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詭校霸淩事件(四)
第55章 詭校霸淩事件(四)
以偏概全
“他原來從不愛搭理我, 上次你幫我遞了那份表白信後,終于肯跟我講話了,還同意做我們老大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王意笑得暢快:“樂樂啊,你再幫我送一封呗。”
沈霧遠含着一口的粉絲, 差點沒噴出去。
“還遞?”上次遞表白信, 他就差點多了一個麻煩男友, 現在又遞, 那就不知道沈麟會玩出什麽花樣來了。
王意立刻不高興了:“怎麽,不樂意?”
沈霧遠艱難地咽下嘴裏含着的粉絲:“不是不樂意,而是,不太好。”
“什麽好不好, 我說好就好!”王意将粉色信封摸出來, 強行塞進小少年手裏:“去, 去送!”
沈霧遠将信封又放回了桌上, 胡謅道:“我還是覺得由您自己來送比較好, 意哥你想,上次他是看了表白信後突然親近你的,說明他心裏有你, 這第二回由你親自去送, 不是比上一回達到的效果更好?沒準這次就成了呢。”
王意仔細一尋思,覺得這話也有點道理, “那你跟我一起去。”
沈霧遠疑惑:“意哥為什麽一定要我跟着?”
王意笑了笑, “萬一要挨打,也得有個肉盾擋擋啊。”
沈霧遠:???
他就說王意怎麽會堅持把他往沈麟那邊推, 原來做的是這個打算。
*
中午的時候, 一夥人翻牆回去。
Advertisement
王意讓許修他們自個兒回20班, 他則帶着沈霧遠去6班找沈麟。
現在是飯點,教室裏沒什麽人,只有沈麟趴在座位上睡覺。
王意推了一把小少年,讓他上去叫醒沈麟。
沈霧遠走過去,手剛搭上他的肩膀,沈麟就醒了。
“去哪了?”沈麟眯着眼睛站起來,給他讓出一個通道。
沈霧遠走進去,屁股剛挨住椅面,一份熱騰騰的盒飯就被放到了他的課桌上。
“吃吧,給你帶的。”沈麟重新坐下,架着腳抱着胳膊側眼看着他吃。
每看到小少年動一次筷子,他的嘴角都會牽動一次,面龐升起融融的微笑。
王意則全程被無視了個透頂。
他瞅着沈麟看施樂的眼神,怎麽越瞅越不對勁?
沈霧遠其實不怎麽餓,慢吞吞地往嘴裏送着菜,時不時會擡頭看看旁邊王意的狀态。
眼睜睜看着渣渣的表情從疑惑到肯定,再到惱火,那表情變化實在是精彩紛呈。
沈霧遠又偷偷瞄了眼旁邊的沈麟,剛好對上白月光含笑的眼睛。
“意哥好像找你有事。”沈霧遠怕王意誤會了他,連忙把麻煩推了出去。
沈麟這才扭過頭去看向了王意,“什麽事?”
王意對上心上人的眼神,哪還說得出半句話,更別說把那封羞恥的告白信遞過去了。
他搖搖頭,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笑道:“沒事,老大。”
話是這麽說,眼底卻劃過了一道暗光,視線越過沈麟的肩頭,看向坐在裏側的小少年:“施樂,我先走了。”
沈霧遠點點頭,沒說話。
王意走後,他把盒飯的蓋子合上,重新塞回了書桌裏。
“他一走你就不吃了?”沈麟淡淡地問道。
“沒心情吃。”
“你這樣很傷我的心。”沈麟嘆了口氣,伸手過去将小少年攬在了懷裏,“樂樂,越靠近你,我就越喜歡,根本控制不住,我到底該怎麽做你才能放下王意來接納我?”
