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17】
安娜身心俱疲地回到家裏,還順便拎回了無家可歸的酷哥一枚。
本來那老人出手傷人,大鬧警察局,按規定是要被拘留一段時間的。但是喬奢費心軟,為他求了情,但要求是從此以後一刀兩斷。
受害人都不追究,警察批評了一下就算了。
安娜倚在車門上嘆氣:“人善被人欺啊……”
那老人真的不清楚自己兒子的德行,甚至他真的不知道喬奢費無辜嗎?
不一定,血脈親情到底是不一樣的,嘴上再嫌棄,心裏也是愛的。
而他嘴上再喜歡小喬,也不一定真的就把他看的比兒子重要。
甚至在路上回來的時候,喬奢費跟安迷修懷念以前對她視如親子的師父,安娜都聽出了幾分不對勁。
她心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那老人是想用喬奢費刺激小冬,想讓他上進一點,沒想到刺激過頭了呢?
又或者他還指望喬奢費念舊情,以後養着小冬呢?
所以在知道小冬死了,他才開始後悔,後悔為什麽要用喬奢費刺激兒子,為什麽不對小冬再好一些,這樣也許他就不會做下錯事,然後被害。
他不能恨喬奢費,就只能恨自己了,而人是最難恨自己的。
安娜看喬奢費還有些留戀,為了避免以後再生事端,她好心提醒:“小喬,我們大企業呢,有時候家裏子女不成器,就會委托一個代理人。股份捏在孩子手裏,哪怕沒有權利,這位代理總裁,也得把自家孩子供起來,一輩子。”
其實情況肯定比這複雜,但是道理都差不多。不怕富二代敗家花錢,就怕富二代創業,有些大企業就是這麽被自家子孫霍霍沒的。
所以有時候富二代真的不一定能掌管自家企業,他們父母會為他們自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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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奢費張了張嘴,瞬間蔫了。
他的夢想,他感受到的親情……
原來,都是假的?
安娜想了想,又安慰道:“其實也不一定是假的,你師父當初肯定是真心喜歡你。不過,畢竟血濃于水。”
喬奢費露出茫然的神色,竟然好像是聽不懂。
安娜陷入沉思,然後跟他解釋:“父母子女之間,有矛盾是很正常的。父母看着孩子懵懂無知,需要保護的時間,足有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而孩子生出自己的想法,想要自己做主,恰好就在這個時間段。在父母眼裏,孩子還只是孩子,依舊要他扶着走才放心;在孩子心裏,他已經是成年人,想要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所以兩邊确實很容易産生沖突。但是,不出意外的話,父母和子女都是天然愛對方的,只是表達方式不同。很多時候,你看他們愛不愛,不要看說什麽,要看他們做了什麽。”
喬奢費神情微妙地瞅了安迷修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想了想,低頭無奈地笑:“師父店裏有好幾個徒弟,只有我最熱愛這份工作,最聽話,不要報酬,也……無家可歸。”
而且,只有他能容忍小冬。很多人都被小冬氣跑了。
安娜驚了:“你說什麽,不要報酬!?”
喬奢費點頭,認真道:“這是我的夢想,我不要那麽多東西,能讓我實現我的夢想就夠了。”
安娜眼前一黑。
安·現實主義·沒錢會死斯基·娜突然怒了:“這是壓榨勞動者!壓榨!我要舉報!”
喬奢費趕緊攔她:“不、不用,是我的問題,師父一直堅持給我,只是我都沒存下什麽錢,都給店裏用了。”
所以他就覺得師父對他真好。
安娜:“……”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小喬,小安,還有阿庫……你們三個,長這麽大真不容易。”
喬奢費再遲鈍,也聽出了安娜話中的憐惜同情,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往邊上湊了湊。
安迷修開車,安娜坐副駕駛,本來是挨不到他的,但他就是覺得不太自在。
坐在副駕駛上的安迷修不動如山,好像壓根沒聽見。他都習慣了,安娜之前一直以為他當了十多年流浪漢,平時連安董送她什麽好東西都要藏着點,然後找理由也送他一個。安迷修試着解釋過,後來就習慣了。
安娜盤問了一下,悲哀地發現,喬奢費他,真的是分文未取啊!
在店裏只要包吃住就好了,工資拿着基本當周就差不多花光了,一般是給師父買點東西,或者店裏的工具壞了用完了他掏錢補上,二十多的小夥子了,竟然,一毛錢存款都沒有!
安娜:好悲傷的故事。
這種随時要賣褲衩的感覺真是有種流離失所的美。
她有些無奈地抹了把臉,道:“那不然這樣,我名下還有其他房子,待會你選一個,房租先欠着,你到時候看着給。工作的話,我叫人事給你安排個差不多的位置,你有沒有想幹的事?”
