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關于蔚衡楚昭能找到的視頻素材其實非常少， 所以楚昭這個視頻采用的也是意識流的剪輯方法。
簡單來說就是人物背影，剪一個側影，然後雙人背影，剪一個側影。
再給面部來幾個特寫。
這下誰都知道剪的cp是誰了， 就是畫面太少需要腦補一下。
但放在這個視頻裏， 始終朦朦胧胧的敘事反而特別契合。
視頻的主題和bgm都叫做《假裝》。
楚昭不知道祝衡元帥帶着蔚期來幹什麽， 但前幾天才有權威媒體傳出祝薛兩家即将聯姻的消息，楚昭腦補了一下.就把故事情節補完了。
反正按照她的故事來， 邏輯通順情節緊湊， 不過分吧？
最先摸到這裏的是磕糖磕餓了的夏柳。
她正四處搜羅可以代嬴裴的cp糖吃，偏偏兩位元帥又是一類公衆人物.她不缺糧才怪。
誰知道掃更新榜掃到一個零粉絲零視頻的主播。自從袅袅生煙大大爆火之後她很喜歡這樣淘金， 就點了進去。
bgm的曲調還算輕快，符合夏柳對大部分cp向視頻的刻板印象，刻意輕松僵硬甜蜜，磕的糖感覺都是流水線變質的。
她是覺得沒有上來就戳眼才留着的， 沒有想到看到熟悉的指揮艦，放大看了一眼， 然後：？！
嬴裴開頭之後這些人什麽都敢剪了？！
祝元帥那是什麽人形機械啊他居然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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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腦子胡思亂想戛然而止。視頻角度是一個普通女生，嚴格來說， 不普通。
因為她的手腕上帶着區別三等公民身份的橘色手環，不強制佩戴，但是進入任何公共場所都需要出示， 和強制佩戴沒區別。
但這雙手現在搭在一身軍裝上，手指的主人反而懶懶散散的，沒有心思應付的樣子， 但很快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抓住：
拜星雲的福，雖然楚昭沒有找到足夠的素材， 但是剪輯門讓她找各類素材更方便了，而且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精神力自動抓取這個規則，讓她把很多她以為是素材的真實片段，都抓成了素材。
祝衡是很理智的人。他的冷靜和理智和裴時蘊嬴楹不一樣，不是出自天性，而是家族熏陶，祝家從星雲建立開始就是功勳之家，之後更是接連出了三位元帥，精神力等級都是臻于完美的SS。
他自己更是畢業後就直接晉升中将，守護前線，在戰亂時同樣立下赫赫戰功，所以這才是東西域需要相互制衡，他卻能獨自守衛前線的原因。
祝家和星雲的榮光捆綁在一起。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覺得祝衡的婚事可以受自己擺布。
現在他卻抓着蔚期的手，蔚期其實還偏了幾下頭——折射在玻璃中的模糊身影影影綽綽，但看得出來兩個人的距離一直是祝衡在拉近。
但他還是低頭吻她，并不急切的，動作甚至稱得上是溫緩。但戴橘色手環的人翻着手，手指蜷曲着搭在沙發扶手上。
沒有一次主動去握他。
但是蔚期先說話。鏡頭這個時候終于給到了她的正臉，在玻璃映照裏眉眼格外的秾豔美麗，但依舊是懶洋洋的，翻過身來趴在沙發扶手上，點花束的葉子：
“我下周回去。”
祝衡垂着眼睫，側頭吻她的臉。期間她擡手，他就抓住了她戴橘色手環那只，橘色的手環和他深藍色的軍裝襯在一起，就好像是沙漠裏多了一汪大海。
違和，古怪。
祝衡沒有開口，但聲音卻響起來，也是AI合成的，卻因為模糊失真反而顯得嘶啞低沉：“我身不由己，沒有臉留住你。”
祝衡說這樣的話，蔚期只玩着花懶懶地笑笑。可她要把手抽回去的時候，祝衡竟然抓住了她。
她還以為祝衡要摘手環，本來也想着這不是在外面，要分開了摘下來沒有什麽，沒想到她伸左手手指要去摘的時候，他伸出手扣住了他的。
十指相扣。
精神力契合的伴侶據說這樣牽手能夠精神力共振，所以很多新人類把這當成結婚的約定，只有伴侶才能做這樣的姿勢。
他抱着她。手腕抵着手腕。
她在看那盆花，他卻在看着深藍色的舷窗，慢慢地閉上眼睛。“有生之年，我不會娶任何人。”
“你不要恨我。蔚期。”
他的話說得這樣重，連屏幕外的人都覺得辛酸了，蔚期似乎也覺得不好，忍了又忍，還是打了個哈欠。
随後祝衡垂眸看着她，她輕快地起身拍拍風衣，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桌上的花，她拿起來看了一下，是她選的，她卻不帶走。
整潔冰冷的指揮艦，全被她的東西占領。但她只習以為常，像是打下了這片領土又不要了一樣。只拿走随身的東西。
祝衡的影子在原地沒有動。