沈霧遠想了想,也伸手回抱住了他,“麟哥,就算沒有王意,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
“永遠?”沈麟的身體僵了僵,他的眸底出現一點惱恨意味,“話有必要說得這麽絕嗎。”
“我說得是事實。”沈霧遠松開白月光的腰,掙紮着想要從他懷裏退出來,“你放手!”
沈麟卻把胳膊收得死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樂樂,我不會放手,哪怕死了,做鬼我也要纏着你。”
沈霧遠被那話裏的寒意激得一抖,“你瘋了?”
沈麟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是瘋了,你把我逼瘋的。”
這句話後,沈麟明顯感覺到懷裏的小身體在顫抖,他捏起少年的下巴,低下頭去仔細吻那雙水霧彌漫的眼睛,“別哭了,我的寶貝樂樂。”
小少年卻哭得越發厲害起來,伸手不停地推他。
沈麟這次不敢再用蠻力,就順着他的力氣退開了一些。
沈霧遠起身想要出去,沈麟也讓出一條道任他通過。
只是在少年出教室的時候,他還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沈霧遠摸出兜裏的手機,邊哭邊打電話給施小媚(原身的媽媽):“媽……”
施樂是施小媚跟前夫生的孩子,因為前夫渣的原因,施小媚連帶着對這個兒子也喜歡不起來。
她如今二婚,嫁了個有錢的富豪,還跟對方生了一個孩子,日子過得很幸福,對于施樂這個拖油瓶,她除了按時按點的打錢外,平時基本不會過問什麽。
施小媚打算着把這孩子供到大學畢業後,盡完監護義務後,就徹底撒手不管,當沒生過這個孩子。
所以對于施樂的這通電話,施小媚是很不耐煩:“哭什麽哭,別的本事沒學到,倒是學會了你那個廢物老爸的窩囊。”
小少年被她罵得哭聲一停,抖着小嗓音道:“媽,我、我想轉學。”
“轉學?!”施小媚的聲音高了起來:“你幹脆辍學吧!!”
嘟、嘟、嘟——
通訊被無情挂斷,沈霧遠呆呆地維持着手機貼住耳朵的動作,這是親媽??
沈麟站在不遠處看着他,等到小少年把手機塞回衣兜的時候才走上前,從他兜裏把手機順出來,握在了自己手裏:“手機沒收。”
沈霧遠沒防備這一下,等他意識到手機被搶走的時候,沈麟已經翻牆出了學校。
小少年連忙追着他爬上去,站在高高的牆頭上往下看,白月光正在街道對面等他,還得意地揚了揚手機:“樂樂,想要的話就自己來拿。”
少年急得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沒找好角度,一下子崴到了腳,疼得他當場抱着腳坐到了地上。
沈麟臉色大變,也不看左右的車輛就朝這邊沖了過來:“樂樂!!”
嘭!!
緊跟着又是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沈霧遠擡頭,看着轎車底下緩緩漫出來的血水,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沈麟!!!”他拖着傷腳,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轎車旁,跪在地上趴着往車底下拼命地叫他的名字:“沈麟,沈麟!!!!”
少年叫得嗓子都啞了,車底下也沒傳來一句回音。
血水将他身上的校服染紅一片,沈霧遠伸長胳膊,好不容易才攥住了白月光冰涼的手。
他使勁握了握,可那只手卻沒有給出一點的回應。
沈霧遠心裏徹底涼了。
完了,任務全完了。
小A:【沒完,白月光還沒死。】
沈霧遠瞬間冷靜下來:【怎麽說?】
小A:【任務顯示是靈魂出竅狀态,只要肉身保存好,魂魄又肯回自己的身體,還是有很大複活幾率的。】
沈霧遠這才放下心:【我明白了。】
120來得很快,沈霧遠和沈麟兩個人雙雙被擡上了救護車。
他的腳是輕度軟組織損傷,醫生給應急冷敷了一下,開了點活血的藥物就讓聞訊趕來醫院的施小媚接他走了。
原身的媽媽是個很漂亮的矮個子女人,穿着一襲藕粉色的及膝長裙,身材纖細,凹凸有致,完全看不出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
施小媚的臉色很不好看,一路都在罵自己兒子:“成天不幹些好事,盡給我找麻煩!”
