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等奶娘，你就這麽下去？”見李章氏徑直上前就想往那漆黑通道裏鑽，歐陽娴連忙伸手拉住她。
“大姑娘，老奴不這麽下去，那要怎樣下去？”措不及防被拉住了手，李章氏一臉迷茫地回頭望向歐陽娴，卻見她一臉認真地打量了自己一會兒後，似是确認了什麽一般，突然扭頭對着二姑娘說道：“靜兒，去把桌上的油燈拿來。”
“好。”知曉姐姐要幹嘛，歐陽靜也不遲疑，轉身就去将桌子上的燈盞拿來，順便還在回來的途中用火折子點亮，随後才将燈遞給歐陽娴。
接過油燈，歐陽娴緩緩将燈靠近通道口，深入其中，果不其然，剛剛進入通道口的油燈竟是一下子就自動熄滅了。
這一幕，很是吓了李章氏一跳，她一驚之下，下意識地将歐陽娴給拽了回來，連着歐陽靜一起，講她們姐妹二人嬌小的身軀擋在自己矮胖的身子後面，妄圖用自己的身軀保護她們。
“姑娘危險，快回來，躲到老奴身後去！”
被李章氏的反應驚愣了一下，歐陽娴臉上神色一緊又一松，眼底逐漸蔓延上溫暖的笑意，她擡手輕輕拍了拍李章氏的肩頭，趁機輸入一絲靈氣，為她安撫心神。
“沒事的奶娘，剛剛那只不過是個小測試罷了，并無危險。”
“姐姐說得沒錯，這個測試不過是試試這道兒內能不能進人，有些密室封久了，裏頭就會産生一些毒氣，人進去了可能會中招，這時就需要打開入口通會兒風之後才能進去，這樣進去的人就不容易出事。”歐陽靜立于一旁幫姐姐解釋道。
“就那一盞燈，就可以測出裏頭有沒有毒氣了？”
顯然，對于這種簡單的測試方法李章氏有些不信。
在她的想象中，要測試一物有毒沒毒，就該弄上個把銀針啥的銀制品，亦或者專門讓大夫過來檢查一番，這才能測毒，怎地姑娘們就用一盞燈就測好了，這不是框人嘛？
“反正就是這麽測的，燈滅了，我們就再等等再進去，燈燃着，我們就直接進去即可。”關于這個問題其實歐陽姐妹也是有些解釋不清的。
她們并不太懂其實原理，只是當年做鬼之時，偶爾會因為無聊而暫時離開王府去其他地兒玩耍。
有好幾次，姐妹二人均見識到了傳說中的盜墓賊盜墓之舉，每當他們進入一處墓穴之時，就會用這種法子率先測試一番，有一次歐陽娴就親眼目睹了一夥盜墓賊不知是想圖省事，亦或者經驗不足，竟是直接測都未測地便入了那密封的墓穴。
最後一個都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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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出于好奇之下，歐陽娴與歐陽靜有靠近過去查看那些人的死因，誰知這一查就查出問題了，這些人并非是死于墓穴內的機關陷阱，反而竟然都是因為窒息而死的！
至此之後，進類似于墓穴一般的密室內都得用火試試的觀念就在歐陽姐妹腦中紮根，只是因為她們當初是鬼，連飯都不必吃，何需呼吸，所以從來都用不上。
如今有了珍貴的人身，她們自然還是愛惜這條小命的。
至少，在再次死亡之前，她們沒打算将身上這副溫熱的皮囊脫下來。
發覺自己勸不動姑娘們，無奈之下，李章氏也只能随她們去了。
在陪着歐陽姐妹兩人站在那通道口前站了半刻鐘之後，李章氏這才随着歐陽姐妹的步伐，緩緩鑽進了那黑漆漆的密道通道內。
這密道內是真的黑，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面對這種情況，往常只需要歐陽娴亦或者歐陽靜施展一個小小的照明法術即可，可如今還有個李章氏在，所以她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從懷中分別掏出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出來照明。
