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雲舟的底下三層， 除了有供應斬月劍宗門下弟子們休息起居的艙室之外， 還有一間極為寬闊的練功室。
其周圍用最為堅固的黑耀晶石打造，即便是兩個煉虛期的強者在裏頭大打出手， 也不用擔心會将這艘雲舟毀壞。
此時雲霁正是帶着打算帶着手歐陽靜姐弟去這個練功室。
一走進其中，歐陽靜就發覺裏頭并非空無一人。
相反，人數還不少，除卻那位剛剛還在領着門下弟子們舞劍的青行之外，青衡與另外幾位青字輩的弟子們也全都聚齊了。
衆人聚在練功室們， 皆目光灼灼地盯着跟在雲霁身後走進來的歐陽靜姐弟， 硬生生地營造出了三堂會審的肅然氣氛。
天知道他們其實只是聽說雲霁師叔拐騙…呸！招攬了個劍道天賦絕佳的好苗子，所以才好奇過來圍觀一下而已， 沒想到見此陣仗的歐陽靜直接判定他們來者不善，心中對于他們的印象直線下降， 掉成了負數。
不悅地掃了一眼周圍之人， 歐陽靜僅僅是站在練功室的門外， 便不願再踏進其中，沉下聲線道：“你說的證據呢？”
“還需借道友懷中幼弟一用。”雲霁也不在意歐陽靜的防備舉動，直接淡定道。
“你休想！”群狼環伺之下， 歐陽靜怎麽可能會放開她弟弟， 堅定地一口拒絕道。
“如此，道友是害怕你弟弟偷學我宗武學之事敗露咯？”雲霁挑眉反問， 語帶挑釁。
這明顯是激将法， 可卻逼得歐陽靜進退不能， 借出弟弟， 就意味着羊入虎口，若是不借，偷師學藝的名頭如何能冠？怕是弟弟這一生都得被毀了。
猶豫不決間，歐陽靜突然感知到姐姐那邊的回複：“借，我已然在趕來的路上。若事有不對，我們姐妹聯手，未必打不過那個劍修，諒他們也不能對書兒如何。”
“好，若你們膽敢對我弟弟不利，休怪我無情。”威脅的目光掃向雲霁身後青字輩的弟子們，僅僅是透出幾分威壓，就能壓得那些人神色大變，如臨大敵。
歐陽靜此話暗示意味很明顯，若是他們敢對她弟弟做些什麽，就別怪她也對斬月劍宗的弟子們做什麽。
她确實打不過雲霁，可除了雲霁之外，這雲舟之上可還有許多修為低微的斬月劍宗弟子在呢，若是雲霁不在意他們的性命，大可以盡情挑釁她們姐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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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宵小之為，我不屑做。”此話雲霁說得傲然，可他也有傲然的資本。
想必他一介正道劍修，若真無故害了個五歲孩子，今後的劍道心境也必定會受影響，因而，得此保證的歐陽靜才肯蹲下身，将歐陽書放下，輕輕推了推他的背脊，柔聲哄道：“書兒別怕，姐姐在你身後看着你，去吧。”
“二姐姐不許走。”歐陽書小手緊抓着歐陽靜的衣袖，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
之前姐姐們每次離開他都是如此哄着他去太後表嬸身旁，所以他有些不安，害怕歐陽靜又把他丢下，不要他了。
“不走，姐姐在這裏等書兒，書兒回個頭就能看見姐姐。”安撫地摸摸弟弟的小腦袋，直到這一刻，歐陽靜才明白了為何這段時日來她弟弟會表現得如此乖巧，原來是怕她們将他丢下。
心裏有些疼痛，可此刻并非是自責的時候，所以歐陽靜也只能一邊哄着弟弟，一邊祈禱着姐姐快點過來。
到了保證，歐陽書才總算安心了一些，他聽話地邁着小短腿向着雲霁走去。
雲霁蹲下身，視線與歐陽書齊平，從儲物袋內拿出一把劍，遞給歐陽書，道：“揮動它。”