“你要好好在學校呆着,會出這種事?”
“不想讀書就給我出去打工,也省得把錢浪費在你身上。”
她說話刻薄,完全不留情面:“你啊,未來就跟你那廢物老爸一個樣。”
估計是施樂的五官随了爸爸,所以施小媚看着他就惱火,又怎麽拿得出好态度來?
小少年低着頭沒敢說話。
女人就這麽一路罵了過來,直到把少年丢回學校的宿舍,才消停了下來。
估計是終于把麻煩安置好了,她心口舒暢,撩了撩頰邊的散發,如來時一樣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一句安慰的話都沒留下。
少年看着女人離去的身影,眼底的光越來越淡。
沈麟跟了他們全程,等到施小媚安置好施樂後,才沉着臉跟着女人出去了。
施小媚回到了車裏,剛想發動汽車,一塊巨石就從天而降,硬生生将擋風玻璃砸了個巨坑。
細碎的玻璃刺進了女人精心保養的細膩皮膚裏,所幸巨石落在了副駕駛位置上,并沒有砸到她。
可臉上的刺痛卻讓她失聲尖叫起來,連忙發動了汽車往醫院趕去。
她可是靠着這張臉才攀上現在的老公,要是毀了容,那個男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跟她離婚。
那個男人的前妻就是因為嘴上側長了顆醜陋的媒婆痣,才被對方用錢打發走的。
沈霧遠坐在宿舍的床上睡了一覺,等到天黑了,他剛好醒過來。
其他人都已經上床安寝了,沈霧遠按了按傷腳,已經沒什麽痛感了。
他問系統:【沈麟的魂魄在附近嗎?】
小A:【在的,就坐在你床邊上。】
沈霧遠:【那我可以開始表演了。】他必須得讓沈麟知道,施樂其實是在乎他的。
這樣沈麟才有可能為了施樂回到原來的身體裏。
否則的話。
小A:【否則沈麟就會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以鬼魂的形态纏着施樂不放。】
沈霧遠點點頭。是這樣。
小少年起身後,沈麟立刻跟了上去。
少年把腳步放得很輕,似乎不想吵到其他安寝的舍友,就連關門的動作都十分小心翼翼。
出了宿舍樓後,外面漆黑一片,夜晚的風很涼,凍得少年抱着胳膊直發抖。
他連忙加快了腳步,徑直往主教學樓走去。
高二(6)班的門是關着的,所幸值日的同學忘鎖了一扇窗戶,沈霧遠順利地通過它進到了教室裏。
他摸黑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白天沈麟給自己買的那份沒吃完的盒飯。
打開蓋子,一邊吃一邊哭。
鬼魂的夜視能力是絕頂好的。
沈麟能看到小少年哭得鼻尖通紅,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此時也被淚水盈滿,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滾進了盒飯中。
那飯粒早就又冷又硬,沈霧遠卻像是在吃什麽美味一樣,非常慢地細嚼慢品着。
他将那份盒飯吃得一幹二淨,連盒子都不舍得扔,拿出紙巾擦幹淨飯盒,又小心地合上放回了抽屜裏。
沈麟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像往常一樣将腦袋壓在胳膊上,側着臉盯着少年看。
吃完後的沈霧遠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低下頭小聲地說了一句:“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我最好。”
說完後他又哽咽起來,擡起手捂住眼睛又開始默默流着眼淚。
沈麟最看不得施樂哭,連忙直起身想要抱抱他,手卻從少年的腰身上穿了過去。
他挫敗地嘆了口氣,把手又收回來,重新放置到自己腿上。
沈霧遠的手機已經拿了回來,屏幕已經被撞裂了一塊,上頭有沈麟出車禍之前,在備忘錄上打出的一句話。
【樂樂,我想照顧你一輩子。】
小少年看到那句話再次哭了起來,他把書桌裏的日記本拿出來,邊哭邊在上頭記下一段話。
2019年10月16日天氣 陰
他死了,我世界裏的那道光終于還是離我而去。
