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朕已經安排好了人， 屆時歐陽靖宇去了南邊之後，便會遭遇敵方刺客暗殺，不慎身死，保證絕不失手。”
知曉自己身上的麻煩事太多，已然惹了歐陽娴不滿， 季博源适時抛出自己的誠意，以此消弭她的怒火。
果然，一聽他此言，歐陽娴面上的惱怒神色便和緩許多， “希望陛下能記得您的承諾。”
“那是自然。”季博源利落點頭， 見歐陽娴興致不佳， 便也識趣地準備走人：“朕書房內還有些奏折未批，便先走一步了。”
“榮安恭送陛下。”歐陽娴起身行禮送客。
即便在暗地裏，兩人間的地位明顯是歐陽娴占上風，但表面上的态度禮儀歐陽娴不會令人有诟病的機會。
季博源剛踏步邁出永樂宮的大門，福綠壽便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陛…陛下，您還好嗎？”
剛剛陛下明明還在專心批閱奏折， 不知為何突然就起身往永樂宮而去， 瞧那匆忙的模樣， 仿若正被鬼追一般。
身為自小便跟随在陛下身旁貼身照顧他的心腹太監，福綠壽自然是知曉一些季博源身上的秘密的， 雖然他看不到， 可他清楚地知曉， 他家陛下就是在被鬼追。
而那鬼，只有永樂宮裏的那位才能解決得了。
自小見識多了自家陛下深受鬼怪騷／擾的痛苦，榮安郡主的出現，福綠壽是由衷地感到欣喜的，為了讓其多多庇佑陛下，他每每遇見兩位郡主們都是恭敬有加，生怕稍有不慎就惹惱了她們，讓其遷怒于自家陛下。
“朕無事。”季博源心情甚好地擺擺手，帶着福綠壽一路悠閑地往明宏殿而去。
眼見着自家陛下連往常的冷淡神色都不裝了，臉上雖然沒挂着笑顏，但是眉眼舒展，卻是帶着喜意的，福綠壽不由得不解地問道：“陛下，奴才鬥膽詢問一句：您如此日日帶着那些東西去尋榮安郡主，就不怕惹煩了郡主，從而令其厭棄于您嘛？”
到底被擾了那麽多年，其實季博源早已總結出了一套對付那些東西的經驗。
一般那些沒有什麽道行的小鬼他都是不怕的，因為在他出生之時，遠慈大師特地送了他一塊護身玉佩，可抵禦邪物，而那些有道行的鬼即便不懼他身上的護身玉佩，可也不敢害他性命，只能是不是地戲耍他一番。
相比起沒道行的鬼，有道行的鬼明顯數量稀少，至少沒到半個月內每天都能遇見三四回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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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季博源還是每每遇見鬼就仿佛将自己身上的護身玉佩給忘記了一般，總是往歐陽娴那邊跑。
這種行為，看在福綠壽眼中，他差點都要以為自家陛下是真的看上人家榮安郡主了。
當然，事實上季博源對歐陽娴也确實有些好感，但還沒到了這種為了多見見人家就不擇手段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的地步。
所以這背後的真正用意，就該惹人深思了。
“怕，朕怎麽會不怕？但這些糟心事兒今後不會再發生了，朕又何需再怕？”
季博源再也忍不住地朗笑出聲，想想今後不必再受鬼怪騷／擾的日子，心中只覺暢快，恨不得繞着禦花園好好地跑上幾圈，用以抒發心中興奮之情。
眼見着自家陛下如此歡喜的模樣，福綠壽即便一開始可能還沒懂，可到底也是從宮裏長大的人精，腦筋兒多轉上個幾圈，就想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高，陛下此舉實在是高！”
看來陛下是料定了榮安郡主那有些怕麻煩的性子，所以故意日日去煩她，煩得久了，為了今後的清淨日子，榮安郡主即便是想不爆發都得爆發了，只要她一出手，震吓周遭鬼怪，今後陛下哪裏還會再受鬼怪侵擾之苦？
這一步雖然是一招險棋，可賭輸了其實季博源不會有什麽損失，礙于兩人的合作，即便歐陽娴再惱他，也還是得捏着鼻子給他解決麻煩。
但是一旦賭贏了，就如同現在一般，只要有歐陽娴在一日，他就可以徹底擺脫那些鬼怪的糾纏，輕輕松松地過上正常的日子。
“倒是個有心計的。”收回落在季博源身上的神識，歐陽娴施施然端起桌上茶杯輕啄一口，唇邊卻是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的小陛下，可不僅僅是那些小鬼們愛逗您，妾身也覺得您好玩得很呢。”
水鬼低着頭候在歐陽娴身後，眼見着主人惡趣味地耍着當今聖上玩，卻不敢出聲。
心底默默腹诽，自家主人與那小皇帝兩個，真像是兩只互耍心機的狐貍精，區別只在于誰道行更高一些罷了。
很明顯，目前小皇帝是鬥不過他家主人的。
不僅鬥不過，有時候明明被她家主人給戲耍了，那小皇帝還高高興興地以為是自己鬥贏了，真真是被買了還幫着數錢的主兒。
斜眼掃了身側的水鬼一樣，知曉她心底暗自嘀咕自己，但歐陽娴也渾然不在意，只一邊飲着茶，一邊随意詢問道：“靜兒呢？今兒個都不見人影。”
“回主人，二主人跟着睿王殿下出宮玩了。”水鬼聽到歐陽娴問話，連忙回答道。