噠噠噠……
寂靜的環境之中，只能聽到三人細微的腳步聲，這條通道并不長，僅僅是往下走了一會兒之後，眼前瞬間豁然開朗。
李章氏閉了閉眼，被突然亮堂起來的環境稍微刺了一下眼，随後當她适應後再次睜開目光之時，卻被眼前之景再次驚得心肝顫抖。
一旁的歐陽姐妹也被眼前之景驚得沒聲了，場中一陣靜默。
只見，呈現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大片開闊的場地，內中的面積足足有地面上整個錦陽郡王府那麽大了，而這個地方之內，竟是堆滿了無數的金銀珠寶，玉石古玩，其中更是不乏大顆的夜明珠，所以才将此地照得亮如白晝。
夜明珠的光輝傾灑向其他珠寶之上，反射出各色寶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卻又移不開眼兒。
幾乎在看清眼前這一幕的同時，歐陽娴與歐陽靜腦中同時閃現一個念頭，這裏頭絕對不僅僅只有她們母妃所留下的嫁妝銀子！
只因這幾乎堆滿了財寶的密室之內的財物，簡直是堪比國庫，甚至于還可能比之國庫還要富有，怎麽可能是她們母妃區區一個人的嫁妝所有，而且照着李章氏的話語來說，這才只是‘三分之一’。
“奶娘，您實話告訴我，娘親交給你的那份嫁妝裏頭，有像此地一般，存有如此多的東西嗎？”歐陽娴轉身牢牢抓住李章氏的雙肩，銳利的鳳目直直地望向她的雙眼，尋求一個真實的答案。
“老……老奴……不太清楚，但約莫是沒有的。”李章氏被眼前一幕震傻，又被歐陽娴嚴肅的模樣震懾到，只能傻愣愣地直視自己奶大的姑娘的逼問目光，結結巴巴地給出這麽一個不怎麽确定的答案。
可即便她的答案不确定，但是歐陽娴與歐陽靜卻都同時心底一沉。
幾乎是肯定的，她們瞬間知曉，恐怕母親所留下的真正的嫁妝，只是分為了兩份，一份确實在太後手中，一份在李章氏手中，至于這密室之內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母親所有！
所以……這些東西究竟從何而來，前世究竟有沒有人知曉其的存在，而母親又是如何知曉其的存在，還以這種方式留給了她們姐妹二人。
甚至于……她們前世的死因，真的只是因為景陽郡王府容她們不下……嗎？
亦或者說，她們的死，還隐藏着其他更大的陰謀？
恐怕，她們原本存于心中，自我所認為的真相在今日之後，都得籠罩上一層灰暗的迷霧了。
這一點點真相的顯露，都令歐陽姐妹心底如同被壓上了塊巨石一般，沉甸甸的，有些透不過氣來，可卻又無法擺脫，只能生生忍着。
“大姑娘……二姑娘，這……這……要不我們去找王爺吧，将此地的事情告知王爺，讓王爺來處理？”事已至此，再看姑娘們沉默難看的臉色，李章氏也意識到了此地可能有什麽不對。
遇到這種事情，她并不認為歐陽姐妹可以獨自處理得了，心中一轉念，就想到了這個王府中的男主人，歐陽靖宇。
哪怕因為原王妃之事，令李章氏心底厭惡了歐陽靖宇，可說到底，歐陽靖宇還是歐陽姐妹的父親，出了何事，他終究還是會去保護自己的親骨肉的……吧？
其實這個念頭連李章氏都不怎麽确定，但她依舊将其提議出來，不曾想一聽此言，歐陽娴與歐陽靜雙雙神色大變，瞬間向着自己直撲而來，緊接着她感到手臂劇痛，卻是大姑娘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雙臂，惡狠狠地瞪着自己。
“不準去找他，誰都不準去找！我不準，奶娘，你不準背叛我！聽到了沒有？！聽到了沒有！”尖銳的瘋狂嗓音傳入耳中，李章氏瞪大雙眼，帶着恐懼之意的雙眸中倒影出歐陽娴此時的模樣。
只見她原本豔麗無雙的臉皮瞬間猙獰如厲鬼，雙眸赤紅，紅唇如血，仿若下一刻，那鮮豔的血液就會從中流出，浸滿李章氏整個人，直至将她徹底淹沒，窒息而死！
