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早上這一通折騰時間已經不早，張能他們該去上工了，他們走後不久，她家院子的後牆被敲了敲。
顏回選的這處宅子後牆比較高，後面沒什麽人，宇文崎派來的人都守在門前，這倒方便他們背後搗鼓。
這處院牆原先就有個狗洞，不過用些石塊給堵上了，顏回開始發現時也沒動這裏，現在把洞給掏大了，正好派上了用場。
聽到聲音顏回将堵住洞的石頭挪開，那邊露出了阿鐵黝黑的臉。
他趴在地上朝這邊看，試了試還真被他鑽了進來。
阿鐵昨晚當值，大早正要換班就見顏回找了過去，一聽她的話粗莽漢子想也不想就一口應下了。他們歡顏閣內有自己的井，所以最不缺的就是水，他每天拎兩桶給他們根本不是事兒。
于是趁着他換完了班，顏回先帶着他摸到後牆處熟悉了下路，漢子自己回去很快就提了兩大桶水過來。
将兩桶水提到小廚房放好，阿鐵有些憂心地對顏回道：“小回你們這樣能行麽？我看這裏條件還不如咱們後院的呢，你哥還在惦記你，我都不敢讓他知道你們連水都喝不上。”
她現在在外面，阿鐵就每天帶飯過去陪阿城一小會兒，他們兩人說說話顏回還真怕他把自己的情況告訴阿城。
“阿鐵哥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哥。”
阿鐵點點頭，“我曉得，不過你們實在堅持不下去就趕緊回來，我每天來給你們送水的時候讓王大娘弄些好吃的給你們捎過來。”
有人這麽關心自己顏回很是感動，她也不是多善言辭的人，再三謝過阿鐵等他出去後将洞又給填上。
如此，水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不過單單是這樣還不夠，宇文崎見水的問題逼不走雪洛肯定還會有後招。
雪洛在裏面聽到了動靜，出來時阿鐵已經不在了，他問顏回：“剛剛是誰來了？”
顏回也不瞞他，反正阿鐵以後還要來，總會碰上的，被他知道了也好。
“是歡顏閣裏負責看後門的阿鐵，你之前見過他的。我讓他來給咱們送水，總感覺這外面的水不如歡顏閣裏的好吃。”
雪洛微蹙眉頭，他還真沒嘗出這水有什麽差別來，不過她這麽說了他也就真這樣認為了，完全沒有懷疑她的念頭。
半真半假地唬住了雪洛，水這事便算揭過去了。
等晚上張能李骐回來，他們驚訝地看着還剩下給他們的一桶水。顏回将水的來源告訴了他們，只讓他們每天還去打水。
那邊自然是打不到的，不過樣子總要裝裝，至于那邊什麽時候反應過來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随後的一段時間裏顏回主要就是陪着雪洛，除了上午她會去顧家練武，其餘要麽就是在家呆着要麽就是陪他逛逛街。
因為上次看到師傅和那個姓梁的家夥在一起說話，顏回有些想問問這個人的情況，不過貿然開口總有些奇怪，思來想去她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們在外度過了平靜的半個月時光，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雪洛不僅沒有回去的想法，反而比在歡顏閣的時候還有了些肉。
這一度讓顏回很是納悶，畢竟她也就偶爾買些肉，多數時候都是吃素，吃的不如以前好反而胖了這種操作也是沒誰了，不過雪洛對自己目前的狀态很滿意就是了。
雪洛滿意靜等着他回去卻遲遲不見動靜的宇文崎自然不滿意，他問了手下，手下也很無辜，明明每日都沒讓他們打到水怎麽還能堅持下去？
他們以為是雪洛等人花錢托別人打了水，畢竟二區人那麽多，他們也不可能每個人都防得住。
一計不成，又出了第二計。
顏回對于這段平靜時光看得倒不是太重，她時刻留意着周圍的動靜，小心提防着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新的刁難。
今天她練完功回了一趟歡顏閣，這半個月以來她都是靠阿鐵帶話給阿城，所以今天特地去陪一陪這個半個月沒見到她天天讓阿鐵在她耳邊念叨的便宜哥哥。
因為想給他一個驚喜，早上的時候她也沒告訴阿鐵她會回去，所以當她站到浣洗院的門口時嘯天跟瘋了一樣嗚咽着朝她撲過來。