“……靜兒都那麽大了，怎地還一幅孩子心性，愛玩愛鬧的。”皺了皺眉，歐陽娴突然覺得自己當初逼着妹妹去克服對睿王的恐懼也不是一件好事，兩個人現在也靠得太近了。
俗話說人鬼殊途，身為鬼的靜兒只要魂體不滅，就不會死去，憑着她如今的修為，活上個萬把年不是問題，且若她今後修為繼續精進，活的時間還能更長。
而睿王不過一介凡人，人生短短幾十載，如何能陪着靜兒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別跟她說什麽等睿王死後不也能變成鬼，那樣不就可以一直陪着歐陽靜了？
不一樣的。
人心易變，且不論睿王能不能千百年如一日地愛她的靜兒。
唯有一點歐陽娴無法忍受，睿王是能去投胎的，而她的靜兒可不能，若是哪一日睿王厭煩了與靜兒在一起的日子轉身潇潇灑灑地去投胎了，獨留下她的靜兒，那靜兒可怎麽辦？
“今日就算了，總歸那睿王也該走了，日後但凡睿王與靜兒靠近分毫，你都要來禀報于我，可知曉了？”歐陽娴厲聲命令道。
“是，主人！”水鬼恭聲領命。
為今之計，不論靜兒與那睿王之間究竟有沒有貓膩，也只能先将人暫且隔開了，待今後她們帶着弟弟去了靈界，兩個相隔兩界之人，便不會再有交集了。
歐陽娴心底嘆息一聲，突然有種自家白菜被豬盯上了的感覺。
***
皇宮外，歐陽靜身披兔絨鬥篷，戴着純白面紗，歡歡喜喜地跟在季博瀚身側，一手糖葫蘆一手糖炒栗子，一雙眼睛好奇地看着街上景色，時不時還拉着季博瀚問話。
“快看！那個是什麽？胖乎乎的，好可愛。”突然看到某個毛茸茸的胖球球，歐陽靜連忙伸手扯扯季博瀚的袖子，轉身就往街邊的一處小攤位跑去。
這是一個賣寵物的攤位，不大的攤位之上鋪了不少稻草，幹燥的稻草上頭擺着一個個籠子，大小不等，裏頭關着不少或可愛，或嬌憨的動物，全都是小小只的，一瞧便是是專門賣給那些喜愛可愛事物的女子的。
華國風氣開放，即便是未婚的女子，只要有親友陪伴，再加面覆輕紗，遮擋面容後，也是可以随意出門游玩的，所以這賣寵物的小攤販也不怕沒生意。
那被歐陽靜所關注的乃是被關在一個中等大小籠子裏的動物，它胖乎乎的一團，有些像松鼠，卻又并非松鼠，毛色是那種很好看的藍灰色，夾雜着一些乳白，耳朵圓圓的，可愛得人心肝顫。
此時這只不知品種的小可愛正抱着一顆栗子磕得正開心，歐陽靜一湊近，它就注意到歐陽靜的目光，猛地瞪着一雙綠豆般的黑眼睛看着她，竟有種憨态的可愛感。
“此乃何物？”季博瀚随着歐陽靜拉扯的力道渡步來到這賣寵物的攤位前，心底還記得歐陽靜之前的問句，淡淡地擡眼，詢問那攤主道。
他一身玄黑錦袍，繡以銀紋，氣勢冷峻，華貴天成，令人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貴。
察覺自己是遇上了大主顧，對于他的詢問之語，那攤販之主自然是知無不言。
他連忙端起熱情的笑臉，答道：“此物名曰‘毛絲鼠’又名‘龍貓’，從外域而來。大人們來得正好，這一只龍貓可是小的這裏最後一只了，小的敢打包票，這整個天陽城內，就小的這一家有龍貓。這位姑娘若是想要，便趕緊賣了，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
“想要？”季博瀚沒理那攤販老板的推銷之言，只側頭以詢問的目光望向還一臉癡迷地盯着那龍貓看的歐陽靜，淡淡問道。
“想，可是姐姐不讓養吧。”歐陽靜猶豫地用指尖透過籠子間隙，輕輕地摸了摸那龍貓的小背脊，指腹下傳來毛茸茸滑嫩嫩的觸感，令她愛不釋手。
可只要一想到自家姐姐對于這些小動物們一貫的不耐煩嘴臉，歐陽靜就有點退縮了。
“買了。”季博瀚擡起頭，直接吩咐一聲。
頓時，就有守在暗中的侍衛走出來給錢買下這只龍貓。
“哎哎哎？你怎麽說買就買了啊，帶回去之後養在哪啊？”歐陽靜一驚，連忙直起身拉住季博瀚正想伸出去提龍貓籠子的手。
“給母後養。”潛意識就是這龍貓可以養在太後那裏，以後歐陽靜若想要玩，就去找太後就行了，完全不必擔心歐陽娴讓不讓養的問題。
“這……不太好吧。”說是這麽說，但是歐陽靜臉上依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明顯很開心以後有龍貓玩了。
買了龍貓，季博瀚帶着歐陽靜正想走人。
不曾想那原本被關在另一個籠子內，正有些恹恹的白毛小狐貍見此，突然來了精神，猛地爬起身就沖着歐陽靜的方向‘吱吱吱……’地叫起來，尖細的聲音中飽含急切焦躁之意。
見歐陽靜不應，他居然還猛地拿頭去撞那鐵籠子，頭破血流也不理，直想要沖到歐陽靜那邊去。
聞此動靜，歐陽靜疑惑地轉頭一看，正好與那小狐貍的雙眼對上，從中清晰地看到了幾分懇求之意，頓時就心軟了幾分。
她停住腳步，輕輕地扯扯季博瀚的衣袖，軟着聲兒請求道：“我們可以不可以把那只小狐貍也給買了？”
季博瀚順着歐陽靜的動作而停下腳步，垂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聲應道：“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