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蛇王不傻， 已然明白圖靈的目的根本不是叫她劈木釺子，她松開卷在尾巴上的斧頭， 化成人形，氣哼哼地說：“你想叫我知道人有手腳比蛇更方便使用工具，直說就是。”
圖靈看了眼鱗片都有些炸起來的蛇王，操控森林裏的木靈氣化成風，托起阿霧的鎢金短刀，去削木塊上的碎屑。短刀很鋒利，很是輕松地便削下薄薄的一塊木屑。她操控風，讓短刀的速度變得更快， 削得木屑簌簌直飛，很快便把成人手腕粗的木柴削出一個尖頭。
蛇王的表情再次裂開， 變成：卧槽，還能這樣。
圖靈問：“你會造斧頭和鎢金短刀嗎？你們蛇宮到處都是玄鎢石和鬼鎢石， 能把它們打造成這樣的工具嗎？”
蛇王沉默了。它們通常會吞食小塊的石頭使得鱗片更加堅固，但打造成斧頭刀劍，這怎麽造？
圖靈告訴蛇王：“阿霧的鎢金短刀是工具，斧頭刀劍是工具， 儲物法寶工具， 就連剛才我把寨靈們召聚過來給它們定下新的規矩，以及後面要實施的新的規則，都是工具。人族很弱小，但他們懂得制造工具、使用工具，變得越來越強大。冥蛇族放在森林裏是非常強大的族群， 但在人族看來， 跟山裏的蛇蟲虎狼并沒區別，要抓冥蛇， 直接用法術、法寶武器強攻，下網、下釣撈鋪都成，有的是法子。如果蛇族無法做到從自身現有條件變得強大，那就去向比你們強大的族群學本事。”
蛇王聽得明白，又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圖靈是要教她山外的本事。她拿起斧頭，繼續去劈樹枝，将它們劈成長條狀，好削成燒烤釺子。
圖靈見蛇王肯聽講，還肯幹活，覺得還是可以教一教的。
她告訴蛇王，“山裏的野獸山石草木經過修煉成為精怪，精怪通過修煉變成妖。妖則分成妖獸和妖修。妖獸跟魔鬼窟外面的蛇一樣，有神通本事、有一定的智慧，但不能化形，不會使用造制工具，甚至只能在自己的領地活動，仍舊保留着最原始的野性；妖修則是像你這樣的，能夠化成人形，融入人族生活中，學習人族的本事。人族看待妖獸跟妖修的區別，就是一個是獵物，一個是隔壁寨子來的外族。人族對待妖修，可以視情況選擇交好，也可以選擇交惡，但絕不會随意宰來吃了。就像之前死在院子裏的小冥蛇，把它炖肉喝湯，我會沒壓力，但從你身上削塊肉下來煮湯，我會有種吃同類的極度不适感，根本下不了口。”
蛇王停住劈柴的動作，扭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圖靈，問：“成為妖修？”
圖靈擡指輕輕點點自己的太陽穴，說：“妖獸跟妖修的最大區別在于智慧，一個原始蒙昧只憑本能生存，一個可以改換天地面貌。就像這羔羊肉，山裏的野獸只能生吃羔羊肉，但我們可以選擇炖煮、火烤，烤還能選擇做成烤全羊、烤羊排、烤羊腿、烤羊肉串，等到将來開春山裏以後，還可以從山裏去找佐料把它加工成不同的口味。如果蛇族的蛇，都像你一樣能化成人形，能使用蛇宮門口那些修仙者使用的法寶武器，再遇到外族來襲，還愁沒有還手之力嗎？”
蛇王被圖靈狠狠的說動了，可随即想到現實：“我們蛇族分成冥蛇和王蛇，王蛇生來就能化成人形，這是天生的本事。冥蛇從來沒有聽說過能變成人。”
圖靈說：“妖族修煉，一般是先修煉出妖丹，将血肉精華、吸聚來的天地靈氣都聚于妖丹之中，待積蓄足夠力量後，将妖丹的力量與本體融為一體重塑全身血肉，這危險非常大，失敗了，會重傷，甚至死亡，成功了，就可以成為化形大妖，随意在人身、妖身之間轉化，就像你這樣，變大、變小、變成人随心而變。普通冥蛇跟王蛇的差別不在外形，而在你們王蛇體內比冥蛇多了顆珠子吧。”
蛇王滿臉呆滞地看着圖靈，暗暗驚嘆：“你連這都知道。”
