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拒絕亂步成為我的幼馴染

第4章

第 4 章

當天深夜，江戶川警官乘着寒風回到家中。

他笑着跟妻子打了招呼，并舉起手：“我給你們買了蛋糕！”

江戶川紗織接過丈夫的外套，嗤笑道：“太晚了，亂步都已經睡着了。”

江戶川警官看了看時間，有些窘迫：“已經這麽晚了嗎……”

随即他故意壓低聲音：“那我們兩個就偷偷把蛋糕吃光吧，給亂步留一塊就好。”

妻子端着蛋糕去了去了，江戶川警官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開始各種碎碎念——

“我們是不是很久沒家庭旅行了？”

“也許我這個月能休假，我們可以去——不，不行，還是下個月吧。”

“亂步的學校發生了失蹤案，我們正忙着調查。”

亂步所在的警校發生了大規模失蹤案件，有幾位老師無緣無故失聯了，沒準又是Mafia搞的鬼。

不管發生了什麽壞事，讓Mafia背鍋準沒錯。

正在切蛋糕的江戶川紗織聽見“Mafia”這個詞，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戶川警官察覺到她的表情不對：“怎麽了？”

江戶川紗織握緊刀，低頭掩飾着自己的表情：“沒什麽。”

“你之前在電話裏說你見到了Mafia首領的養子柯諾。羅西？”

“那個孩子的性格是怎麽樣的，他容易相處嗎？”

江戶川警官不懂妻子為什麽問這個。

但他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道：“柯諾。羅西，那孩子很有禮貌，也很聰明。”

“但他太争強好勝了，一直說什麽‘要打敗亂步’、‘要搶走亂步的第一名’……哈，小孩子還真是有意思。”

江戶川紗織聽了這話，稍微放下心來：“也就是說，他不是那種很邪惡的孩子？”

江戶川警官解下自己的領帶：“或許不是吧——你為什麽一直問他的事？”

他的話剛落，耳邊就響起“咔嚓”一聲。

江戶川紗織将蛋糕刀刺進蛋糕裏，由于心不在焉加上太過用力，将蛋糕底座刺了個對穿。

她将蛋糕遞給丈夫，猶豫良久後還是坦白道：“你兒子被那位Mafia的少爺迷住了。”

“啪嗒”一聲，江戶川警官嘴邊的蛋糕掉到地上，他那驚訝的表情帶着滑稽。

客廳陷入死寂，江戶川夫婦二人對視着，雙方的眼睛裏或多或少帶着一點絕望。

江戶川警官面帶愁苦：“亂步是怎麽跟Mafia的少爺認識的？”

他每天忙着與Mafia的人鬥智鬥勇，他兒子卻想跟Mafia的人交朋友？

江戶川紗織：“也許……柯諾。羅西是個善良的孩子。”

江戶川警官不解：“你怎麽能保證？”

江戶川紗織解釋：“因為亂步測試過了，亂步假裝成盲人的時候，柯諾對他很友善，那位少爺似乎很同情弱者。”

初見時亂步并不信任柯諾，因為柯諾有一雙“惡魔的紅眼睛”，而且那群西裝墨鏡的保镖也不像好人。

但他又很想接近柯諾，所以他幹脆假裝盲人，暗中觀察柯諾等人的一舉一動。

江戶川警官反駁了這個觀點：“也許柯諾。羅西本性不壞，但被Mafia養大的孩子肯定跟‘善良’扯不上關系。”

總之，他們不能讓亂步跟Mafia的人接觸。

江戶川紗織雙手撐住額頭，嘆氣：“我理解你的擔心，但是……我真的很擔心亂步的未來。”

“亂步一直沒法跟別的孩子正常交流，他融入不進任何一個集體。”

“我總在想……如果以後我們不在了，亂步沒有朋友也沒有別的親人，他一個人要怎麽生活下去呢？”

