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幾十光年的距離在龐大艦隊的加速行駛中跨越過去了。期間蔚期醒了一會兒， 用她自己的光腦看到了那個宇宙盡頭的片段。
祝衡垂眸看了她幾眼，還是小小地動用了精神力阻攔她看到那些，可能會讓她後悔，可能讓她感到不安的視頻。
然後， 第一港就到達了。
蔚期走出艙門， 站在舷梯上， 對祝衡說：“三天後見？”
她只計劃留三天。随後就會跟随跨星系旅行團回到叛變區。這是他們說好的。
祝衡點頭：“嗯。”
李殊其實感覺元帥還是想走上前去做點什麽，但最後他什麽也沒說， 只在晴朗的天光裏注視着她慢慢離開。
像視頻裏那樣。
李殊沉默地跟随上去， 聽到角落裏有新兵在悄聲探讨：“.靠，真的一模一樣。”
李殊耳朵微動， 又有些懷疑他這是思慮過多，聽見什麽都像是在把元帥和蔚期小姐聯系在一起什麽，可不動聲色地打開監聽頻道，竊竊私語裏赫然就是：
“你有沒有看到元帥剛剛那個眼神， 我靠，真絕了。”
“他們還有人說元帥是出于保護公民的職責， 他們是不是瞎！”
李殊咳了一下嗓子，注意到元帥側頭讓他跟上， 立刻關閉監聽快步綴在元帥左側身後，恭謹等待指令。
“十分鐘後幫我聯系李钰上将，還有。”祝衡重新戴上手套， 期間軍穗擦過軍裝，李殊定睛看了一會兒，第一次覺得那些肩章與軍穗那麽沉重：“整理好流光。”
李殊以為元帥忘了：“兩天前祝随上将借走了流光， 說是做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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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祝衡走了好幾步遠，親兵團不遠不近地跟着， 他卻在說完這句話後的某個時刻突然停住，回頭遠遠地望了一眼。
沒有看到她回頭，于是難得真心地笑了一下。
“所以不要留下任何痕跡。”那是他能給她的唯一東西。他想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地還回去，連同她的自由一起。
祝随還在屏氣凝神。
夏柳自從和那個窮奇對罵了之後，就氣得不行，見祝随願意發言難得催促，哪怕對方不上線了，還是特地飛過來。
現在夏柳正抓着好友的手臂，催促——
“他不罵了也得澄清啊！不然我的cp不就一直被污蔑了！還是說你願意看着祝衡元帥被冠上一個鐵血無情的罪名，讓我們永遠把他看成是戰勝機器？！”
夏柳說得很真情實感：“他們就算不罵了也會有其他人罵的，我們不能讓他們一直有這樣的聲音！”不然她的cp怎麽辦！
祝随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但同時也知道，她為了引蛇出洞說的那句話還是把自己架在火烤架上了。
現在雙方粉絲，不管是cp粉還是唯粉都在等她說話。
而她頂着大哥妹妹的這個頭銜，也必然會奠定民衆對這對cp觀感的基調。
祝随頓了頓，點擊全息屏幕還是用了自己一貫的客觀論調：
【剪輯門的真實素材允許各位視頻剪輯者二創二剪，只要通過精衛審核，每個人都有機會被看見。但這并不意味着，創作者可以在精衛審核尺度下一味強調冷血而忽略星雲在和平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穩定社會。
@窮奇的引導是極具引導色彩和主觀偏頗的，我們已經聯系精衛采取調查手段，也希望各位視頻創作者謹言慎行。】
她頓了頓：
【相比之下，@淩波的剪輯采取了足夠多的真實素材（圖片），也通過了精衛在視頻創作的拟态推演，證明她的剪輯視頻是建立在合理推斷基礎上的有效推演，具備一定參考價值，不應受到毫無根據的诽謗污蔑。包括評論區指證的包括大量虛構元素，從流光艦上都可以找到相關痕跡（圖片）（圖片）（圖片）。】
夏柳鼓勵地看着她，祝随嘆了口氣，把最後一段話讓出去。夏柳苦想了一會兒，然後謹慎敲字：
【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讓大家一定要只看某幾個人的視頻什麽，只是希望大家在全面了解的基礎上，能夠對高級将領有一個客觀且更加溫和的認識，在他們已經在前線浴血奮戰，拼搏歸來時，能夠不僅僅看到他們的強大，也能看到他們溫和，友善并且鮮活的一面。他們不僅僅是守護神，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夏柳打完最後一個字，眼睛亮晶晶地轉頭來看自己。祝随點頭，她就笑得無比燦爛，然後把頭轉過去刷評論。
回複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意思是不是說我的蔚衡cp是真的！】
【絕對是真的（淚流滿面）指揮艦上的隐晦告別真的磕昏我一百年】
【嗚嗚嗚哇哇哇連祝随上将都出來證明了，說明這些無良媒體真的很可惡啊（吶喊）把明明是血肉之軀的祝元帥說得那麽沒有人性，其實祝元帥也會受傷，只是更有責任心而已！】
【而且，妹妹應該也是心疼蔚衡兩個人的QAQ看在線觀看，祝衡元帥和蔚期返航時候的告別片段他們也在看，祝随上将知道祝衡元帥回來了卻沒有第一時間去迎接他而是給了他們這個時間啊啊啊】
【我快要受不了了！人已經回來了有沒有個再像袅袅生煙大大一樣的人物，去挽回去托住他們一下讓他們不要分開啊（啊啊啊啊）真的不希望他們留下遺憾啊嗚嗚嗚】
【嗚嗚嗚祝随上将，祝家能不能不要那麽介意門第，能不能讓他們這一世是圓滿的啊嗚嗚嗚嗚】
經歷了幾個視頻的大刀，粉絲明顯已經把祝随當成了情緒的出口，哪怕知道祝随位至科學院副參謀軍銜，肯定沒有時間也不會去參與這樣的事，卻還是抱有幾乎不可能的妄想。
腦海中想着，萬一呢？萬一祝随上将就是去勸了.
