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身為mafia的少爺,他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才怪。
柯諾知道亂步沒有惡意,也不是針對他,但亂步這句話還是讓他很不舒服。
他正要反駁“我不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時,他的保镖突然走過來,強行打斷了他們二人的話。
保镖手上拿着柯諾的外套,恭敬地欠了下身體:“少爺,我們該回家了。”
柯諾:“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保镖:“但是首領說了,讓您現在回去,馬上。天快黑了,外面很危險。”
保镖語氣謙卑,但态度強硬。他一直在強調“這是首領的命令。”
沒等柯諾說話,對面的亂步就斥責道:“你在催什麽啊,沒看到他在跟我說話嗎?”
亂步語氣裏帶着不耐煩。
保镖一時不知所措:“但是,這是我們首領的吩咐——”
亂步正色道:“但是柯諾正在跟我說話,你們不應該随便插嘴,你們大人都是這麽不懂禮貌嗎?”
保镖見過亂步幾次,他知道這個小孩不好惹,識趣的走開了。
“有意思。”柯諾心想,他第一次看見保镖們被外人怼的啞口無言的模樣。
柯諾雖然是mafia的少爺,但他很少違抗保镖們的話,因為這些保镖是森鷗外派來監視他的。
這些人看似是保護他,實則是人形監控器。他們是森鷗外的眼睛,他們會将柯諾的一舉一動報告給森鷗外。
“監視?”亂步很不理解,“你爸爸為什麽要監視你?”
柯諾笑了:“可能,因為我老是說‘我要接管 Mafia’這種話吧。”
“大人跟我們不一樣,大人不會像我們這樣滿足于點心和飲料,唯一能讓他們滿足的東西就是權勢。我爸爸很害怕我搶走他的權利。”
亂步還是不懂:“你如果讨厭這些保镖,你為什麽不甩掉他們?”
柯諾:“你以為我沒試過嗎?”
“從我記事開始,我走到哪兒,這群保镖就跟我到哪兒,就連睡覺的時候門外都會站着十幾個,甩掉他們是不可能的。”
柯諾語氣平靜,顯然是習以為常。
看着柯諾略顯落寞的表情,亂步突然說了句:“抱歉。”
柯諾不解:“你為什麽道歉?”
亂步一本正經:“我剛剛說‘像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想要什麽都有’,這句話有些刻薄,而且很膚淺。我現在知道了,你這個少爺過得也不是那麽順心。”
柯諾:“……”
奇怪,亂步居然會道歉?
亂步可不是會主動道歉的人,否則他也不會總是惹惱同學們,又總跟同學們打架。
但在他面前,居然能這麽從容的道歉。
柯諾不知該說什麽,擠出一句:“你知道就好。”
亂步想了想,又說道:“為了補償你,我可以幫你擺脫那些保镖。”
柯諾發出一聲嗤笑:“你?你能有什麽辦法?”
亂步沒回答,而是說了句:“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柯諾疑惑:“明早上?”
亂步點頭:“嗯,記住,明早上在你家的花園等着我,我會去救你。”
柯諾一頭霧水,但他懶得去追問,而是敷衍着點頭:“好好好,我等着你,你想來我家就來吧。”
亂步不可能再去mafia找他的,因為亂步走到一半就會迷路,這點他可以确信。
*
說起來,自從那天亂步光顧Mafia之後,森鷗外就對亂步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柯諾覺的這不是什麽好事。
森鷗外只會關注那些有利用價值的人,他那雙眼睛仿佛散播着死亡瘟疫,被他盯上的人都會化成一灘血水。
他猜想着,森先生大概是想通過亂步來制衡江戶川警官。
所以柯諾盡量回避跟亂步相關的話題,每當森先生提起“江戶川”三個字,他的大腦就自動屏蔽所有對話。
森鷗外嘆氣:“我真搞不懂現在的小孩子。柯諾,你嘴上說亂步是你的朋友,但你好像又很煩他,每次我提起他你就岔開話題。”
柯諾聽得不耐煩:“森先生,你如果再這麽唠叨,我就再也不跟你一起吃早飯了。”
面對柯諾的發脾氣,森鷗外沒有生氣,反而陷入了意味深長的沉思:
“柯諾,我只是覺得,你如果真的讨厭江戶川亂步,我可以幫你教訓一下他。”
森鷗外臉上帶着危險的笑容,“教訓”這兩個字讓柯諾覺的不妙。
柯諾警惕起來:“教訓?怎麽教訓?難道你要殺害一個小孩?”