這把劍通體呈青色，品相不俗，至少也是個六品靈寶，劍身比之尋常長劍要更加小一些，并非是短了，而是等比例縮小那種，正好适合歐陽書小小一個人兒握在手中揮舞。
一見此劍，歐陽靜頓時心頭一跳，自覺地有什麽地方仿佛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究竟有哪裏不對，不由得眉梢微蹙，有些擔憂地望向歐陽書。
卻見自家弟弟得了小劍便如同得了一把玩具一般，當即就興沖沖地握着劍揮舞了起來。
而且，在場之人均看得出來，他并非是在胡亂地揮舞，他手中的劍式有招，且随着他的劍招施展，一股及其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這……這不是我們宗門內的兩儀劍法嗎？這小娃娃如何學來的？”青衡疑惑的嗓音響起，歐陽靜臉色一白。
“恐怕是我們在甲板上練劍的時候被他給偷學了去。”
青行目光欣賞地看着僅僅看了他們練了幾日劍，便學會了将近整套兩儀劍法的歐陽書，心中暗暗感嘆如此劍道天才，若是不能收入他們斬月劍宗門下，那就可惜了。
是他們宗門的可惜。
“鐵證如山，還說沒有偷學？”雲霁此時便猶如那瞄準了獵物的兇獸一般，牢牢将獵物鎖定，絲毫不給其逃脫的機會。
歐陽靜臉色越發蒼白，她快步上前幾步，也不在意弟弟無意識間散出的劍氣将自己的手給劃傷，一把握住弟弟手中的劍，将其拿開，丢回雲霁懷中，冷聲問道：“你們想如何？”
“二姐姐……”孩子的心思都比較敏感，歐陽書一見自家姐姐臉色難看，再感受着場中凝重的氣氛，不由得無措地揪緊了歐陽靜的衣裳，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師叔這算是在欺負孩子嗎？”青衡躲在後頭，小小聲地跟其他師兄們咬耳朵。
他們面前的那對姐弟中，就算是年長些的歐陽靜，看起來也是個年紀不大的青澀少女，對比起他們那高齡四百餘歲的師叔，真的有種欺負孩子的嫌疑。
“少說兩句，師叔瞪你了。”青歡咬着牙關提醒自家作死的小師弟。
冷漠地瞪了一眼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的青衡，心中默念拐徒計劃還未實現，暫且不與青衡計較，雲霁轉頭，準備對着歐陽靜展開忽悠：“所以你們是承認了，既然如此……”
結果話到一般，突然被一道陰冷柔媚的女聲打斷。
“既然你們都敢光明正大地在甲板之上練劍了，那就別怪我弟弟天賦異禀，不自覺學了你們的劍招去。”
衆人聞聲擡頭，卻見練功室門外突然多出了一位身着紅衣的絕色女子，當他們看清這位女子的面容之時，心底不由得一驚，又連忙轉頭看向正抱着弟弟戒備地看着他們的歐陽靜。
來回看了好幾次，最終不知是誰低聲感嘆了一句：“雙子嗎？第一次見到如此相像的雙生子。”
卻是，一般雙生子即便長得再像，可也若仔細觀察，到底還是能品味出幾分不同來。
可歐陽姐妹之間不僅僅是容貌上的相似，兩人竟是連身量、聲音都像了個十足十，若非衣着與氣質不同，常人還真的很難将她們分辨開來。
“姐姐！”這一聲是歐陽靜與歐陽書一同喊出來的。
一見到歐陽娴，他們兩個就如同見到受欺負的孩子見到家長一般，一下子就精神了，連忙起身撲過去就想訴說自己的委屈，順便告狀。
“不怕，有我在。”挨個安撫了弟妹，歐陽娴擡眼看向雲霁，繼續冷聲道：“就算我弟弟學了你們的劍招又如何，一來他本就是無心之過，二來這其中你們敢說沒有你們算計的緣故？”
“可他已經學了。”雲霁才不在意自己的計謀被人看穿，過程不重要，結果擺在眼前即可。
“我可以用一套品階不下于你們那套劍法的劍訣賠給你們，當做我弟弟不小心學了你們劍招的賠禮，此事就算作罷，如何？”