正在洗着衣物的阿城一頓，瞪着顏回的方向不确定地喚了一聲：“阿回？”
顏回“嗯”了一聲，阿城這才如夢初醒般丢下手裏的東西，站起身來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朝着聲音的方向伸出手去。
抱了抱直立起來到她胸前的嘯天，丢下狗子顏回投入了阿城的懷抱。
阿城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可能是洗東西久了沾染上的，顏回深深嗅了幾口，莫名覺得這味道帶着幾分難言的親切。
抱着快到他胸口的顏回，阿城自己反而嫌棄起了在他們身邊竄來竄去撒歡鬼叫的嘯天，他伸腿驅趕試圖與他分享妹妹注意的狗子，聲音裏竟然有幾分嗔怪：“你都快忘記我這個哥哥了！這麽久才回來！”
顏回驚訝地擡頭看他，卻被他感知到似的一手按住腦袋無法擡起。
“不許看，我還不能抱怨幾句了？你別不是要扔下我吧！”
沒想到這個一直看起來很沉穩淡定的哥哥會有這麽一面，顏回表示自己有些接受不良。
“怎麽可能呢，你別瞎想，我不是每天都把身邊發生的事情讓阿鐵哥講給你聽了嘛。”
阿城輕哼一聲，對她的話不是很滿意，“那怎能一樣，別人講的誰知道是不是唬我的，要講也該是你自己親口講。”
顏回眨眼，“那我講你怎麽就知道不是唬你的。”
阿城：“你敢唬我？！”
顏回：“……不敢不敢。”
阿城：“那不就得了，我不管，以後每天都抽時間來陪我一會兒，時間也不用太長，但我要摸到你。”
顏回：“……好的，你說了算。”
總算滿意起來了的阿城這才放開她，他嘴角帶笑，将顏回摸了一遍撇撇嘴：“你看看你，好久不見我都瘦了。”
無奈地扶額，顏回仗着他看不見朝他翻了個白眼。
行行行，你是大佬，你說瘦了就是瘦了。
陪得阿城開心了顏回才離開歡顏閣，算算時間，她去買了點菜，一路上想着怎麽做給雪洛換換花樣快到住處時被人攔住了。
是幾個眼生的漢子，他們看起來也不大像是有耐性的人，見顏回擡頭其中一個塊頭比較大的開口道：“喂小子，你是住那裏的吧。”
那人說着，嘴巴朝顏回們住着的那座小院努了努。
看了看他，顏回知道這是又換人了，裝作害怕的樣子低下了頭。
漢子瞟了她幾眼，鼻孔裏哼出一聲，直接道：“回去勸勸你家主子，早點回該回的地方多好，害得我們兄弟這大熱天兒還得來這守着！”
其他幾人原本沒說什麽，見這漢子說話太過直白，又怕顏回回去說些不該說的以後上頭知道怪罪他們，連忙給這人使眼色不讓他再說了。
漢子不以為意，推了顏回一把，“我說的你聽見了沒？”
顏回被他推得一趔趄，怯生生看他一眼又垂下腦袋，“我只是個侍從，主子又不會聽我的……”
漢子一愣，後知後覺地搓搓胳膊，粗着嗓子道：“也對哦。”
另一人拉住他，不贊同地将他扯過去了點，“你同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說這些幹啥，走走走，去那邊陰涼地兒待着去，曬死了。”
幾人沒再理顏回去另一邊呆着了，顏回掃了幾人一眼，轉身快步回了院子。
她明白，宇文崎那邊坐不住又要出招了。
很快，她就知道他們是要做什麽。
傍晚時分，沒有中午那麽熱，卻還有些悶，顏回如同之前那段時間陪着雪洛出去遛達。
雪洛這次出來敏感地看了四周一眼，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兩人剛走了沒一會兒，鬧市中幾個流氓樣的人将他們圍住。
這種架勢在外面不少見，周圍人怕事的都躲起來，好事的隔了一定距離瞅着這邊的情況。
第一次碰到這種陣仗，雪洛臉上塗了姜汁看不出變化，身體卻隐隐在發抖。
他第一反應是将顏回拉到身後，自己擋在了前面看着這幾個不懷好意的人怒聲道：“你們想做什麽？！”
幾個人沖雪洛吹着流氓哨，臉上的表情賤兮兮的。
“呦，這不是歡顏閣的頭牌雪洛麽，怎麽，出來玩了？”
“怕不是思、春出來找野漢子的吧？”
“要不要哥哥們陪你玩玩？”
“嘿嘿……”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是越來越難聽，周圍看熱鬧的原本還不明白，這會兒已經聽出了端倪，看着雪洛的眼神都變得暧昧不已。
