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覆水
第五十章 覆水
遲歸不敢回想,當他踏入木屋,看見寧忘倒在地上的心情。
他恨,恨寧忘當初總是言辭懇切的說相信他,會不管發生什麽都會把他擋在身後,結果到最後還是将他棄如敝屣。可當這個人差點沒命時,他更控制不住自己回想這些年間他有多麽想念這個人,哪怕這個人曾放棄過他,他還是不可控愛着他。現在更是不擇手段也要把他囚在自己身邊。
沒辦法看他吃苦,更沒辦法看他受傷。
寧忘昏迷了三天,遲歸就守了他三天。這期間陸之宜一直要見他。不息山現在應該知道寧忘被他帶來魔界了,特地派出陸之宜這個和他有點交情的人前來試探。但他們可能是想多了,他和陸之宜之間從前什麽都沒有,之後也更不會有。
不過,陸之宜身上倒是有一樣東西他很需要。那是一種遇火不化的冰魄,有了那個東西可以斬斷寧忘體內的至純靈力和魔族氣息間的相斥性。他知道,一旦他說出自己想要這個東西,陸之宜必然能猜到用途。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對他來說,沒有比寧忘更重要的事情。
得到冰魄,遲歸就随便用了個理由送走了陸之宜。
他把冰魄淬煉成了挂墜,動作輕柔地挂在寧忘的脖子上,當那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貼在寧忘胸口的皮膚上時,遲歸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難言的渴望,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冰涼的唇貼在寧忘溫軟的胸口上。
七年時間,并沒有沖淡他對寧忘的感情。反而将他對這個人的渴望燃燒到一個難以控制的地步。
寧忘醒來的時候十分意外,他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他失神地看着窗外,不知道是遲歸終于要殺死他這件事更讓人難以接受,還是遲歸反悔這件事更難接受。
“醒了。”遲歸踱進屋內,手裏端着什麽。
他從善如流的走到寧忘身邊,期間寧忘的眼珠一刻不轉地盯着他。
寧忘覺得嗓子有點啞,他咽了咽喉嚨,道:“阿遲,你反悔了嗎?”
“什麽?”
寧忘道:“你為什麽後悔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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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歸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以為那碗毒藥是他叫人送來的。遲歸并不打算解釋,嗤笑道:“你很想我殺了你嗎?”
寧忘張了張嘴,遲疑道:“我以為,那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仿佛被這句刺痛了,遲歸的眼神瞬間暗沉下來。為什麽每個人都認為他會殺了寧忘,陸之宜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可不可以放過寧忘。可他根本沒想對寧忘做什麽,只是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如今就連寧忘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看着寧忘那求死不得的模樣,遲歸不可能不恨,但他更恨自己,哪怕這個人對他如何殘忍,他都不願讓他受到分毫傷害。
寧忘看着他陰晴不定的表情,腦海裏系統機械的聲音不斷響起,無一不是黑化值蹭蹭往上漲的提示音。現在他已經不會受到額外的系統懲罰了,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寧忘想了想,道:“我不會反抗的。”
遲歸怒極反笑,逼近他道:“不反抗?你也知道你對不起我嗎?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永遠都不會。想知道為什麽嗎?”
寧忘遂他的願,問道:“為什麽?”
遲歸忽然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寧忘還未品味出這個笑容究竟是個什麽含義,遲歸将手裏那碗應該是藥的東西一飲而盡,然後捏着他的下巴湊了上去。微苦的藥汁從兩人交纏的舌尖傳遞過來,遲歸就已這種羞恥的方式喂寧忘喝藥。
兩人分開,寧忘嘴角還挂着來不及咽下的藥湯殘留,他惱羞成怒道:“你!”眼前忽然一黑,嘴唇又被一片軟綿綿的東西堵住。
寧忘睜大眼睛,下意識就要後退,遲歸仿佛預知了他的動作,一手攬着他的後腰,用力了朝自己這邊按。寧忘被禁锢在他懷中,被迫的承受這個并不算溫柔的吻。
遲歸的舌頭強勢地探進他的齒間,狡猾的極盡挑逗之事。寧忘臉頰紅得滴血,根本掙脫不開,不多時就覺得渾身發軟,只得攀着遲歸的手臂借力站穩。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寧忘因為自己就要被親得窒息而死時,遲歸終于意猶未盡地松開了他。
遲歸捧着寧忘的臉,眼裏是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欲,他啞聲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會殺你了吧。”
寧忘難以相信,遲歸竟然會對他做出這種事:“你,你……”
遲歸勾唇笑道:“師尊很難相信吧,自從白帝山後,我一直想做這件事很久了。我愛師尊,不是徒弟對師父的敬愛,而是想親你,抱你,和你共同生活的愛。”
寧忘張着嘴巴,實在很難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遲歸,遲歸是喜歡他嗎?從白帝山那時候起就,就開始有這種心思了。寧忘感覺到心口一陣滞悶。所有在後來的時光裏,遲歸數年如一日的伺候他,都是因為喜歡他。
他覺得有些茫然,腦子一半在抗拒遲歸對他的心思,另一半卻在慶幸,原來遲歸是喜歡他啊!
