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幽夜
幽夜
一頓飯沒吃幾口，鍋裏還剩不少，米楷便伸了個懶腰稱自己吃飽了。
東家都飽了，其他人只能配合地放下了筷子。
李棟擦了擦嘴腼腆道：“感謝招待呀！都這麽晚了，你們是不是還要回去訓練呢？”
米楷冷着臉道：“當然，一天天的忙得很呢，還是當大學生悠閑。”
任亭麗神情不悅。
李棟毫無察覺，反而安慰米楷：“其實大學生也沒那麽悠閑啦，你現在有錢又有名，肯定比讀大學出息多了呀！有天賦真好，嘿嘿！”
得到誇獎的米楷臉色總算緩和下來，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飯店門口四人道別，目送小情侶上了出租車遠去，米楷如釋重負地在馬路邊蹲下，晚風撩起他的劉海，活像個憂傷的偶像劇男主。
溫久看了眼時間，只是吃了頓飯的功夫已經晚上九點了，回去再鼓搗會別的都該睡了。
“俱樂部也參觀了，飯也吃了，還有別的安排嗎？”
米楷搖了搖頭。
不包括比賽當天的話，今晚大概就是最後一次見到任亭麗了，下次再收到她的消息，或許是她發來的婚禮請柬。
而比賽當天，他作為電競選手注定是無暇關注她的，按照剛剛聊的，等比賽結束後，他們就不來打招呼了，會直接離開瀾城回學校。
反正這次行程對電競粉李棟來講，已經足夠圓滿。
溫久見他不願離開，索性就在他身邊坐下，将下巴往膝蓋上一擱，也思考起別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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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的路人見到倆模樣不錯的少年呆坐在路邊，紛紛駐足回眸，低聲議論。
良久後，米楷呢喃自語道：“想不明白……”
溫久：“嗯，想不明白……”
米楷詫異地看他：“你想不明白什麽？”
溫久：“沒什麽。”
米楷見他不願說，嘆氣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那走吧，謝謝你今晚陪我來。”
朝基地方向走了沒兩步，米楷忽然問他：“你覺得李棟那小子怎麽樣，靠譜嗎？”
“八成比你靠譜，不然任亭麗也不會選他了。”溫久如實道。
“我那時候才多大呀，十五歲啊！”米楷急了：“這小子明顯是撿漏了。”
溫久平靜道：“可那年任亭麗也是十五歲，無論過多少年，你們都是一樣大，就算沒有李棟，我覺得現在的她也不會選你。”
米楷愣住：“為啥？”
現在的他年輕有為，有錢有名大有前途，拿下一個女大學生還不是手到擒來？只要他想，找個年輕漂亮的女朋友是分分鐘的事。
“任亭麗眼裏有氣。”溫久看向他：“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哪裏對不起她。”
“我對她挺好的呀！零花錢都給她買零食，帶她吃好吃的……”米楷說着說着聲音漸小：“大事沒有，小事倒挺多的，也就偶爾開開玩笑欺負欺負她嘛，亭麗挺大度的，那種事才不會記得。”
溫久：“哦，那是挺奇怪的。”
米楷如洩了氣的皮球般重重嘆氣：“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她心裏是徹底沒我了。”
“倒也不用這麽想。”溫久道：“她要是心裏沒你，就不會特意帶男朋友來氣你了。”
“氣我？”
溫久：“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要是帶朋友來，應該會提前告訴你吧。”
而任亭麗，在同米楷的聊天過程中只字未提李棟，勿讓米楷認為只有她一人，故而胡思亂想腦補美滿劇情，再狠狠遭受重創，一蹶不振。
還是在比賽的前幾天，溫久實在懷疑她同米楷口中那位心思單純的初戀是不是同一個人。
“太過分了媽的！”反應過來的米楷情緒激動，叉着腰一臉憤懑，轉而又問溫久：“那我表現的怎樣，有被她氣到嗎？”
溫久如實道：“不知道，不過用筷子大頭吃飯挺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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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大門口，正準備刷門禁，溫久餘光忽然瞥見此刻正停在路旁的黑色奧迪亮了一下車燈，又很快熄滅。
而米楷對此毫無察覺，仍埋頭往裏走。
溫久停下腳步，對他說：“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米楷皺眉道：“這個點哪有超市還開着，你要買什麽告訴采購部不就行了。”
溫久微微一笑，沖他揮了揮手：“總有開着的。”
米楷沒說什麽獨自進了大樓。
在他背影消失後，溫久折返黑色奧迪處，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辛眉單手扶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慵懶地垂在窗外，細長如蔥的手指尖似乎少了根煙。
溫久問道：“姐姐是在等我嗎？”
辛眉：“嗯。”
毫無疑問，她想聽他彙報今晚的進展。
溫久如實講完，辛眉嘴角笑意愈濃，忍不住攏了把頭發：“雞公煲……小楷真是的，任亭麗見他這幅模樣心裏肯定樂壞了了。”
溫久枕着雙臂眯起眼道：“無所謂咯，反正丢人就丢這麽一次，他們怕是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這樣最好。”辛眉長舒一口氣：“希望他的狀态別被影響太多。”
“姐姐還是這麽為隊伍着想。”溫久頓了頓道：“那你怕不怕我的狀态被影響呢？”