雪洛渾身發涼，被人當衆羞辱成這樣，明明天還很悶燥，他卻如墜冰窟。
顏回握住他的手，強勢将他緊掐進肉裏的手指掰開，來回搓動他冰涼的手心。
冷眼瞧着那些人，她抵住他的背，使他站的平穩。
這些人看着是流氓的樣子，說話雖然也粗俗，可他們也只是口頭上說而已，自始至終他們都還站在原地不動，誰也沒敢踏前一步，更別說做什麽出格的舉動。
雪洛現在一身普通平民的衣服，頭發包在巾帕裏，身上更是塗了姜汁掩蓋住了雪白的膚色。這樣的人走在人群裏即便氣質還是與常人有所差別，第一眼看上去卻是不會引人注意的。
而他現在突然被人堵在大庭廣衆之下直呼姓名，顏回心內冷嘁一聲，這宇文崎是打算讓雪洛無地自容好讓他受了刺激後趕快回歡顏閣啊。
可惜，他這算盤要打錯了，不說以後會怎樣，目前來說，這樣的下三濫招式雪洛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雪洛他，其實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啊。
果然，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溫熱，雪洛回過神，看着身後顏回黑亮亮滿是安慰的眼睛，他微微一勾唇，拉着顏回大步朝前。
“對不起，諸位認錯人了，借過！”
幾個流氓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愣怔之下也沒想好該怎麽辦，見他撞過來沒人去攔，就這麽讓他走了。
雪洛走得又快又急，被他緊抓着的顏回邁開步子走到他身側，直到了另一條街将方才那些人都甩在身後他才停下，倚在街角的牆上大口喘息。
顏回掏出絲帕給他擦了汗，又揮舞着給他扇風，口裏不禁擔憂道：“你還好麽？”
雪洛搖搖頭，他眼睛有些泛紅，看着顏回突然一用力将她抱在懷裏。
他還是在發抖，顏回安撫地拍着他的背，沒敢告訴他這只是開始，尚且只能用蒼白的語言去安慰。
“不用在意那些人的話，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即便她也恨那些人，但對如今的她來說，她羽翼未豐，籌劃也是需要時間的。現在的她沒有能力去保護雪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欺辱卻不能還手，這樣對她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折磨，一場難以忍受卻不得不咬牙忍着的試煉。
雪洛不知道懷裏的少女此刻正緊抿着唇瓣眼裏聚攏着一層又一層的風暴，他俯下身子，将臉埋在她的肩頭，聲音嗡嗡的。
“我不怕他們說我，就是再難聽我也受得，可我不能忍的是，我無法保護你，讓你也随着我一同受辱。”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顏回眼眶泛酸，急忙眨了眨眼，擡手輕拍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傻？跟我道什麽歉？”
雪洛不語，埋在她肩頭一動不動。
夏天/衣服單薄，顏回很快察覺肩頭有絲濕意，她像沒發現似的，轉移話題試探着問道：“要回歡顏閣麽，回去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了。”
雪洛想也不想地直接搖頭，“不，不過是被人罵了幾句，沒事的。”
頓了頓，他也不擡頭，大概是怕顏回看到他濕潤的眼睛，仍然像只鴕鳥似的紮在她肩上悶聲問她：“還是說小回你想回去了？”
聽到他話語裏的忐忑，顏回自然明白他是怕她吃不了這個苦，她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彎腰挂在自己身上的姿态，給他喂了顆定心丸。
“我覺得這外面真的很好，并不想回去。”
“最重要的是，你在哪，我就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