夏柳卻已經膽大包天地用祝随的賬號打字回複了其中一個為蔚衡哭到心碎的，喜歡祝衡元帥的路人。要發時，又小心翼翼地偏頭。
夏柳在祝随的視線裏小聲：“我就是覺得，萬一他們是真的呢？萬一他們就是想在一起。”
只是在某一刻，他們就是缺少，缺少這個小小的認同。那會是多麽大的遺憾呢？
她會希望她的cp每一步都是有數萬人在身後的吧。
所以哪怕知道祝随恐怕不會贊同，她還是把字打了出來，只是要回複那一瞬本能不改罷了。
祝随沉默地去看精衛給她展示出來的視頻片段。其實身為兄妹，她很能看分明，這些視頻裏有多少是AI合成，有多少是大哥想做，不能做，卻也在視頻裏真正做了的。
可能對于他們這種家庭來說，小情小愛算不了什麽。即便此刻在她心裏，也是權衡利弊比親情和愛情多。
但她想，至少在關于喜歡這件事上，她不會有錯的。
大哥幾個月前忽然失聯，再回來時就已經拔掉了祝家在他身邊的釘子把周圍看得密不透風。他回通訊時也不再是只是談及工作，有時候會問到科學院關于舊人類基因進化的課題。
她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他“瘋狂的往事”。
可是對于一個元帥來說，瘋狂的機會太少了。她閉眼。
他在殘星的高大機甲前問她會不會忘記他，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說明呢？
祝家的年輕少将在晉升上将時總伴随着和青年時作戰機甲的告別。大哥的殘星卻陪了他很久很久。
如果大哥真的回歸南域軍域做他的元帥，她絲毫不意外那喜歡會是一輩子。
祝随揉眉心：“發吧。”
她有點想往後靠，夏柳伸出手臂來，祝随就抓住，依靠在她的右肩上，看着那些論據彈出來，又看着那些評論因為她的發言而沸騰，忽然想起大哥晉升上将那一年的事。
那一年殘星因為性能落後要被淘汰。大哥堅決不肯放棄，一個月後帶着煥然一新的殘星凱旋。
他從來不擅長做告別的事。
但他已經和很多人告別了。
“大哥是喜歡她的。”祝随不敢去看畫面裏蔚期的樣子，她怕和祝衡見面後忍不住露出端倪，也怕自己忍不住會随着視頻去想他們以後的樣子。
但是在夏柳忽然的吸鼻子聲音裏，她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他是很，喜歡她的。”
但他們可能只能到喜歡為止了。
夏柳把她們在流光艦上的發現全都端了出來，這次換了她自己的號。就算被扒馬甲她也不怕了：
【（圖片）（圖片）（圖片）這裏和視頻裏的物品是對應的！】
【（視頻）這個滑下去的動作是真的發生過好不好：）】
【還有，止痛噴霧（圖片）】
久等的cp粉簡直爆哭：
【我真服了（大哭）我就知道啊啊啊！剛剛還有人說元帥是SS精神力者怎麽會需要止痛還是那麽原始的止痛噴霧，但是治療艙真的會損害精神力而且那個時候只有蔚期在身邊啊啊啊（鏈接）這個牌子只有叛變區還在生産銷售啊啊啊啊】
【之前就猜噴霧是蔚期帶給祝衡元帥的，居然猜中了QAQ顯得這個故事更痛了】
【他們依偎在一起，抵達宇宙盡頭的那個畫面，可能就是取材于元帥受傷那段時間蔚期給元帥讀書，元帥親口說過那段時間他的眼睛出現了一點視線問題啊啊啊啊】
【被刀哭了（流淚）我寧願這些都不是真的】
我寧願元帥和蔚期不是互相不知道身份的相識，不是在互相治療的過程中喜歡上彼此，然後又因為瞬間的身份坦白距離拉遠，最後走到這樣。
我們寧願讓這些過去的美好換一個更好的假設。讓那些視頻裏假想的，不要發生，永遠不會發生。
【哭傻了，本來是奔着cp獨特來磕的，磕的時候還想這麽大的身份差異怎麽可能在一起，現在只覺得為什麽要有這麽大的身份差異】
【想想其他人都在嗤之以鼻，只有祝衡元帥知道在一起會發生什麽，已經收斂好了所有的情緒，就想哭QAQ】
【而且，而且他還已經做好了分別之前的告別！誰又能說，百年之後蔚衡不會是另一個《百年》呢】
【說得太好了，誰又能保證以後更新的新人類不會把他們當做新舊人類本就不和的例子，把他們的關系編造改寫，變成仇敵和俘虜，讓這段喜歡不僅不被承認還滿是塵土啊】
【我不要他們不僅不能在一起還要被诟病，我不要他們成為第二個第三個百年嗚嗚嗚嗚】
【太難了，想想會議庭的态度，想想兩個人告別的時候，那個心知肚明的對視】
【蔚衡讓我覺得在他們心中他們已經相守過了，在他們心中，他們真的已經抵達過“宇宙盡頭”那是所有人，包括我們都抵達不了的盡頭TvT】
【也是蔚衡的盡頭】
磕cp磕到才有了幾個視頻，才大口大口地吃到糧感嘆他們的cp是真的，cp就be了。
而且，他們剛知道，蔚衡已經離開指揮艦，而祝衡元帥也和巡星部隊駛向中央星系。
粉絲受到這最後的會心一刀，再看淩波的首頁，簡直淚流滿面：
袅袅生煙/淩波，你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