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次日。
宋子玉替顧枳實把脈,沉思半晌,他不解道:“奇怪。你那丹藥生肌止血的效果極好,身上的傷痕也的确都散了。并沒有什麽重大的打擊傷害,怎麽會受如此重的內傷呢?”
顧枳實憶起那詭秘的尋香鲛,以及那死水潭中的萬箭穿心,亦是不知。他微側過頭,輕聲問溫曙耿:“我那日便躺在溪邊嗎?”
“半邊身子泡在水裏。應當是被水沖到這裏來的。”
顧枳實心底疑惑,面上仍是沉靜如水:“當日我不慎摔下山崖,一醒來便見着了你們,內傷恐是摔下去時撞擊了什麽重物。”
“咦?”溫曙耿道,“怎的會摔下山崖?”
顧枳實低頭,五年前登雲峰上那暗無天日的厮殺使他至今回想起依舊心驚肉跳,他呢喃:“是啊。怎的就摔下去了?”
他片刻的哀傷克制全被剩下的兩人看在眼裏。溫曙耿與宋子玉對視,也猜測這人也許有着不堪回首的凄慘往事,便都緘默不語了。
因着他傷重,又稱自己并無歸處,宋子玉與溫曙耿也并未與他就此分道揚镳。
顧枳實談吐不凡,且儀表堂堂,與他相交更是樂事。如此過了幾日,三人漸漸熟稔。
顧枳實為人細心,更讓人心生好感。這日途經荒涼山林,草深沒人,顧枳實便自覺走在前頭,為溫曙耿兩人開道。他內力深厚,不費吹灰之力便将雜草枯藤清理得幹淨。
溫曙耿并無知覺,與子玉閑談風月。見顧枳實走出了好一截,溫曙耿與子玉調笑:“你瞧,一定是因為我們聊柳如是,他不好意思聽了。”
也不知這人哪來的底氣說這話。明明是踏進溫柔鄉都面紅耳赤的人,偏學人家笑談名妓。
他接着便道:“子玉,我們竟忘了問他年歲的。不會還小着吧?”
宋子玉瞧一眼前頭那身姿挺拔的男子,道:“他性子沉穩,雖看着面嫩,倒壓着年紀叫人分不清的。”
溫曙耿眼角微彎:“小孩兒的話。不如給他念念話本子啓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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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玉瞠目結舌:“哪裏來的厚臉皮?要教人後生學些好不要臉的東西。”
溫曙耿“啧”了聲:“當真無趣。如陳圓圓、董小宛、柳如是這等名妓,才情與容色俱佳,怎的就成了不要臉了?那日勻淚樓裏,佳人唱那曲柳三變的《迷仙引》,宋兄可不是聽得如癡如醉?好個薄情負心郎!”
宋子玉只想捂住耳朵急急地往前走,懶得理會這人附庸風流,葷言葷語。
溫曙耿笑着跟上去。
三人漸漸隔得近了。溫曙耿走得随性至極,貪看山間翠色,左顧右盼。忽地被一高大的身影籠罩,他疑惑擡頭。
顧枳實小心翼翼地将他頭頂一條布滿野刺的藤條摘除,聲音溫柔至極:“小心些。”
手指被刺割破了,滲出血珠,他倒不在意,沖溫曙耿笑一下,又繼續開道。
溫曙耿跟在他身後,又聽見他低沉的聲線:“再有兩月便滿二十。”
練武之人,聽力目力遠勝常人。溫曙耿耳尖發紅,倒不好意思起來:“那什麽話本子,我胡謅的。”
顧枳實卻認真思索道:“那日我醒來時,你好像就在看話本子,是叫做《風流俏公子與狐貍精不為人知的那些事兒》?”
要命。
為什麽要一本正經地念出這裹腳布一般又臭又長令人羞恥的名字?
溫曙耿咳了一聲,支吾道:“夜色深重,你看錯了。”
這回,便是宋子玉在一旁笑出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三章經歷了修文,所以這章很短。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