森鷗外一臉驚愕:“柯諾,難道我在你心目裏就是這種形象嗎?我可不忍心傷害可愛的孩子,尤其是像你一樣可愛的孩子。”
但下一秒,森鷗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但是,我可以幫你除掉江戶川亂步的父親。”
柯諾聽了這話,正在吃飯的動作一頓,心髒漏跳了一拍。
但森鷗外繼續說道:“你想想看,失去父親對亂步來說會是個巨大的打擊,他的人生會就此堕落。”
說完,森鷗外攤開手:“如何?這是最優解哦。”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方法。
森鷗外如果是某部小說或者漫畫裏的人物,那他一定是個合格的反派,是一個冷酷無情極具魅力的犯罪者。
可惜這是現實,他不允許森鷗外這麽做。
于是柯諾笑了:“森先生你就不要找借口了,說什麽替我報仇,其實你只是想除掉那位江戶川警官而已。”
森鷗外也笑了:“哎呀,被你看穿了呢——高智商的孩子還真是難搞。”
說着,廚師将早餐端了上來。
給柯諾準備的早餐是牛奶,柯諾讨厭這東西,立馬用手捂住鼻子。
森鷗外:“這是歐洲那邊的工廠出産的新鮮牛奶,幾小時前空運來的,要全部喝光。”
這是一種沒有經過任何加工、只消過毒後就端上來的純牛奶,味道實在一言難盡。
柯諾湊上去聞了一下,牛奶的腥熱氣味直沖他的大腦,他腦子裏的神經在這瞬間全部萎縮,讓他幾欲嘔吐。
但森鷗外笑得溫柔:“不喝牛奶就會生病,生病就要被打針哦。”
柯諾捏着鼻子:“我去趟洗手間。”
*
柯諾來到洗手間,對着洗手臺上的鏡子發呆。
一窗之隔的外面是花園,傳來幾聲鳥叫,清晨的一點曦光從百葉窗擠進來,落在他半邊身體上,給他一種粘稠的溫暖感。
也許他可以把牛奶偷偷拿到外面,喂給街上的流浪貓喝。
不行,這個舉動會被保镖發現。
算了。
又是美好的一天,捏着鼻子喝掉難喝的牛奶,然後在保镖們的監視中去學校。
柯諾抹掉鏡子上的水霧,看着鏡子裏這張蒼白的臉,他突然很羨慕亂步。
同樣是10歲,但亂步就無拘無束,他的父母不會監視他或者防備他,只會将他抱在懷裏玩游戲。
柯諾不是悲觀的人,但他總是在想:如果他的親生父母還在,也許他也能過上亂步那種生活。
但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他一個孤兒能被有錢人收養已經很幸運,森先生給了他那麽多錢,難道他還要奢求對方給他溫暖的親情嗎?那他可太不知好歹了。
沒有誰的人生是完美的,他最好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柯諾打開水龍頭,突然一陣風吹開他身後窗戶,發出慢悠悠地“吱呀”一聲。
透過鏡子,柯諾看見一個模糊身影出現在窗外。
天色微亮的清晨,被風吹得作響的窗戶,窗外突然閃現的人影——這像極了恐怖片的開頭。
是誰能越過mafia的安保系統偷偷闖進來?
緊接着,窗外響起“叩叩叩”的幾聲,那個人正在外面敲窗戶。
敲窗戶的節奏緩慢且有規律,像是蘊藏着什麽暗語。
柯諾聽了幾秒,聽懂了其中的含義:對方是在敲一段摩爾斯電碼,內容是英文單詞“RESCUE”,也就是“營救”或者“拯救”的意思。
柯諾想起昨天亂步對他說的那句話:“明天早上在家等我,我會去拯救你。”
想到這兒他立即打開窗戶,果然,迎面對上了亂步那張臉。
亂步站在窗戶外,他穿着黑色的學校制服,像只大搖大擺溜進他家閑逛的黑貓。
柯諾臉色瞬間垮下來:“你?”
亂步居然真的來了,不僅沒迷路,還繞過了mafia的安全系統。
亂步壓低聲音:“喂,我是來救你的。”
“跟我走吧,趁着現在沒人,我可以通過秘密路線帶你逃出去,這樣就能甩開監視你的那些保镖了。”
亂步身上沾着樹葉和雜草,他像是剛從土裏爬出來,但他臉上帶着救世主降臨的驕傲表情。
柯諾問道:“秘密路線?”
這麽高的樓,亂步是怎麽爬上來的,安保措施失靈了?
亂步鄙視道:“安保措施沒有失靈,但你們Mafia的安全措施有漏洞,真是太業餘了。”
亂步有一個當刑警的父親,他從小耳濡目染,所以對安全設施之類的東西輕車熟路,破解Mafia的密碼也不在話下。
“快走。”亂步敏捷地跳到窗臺上,催促着,“時間不多了,在你那些保镖發現你之前,我們要離開這兒,然後我們一起去上學。”
柯諾腦子有些遲鈍:“上學?怎麽去?走着去嗎?”
亂步:“當然,所以我們必須現在就出發,否則就會遲到。”
柯諾覺的很荒唐,不屑地表示:“不要,我從沒走路去過學校,我每天都是坐專車去學校,會有保镖送我去——”
沒等他說完,亂步就打斷了他的話:“停——”
“甩開你那些保镖吧,還有你那個監視狂老爸,我們兩個走路上學,很好玩的。”
柯諾聽了,立即反駁:“你知道從這兒到學校有多遠嗎,兩公裏,我會累死在半路上。”
亂步難以置信:“兩公裏的路程很長嗎?就算是少爺,也不至于連兩公裏的路都不會走吧?”
面對亂步的嘲諷,柯諾忍不住陰陽怪氣:“哦,對,我就是那種連路都不會走的廢物少爺,你看不慣我,那就離我遠一點。”
然而亂步沒有離開,反而朝柯諾伸出手。
“沒關系,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安全帶去學校。”
柯諾看着眼前的這只手,莫名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像極了暴雨那天,他朝亂步伸出手的樣子:“相信我,我會把你安全送回家。”
幾乎一樣的話語,帶着溫暖的熟悉感。
柯諾正猶豫着,外面傳來森鷗外的聲音——
“柯諾,你在哪兒?要把牛奶喝光哦。”
森鷗外的叫聲陰森森的,像是在唱一支誘拐小孩的歌。
“柯諾?再不回應我,我就放出愛麗絲醬去找你哦。”
随着森鷗外的聲音越來越近,柯諾立即牽住亂步的手,小聲說了句:“快帶我走!”
他寧願跟亂步走,也不要被森先生抓回去喝牛奶。
這之後,他任由亂步牽着他,從窗口跳出去。
于是,當保镖們追到洗手間時,他們兩個人已經消失在了花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