我這樣的人啊,就活該呆在陰冷潮濕的黑暗角落裏自生自滅。
沈霧遠寫到這裏時頓了頓筆,他發呆似的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寫道:
沈麟,我不喜歡王意,從來就沒喜歡過。
那天在操場上,王意要我過去親你,好以此為借口向你開戰。
我不敢,倒不是怕被你打,而是不想做你讨厭的人。
所以我推王意過去,想将自己摘出去,讓你厭惡他。
後來你表白,我心裏的自卑大過于欣喜。
我覺得自己心太髒,又懦弱又無能,根本配不上你……
連王意都嫌棄我嫌棄的要死,你那樣的人又怎麽會看上我呢。
以前也被優秀的人表過白,後來得知,那只是他們之間的游戲,而我只是個笑料,供大家娛樂而已。
你懂那種感覺嗎,剎那間從天堂落入地獄,幻想和奢望一齊消失在那些人鄙夷嘲諷的視線中。
最後是黑暗裏陣陣寒風裹挾環繞,凍得我從肺腑裏哆嗦不停。
我不敢再愛了。
沈麟,我不是讨厭你,而是我害怕。
得到後又失去,比從未得到更讓人痛苦。
但是現在,我好後悔……
沈霧遠寫到這就放下了筆,他紅着眼眶,把日記本重新塞回了課桌裏。
起身走到窗邊,重新翻了出去。
沈麟這回沒跟上去,等小少年走後,他将那本日記從書桌裏又拿了出來。
翻到新寫的那一頁,指尖在每一個字上來回摩挲了一遍。
最後停在了後悔那兩個字上。
他沾了沾書頁上暈開的淚漬,放到嘴裏嘗了嘗,又苦又澀,他的樂樂,此刻因為自己的出事痛苦到極點。
沈麟的心口是又甜又澀,甜的是這份遲來的感情,澀的卻是——回不去了,他已經死了。
在救護車上時,沈麟就想躺回自己的身體裏,可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沒辦法拿回身體的使用權。
施樂被渾身是血的他吓得崩潰大哭,沈麟好想伸手抱抱小少年,告訴對方自己沒事。
可迫于現狀,他只能站在一邊看着幹着急。
*
沈麟死了,醫院那邊傳來準确消息——努力了24小時,還是沒把人搶救回來。
沈麟的父親是這個學校校董事會的成員之一,因此學校裏特批放了半天假,準許學生和老師去參加沈麟的葬禮。
沈霧遠也去了現場,他看着黑白照上笑得燦爛的沈麟時,眼圈又紅了。
特別是看到照片下擺着的棺材時,臉色更是瞬間煞白。
【這要埋了?小A,你看看能不能附身個天師什麽的來救救急。】
小A拍着胸脯保證道:【沒問題,交給我來處理。】
沈天霆摟着妻子站在棺材旁邊,白發人送黑發人,兩人臉上的表情俱都悲戚痛苦萬分。沈夫人更是哭得幾乎昏厥過去,要不是丈夫摟着,她能直接倒地上去。
直到棺師上前告知時辰已到,兩人才往旁邊讓了讓,默默垂淚地看着棺師釘棺入殓。
第一根鎮釘準備就緒,棺師高舉錘頭,正打算敲下,卻被一只幹瘦的手攔住了。
“等一下!”抓住他的是個幹瘦的老頭,穿着一身破爛汗衫,腳下趿拉着拖鞋,看起來十分不修邊幅,“這孩子還沒死透。”
沈天霆皺了皺眉:“醫院都下死亡通知書了,你怎麽……”
老頭微微一笑,用只有夫婦兩人聽到的音量解釋道:“是,從現代醫學來看是死了,但是從我們天師的角度來論,他還沒死,只是魂魄暫時離體。”
沈夫人眼睛一亮,“我們懷無真的還有救?”不管希望有多小,只要存在,她就不想放過。
老頭點點頭:“有救,單看你們願不願意相信我了。”
沈夫人連忙把目光轉向了旁邊一直不說話的丈夫,哀聲道:“天霆,試試吧,只要孩子能回來,讓我拿命換我也願意。”
老頭被她的話吓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不不,不用以命換命,這孩子陽壽未盡,只要引導的方法得當,魂魄歸體,自然能複活。”
沈天霆聽他講得一套一套的,其實也有點心動了。
他将銳利的眼神射過去,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允諾道:“只要能讓懷無醒來,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老頭聽得撫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好,沈先生是個痛快人!”
