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認領你隔壁的對象

第36章 面對面

面對面

顧冷一大早上六點鐘就醒了。

腦袋一側就看到梁溪在他身邊，精壯有力的臂膀還搭在他的腰上，那張臉睡着後眉峰還微微挑着，嘴角有些紅腫。

顧冷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動辄開始想，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這個富家小少爺有幻想的怎麽從來沒發現

昨天!要不是昨天跟喝醉了一樣，滿腦子除了梁溪什麽也沒有，此時此刻他不會去想這個可笑的問題。

如果按照他的人生走向，他是絕不可能和梁溪這樣有階級跨越的人在一起的。因為除了變成‘玩物’一般的存在，幾乎沒太多好下場。

他的人生太長了，還有無限可能性，所以他不會允許自己犯下這樣的錯!

梁溪現在就是這樣的錯!

想到這裏……一根長長的刺被命運握在手中，無形之下抵在顧冷心口上，緩緩推進他的身體裏，整個過程清晰又磨人，顧冷疼到無以複加。

而這一瞬間，顧冷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一根刺就是梁溪。

拔出來心口會空，會疼，繼續插在這裏，以後會難以自拔，會跟着一起腐爛。

拔還是不拔他現在一片混亂，什麽都想不明白。

顧冷背着身子揪住被子，狠狠咬牙，細汗從額前一直冒到鬓角。

不能在這麽下去，他不能再和梁溪在一起下去!除非……除非梁溪真的有那一份喜歡。

顧冷冷靜了半天都沒冷靜下來，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昨天怎麽會這樣毫無理智，瓦解崩潰到他自己主宰不了自己。

顧冷有些掙紮，煩悶到心裏堵了一把火!他慢騰騰從梁溪手臂下抽身，跳下床之後他回到自己房間。

整頭的涼水沖下來，顧冷腦子裏依舊揮之不去昨天晚上那段‘瘋狂’，腦子裏翻滾的回憶猶如巨浪，一浪高過一浪得拍向他，把顧冷拍得頭暈目眩。

他搖搖欲墜的站在浴室裏，最後脊背突然松力，他身形踉跄下一，手快捷地撐在牆壁上。

顧冷渾濁地吐了一口長氣之後才緩緩清醒過來。

他沒辦法現在離開，至少還要和梁溪周旋一二十多天，直至這個暑假結束才行。

那個小少爺怎麽知道別人的難處，說威脅就威脅，能做到什麽份兒上誰也不知道!顧冷不敢冒險的去賭。

萬一連累了他姑姑實在不好，以後過年回個‘家’都沒地方可回……

他關了水換了衣服，強裝鎮定，若無其事的下樓去按照往常日程做早飯。

梁溪看着是個金貴的大少爺，還行，吃飯不挑食，除了昨天情緒不對點菜有些抽風之外，一般都是很好打發。

他塞着耳機聽歌，面條盛好端出去的時候，梁溪已經斜靠在餐桌旁邊看着他，還不知道看了多久……

顧冷才愣了幾秒，指尖就被燙的發疼，連忙走到梁溪面前把兩碗面擱下。他的視線都不敢放在梁溪身上，轉身就往廚房躲，感覺能避一秒是一秒的惶恐。

“你幹嘛”

顧冷腳下匆匆，帶着慌張， “拿筷子……”

聲音雖然不拖泥帶水，好似以前一樣的音調，可其中微微發顫閃避的感覺梁溪能精準捕捉到。他常年一個人生活，就擅于捕捉人群中每個人微細情緒，因為他一直想融入到人群裏……

梁溪目光落在面條旁邊，兩碗面條之間有兩雙筷子。

這是……睜眼說瞎話

顧冷的手臂被人握住，他一下子不敢動，站在原地跟施了定身術一樣，他喉結上下湧動了兩下，咽了兩口心慌。

梁溪見他整個人僵成這樣，頗有興致的用拇指蹭了蹭顧冷的腕子，不出意料的顧冷渾身一顫，這個反應讓梁溪覺得倍感興奮。

梁溪小臂一用力，顧冷腳下幾個颠簸踉跄就到了他身邊，梁溪站起來順勢一攬，把顧冷的脊背死死得扣在自己懷裏，下颚往顧冷肩上一放。

顧冷腰背閃電般一麻，直接有些無力感，致使他貼在梁溪身上連縫都沒有，嗓子深處控制不住得翻出一聲輕哼。

聲音碎在自己耳邊得時候顧冷覺得自己瘋了，敏……敏感成這樣嗎梁溪碰一碰他就會有反應嗎緊接着就是不停地喘息，控制不住的腦子放空。

顧冷想壓制自己的所有反應和感官，卻無能為力，他無法抗拒自己身體的本能。

他皺着眉頭，思索不過來自己為什麽會這樣，總之感覺不太好，可身體無比誠實，他覺得梁溪身上不熱不涼，很好很舒服，很想再呆一會兒。

“顧老師怎麽這麽緊張昨天你不是這樣啊……”

