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血燃盡,魂飛魄散
第五十八章 心血燃盡,魂飛魄散
遲歸在遇到他無法回答或者不想回答的問題時,往往都會選擇沉默,而沉默對于寧忘來說,就是回答。
這一刻他終于心如死灰,原來遲歸什麽知道,知道他不是“寧忘”,也知道他所做一切的原因,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欺騙他,戲弄他,像一個看戲的人,目睹他一切荒謬的所作所為。
他用力推開遲歸,朝着門口走去。
他本來就只是一個普通人,卻被委于拯救蒼生的重任,他自認自己沒那麽大的本事,他做不到。曾幾何時,他想要的不過是救一人于水火,可這個人依然欺騙他,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間。
他真的,無能為力……
這時,一只手拉住他。
遲歸自後抱着他,質問道:“你要去哪裏?你不能走!”
寧忘精疲力盡道:“我要回不息山,我要離開這裏……”
遲歸卻如同發瘋了一般死命環着他,低聲怒吼:“你不能走!你說過你不會回去,不會離開我的!”
寧忘也怒了,拼命掙紮着:“我是說過!可這些都是基于你沒有騙過我的基礎上。遲歸,我全心全意的對你,可是你卻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我再也忍受不了,我,我累了……”
話音未落,寧忘就後背一痛,他被遲歸翻過來,狠狠壓在地面。
遲歸瞪着通紅的眼睛看着他,嗓音嘶啞,一字一頓道:“你不能,離開我!”
寧忘張着嘴想要冷嘲熱諷,可卻在察覺遲歸身體不正常的抖動時,僵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遲歸額頭一股明明滅滅的紅光,一道詭異的紅紋正隐隐若現,印在遲歸眉間白皙的皮肉之上。
“這,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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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遲歸忽然皺起眉,大吼一聲,抱着頭滾向一邊,似乎痛不堪言。
寧忘趕緊坐起身,看着他在一旁掙紮翻滾,像是一只受了重傷的野獸正在嘶吼狂叫。忽然,他像是無法忍受那種痛苦,擡手給自己腦袋來了狠狠一拳。
“阿遲!”寧忘趕緊抱住他的手,防止他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與此同時,腦海裏的系統聲音如警鈴大作:“警報!警報!反派黑化值高達二十萬,世界即将毀滅!”
似乎為了響應這句話,他們身處的地界開始急促的晃動起來,如同地震。
寧忘紅着眼看着四處搖晃的木屋,逐漸破開裂縫的地基,還有,他保護了這麽久的遲歸……心中漫上難言的悲哀。
都是命……
寧忘俯下身,用力抱住遲歸,用力堵上他冰涼的唇瓣。遲歸頓了片刻,青筋暴起的手轉而用裏箍住寧忘的腰,讓他和自己的身體緊密貼合。
如同找到了發洩的目标,他肆咬着寧忘的唇舌,吮吸着那甜絲絲的津液。他的動作太過粗暴,很快兩人的唇舌之間就多了血腥。
寧忘痛到想躲,卻被遲歸掰過腦袋,繼續毫不留情的占有。
衣衫被撕裂,寧忘赤裸着仰躺在地,後背緊貼着冰涼的地板,身上匍匐着一只野獸在孜孜不倦的律動着,痛苦如同海洋侵襲着他,仿佛無休無止,無停無歇……
……
不知過去多久,寧忘才掀開沉重的眼皮,像是打開喚醒機能的開關,他渾身痛得如同被車碾後重新拼接,沒有一個地方不痛。
他感受着胸口的滞悶,伸手推開身上之人,沒有這麽個沉重的東西壓在身上,他頓時覺得好受多了,這一好受就直接吐了口血。
他擦掉血,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撿起已經被撕裂得不像話的衣服套上,沒看地上之人一眼,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仿佛經歷一場地崩山搖,亂作一團。
月商和菱犽原本在說些什麽,一見他出來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寧忘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感覺嗓子幹啞無比,發聲無能。
無奈,他只能在地面寫字:進去照顧他,好了叫我。
不是他不想做,實在是有心無力。
月商和菱犽很快就進去了,寧忘就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也不怕裏面的痕跡被他們看到。
大概過了一炷香,月商才走出來,神情複雜的看着寧忘道:“仙尊,需要我服侍您歇息嗎?”
寧忘睜開眼睛,确實覺得渾身累得快要散架,他轉身走進屋,邊走邊道:“你給我找點吃的吧,我去洗個澡。”
寧忘害怕自己睡着,不敢洗太久,匆匆過了一遍後就出來了。
他回到房間,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他擡起碗大快朵頤,總算找回了一點力氣。
他吃好東西走出門,對還守在門口的兩兄弟道:“你們去把蒼幽帶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動作。
寧忘也不急,慢聲道:“你們尊上如今的狀态,只有他能救得了。”
聞言,兩人這才行動起來。
看着他們離開寧忘才轉身回屋,遲歸還在沉睡着,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他眉間的紅紋已經徹底長出來了,印在白皙的面龐上,無比詭谲森然。
他就那麽靜靜地看着遲歸,不知過了多久,才等到姍姍來遲的蒼幽。
蒼幽旁若無人的走進來,目光落在遲歸臉上,嗤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他已經被魔絲操控了心神。”
寧忘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取出魔絲?”