二人正交談時，樓上傳來腳步聲。

已經入睡的亂步被父母談話的聲音吵醒，他穿着睡衣的站在樓梯上，睡意惺忪的跟父親打着招呼。

亂步：“爸爸，我們周六要去拜訪柯諾家，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不知怎麽回答。

許久後，江戶川紗織妥協了：“是的，寶貝，我們會去的。但這個周六不行，因為爸爸很忙。”

一旁的江戶川警官連忙附和道：“對，下個周六也不行，因為下周六我們要去家庭旅行。”

江戶川紗織對丈夫使着眼色：“也許，我們可以下個月再去拜訪那位柯諾小朋友？”

江戶川警官心神領會：“幹脆，我們明年再去吧？”

二人一唱一和，将拜訪柯諾的時間無限推遲。

無論如何，這是亂步第一次表現出對同齡人的興趣，他們不能打擊亂步的這份心，他們只能選擇拖延時間。

然而亂步很不滿意這個答案，他正要抗議，卻聞到了蛋糕的香味。

亂步不悅：“你們在背着我偷吃點心嗎！”

二人故意做出将蛋糕藏起來的動作，引得亂步沖過來，他像條滑溜溜的魚鑽進父親懷裏，張開口，發出“啊”的聲音。

這幅迫不及待的貪吃模樣讓夫婦二人笑起來。

亂步坐在父母懷裏開心地吃着蛋糕，似乎将柯諾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亂步只是個小孩，也許時間一久，他就會把柯諾忘掉。”江戶川警官心想。

*

同樣的時間，遠在Mafia的柯諾被召喚到了首領辦公室。

他穿過走廊，黑暗的空氣裏傳來，兩邊牆上的高大的雕塑在晦暗燈光中投下猙獰陰影。

幼年時柯諾就害怕這些金屬雕像，他每次來這兒都會盡量放輕腳步聲，怕驚動這些蟄伏在黑暗中的怪物。

森鷗外得知他害怕雕像，直接命人将雕像搬進他的房間，并且命令他：“你必須整個晚上都跟這些雕像待在一起，而且不許開燈。”

于是，整個晚上柯諾蜷縮在床上，蒙着被子瑟瑟發抖。

這個辦法很管用，那之後柯諾就不再害怕這些雕像了，但他永遠忘不掉躲在牆角發抖的感覺，那種蝕骨的恐懼。

柯諾正盯着這些雕像出神時，門內傳來森鷗外的聲音：“柯諾，過來。”

森鷗外放下手裏的信，他擡頭對着柯諾微笑，搖曳的燭光在他臉上分割出陰森的色塊。

森鷗外：“柯諾，明晚你要陪我參加一個宴會。”

“我會把你引薦給國外的一個企業家，他聽說過你的事跡，他很想見見你，見識一下所謂的‘天才兒童’。”

“我已經給你挑了幾件漂亮的禮服，記得去試穿一下哦。”

Mafia時常跟當地幫派進行聯絡和社交，柯諾身為Mafia首領的養子，經常被森鷗外當成交際籌碼。

但柯諾“嘁”了一聲：“不要，我沒興趣參與社交活動，我才不要當你的寵物被你拉着到處展覽。”

森鷗外聽了這話，情緒瞬間垮掉。

森鷗外：“柯諾，我不想那種咄咄逼人的家長，但你已經長大了，你應該學着幫我處理Mafia的事，而不是玩什麽過家家一樣的偵探游戲，你這是在浪費你的頭腦。”

柯諾不悅：“過家家？偵探是我的事業。”

“啊，事業。”森鷗外語氣嘲諷，“事實上，你的偵探事業并不合格，你今天就犯了一個錯誤，是關于那個男孩的。”

柯諾疑惑：“男孩？哪個男孩？”

柯諾早就把亂步給忘了，所以想了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是個迷路的男孩嗎？”

森鷗外點頭：“我以為你很讨厭江戶川亂步呢，沒想到你們相處的還蠻不錯。”

柯諾皺眉：“江戶川亂步？騙人，那男孩是個盲人。”

森鷗外搖了搖手指：“不，他不是盲人哦，你判斷錯了。”

柯諾一愣，争辯道：“才不會，我的判斷不會出錯，我解決過那麽多案件，我不可能判斷錯誤。”