這話有些惡劣的調調往上揚，腔底下盡是笑意，蹭在耳尖上的柔軟讓顧冷腦子徹底崩潰。

顧冷身上突然巨顫了下，瞬間他掙脫梁溪的禁锢往前跌了幾步，然後轉身很防備性地看着梁溪。

額前的頭發因為剛洗完澡有些蓬松，胡亂的搭在睫毛上，遮了些許微末驚懼，可透出眼底是的霜氣冷意，距離感比第一次見面還要大，兩個人猶如隔了天塹一樣，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顧冷的眼睛像是在說: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

梁溪看着顧冷這個反應是……帶有排斥抗拒不接受

他細吊着眼角又狠狠看了幾眼顧冷，确認自己沒看錯之後一股子愠怒上頭。

“這是什麽意思吊着我玩每天慢條斯理的引誘我，昨天熱情如火的回應我，現在是什麽反應你這是厭惡”

舌底壓着的怒火明顯，斥責很的明顯，但是也掩蓋不住梁溪是在‘問’!他一雙眼睛全是戾氣和憤怒，脖子上已經有些青筋冒出。

顧冷在和梁溪分開出一定距離後立馬冷靜下來，面上又是以前那種漠然冷淡，他蹙緊眉心，想了好半天慢慢張口。

“我們認識時間不長，我除了給你上課之外，我們基本上不會有太多的其他溝通，彼此間不熟……”

梁溪覺得這話敷衍到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他幹淨利落的把上衣一脫，顧冷想閃躲目光的，只是梁溪脫衣服的動作太快。顧冷大腦做出的反應都沒來得及把視線挪開，梁溪上身精壯纖長的線條就凸進他的瞳孔上。

很健康的膚色上面交錯的滿是紅痕，都是他昨晚親自造下的孽……

梁溪下颚朝着顧冷一擡，目光兇惡且挑釁，語調頓挫有力。

“這就是你說的不熟要不是昨天我喝醉了睡了個素的!指不定現在顧老師還在我懷裏沒醒!”

顧冷一怔，四肢僵起來。

這就是他們之間‘不熟’的鐵證!顧冷想糊弄自己都沒辦法糊弄，他止不住得顫，步子往後退了半步，視線一下子就瞥開，又快又遠。

梁溪覺得顧冷在躲，細眯着眼瞧了會兒。

顧冷在壓制自己什麽梁溪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索性兩步走到顧冷面前，一把把他抵在牆壁上。

硬實的胸膛壓近，顧冷渾身一個哆嗦，四肢直接軟了，腦子裏叫嚣的疏遠和反抗全都消失不見。

他碎喘着兩口氣。

“我不能……”毀了我自己。

不能

梁溪一手擡起顧冷的下巴，顧冷現在身上就跟軟骨頭一樣，除了能站直，四肢就像是扯線木偶，根本沒有力氣。

顧冷周身的冷氣散盡，渾身上下充斥的都是他梁溪的味道，這一刻梁溪有種異常的占有欲和滿足感。

兩人四目彙聚之後，梁溪看準了顧冷居然是在害怕。

心道:怕個屁!我會吃人!最兇的不是你昨天打架那一拳一個的是誰!

梁溪壓低眼眸看了兩眼顧冷，他耳垂升騰起來的潮紅色還在往耳尖漫，色澤很好看。

他語調壓着緩腔放溫吞起來，帶着和風暖陽般的溫度輕聲細問: “不能什麽”

然後揚了點下颚，頸項弧度直逼進顧冷的眼中。

梁溪接着說: “我依稀記得我昨天說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你說的是‘好’——是我記錯了，還是你不敢承認”

梁溪另一只手抓住顧冷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強迫顧冷去摸自己身上那些紅痕。

那些全是滾燙熾熱，顧冷無法悖逆的證據。

顧冷的掌心有些涼，覆在身上卻讓梁溪覺得正好，他強按着顧冷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顧冷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臂膀繃直是要發力，梁溪先一步把顧冷按在牆上，垂眉帶有勝意得逼看着顧冷。

“你說你要帶我回家，現在想跑那不能夠!顧冷，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反正昨天你承諾也承諾了，答應也答應了，我們做也做了……”

梁溪話到此戛然而止，畢竟沒做完……就差褲子沒脫!

顧冷皺緊眉頭，一言不發，就連眼眸都不敢擡起來半分，掩下的光全藏在眼眸底下，像是在思索什麽。

梁溪掌心收緊的力道讓顧冷沒壓住得哼了聲，他挑着眼角看着顧冷，顧冷滿臉克制和恐懼，已經是在極力掩飾了，但是沒用，還是太明顯了。

梁溪突然想起來，之前送一個手機給顧冷他都死活不肯要，非要自己買，還買了個不怎樣，只能将就用的。

細想來，其實住了這麽久，顧冷并沒有真正得沾染過他的任何東西，顧冷和他的所有一切都劃清了界限。

如果實在這樣的話……

梁溪一下子不解起來。

按照顧冷這個自制力不該有昨天那樣不計後果的行為才是，所以是什麽讓顧冷這麽矛盾

“你需要多久消化這件事，并且給我答複”

顧冷一怔。

梁溪用了逼迫的力度，但是語調略帶緩和，聽上去是極為複雜的。

他想讓顧冷立馬回複，但其中又帶着兩分心疼，想要照顧顧冷的想法，給了他緩和的餘地。

他希望顧冷想清楚，好好給個答複，但是這個答複只能有一個!除了‘在一起’之外的所有答案他梁溪都不會認!