喬奢費愣了一下:“啊?不用不用,我……”
安娜道:“你不會真的想當流浪漢吧?”
安迷修此時卻插話道:“不然小喬就跟我一起住吧,他得罪了……妖獸人,一個人住,也不安全。”
安娜一想也是,特麽三個妖獸人,她恐怕得住徐霆飛家裏才算安全。
她愁得直嘆氣:“你們怎麽被妖獸人盯上的呢……不然我們在我哥家附近租個房子吧,我出錢?”
這就不必了。喬奢費驚了一下:“啊,那也不用!”
安迷修道:“小喬跟我住吧,我們兩個人之前彼此也有個照應。”
安娜一想,那就先這樣吧,徐霆飛不一定能接受兩個陌生人住自己身邊,要是再起矛盾她還得調停,想想就頭疼。
最頭疼的是安迷修和喬奢費好像都是面團性子,到時候肯定忍下來,她可能調停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安娜唉聲嘆氣:“但願那倆妖獸人不是真的針對你……”
兩個人都沒吭聲,車裏一片靜寂。
*
這件事,安娜看不清,但安迷修和喬奢費都不是傻子。
如果說庫倫克和庫索吉斯的出現只是意外,那和小冬一模一樣的人,就絕不可能只是意外。
等安娜心有餘悸地睡下後,安迷修聯系了庫忿斯,幾個人約在公園見。
現在還是春初,冷風還沒完全散盡,安迷修望着湖面,閉眼想了想,說:“可能是将軍。”
能變身的只有灰冥分隊,而安迷修這個直系隊長沒有下達任何命令,那就只能是将軍。
喬奢費兩手搭在欄杆上,沒有說話。
安迷修接着說:“我本來以為,将軍只是到處收集負能量以求複活,沒想到……”
喬奢費低聲問:“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将軍嗎?”
安迷修反問:“那我灰冥分隊的戰士,閑來無事誣陷你玩,有什麽意義嗎?”
喬奢費沉默了。
安迷修也跟着沉默。
他眼裏隐隐有些掙紮痛苦,而這種痛苦已經持續了一千多年,但他有預感,它不會消失。
安迷修從小接受的就是正統的軍人教育。
他是戰士,是守護者,是保護神;犧牲是榮耀,傷疤是勳章。絕不是濫殺無辜,陰謀詭計,蠅營狗茍。
他願為将軍而戰,為将軍而死,卻絕不願意為陰謀和私欲低頭。
所以當初在地球上遇見戈爾法他們,他甚至是松了一口氣的。
他無法對将軍舉起武器,卻依舊欣慰于将軍曾經提拔教導過的铠甲小隊,依舊光明磊落,心懷正義,與在幾百年裏面目全非的他們不同。
就好像……曾經的自己,站出來,殺死了自己。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庫忿斯春風滿面地插兜走了過來。他雙手同時拍了一下兩人的肩,笑道:“這麽急着找我幹嘛?”
他看兩人都臉色灰敗,疑惑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安迷修看了喬奢費一眼,遲疑着開口:“我懷疑,将軍在監視我們。”
庫忿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什麽意思?”
喬奢費道:“我……我被我師父的兒子,還有月月他們綁了。庫倫克,和庫索吉斯突然出現殺了他們,我本來以為是意外,但是,我師父說,有人假扮成小冬向他求救,說是……我要殺了他。”
庫忿斯第一反應:“我沒有下過這種命令。”
然後三個人同時沉默了。
他們是小隊隊長,擁有絕對的指揮權,但是,這個權利也是別人賦予他們的。
最近燒殺搶掠的幽冥魔,可不是他們下的命令。
安迷修最先打破寂靜,他苦笑道:“真不想懷疑将軍啊。”
庫忿斯冷靜道:“可是,如果我沒記錯,幽冥戰士已經至少被封印了十個甚至更多,将軍身邊沒有人了。他命令我們回去,是遲早的事。”
喬奢費問:“你們想回去嗎?”
他沒有得到回應,接着自言自語道:“說真的,今天如果不是安娜,我真的想回将軍那裏看看了……”
庫忿斯一愣:“安娜?安娜怎麽了?”
安迷修正要解釋,斜後方突然走出了一個長發姑娘。她黑發白裙,挎着個小包,容貌清麗,站在庫忿斯身邊,更顯得嬌小玲珑。
她歪頭看着安迷修和喬奢費,笑眯眯伸出手:“你們好,我是阿庫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