千年累積，歐陽娴腦中怎會沒有一點存貨，不過是套玄級劍訣罷了，她就算給了他們又如何，就當是喂了狗了！
這個條件很令人心動，可雲霁的目的才不是這麽一套玄極劍訣，不過是一套劍訣罷了，如何能跟一個天才相比？
想定，雲霁臉上突然露出一抹如沐春風般的淡雅微笑，和煦道：“其實我們本也無意于道友起沖突，這孩子既然能僅憑幾次觀摩就學會我宗劍訣，想也是個與劍有緣的孩子，既然如此，我們雙方何不結一段善緣。”
“哦，怎麽說？”
感覺對方沒有開戰的意思，也無惡意，歐陽娴幹脆收起渾身的戰意，目光意味不明地掃向雲霁身後紛紛掩面，面露不忍直視表情的青字輩弟子們。
冰冷的目光随後掃向那些只會拖後腿的師侄們，直到他們被吓得一個激靈面露膽顫之色，雲霁這才轉回頭，瞬間又變成那副人模狗樣的溫和臉，對着歐陽姐妹友善地含笑道：“雲霁自認我們宗門在靈界也算得上是個名門正派，令弟若是能拜入我們門內，也不算辱沒了他的才華。
且其若成了我斬月劍宗的弟子，那偷師一事，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這僅僅只是我宗弟子提前教導新師弟熟悉門派功法罷了，多麽和諧友愛的師兄弟情誼。
道友你說是不是？”
唇角一抽，歐陽姐妹目光均複雜地看向雲霁，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為了收個徒，能搞出那大的陣仗，弄出那麽多破事兒出來。
你直接過來說想替門派收歐陽書為徒不就行了，她們還能對他怎麽樣不曾？
結果饒了那麽大一個彎子，又是特地讓弟子在甲板上練劍勾得人偷學的，又是沖上來就一幅惡人嘴臉污蔑她們弟弟偷學他們的功法的，現在還來個威逼利誘。
換個脾氣暴點的，此時怕是都得跟你拼個你死我活了，哪裏還有空聽你在這裏胡扯瞎扯？
很顯然，除了歐陽姐妹，雲霁身後的那些青字輩的弟子們也都想不到他們師叔居然這麽能作。
你說你想收個徒就不能簡單點嗎？沒事加那麽多戲幹什麽，怕不是戲精本精了。
“确實是很友愛，可光憑這點還不足以令我滿意你們宗門。”歐陽娴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态。
“那道友想要如何？”雲霁假裝沒看懂歐陽娴的神情。
“我總得親自試試你們宗門夠不夠格教導我弟弟。”
随着數聲激烈的戰鬥聲響，練功室的大門被緊緊關上，懷裏抱着歐陽書的歐陽靜站在門外與那些青字輩的弟子們面面相視，衆臉懵逼。
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陣拉扯力，歐陽靜順勢低頭詢問道：“書兒怎麽了？”
“書兒餓了。”歐陽書從早上起床到現在都快下午了，還沒吃飯，被餓得有些恹恹地，小肉手揉揉自己的小肚皮，奶聲奶氣的聲音裏透着滿滿的委屈之意。
“餓了？那先吃個果子墊墊肚子吧，姐姐回去再給你弄點吃的。”
歐陽書的正餐一般都是歐陽靜在葫蘆空間內現做給他吃的，小孩子腸胃弱，不能吃太多冷食，所以她也不會拿之前存的點心去給他當飯吃。
“這位前輩。”見歐陽靜要走，青行連忙出聲叫住她。
“嗯？”還有什麽事？
頓住腳步，歐陽靜疑惑地轉頭看向青行。
“我們這三層船艙之內有專門為弟子提供的靈食，若是不嫌棄的話，前輩可帶着令弟随同晚輩們過去用膳。”
青行身為大師兄，幫助師尊照顧底下的師弟師妹們已經習慣了，一見到孩子餓了，第一反應就是該喂飯了，所以想也不想就說出了這番話語。
可等話一出口後，他才反應過來，以他們如今的尴尬關系，一起吃飯，貌似不太合适。
“好。”
