“不用,我大姨過生日。”
經理了然:“那我叫人給你弄個禮盒。”
江嶼眠大姨退休前是法院院長,社會地位高,但是不搞什麽排場,現在也一樣,生日只在家裏擺了兩桌。
生日當天是工作日,定的晚餐。過午不久,江太太就打了電話過來叮囑他別忘了晚上去大姨家,江嶼眠随口問:“都有誰啊?”
江太太大概在跟姐妹打麻将,忙裏抽閑地給他打個電話,江嶼眠還能聽到她那邊噼裏啪啦的碰撞聲。
“三條。就你二姨一家,還有芸芸爺爺奶奶他們,都是家裏人。”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江嶼眠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索性早早過去,除了禮盒還帶了一束花。
他是個工作室還沒開張的閑人,其他人到得沒有那麽早,連姨夫都出門買菜去了,家裏只有大姨一個人,說了沒兩句話也要去接芸芸放學。
江嶼眠一個人坐在客廳刷視頻,花花草草貓貓狗狗地看了一陣,門鈴響起來了,姨夫還沒回來,家裏就他,江嶼眠懶洋洋地走過去開門。
門打開,外面站着林鶴書。
江嶼眠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個笑來。
賭對了。
林大夫今天大概是沒排班,穿了件深灰色長袖T恤,配一條牛仔褲,顯得很年輕,身材好的人,什麽衣服都好看。江嶼眠職業病發作,覺得他脖子上少一條項鏈,就是那種簡簡單單的皮繩加一枚冷色金屬的項鏈。
屋裏沒人,樓道裏也沒人,只有電梯上下運行的聲音,江嶼眠站在門口看人,林鶴書也不急着進去,任他看,看夠了,江嶼眠才讓開身,讓也讓得不徹底,将将能過人,還得是側着,林鶴書手上提着水果,這麽走過去肯定是要碰到他的。
林鶴書面不改色:“借過。”
江嶼眠看着他,慢吞吞地又挪了下腳尖,離林鶴書更近了,還擡着下巴,一副你想怎樣的表情。
碰上個小流氓。
這場面挺眼熟,高三的寒假,他們也在這裏見過。
江嶼眠跟林鶴書有點七拐八彎的親戚關系,不過因為拐得足夠遠,一般也碰不到,也就那年過年,大姨家的表哥在外留學,過年一家子都去了英國旅行,原本分開幾天宴的客就都攏一塊兒了。
江嶼眠前一晚通宵打游戲,快中午才睡,傍晚被喊起來去大姨家吃飯,一臉頹喪地坐在沙發上,聽見門鈴被支使着去開門,沒想到看見林鶴書,哈欠打一半愣住了,眼角滲出點淚來,呆呆看着人。
江太太奇怪怎麽沒動靜,繞過來往門口看,也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鶴書也來了,你一個人過來?”
“嗯,小姨好。”
林奶奶沒來,被女兒接去住了,林家有點特別,林奶奶一輩子沒有結婚生孩子,收養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還有林鶴書這個孫子。
一個女兒走得早,另一個嫁在外地,開了家中藥房,時不時會接林奶奶過去住,兒子是林教授,但是孫子跟他沒關系,林鶴書喊他伯父。
江嶼眠前兩天才知道原來林鶴書是被收養的,他沒有什麽要避諱這話題的意思,打量了一下忙裏忙外的林教授,再看看林鶴書:“你姑姑長得怎麽樣?”
林鶴書不知道他問這個作什麽,斂了一下眉,聽見江嶼眠自顧自說:“你長得那麽好看,我大姨夫也還行,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你奶奶養孩子是不是都看臉啊?”
林鶴書:“……”
“噗、咳咳咳咳……”坐在旁邊聽倆弟弟說話的江語晴沒忍住,她都做好準備随時給弟弟圓場了,沒想到他來這麽一出,一下笑出來,“臭小子跟誰學的這一套。”
兩個都是男孩子,她沒往別處想,想了估計笑不出來。
江嶼眠的興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家裏條件夠好,他想要什麽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想學什麽家裏下一刻就能給他請回名師來教。
江少爺從小到大學過跳舞、學過畫、學過少兒編程、甚至學過魔術,他能打高爾夫會騎馬,能用十二種樂器演奏小星星。
他什麽都會,但只會一點。
寒假前他對林鶴書起了點興趣,假期到來,他有了更有趣的游戲,自然而然地把林鶴書忘在腦後,現在,游戲到了玩膩的時候,林鶴書又出現在眼前,還是那麽好看。
江嶼眠又一次被他吸引。
家裏比學校更方便,沒有上課鈴打擾,林鶴書坐着,他就坐在林鶴書身邊,林鶴書去幫忙,他也去幫忙,跟條小尾巴似的,全程不離開人兩步遠。江嶼眠愛幹淨,排斥跟大部分人的肢體接觸,卻唯獨愛碰林鶴書。
胳膊貼着胳膊,蹲在廚房外的陽臺上,吹着冷風剝着蒜,剝完擡手叫林鶴書聞,又湊過去聞他的手,皺着一張臉,不高興地說:“你身上的藥味都蓋過去了。”
林鶴書平靜陳述:“蒜也可以入藥。”
江嶼眠不管,拽他去洗手,真到了洗手間,又把手一攤,要他擠洗手液,洗完正好開飯,江語晴喊他他都沒過去,就坐在林鶴書邊上。
林鶴書這段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家,這個年紀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獨立生活,但總歸叫人不放心。江嶼眠跟個小魔王一樣,從小不愛跟同齡人玩,說孤僻也算不上,就是傲得要命。
大姨難得看見他有聊得來的人,跟林鶴書坐一塊兒吃飯也沒鬧起來,偶爾還能說兩句,看着挺要好,笑道:“論起來你們也算是表兄弟,又是同學,有空就多來往,一塊兒學習,要麽約出去玩玩也好。”
江嶼眠打蛇随棍上,當場就喊了一聲小表哥:“給個電話。”
*
多相似的場景啊,一樣是在大姨家,一樣是江嶼眠開門,門外站着林鶴書,這次沒人打岔,江嶼眠半步不讓:“加個微信。”
林鶴書不進不退,站在原地看他:“不加呢?”
這麽多年了,江少爺段位比從前高了一點,他可以當着長輩的面要,但他不,他故意在這之前要,以示自己“貼心”不讓人為難。
林鶴書說話的時候,語氣裏聽不出來笑意,嘴角卻噙着笑,江嶼眠懷疑林鶴書在勾引他,笑得他心癢,喊了一聲小表哥。
語氣又輕又軟。
不管林鶴書是不是故意,江嶼眠是的。
林鶴書忽然笑了一聲:“江嶼眠,你想幹什麽?”
這話他當年也問過,在江嶼眠第三次約他去圖書館卻不看書不做題,在草稿本上畫了一疊林鶴書的時候。
那時候江嶼眠是怎麽說的來着?
“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