“大……大姑娘……”
被眼前一幕驚吓到極致，李章氏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
“姐姐，冷靜！”原本也想撲過去阻止李章氏的歐陽靜生生被自家姐姐這副失控的模樣吓回了幾分理智，見其緊抓在李章氏雙臂上的玉手幾乎鬼化成鬼爪，眼見着李章氏即将被姐姐弄傷。
未免姐姐清醒後自責，歐陽靜當即上前阻止歐陽娴。
無數的森冷鬼氣從歐陽靜體內洶湧而出，不同于歐陽娴體內鬼氣的寒冷鋒銳，充滿攻擊性，歐陽靜的鬼氣是清涼的，柔和的，如同春風般的撫慰，緩緩地将歐陽娴與李章氏一同籠罩其中，溫柔地安撫着她們兩人緊繃的神經。
漸漸地，對歐陽靜毫無防備的歐陽娴如同中了迷藥一般，逐漸松懈了手中的力道，虛軟的身子向下滑倒，連帶着早已昏迷的李章氏也徑直往下倒去。
連忙施法将兩人都托起，歐陽靜從那堆財寶中招來兩塊綢緞，徐徐展開，讓歐陽娴與李章氏分別躺在其中。
做完這一切，歐陽靜這才松了口氣，這才有心思關注起剛剛也差點失控的自己。
經歷千年的歷練，歐陽靜相信自身心境早已穩固如山，像這段時日一般，稍微經受一點點刺激，情緒就時空的情況本不應該存在才是，可事實上，這種事例卻在她們姐妹二人身上接二連三地上演。
一開始歐陽靜還能以她們先前身受重傷，實力大減，而她又傷了善鬼道基為由來解釋這一點。
可如今她們的修為傷勢都恢複得差不多了，竟然還是如此模樣，甚至于還有越發嚴重的趨勢，這就由不得歐陽靜不降其重視起來了。
否則，在如此下去，她真的無法想象會不會發生什麽無法挽回之事。
單單是看今日此事，若非她性子到底柔和一些，心中暴躁情緒較少，不容易被激烈情緒所控制，又在關鍵時刻及時恢複幾分理智，恐怕她們姐妹二人就會錯手将李章氏殺死了。
不提她自己，只想想待姐姐恢複理智之後，面對那種慘狀，她該如何自處？
前世死于孫雨柔手中的奶娘今生死在自己手上？
莫大的嘲諷！
令鬼瘋狂的現實！
好在這一切都未曾發生，不然歐陽靜真的不知姐姐最後會變成什麽模樣了。
正當歐陽靜陷入沉思之時，不遠處躺在柔軟綢布之上的歐陽娴發出一聲輕吟，逐漸蘇醒過來。
被歐陽娴那邊的動靜驚醒，歐陽靜連忙來到姐姐身側，關心地望着她，擡手在她面前伸出三根手指頭，一股腦地詢問道：“姐姐你沒事吧？意識還清醒嗎？認不認得我是誰？這是幾？”
“我沒事，意識清醒，你是靜兒，這是三。”腦中還有點迷糊的歐陽娴一時間被妹妹一股腦砸過來的幾個問題弄無語了，可這既然是妹妹的問題，她還是乖乖地回答了。
沒辦法，誰叫她就這麽一個妹妹，哪怕有點傻，但也只能寵着了。
尚且不知自己的關心提問，結果卻被姐姐認為傻的歐陽靜聽聞姐姐條理清晰的回答，不由得松了口氣，慶幸道：“那就好，還好姐姐無事，不然妹妹真的不知該如何辦了。”
昏迷前的記憶逐漸回歸，終于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的歐陽娴神色微凝，她連忙循着身側的氣息轉頭望去，見李章氏好端端地躺在身側的綢布之上，這才松了口氣。
“謝謝妹妹及時阻止姐姐，否則，姐姐恐怕會內疚一輩子。”接着歐陽靜攙扶的力道，歐陽娴一邊從地上起身，一邊低聲對着妹妹道謝。
“姐姐說得哪裏話，你我姐妹二人互幫互助不是本就應該的嗎？何需如此生分？”知曉姐姐心中愧疚，歐陽靜特意将此事說得輕松，以此減弱姐姐心中的負罪感。
“姐姐，如今我們該怎麽辦？”看着躺在地上，尚未恢複意識的李章氏，歐陽靜有些為難地看向歐陽娴。
“……”歐陽娴沉默片刻，猶豫的目光逐漸堅定下來，沉聲道：“為今之計，只能抹去奶娘今日的記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