王蛇的體內有蛇珠之事，從來都是王蛇族不外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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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靈瞧見蛇王的表情，又悠悠補充了句，“你們的妖丹位置，正好對應人族的丹田位置，在肚子裏，所以，哪怕你們被斬下腦袋也不會死，但被剖腹取丹的話，不死也殘。”
蛇王瞥向旁邊的阿霧和水雪花。這還有旁人在哎！她朝圖靈吐吐舌信，不讓她再說。
圖靈說：“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山外的人都知道殺妖獸要取丹，殺妖修就更得取丹了。不僅取丹，皮、毛、鱗、骨、肉、筋，全都不能放過。”
蛇王的嘴裏露出了兩顆鋒利的蛇牙，“你不是說吃起來下不了嘴嗎？”
圖靈說：“沒說下鍋煮啊，拿來煉器煉丹做法寶可是好東西，還可以入藥。況且，有些人族喪心病狂起來，能把自家親戚扔進丹爐裏。”
她上輩子就是死在丹爐裏。
圖靈想到上輩子死時的情形，眼裏迸出濃烈的殺氣。
她要是找不回去上輩子的家，報不了仇，只能認。如今發現燕家老祖宗的屍骸，說明她這兩輩子是同在一個世界，而三次天靈圖封印的異動恰好對應她的出生、死亡、轉世時間，這說她她現在離上輩子死亡只隔了六十年。六十年時間，對于三十多歲就築基的修仙者來說，才壽命過半，且以燕家的家底和燕灏的資質，他有可能已經沖擊進金丹境。至于她大伯燕振宣已是沖擊元嬰在即。那父子倆，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還活得好好的。
蛇王讓圖靈滿是殺氣的眼神吓了一跳，再聯想到她的那句，“能把自家親戚扔進丹爐裏”，暗暗留心。從圖靈的言語間透露出太多對山外的了解，她猜測圖靈很可能以某種方式去山外打探過情況，并且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如此，不難看出圖靈對百萬重山各族的良苦用心。
蛇王暗下決心，一定要跟着圖靈多學本事。她拿起斧頭繼續劈木頭做燒烤釺子。
阿霧跟水雪花坐在火塘旁，默默地聽着圖靈和蛇王的對話，她倆現在還不困，再看蛇王在幹活，便過去跟着一起劈釺子。
圖靈正是瞌睡多長身體的年齡，哪怕白天靠着木靈氣維持精神頭，到這會兒也撐不住了，當即縮回被窩沉沉地睡去。
她一覺睡到天亮，餓醒了。
她醒來，剛鑽出被窩，蛇王、阿霧也跟着醒了。
蛇王擡頭從門縫裏看了眼外面的大雪，縮在獸皮毯裏不想起床。
阿霧看了直往屋子裏灌冷風的門縫，想着什麽時候抽空把院子裏被她母親打壞的結界修補上。她把凍得結結實實的兩只已經處理幹淨的小羊羔放到火塘旁邊化凍，再引聚飄蕩在天地間的水靈氣弄了些水進儲水的陶罐中，開始燒水做早餐。
圖靈爬出被窩，把睡得歪歪扭扭的獸皮衣服整理好，一扭頭就看到她們竟然做好了一大捆燒烤釺子。約有五六十厘米長的木頭釺子，足有成人合抱粗一大捆，直接把她當場看傻眼。她問道：“你們怎麽做出這麽多燒烤釺子的？”
蛇王對這個有話說。她在阿霧打開屋子時，以馭風術從屋檐下的柴堆裏挪來一根一人多長的木頭，再以風刃術卷住木頭，剎時間，成年人大腿粗的木頭被削成整整齊齊的手指頭大小，風卷着木棍來回絞，刮得木棍的細屑簌簌掉，沒一會兒地上便掉了許多木屑，再讓風往屋外一卷，地面又幹幹淨淨的了。
風卷住的細木棍飄落在剛鑽出被窩的水雪花跟前時，已經變成裁去頭尾、只剩下中間兩段木頭釺子。因為撿回來的是當柴火燒的枯樹枝，朽壞得厲害，裏面有很多斷的木釺，還有朽壞發黑不能用的。
水雪花揉揉眼睛，爬出來，整理好衣服，便抱起木釺子，把不能用的就讓蛇王用馭風術卷到了外面扔了，剩下一大把能用的燒烤釺子。