媽的,慶幸個屁,為什麽會這樣。一開始遲歸是想殺他來的吧,為什麽現在會變成一個基佬,女主也不喜歡了,這到底,到底是那個環節出了錯。
寧忘內心思緒百轉千回,他感覺遲歸又在朝他走近,似乎又想親他。
“不,不可以,我們不能做這種事,我是你的師尊!”寧忘擡手抵着遲歸勃發的胸肌,顫抖着身體後退,眼裏染上一抹驚慌失措。
遲歸的雙眼有一瞬的晦暗,他諷道:“你不會指望着我現在還能對你尊師重道吧。”
寧忘當然知道不可能,他顫聲道:“你,你冷靜一點,我們真的不能……”
遲歸立即喝道:“為什麽不能,師尊忘了嗎?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在栖華筆裏早做了無數遍!”
寧忘咬牙道:“那不過是幻境!不能……”他頓住,心頭一整慌亂,猛然驚醒自己說了什麽。
果然,遲歸面上閃過一絲驚喜:“師尊果然記得!”緊接着又陰沉下去,“那為什麽,當初你要裝作不記得!為什麽,你明明說過會永遠相信我,不放棄我,那個時候,卻連頭都不願意回一次!”
寧忘被他逼得無路可退,張嘴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解釋。這還是自他們重逢以後,遲歸第一次說起銜靈會那件事,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種無法辯解,被衆人鄙棄的絕望境地中。
他本來以為,被誣陷、栽贓會是心裏最難過去的坎,可現在他才終于發現,寧忘的不信任才是他墜入深淵的導火索。只要當時寧忘能說一句相信他,或者只是回頭看他一眼,哪怕與正道為敵,他也毫不畏懼。
“我……”寧忘張口,聲音都在發抖,眼淚更是不受控的湧出。
遲歸被他眼裏的淚刺痛了,但他更恨,既然現在如此後悔,當初又為什麽不相信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我……”忽然,寧忘的聲音小了下去,身體朝着遲歸倒去。
寧忘如今的身體當真虛弱到了極致,遲歸給他做全身檢查時才發現他如今的靈力不過剛好足以自保,從前那浩瀚無邊的靈力不知所蹤。
遲歸這些年一直在魔族擴充疆土,提升實力。後來聽說寧忘自請離山,他派人找了他很久,再到後來又無意間探查到他其實仍然留在不息山閉關,他原本因為寧忘閉關是因為望陽想讓他避避風頭,但現在看來,閉關的原因很值得深究。
他想了想,叫來月商菱犽,道:“你們去查一查,七年前不息山銜靈會上,發生了什麽。”
兩兄弟齊聲道:“是。”然後消失在原地。
交代完事,遲歸掀開寧忘的被子躺了進去,他用力抱着寧忘,下巴擱在他的頭頂,深嗅着他發間的味道。
這具身體看着不明顯,但抱在懷裏才能感受到有多單薄。他以前費盡心血才把這個人養起來那麽一點肉,現在全都沒了。
遲歸輕輕吻在他的發旋,宛如嘆息般道:“沒有我,你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嗎?”
寧忘睜開眼睛時就感覺有什麽人在緊緊抱着他,他擡頭一看,正對上遲歸一張安靜的睡顏。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同榻而眠了,但沒有那一次的場景有現在緊張。
遲歸現在的氣度和從前可謂是完全是兩個人了,也只有睡覺的時候才能窺見一點從前的影子。
怎麽會喜歡他呢,寧忘無力地想。他以前每天都在想方設法的對遲歸好,但那時是有目的的,就是為了黑化值能夠下降了。後來黑化值下降了,他還是習慣對遲歸好,這件事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改也改不掉。
寧忘當時非常希望遲歸能永遠記住這份好,沒想到到了現在,遲歸的确是牢牢記在了心裏,但卻不是他想要的那種。
他說不清自己知道這件事後有什麽感覺,他向來不是同性戀,但是遲歸的喜歡卻讓他并不反感。比如現在,兩個大男人相擁而眠的場面何其詭異,可他卻完全沒有要掙脫的意思。甚至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到底應該怎麽辦。
寧忘閉上眼睛,把頭深深埋進遲歸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