森鷗外終于忍不住笑出聲：“接受這個事實吧，江戶川亂步假裝盲人騙過了你，論陰險，你比不過他。”

柯諾站在那兒，發了一分鐘的呆。

也就是說，亂步是天生的高智商，他不僅長相優越，身體健康，而且父母雙全家庭美滿——

怎麽會有人這麽幸運的？

柯諾一直覺得自己是被神眷顧的孩子，但現在看來，江戶川亂步似乎更被上天寵愛。

森鷗外難得看見柯諾吃癟的模樣，心情愉快。

作為安慰，他伸手揉了一下柯諾的頭發，語氣中帶着寵溺：

“柯諾，知道你為什麽判斷失誤嗎？因為你的同情心太過泛濫，你看到弱者就總想上去幫助。”

柯諾曾收養過一些殘疾的動物，那些動物裏有雙目失明的貓咪，也有斷手斷腳的狗。

柯諾對弱者抱着無腦的同情和喜愛，這份同情心是他當偵探的動力，但也導致他完全沒察覺到亂步假裝盲人這種事。

森鷗外：“我早說過了，你的同情心會害了你。”

柯諾反駁：“有同情心不好嗎？”

森鷗外嘆息：“可憐的孩子，同情心會蒙蔽你的大腦，削弱你的推理能力，‘正義’和‘善良’都是毒藥。”

“Mafia是黑暗的溫床，只有擁抱黑暗你才能變得強大，我親愛的孩子，金錢和權利才是你應該追求的東西，才是你人生的最優解。”

說着，森鷗外朝柯諾伸出手，語重心長道：“來，跟随我吧，我會教你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Mafia。”

柯諾盯着森鷗外看了又看，随後，他爆發出一陣嫌棄的嘲笑聲。

他推開森鷗外的手，嘲諷道：“森先生，您真的覺得Mafia這種組織适合我？”

柯諾跟森鷗外的父子還算不錯，他平時會肉麻的稱呼“父親”，但當他不高興時會直接稱呼“森先生”。

森鷗外：“當然，你必須承認，金錢和權勢是很有效的手段。”

柯諾：“是，權利和金錢容易獲得，但也很容易失去，您知道什麽東西是不朽的嗎？我的大腦。”

“我的智慧也許存在着缺陷，但它是唯一屬于我的東西。您，Mafia，以及Mafia的金錢都不是屬于我的，只有我的智慧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

“我會讓我的智慧來主宰我的人生，絕不會讓暴力和金錢主宰我的人生。”

離開前，柯諾還丢下一句“森先生真是笨蛋”。

正趴在地上畫畫的愛麗絲，見此也嫌棄的重複道：“林太郎是笨蛋！”

森鷗外無話可說。

他目送柯諾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沉默良久後，他用手捂住臉，顫抖着說了句：“柯諾真是……太可愛了。”

他喜歡現在的柯諾，一個自信，自負，生氣勃勃充滿生機的可愛小東西。

但柯諾越是這樣向往正義，他就越想要摧毀柯諾心中的光明。

*

吃過蛋糕後，亂步借口去刷牙，獨自上了二樓洗手間。

事實上，他偷偷溜進父親的書房，在一片漆黑中坐在書桌前，打開父親的電腦。

他悄無聲息地操作着鍵盤，屏幕的藍光映出他那張嚴肅的臉，以及他嘴角沾着的蛋糕屑。

他進入了本地的警察數據庫，輕松破解了密碼。

在數據庫裏輸入“柯諾。羅西”的名字，屏幕上跳出了一頁簡短的檔案——

“柯諾。羅西，疑似意大利國籍，細節待補充。

職業：曾在國外涉足偵探行業，細節待補充。

居住地址：港口附近Mafia大樓，細節待補充。”

亂步将居住地址默念幾遍，然後删除自己的訪問記錄，關掉電腦，從房間消失。

亂步看得出來，爸爸媽媽不想讓他跟柯諾接觸，雖然他不懂為什麽。

他拿到了柯諾的地址，他決定自己去Mafia找柯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