蛇王頗有些得意地看向圖靈，問：“我厲害吧？”
圖靈“嗯”了聲，說：“厲害！”舉一反三，還知道分工合作，确實厲害。
蛇王不想離開暖和的被窩，可想到羔羊肉和學新本事，還是掙紮着鑽出被窩。她問圖靈：“烤羊排、烤羊腿和烤羊肉串要怎麽做？”
圖靈當即指揮蛇王，先把小羊羔的肋排剔下來，再把羊腿也取下來，再用石頭砌了個燒烤爐子，從火塘裏弄了些燒到一半的木柴挪到烤爐中，再把羊排、羊腿用木棍固定好，在上面翻動着來回烤。接下來就是把羔羊肉切丁，用木釺子串起來。
兩只小羊羔肉不多，阿霧和蛇王的胃口則是一個比一個大，根本不夠吃的，于是肉全切了，之後她們便圍在火塘旁串肉。
水碧波來到院門外，伏地叩首先了一個大禮，問：“圖靈天女、阿霧天女，今天還去狩獵嗎？”
寨子裏的食物暫時夠吃幾天，但冬天狩獵困難，即使有阿霧天女帶領大家出去狩獵，她也不敢說每天一定能帶回獵物，再加上從近些天的情況來看，圖靈和阿霧天女極其忙碌，并不能保證等到寨子裏的食物吃完後，她們有時間帶大家去狩獵。
圖靈說：“這幾天都不去狩獵，你們在附近撿些柴火回來多囤一些，有空閑的話，就多吸收水靈氣修煉。”
水碧波應下，見她們沒別的吩咐，又離開了。
阿霧說：“守着森林，最不缺的就是柴火，囤那麽多做什麽。”
圖靈說：“等開春化凍以後，大家都要忙起來，柴火只會不夠用，多囤些。這幾天，我們先把寨靈安排好，把寨子的守衛力量建起來。”
埋頭串烤肉串的蛇王聞言擡起頭，問圖靈：“守衛力量？寨靈？”它們能有什麽守衛力量。她一條蛇能挑翻它們全部。
蹲在屋外的醜鳥怪聞言，悄悄地豎起耳朵，想聽圖靈怎麽說。
圖靈說：“寨靈們是精怪死後所化，屬于鬼靈，能鬼靈通過修煉可以成為鬼修。即使不能成為鬼修，把它們合理地調動起來，可以組建出防禦網。”
防禦網？阿霧、蛇王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好奇地看向圖靈。
圖靈随手撿起一塊燒過的木炭，在地上随便畫了一個不規則的圓，說：“假設，這是水湖寨的地盤，這裏是寨子。我們繞着寨子，組建一個防禦網……”她在地盤上畫了個網，說：“設據點，每個據點對應一片防禦區域，安排寨靈們守着。在據點這裏，我們要布下養魂陣、聚靈陣、防禦陣等法陣，以供寨靈們在這裏修煉、栖息。如果遇到它們打不過的危險，它們還可以通過法陣逃走，回來報信。這樣，任何外面來的人或精怪、寨靈，只要進入我們的防禦網，就會被發現。”她問蛇王：“你能做到一條蛇盯緊水湖寨這麽大的一塊地盤，不讓外面來的人和寨靈們溜進來嗎？”
蛇王不說話了，繼續埋頭串烤串。她串了兩串，問：“養魂陣、聚靈陣、防禦陣是什麽？怎麽弄？”
圖靈問：“想學？”
蛇王點頭，說：“想。”
圖靈說：“蛇宮大門外的那些骸骨都給我，我教你。”
蛇王問：“全部？”
圖靈心說：“這麽大方？既然你都提了全部……”她想順着蛇王的話說全部，又覺得還是不要那麽過分，于是說：“給你留一半，讓你回頭也用得上。”
一半，換成本事。蛇王同意了。
圖靈說：“那我們吃飽肚子，就去搬幾具骸骨回來。”她說到這裏，瞥了眼旁邊的背簍。一個背簍可不夠裝，于是對水雪花說：“二姐，你回寨子借十個背簍來。”
水雪花應了聲：“好。”爬起來，就回家找母親借背簍去了。
圖靈對蛇王說：“等會兒你變大點體型，背簍都給你背，骸骨也交給你馱。”
蛇王的蛇牙和蛇信又出來了。
圖靈說：“為了犒勞你的辛苦，我教你怎麽煉制儲物袋，有了新的儲物袋，以後就不用你馱了。”
那沒事了。蛇王收起了蛇牙和蛇信，點頭同意了。她随即覺得怪怪的，堂堂蛇王，馱骸骨，不太好吧？可能換來煉制儲物法寶的本事，很劃算。為了族群，馱骸骨就馱骸骨吧。
她随即覺得不對勁，問圖靈：“那些外族的骸骨拿來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