沈夫人在旁邊急得要死:“我們應該怎麽做?”
老頭朝二樓努了努嘴:“兩位借一步說話。”
夫婦倆對視一眼,跟在老頭身後就上去了。
*
系統回來後,笑嘻嘻道:【主人,我搞定了!】
沈霧遠問它:【你說了什麽?】
小A:【我告訴他們,沈懷無是因執念而死,只要滿足了他身前所願,鬼魂自然會受到身體的牽引成功複位。】
身前所願?
沈霧遠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學校只放了半天假,下午正常上課。
因此中午的時候,大多數學生都回去了。
沈霧遠卻在返校途中,被王意一夥人截住了。
王意滿臉憔悴,雙眼通紅,哪還有平時的張揚樣子。沈麟之死對他的打擊,是肉眼可看得到的。
“是不是你害死他的?”王意揪着小少年的衣領質問道。
少年默默垂下了腦袋,什麽話都沒說。
“說啊,是不是你這個掃把星害死他的!”王意激動地唾沫星子四處亂射。
沈霧遠忍了忍,在王意的口水再次濺到臉上時,終于忍不了了,拍開他的手,迅速朝前跑去。
“給我抓住他!”王意怒吼了一聲,帶着一群人緊追上去。
沈霧遠的體力有限,等他跑到一條河邊的時候,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往前是湍急的河水,往後這是豺狼虎狽一樣的王意等人。
是受一次凍,還是挨一次打?
沈霧遠當然是選擇前者。
他把腦袋轉回來,擡起手姿勢漂亮的往前一躍,砸入水中時只濺起了一個極小的水花。
然後那瘦小的身體就像一尾靈活的魚,幾個沉浮間便游得找尋不見。
王意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他站在河邊,暴躁地跳腳,回頭問道:“你們誰水性好?”
許修其實會游泳,但誰閑得沒事會在這麽冷的天氣裏下水自虐啊。
因此他沒有作聲。
這時候隊伍裏一個不怎麽起眼的矮個子男生突然走了上來,“我會。”
“那還等什麽,跳啊,去把那小兔崽子給我抓回來!”王意的情緒十分的暴躁,邊說邊伸着脖子往河面上張望,希望能找到小少年逃竄的身影。
男生的嘴角勾起一個略顯詭異的笑:“不如你跳吧。”
“你說……”啥字還沒出口,王意就感覺到一只手猛地拍上了他的背,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王意分外狼狽地在河面上砸了一個大水花,他不會水,只知道胡亂撲騰,卻越撲騰越往下沉。
“救、救命啊!!”
河水倒灌進他的口鼻,嗆住了氣管,他不斷地咳嗽着,被迫吞咽着大量的河水,胸口便開始發悶、發脹,脹得王意的腦子也跟着暈乎起來,只覺得這河水刺骨的冰冷,凍得他連手腳都開始發麻起來。
王意的撲騰越來越無力,人漸漸往下沉。
許修上前抓住推人的男生,怒聲吼道:“你幹什麽!!!”
