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認領你隔壁的對象

第47章 高考

高考

“你被人包養了”

梁溪問這句話的時候人都是愣愣的，手圈着顧冷的時候還在犯懵。

這哪是哪啊!誰敢包養顧冷這種鬼性子的人找死麽

和顧冷有關系的也只能是他吧!怎麽在趙赫那孫子嘴裏就成了包養

顧冷抱着他的力道像是在求生，梁溪感知後回想那段話，摸索出很多東西，遂即皺着眉頭。

“趙赫是沖着我來的，是我連累你了——”

他握緊顧冷的肩，想把某些安心用力道告訴顧冷，好一會兒顧冷才慢慢地動了動。

梁溪坐在床邊攬過顧冷，徹徹底底得把人攏在懷裏。

兩人面對面相擁，各自帶着傷，他們互相療愈，慰藉，互相給彼此力量。

顧冷哽咽了，張開嘴想說話，那些字詞句跟卡在嗓子裏的魚刺一樣，沒辦法痛快。

“我剛才聽到了一句話……我姑姑說賺錢就是為了保一家平安。我一直以為那是家，結果一直不是。”

顧冷的聲音比以往的寒涼更多了一股絕望，嘲弄，顫得很明顯，是那種克制不住的本能避害。

有人把他的顧冷丢進了無底深淵，四周刺骨的冷水淹沒他，黑暗，下沉的無助拉扯他。

顧冷向光很久了，現在有人射下了他的太陽，令他烏雲蓋日漫天無光。

梁溪心口突然一揪，疼得四骸具裂，掌心下意識地抱緊顧冷，希望那些東西都不能再親近顧冷半分!

現在的顧冷應該和趙赫跟他說他父母各自組建家庭，他有弟弟妹妹的瞬間一樣……

他當時求證事實後沒法喘氣，現在顧冷唯一的依靠同他直言到這個份兒上，顧冷建樹了多年的微薄渴求蕩然無存。

“我和你一樣，一直以來都知道事實，卻都在自欺欺人……”

顧冷此時的聲調梁溪都不敢聽，發顫又令人窒息的絕望悲恸，滲透在每一個從顧冷口中說出來的字上。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顧冷昨天會‘以身相許’那樣待他，因為梁溪現在也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才能勸慰顧冷。

這樣的無能為力迎面襲來，梁溪力所不及且無可奈何。

我該怎麽樣寬慰你，才能讓你不那麽難受

頓了一會兒梁溪慢悠悠說。

“其實我之前就知道你在書店工作是沒有工資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好奇，為什麽沒有錢拿你卻還從來不遲到，早退，以為是你姑姑待你很好，你同心回報……”

今天才知道，原來關系并不是很好，顧冷也并不是回報，而是希望做些事情來讓‘家人’認可!

盡心竭力至此，結果到頭來卻還是外人一個，他從來沒有所謂的家人——

梁溪揉揉顧冷的脖子， “看看我顧冷，看看我——”

顧冷擡頭的動作異常緩慢，眼角泅紅，有些委屈和無助，掙紮和渴求。

梁溪捧着他的臉， “昨天你怎麽說的你說你一直在我身邊，現在也是一樣，我在的，我一直在。”

他聲音放緩，用手擁緊顧冷。

“都是因為我和趙赫沒解決好，導致他弄出這些幺蛾子，你……”

梁溪本來想說‘你姑姑可能是被逼到無路可走才這樣說’，可想了想，真是一家人，就算顧冷失手打傷人住院，還要想辦法去求情呢，更何況顧冷現在是什麽都沒做，怎麽會這麽幹淨的就撇清

剩下的話梁溪直接咽到肚子裏，以顧冷這理解能力他要是開口了，那還不是傷口上撒鹽，讓顧冷再理智的分析一遍

今天的顧冷就像是昨天的他，易地而處之後梁溪才發現哄人的話多麽蒼白無力，根本無從下嘴。

顧冷眸子無光且昏暗冷清，孤寂感在全身附着。

“和你無關，有沒有趙赫，這一層好看的外衣終究有一天還是會被撕開，只是用怎樣的方式撕開而已。我難受，但又不是那麽難受，因為我很早就知道是這樣，是我一直在規避事實。剛才事發突然所以有些難以過度，我一會兒就好了。”

梁溪要接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不小心咬了下舌頭。

他和顧冷的事件極其‘相似’，但是顧冷明顯比他的心理更成熟，或者說顧冷能快速地甩開瞞騙的外衣，去接受早已知曉的現狀。

相反他卻還在逃避被父母‘抛棄’的事實，一直還在期望父母會有愛降落在他身上，如此可笑的傻樣顧冷全都看在眼裏，還在心疼他。

顧冷跨坐在梁溪身上，垂頭湊到梁溪的嘴角吻上去，勾着舌尖挑開梁溪的齒貝。

這個動作此時不是情深，而是想用某種方式告訴自己，我不是一個人，我需要握住一根求生的繩索。

梁溪就是那一根能拉住他的繩索!