辛眉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她将車熄了火，二人瞬間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獨一條馬路之隔的俱樂部大樓還亮着幾處燈光。
“所以你猜，我等你到這麽晚是想做什麽呢？”
聽到辛眉沙啞帶着幾分譏笑的嗓音，原本望着窗外假裝看風景的溫久喉結驀然滾動。
他再無猶豫地轉身，扭腰擡腿一氣呵成，直接大膽地跨坐到了她身上。
不知辛眉是否有健身的習慣，她的雙腿筆直而有力，堅實且富有韌性，就算承擔了他全身的重量也未晃動半分。
辛眉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些許詫異，不過并未惱火，反而笑吟吟地欣賞着他的表演，随即順勢扶住他的腰，任憑他整個人小狗似地趴在她身上，貪婪地嗅着她頸間香味。
溫久并不滿足于此。
他小心翼翼親吻着她的唇，沁香柔軟如花瓣。
辛眉眼眸半斂，原本扶在腰上的手順着凸起的背脊緩緩下移，直至滑入深淵。
溫久喉嚨滾動，倒吸一口氣。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如天光劃破寂夜，也終止了辛眉動作的繼續。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一手摟着溫久，一手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皺着眉按下接聽：“怎麽了，小楷。”
手機那端此刻喘的比溫久還厲害：“眉姐你睡了沒！剛剛亭麗給我打電話說那小子發作了什麽急性腸炎，他們想去醫院但住的地方太偏了就是打不到車，你在俱樂部嗎？能不能幫忙送一下……”
辛眉：“我就在基地門口，馬路對面，你趕緊下來，我們一起去。”
幾分鐘後，米楷拎着外套飛奔出大門口，瞅準了辛眉的車一溜煙跑過去拉開車門，上車，一氣呵成。
随後看到正坐在副駕的溫久，愣住：“阿久？你不是去超市買東西了嗎？”
溫久眼神不善，微笑道：“回來正巧碰上姐姐，就進來坐坐，不行嗎？”
“呃……”米楷總覺得哪裏奇怪，沉思之際辛眉一聲厲呵才令他回神：“發什麽呆，他們現在在哪？”
米楷趕忙報了個地址，辛眉一腳油門，車子轟然發動，在空曠的馬路上疾馳而去。
“看着挺壯實，怎麽弱不禁風的，一頓雞公煲還吃出腸炎來了……”米楷一路罵罵咧咧，又有點幸災樂禍：“肯定竄稀了嘿嘿嘿……”
“他們兩個學生孤身在外，現在肯定挺害怕的，就別開這種玩笑了。”辛眉冷冷道：“急性腸炎發作起來很嚴重。”
米楷收斂了笑容，看了會兒窗外又轉過頭問道：“話說，眉姐你是幹什麽去了？”
辛眉頓了頓：“……也去超市買東西。”
“那你們買的東西呢……”米楷嘀咕道。
并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很快到達目的地，遠遠就看到李棟正痛苦地蹲在路邊，而任亭麗則焦急地東張西望，看到有車駛來，激動地揮舞着雙臂。
米楷下車幫忙将李棟攙到後排坐下，一行人直奔附近醫院而去。
“你們定的什麽破地方啊，這麽偏僻。”米楷抱怨道。
任亭麗正着急，聽他這麽說不甘示弱回道：“我們還是學生，哪有那麽多錢，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身價百萬嗎。”
米楷眼睛一瞪：“你沖我着什麽急，又不是我讓他變成這樣的，你們沒錢可以跟我說啊，我來安排住的地方不就好了，又不是不管你們！”
任亭麗扶着李棟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到了醫院，李棟被推進急診室，任亭麗拿到單子後便要去繳費，臨走前還拜托辛眉在這等她回來，免得一會兒李棟醒了有什麽需要身邊沒個人。
見米楷也在原地站着，溫久慢悠悠道：“你不跟着去嗎，學生身上可沒什麽錢。”
“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呢。”米楷萬般不情願，但看着任亭麗孤零零的背影，還是跟着去了。
櫃臺前，任亭麗瞥見他跟來，并未出聲，反而當他不存在。
結賬時，米楷上前一步：“我來吧。”
“不用。”任亭麗将他擋在身後，将自己的卡遞了過去。
“喲，沒錢住酒店，有錢上醫院啊。”米楷毫不客氣地嘲諷，順便如她的願後撤兩步：“您請。”
“米楷，你能來幫忙我很感激，但請你适可而止不要再拿我男朋友的生命安全開玩笑了。”任亭麗正色道。
眼中的焦急是真的，語氣中的蔑視也是存在的。
一想到她故意帶李棟來氣自己，結果現在李棟卻進了急診，米楷心裏就爽到爆炸，別提多痛快了。
“真貼心啊，亭麗。”米楷抱臂看着她的側臉，忽然饒有興致地問道：“真好奇你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什麽叫看上他什麽了，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任亭麗轉過身認真道：“同理，讨厭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米楷被氣的冷笑：“你讨厭我？那你幹嘛還要提前聯系我，還打着來看比賽的名義帶他來氣我？怎麽着，你以為我會嫉妒他嫉妒的發瘋？我告訴你，我也不稀罕你的喜歡！”
任亭麗沉默許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苦笑道：“那最好。”
她收起卡繞過他走開，背影如當年果斷離他而去的十五歲少女，單薄卻堅毅。
米楷想到那時候二人每次因為一件小事吵架，都是他的頭顱仰到最後，等任亭麗主動道歉求和，當時只仗着她喜歡她，卻忽視了，她也是有很強的自尊心的。
“誰在乎似的，真搞笑。”
米楷自言自語，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