她拿了外套、之前都搭在沙發上，加上一些電子設備，舊人類就是這點不方便，新科技都用不了。
所以說，他剛剛試圖和她十指相扣，都是妄想。祝家，星雲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高級将領的精神力被無精神力的廢物三等公民所污染。
不締結婚約已經是祝家做出的最大讓步。
蔚期笑眯眯，站在舷窗外，還是旁白閃回那幕一樣穿着駝色風衣，戴着寬沿帽，噢，這次沒有，因為她揮揮手就摘下來了遞給舷門內的祝衡。
他要出來，她說一句：“不用送了。”
祝衡就站在原地，拿着那頂帽子，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中央星系罕見的風雨把暮色都變成了夜色，一切模糊了。
才有一句遙遠安靜的追上來：“你根本就沒有在乎過。”
蔚期回頭看了一眼，但到底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用力揮了揮手，但其他人能在雨夜的遮掩裏看出來，她想反駁的，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了。
而祝衡也站在沒有風沒有雨冰冷失去生機的指揮艦，安靜的站了一會兒，才平淡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這樣再好不過了。
之後視頻就變成雙線敘事了，蔚期畢竟是叛變區出來的，她沒有回叛變區，也沒有留在中央星系，可在其他星系一樣過得很好。
她有想法，而且積極，每天在不同的場合轉來轉去，臉上一直挂着笑容。祝衡元帥那邊的視頻風格更淡了，大多數時候只有一個側影，在軍部之間斡旋，沒有休息，也很少回家。
他看着那盆花想起來她說這花壽命很長的時候她在挑花店裏的香薰，她和客人熱情打招呼還摸摸人家機器人頭的時候，他在和其他将領對峙。
視頻底色一亮一暗，光影一個鮮亮飽滿一個冷清沉寂。不自覺在這個視頻裏停留許久的粉絲想，誰更愛誰他們是看得出來的。
祝衡元帥很明顯沒有為了蔚期做那個毫無底線的叛逃者，可他也因此放棄了他最重要的，也許是生命中唯一的。
兩條相交線短暫彙聚後各奔前程了，連蔚期有一次忙完看到衣櫃裏的駝色大衣，都随手就收起來了，那個他握着她的手腕親吻她的畫面淡得好像沒有出現過。
可是為什麽視頻最後結束的時候會有人喊一聲祝元帥呢。觀衆眼淚汪汪，看到鏡頭徹底轉到蔚期後，她完美擁抱自己的生活。
哪怕有人仗着她是三等公民頤指氣使，也笑容不變始終笑吟吟地接待。她的人生那麽的豐盈鮮活。
可是有人喊，她還是轉過頭。
全息屏幕播放他無數次凱旋，像他第一次帶她回去那樣。祝衡對她說：“我不是希望你得到誰的肯定，蔚期，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
他垂着眉眼，從來不因為那身軍裝或者她三等公民的身份讓她覺得他高高在上。他甚至那麽溫和。
在蔚期眼裏這種溫柔尊重是沒有分量的顯而易見，她從來沒有因為什麽所謂的SS級精神力元帥軍銜的将領的垂青而感到戰戰兢兢，可是這份溫和依然讓人心動。
她站在那安安靜靜地看，甚至只對進門來的客人莞爾一笑，沒有招呼。然後又看向全息屏幕。
“想讓他們知道，我喜歡你。”
時光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她也沒做什麽別的了，但就是能讓人感覺到，她記得。
她不是因為他那超乎尋常的不被其他人接受的對一個三等公民卑微的愛而感動或者沾沾自喜。她是真的因為真的喜歡他才記得。
她只是記得他的喜歡，記得他和她說記住他的樣子。
她沒聽到那句這樣也好，也沒有解釋她真的在乎過。可她還是停下來，看完他的采訪，看完主持人的贅述說這位元帥至今未婚的八卦。
蔚期關掉了全息屏。
鏡頭移到她一個人的相框上，旁邊擺着一株漂亮的花。
字慢慢浮現出來。
【只是喜歡在我的生活裏，占得太少太少了。】
尾聲畫面浮現，是他們還沒分開的某天黃昏。
舷窗被染成金橘色，她趴在沙發上，枕着雙手去撥弄那盆花的葉子。祝衡問：“是不是喜歡？”
他說：“可以一直留在這裏。”
蔚期翻身：“又不一定不換地方。”
沒有元帥會輕易更換自己的指揮艦，在星際航程裏那相當于他們的大本營。
祝衡定定地看着她，在這一年裏他不知道聽過她這樣毫不在意地未來如何撇清關系的陳述多少次。
可他還是低頭說：“那也會一直留在這裏。”
就好像在心底說，蔚期，你會一直留在我心裏一樣。
可他們又看到了那株花，像是從始至終都擺在照片旁，但他們現在才看到，也猛然被提醒起一樣。
說着又不一定，大不了就走的人，也一直把他留在了心裏。
很多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