他心底糾結，正想着說些什麽話來緩解尴尬，卻沒想到歐陽靜竟然一口應下。
歐陽靜想得也很簡單，弟弟餓了，就該給他填飽肚子，這裏既然有現成的那她也不用麻煩地回去自己做，至于雙方關系上合不适合，這不是她所考慮的問題。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帶着個饑餓的孩子往雲舟三層的弟子膳堂進發，一路吸引目光無數，還吓得某些想太多的弟子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結果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進了膳堂。
嗯？一群青字輩的師兄／師叔進膳堂？
師兄／師叔們不是都辟谷了嗎？
怎地還來跟還未辟谷的練氣弟子搶膳堂，這也太沒風度了吧？
“突然覺得有點丢人。”面對着同門的目光，青衡僵硬着臉，跟小師姐青歡小聲道。
“我也是。”青歡感同身受地點點頭。
即便是一群大人陪着個小娃子吃飯，可為了避免別人在吃你在看着的尴尬，或多或少，他們還是得跟着吃一些的。
索性進了膳堂之後，裏頭的大廚見到歐陽靜懷中的歐陽書，便明了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倒是沒有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們。
因為主要是給孩子吃的，所以大廚做得都是一些好克化的食物，熱氣騰騰的飯菜散發着清清淡淡的香氣，令人垂涎欲滴。
這些飯菜都是用靈植作為食材制作而成的，其中沒有絲毫雜質不說，還蘊含着豐富又溫和的靈氣，很是适合給孩子滋補身體，而且還非常好吃，至少歐陽書就極為買賬，吃得連小腦袋就快埋進碗裏去了。
“慢點，沒人跟你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幾日沒給你吃飯呢。”歐陽靜一邊照顧着弟弟吃飯一邊無奈地勸道。
她本是個性情溫和的，一旦沒了之前劍拔弩張般的氣氛，其中又有着歐陽書作為緩和，與青行等人的交談便變得極為順暢，借着這個機會，她打探了不少關于斬月劍宗的事。
青行等人也知曉自家雲霁師叔的心思，加之他們同樣渴望将歐陽書這個劍道天才收入宗門內，便也順勢說了不少宗門之事。
當然，這其中自然還是挑着好的說。
不過歐陽靜即便聽出來了，也不在意就是了。
斬月劍宗，既然能稱之為大宗，那在靈界之內自然也是排的上號的一個大勢力。
靈界是一個人族、妖族、魔族、海族混居的地方，裏頭勢力錯綜複雜，但總的來說，每一個族群基本上還是有着一定地域界限上的劃分的。
而裏頭的地域及其遼闊，是世俗界的百倍之巨，其內被粗略地分為東界、西界、南界、北界與中心環島。
其中東南界都是人族的地盤，西界為妖族地盤，北界是魔族的，而海族則存在于遼闊的大海之內，整個靈界內，只要有水域的地方就有海族的存在。
而人族勢力中，有十大最為強大的勢力分布，從強到弱依次分別為：無瀾劍門、斬月劍宗、紫虹觀、狂濤殿、斷情崖、太宛峰、玉女閣、千禾島、飄雪宮、沖虛派。
從此排名便可知曉，身為萬年老二的斬月劍宗究竟有多麽想捅了前頭的老大，翻身做第一。
可惜，不管是上一代，現今一代，還是下一代，每一代的斬月劍宗的弟子都比人家無瀾劍派的稍差一籌，生生氣得斬月劍宗的宗主發誓一定要培養個能力壓無瀾劍派新一代天才弟子的絕世劍道天才！
因此，對于雲霁等人的迫切行為歐陽靜也能了解一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