梁溪狠狠按住他的腰，很用力地回應這個吻。

空隙間，顧冷抵在他的額頭喘息。

“和我在一起吧!忘了他們，我們記住我們。”

梁溪來不及回應，顧冷又卷着舌尖含上他的嘴角，一只手解開了梁溪腰間的金屬紐扣。

他瞪大眼睛，又緩緩地沉下很多深邃的情愫。

他很高興顧冷在尋找依靠的時候，是在他的身邊，顧冷沒有一個人面對這樣糟心的事情。

“好，我們記住我們。”

他的指尖攀附在顧冷的腰間，動作慢慢被本能蠶食，現在他們只需要有彼此就夠了。

梁溪也慶幸自己沒有一個人面對這些事情。

在過山車陡然從高空墜落時，還有一只手及時地拉住了彼此。

這樣踏實的安全感是他父母給不了他的!如此，還有什麽事情過不去顧冷也能過去!

——他們得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梁溪想: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共同經歷人世間與你的所有可能。

有些人的青春就是別人口中的無病呻吟，實際中的疼痛無人知曉，還要被人指責叛逆不懂事，這就是為什麽青春總是伴随了一個詞叫孤寂，因為無人懂你。

還好他有顧冷，也還好顧冷有他。

他們手中各有一盞照亮彼此路的燈。

如果沒有碰到對方，手裏大抵就是空蕩蕩的，什麽也抓不住。

——

考場外人山人海，太陽沒有饒過任何一個人。

人群裏有個身影格外紮眼，身形修長筆直，一身簡單幹淨，懷裏抱了一大捧百合。

一只手握着一柄黑傘，在離考場大門最近的地方站着。捧花的手上拿着一瓶冰水，瓶身起的冰霧繞在指尖。

從考場走出一位身形高挑的男生，很遠就開始朝外招手。

“顧老師!”

緊着小跑沖出來，身影直接鑽進黑色傘下，毫不客氣地捏過水就仰頭灌了幾口。

“怎麽你帶的水都甜”

末了揪住顧冷的短袖擦了把汗，讨饒地笑着。

顧冷翻了個白眼，厲聲訓道: “不是讓你多檢查的嗎為什麽這麽早就提前交卷出來了還有十五分鐘才結束考試，大題都能再複算三次了!”

“我知道——我已經檢查了三遍了，基本沒事。這考試考的是我，實際上是老師，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顧冷不想聽他貧嘴，把花粗魯地推到他的懷。

斜睨了一眼梁溪，梁溪滿臉痞樣，還一副不端正的樣子。

顧冷感覺胸口噎得慌，粗粗地說: “要是考得我不滿意，我就給你交學費你再複讀一次吧!這錢我出得起——”

梁溪抱着花笑起來，一把攬過顧冷的肩就往人流外走，順其自然得岔開話題。

“顧老師這是要和我百年好合”

他湊近花心聞了下，香味沖腦，梁溪不是很喜歡這個味道，但是這個意頭他很喜歡。

掌心不禁把顧冷又往懷裏扒了扒，兩人并行着往大路上走，世俗眼光他們一概不理，仿若無睹。

老周站在人群邊緣等着學生問考試結果，看到這一幕後臉上神色異常。

想靠近和顧冷解釋些東西，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步子就被栓在原地沒有動彈。

顧冷看到他直接挪開目光，把傘往下格擋住視野。

梁溪撐住傘柄， “顧冷，老周當時是為了你好才跟我媽說我們關系的。他大概是覺得你該前程錦繡，我和你在一起會拖累你。”

顧冷哽了一嗓子，清淡道: “我知道。可是你很好，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

堅定的誇獎來得很突然，梁溪一怔，看着顧冷的目光都有些發燙。

他指尖用力，梁溪感受到顧冷在身邊後，突然升起的踏實感讓他很安心。

雖然現在他們兩個人都釋懷了家裏的事情，也都‘解決了’，各自從各自的家裏和解出來。

可顧冷還是不知道怎麽面對老周，就像梁溪說的，老周是為了他好。就是因為這‘好’，顧冷才不知道怎麽面對老周。

梁溪拉住他，強迫顧冷停下步子。

“以後可能見不了多少面，你和周老師說句話吧!他當年很照顧你，這一年也很照顧我……”

梁溪說話婉轉了，還加了個‘可能’，這明明就是必然。

顧冷步子停頓了許久，思索了半天，轉而走出傘到老周面前。看着老周那張熟悉的臉，只是好像見老了，兩鬓已經開始斑白。

老周渾身有些顫抖，眼中許多複雜，顧冷給他90度鞠躬。

“謝謝周老師的照顧，我現在很好，以後也會很好。”

老周伸出的手更加顫抖，眼中泅出水色。

“我，我對不住你，你不要怨我，我——”

這種話和憂心老周無從辯駁解釋，顧冷明白和接受是兩件事，放下和釋懷也是兩件事。

他現在不想聽老周的解釋，因為無論什麽原因，一年前造成的事情已經造成了，結局現在也已經落下，沒必要再聽這種話。

“我知道，希望您以後注意身體，有空了我還是會回學校看您的。”

生疏從顧冷身上過渡到他周圍，顧冷依舊有幾分抵觸他，老周無言以對。

因為顧冷就是這樣的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決絕且漠視。

現在願意和他這樣‘道別’一句，已經是‘當初’的顧冷做得出格行為了。

顧冷在太陽下整個人顯得愈發得白，雖然他依舊沉默清冷，但是有些光芒已經攀在顧冷的眉眼上，經久平和溫雅。

老周這麽一擡頭看到的顧冷，就知道顧冷說的是真的，他過的很好!以後也會如他所說，過得更好——

顧冷多看了老周兩眼就往回走，梁溪撐高傘，在傘下伸出手接他。

兩只手握住的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他們的新生即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