顧冷掌心下那熾烈的溫度燒的他理智潰散，嘴角抽了抽，有些話差點從心裏翻出嗓子了。當這些東西塞在喉嚨的時候，顧冷有些難受，腰背突然佝偻了下，動作微乎其微。

“我們認識多久”

顧冷半天就說了這一句，語調已經有些偏理智了，梁溪先皺了下眉，有一股子不好的感覺緩緩升騰上心尖。

梁溪算算，簡單答: “四十二天了，暑假快結束了……”

他醍醐灌頂一般，猛地垂頭問: “你是打算暑假就離開我的生活這段時間就當沒發生過”

口風淩厲，跟刀刃一樣劃過顧冷的面頰。

顧冷冷靜地轉了下眼眸，都這樣了還能當作沒發生過那是什麽樣清心寡欲的神仙才能做到的

目光悄悄落在梁溪胸膛上，那顏色相當精彩……顧冷想不到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有多瘋狂。

他嘆了一口氣， “不是。”

這些他顧冷都認!

梁溪手上又在用力，他的腰被扣得有些疼。

顧冷這個時候心身都冷靜下來，目光冷冽，突然上擡視線和梁溪對上去。

“是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你喜歡我什麽喜歡我違逆你是麽想要我臣服你男人才該有的征服欲你這麽小就這麽強了你的喜歡在哪裏因什麽而起還能尋到根嗎你敢告訴我嗎”

梁溪心突然下跌到深潭裏去了，因為顧冷又成了第一次見面的那個顧冷，那個在逼近四十度高溫下還清冷淡漠的顧冷。

為人清冷且與世隔絕，明明在他懷裏，兩人姿勢親昵，可梁溪知道顧冷現在在很遠的地方，遠到梁溪摸不到看不到……

梁溪沒法接受現在顧冷給他的距離感，他更加貼近顧冷，胸膛貼着胸膛，兩個人就隔着顧冷身上一層薄薄的布料，可梁溪覺得自己好像感受不到顧冷在他身邊的溫度了。

顧冷不知道為什麽和剛才大相徑庭，顧冷剛才的那些情緒好像被一種叫做‘理智’的東西給抽剝光了，只剩下一個當初的顧冷。

冷峻，理智，出塵于世。

“你回答為什麽喜歡我，我或許能考慮一下男朋友這件事。因為……”

顧冷不再有閃躲和害怕，因為他在這四十二天裏看過梁溪張揚的青春，也看過梁溪孤寂的冷夜，眼前這個人其實很好，很不錯。

他覺得自己的青春太安靜，太像死水，突然想在梁溪身上出格叛逆一次，如果這個人有半點真心的話，他想試試看!

原因顧冷找過，但是徒勞一場，他沒有答案。

梁溪狠戾驚奇的聲音壓在顧冷耳邊。

“因為什麽”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聽顧冷說。

顧冷擡頭的時候嘴角劃過梁溪的唇角，淺淺一個動作，沒有情愫。

“我好像是喜歡你，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沒有原因……”

梁溪腦子一炸，愣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才反應過來顧冷說的是什麽!拉開距離去看顧冷的眼睛，顧冷這個時候毫不避諱的與他對視。

“你說……你喜歡我……你不是才說我們認識時間短嗎那……”

那你喜歡我什麽

梁溪心喜到整個人不是他，呼吸加重，四肢突然充沛出一種輕松。

轉而聲音認真且急促，話趕着話，說得很快，生怕慢一秒就來不及一樣。

“我喜歡晚上看見你!顧冷，我覺得你好像是我的家。我們時間是短了點，但是心心相印這種事情按時間長短嗎結婚四十年的都能離，認識一天的也能嫁，喜歡一個人和時間有什麽關系重要的是那個人!那個人是你!”

顧冷聽到那句‘我覺得你好像是我的家’這句話的時候渾身一怔。

漠然良久，他擡手搭上梁溪的胳膊，輕輕推開。

“我們吃飯吧!今天晚上接我下班，我們路上說，我覺得那個時候我可以給你答案。”

“好。”

梁溪笑起來，眼睛裏閃着的光格外亮，像是裏面藏了個太陽一樣。

如果肆意就是這個溫度，顧冷真的覺得可以試試。

顧冷轉身往廚房去，梁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筷子你拿過。”

……

從這個時候開始好像才是真的開始。

烈陽之下，冷漠的一角乍開一道裂，擠進去了很多溫煦。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任何原因。

心動就是心動，也不需要任何原因。

所有的喜歡無關時間長短，這樣很好，因為足夠純粹。

足夠純粹，就會有足夠真心。

顧冷在轉身的這一眼就決定了晚上的答案，遂即莞爾一笑，兩個人一起坐在桌邊吃起已經坨了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