蒼幽道:“有兩個辦法,要麽裝回他的魔骨,要麽就是有人替他拔除。”
寧忘皺眉道:“什麽魔骨?”
蒼幽:“魔有兩截魔骨,一截位于脊柱,一截長在心腔,都是世間難尋的至寶。随着魔的力量增強,魔骨的作用就越不可估量,就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話下。”
他三言兩語科普了魔骨,寧忘卻越聽越心驚。他上一次聽說這個東西,是在陸之宜來魔界後用了什麽東西和遲歸做了交換,他一直不知道遲歸究竟換了什麽,到底什麽東西能讓他親手剖開血肉,把這個東西拱手相讓。
蒼幽觀他神色,露出一個笑來,道:“你知道遲歸的魔骨去了哪裏嗎?”
寧忘這才看他一眼,問道:“在哪裏?”
蒼幽擡手,幻化出一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打開,裏面躺了一截黑玉般的骨頭,不用說,這肯定就是屬于遲歸的骨頭。
“怎麽會在你這裏?”
蒼幽勾唇一笑,道:“你別急,自然不是我搶來的。”
心事被戳穿,寧忘也不羞惱,只是怒瞪着他。
“昔年你們自栖華筆幻境中出來,你性命垂危,不息山上下都在想辦法救你,然而醫藥無用,回天乏術,遲歸便來到魔界,以自己心脈處的魔骨,換了你的生機。剖開心腔有多痛,我就不多贅敘了。”
寧忘當場愣住,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揪緊,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就是遲歸當初救他的辦法。
他強忍着心痛,啞聲道:“那,另一截呢?”
蒼幽漫不經心道:“另一截你也知道了,就是不久之前不息山來的那位女弟子,被她拿走了。你知道她用什麽來交換嗎?”他伸出手,修長的指節挑開寧忘的衣襟,手指竟然刺破了寧忘胸口的皮肉,從裏面勾出一條染血的繩子。
寧忘來不及呼痛,就震驚的看着那東西從自己的皮膚裏露出全貌,那繩子極細,墜了一粒黃豆大小的晶瑩剔透的珠子。
他從沒見過這個東西,更不知道他是怎麽進入自己的身體的。
蒼幽好心解釋道:“這是冰魄,一座萬丈冰川才有可能生出這麽一粒,能淨化污穢,淬煉魂魄,沒有這東西,你早已被魔界的魔息腐蝕得連渣也不剩。”
寧忘握着那枚小小的冰晶,內心難受到無以複加。他本以為遲歸對他只有利用和欺騙,但如今血淋淋的現實又告訴他,遲歸還是這個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
這個人太有手段了,讓他生起怨恨的同時又留有後招,讓他愛得心懷芥蒂,恨卻不能毫無負擔的恨。
蒼幽繼續道:“這截魔骨我給放回去,可以讓他醒過來,但是依然是被吞噬神智的他,要想讓他徹底清醒,只有拿回另一截魔骨,或者徹底拔除魔絲。”
寧忘幽幽看他一眼,道:“其實你是可以拿回魔絲的吧。”
蒼幽笑了笑,也不反駁,道:“我的确是能,但我不會那麽做,”他說着,也不給寧忘問為什麽的機會,補充道,“因為拔除魔絲的代價是死。拔除魔絲需要浩瀚的靈力,這件事只有上天神界的神仙們能做到,但沒有一個神願意傾盡修為自毀前程去救一個魔。因此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有一個人願意燃燒自己的心血,承受無邊苦痛去救他。待心血燃盡,魔絲拔除,你也将魂飛魄散。”
“以命換命。”
“不錯,就是以命換命,怎麽樣,你願意?”
寧忘道:“你告訴我這些,不就是希望我這麽做嗎?”
蒼幽完全不在意小心思被拆穿,坦然道:“當然,畢竟他兩截魔骨都是因你而送出,當然得你來救他。不過你可以嘗試着找不息山要回魔骨,說不定他們會還給你呢?”
寧忘自然會這麽做,但總覺得希望渺茫。
他修書一封,寄回了不息山,等待回信的時間裏,他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問起蒼幽要怎麽用心血拔除魔絲。
蒼幽道:“這件事要和他親密無間的人才能做到,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法器,只需你與他同房時趁他沉迷之際,将那東西貼在他的胸口,就能拔除魔絲。離體的魔絲會再找一個容器,彼時你就是最好的容器,魔絲進入你的身體裏,會與你的心血纏鬥,痛苦無比。這個辦法不是一朝一夕能達成,可能數年,數十年,所以我會說你要承受無邊苦痛。”
寧忘看向依然昏迷不醒的遲歸,內心并不覺得如何難受,既然他這條命都是遲歸救回來的,那他再用來還他一命有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