那個男生滿眼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
王意在迷迷糊糊間,突然感覺到腰身被一只手抱住了,那只手細瘦得好像竹竿一樣,卻那麽有力。
帶着他不斷向河面升去。
王意費力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到的卻是施樂那張圓潤的臉蛋。
河水下面的光線很暗,王意仿佛看到了少年旁邊還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一直陪在他旁邊游着。
王意想要再看仔細點,卻架不住意識的下沉,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沈霧遠把人拖上岸後,120救護車已經來了。
他擠了擠衣擺上的水,穿着這身濕漉漉的衣服準備越過人群,繼續往學校趕。
只是岸上的風時不時吹過來,凍得他嘴唇都變得青白。
“施樂,等一下!”身後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叫着他。
沈霧遠站定腳,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件帶着體溫的外套就披到了他身上。
“裹上這個,走快點,別凍感冒了。”一只溫熱的手拍了拍小少年的腦袋,很快又收了回去。
沈霧遠扭頭,只看到許修帶笑的臉龐。
“謝謝。”
許修搖搖頭,“應該的,你是我們老大的男朋友嘛。”
沈霧遠以為他說的是王意,便難堪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許修沒再說話,他盯着小少年怔怔地看着,那眼珠子黑黝黝的,又大又圓,像是浸在牛奶裏兩顆葡萄。
沈霧遠被他看得莫名,剛想出聲問對方自己臉上是不是有東西。
許修就把目光收了回去,不聲不響地走了回去。
*
回到學校的時候,沈霧遠連忙跑進洗手間沖了個熱水澡。
換上幹淨衣服後,才覺得活了過來。
他在床上躺過午休的時間,掐着點地趕上了下午的第一堂課。
上完課回來後,他把許修的外套連同自己的濕衣服一起丢進了樓下的洗衣機,洗好後拿出來曬上陽臺。
打算等明天幹了再把外套還給對方。
哪想到當天晚上許修就找過來了,他笑着道:“我來拿外套。”
沈霧遠走出去把半濕不幹的衣服拿下來:“剛洗的,還沒幹全。”
“沒事,我回去曬。”許修說完就閉緊了嘴,怔怔地盯着他看。
沈霧遠被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舒服,剛想找什麽話題打破這個沉默,那邊許修就再次出聲了:“樂樂,你怕鬼嗎?”
小少年被他這話激得渾身一抖,“怕~”
“別怕,是好鬼。”許修的聲音很溫柔,連帶着眼神都軟乎起來,至少不再像剛剛那麽僵直。
“那也是鬼!”少年咬了咬嘴唇,雙手合十地哀求道:“大晚上的別說這個。”
許修輕輕一笑,“恩,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少年這才大大舒了一口氣,用力地點了下頭:“去吧去吧。”
一副巴不得男生快點走的猴急樣。
等到許修的身影漸漸轉過長廊的拐角,沈霧遠啪地把宿舍門關上了。
他回到床上躺好,跟自家系統聊起了天。
【剛剛是沈麟附了許修的身吧?】
小A:【主人真聰明。】
【哪裏是我聰明,】沈霧遠嘆了口氣:【許修那眼神太怪異了,任誰看到都會覺得不對勁,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麟有意這麽做,想讓我知道他的存在。】
小A:【有這種可能,你寫那日記的時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應該是不想你太難過吧。】
沈霧遠拉過被子蓋住臉,【我還真有點想他了。】
小A:【主人你動心了?】
動心?有那麽容易動心那他得愛多少人啊。
沈霧遠失笑:【只是因為他不在,我沒有表演欲望而已。】
小A:【不是還有一個王意在嘛。】
【他?】沈霧遠翻了個身,不作任何評價。
談話結束,少年的呼吸聲逐漸綿長起來。
沈麟坐在旁邊等了好半天,終于等到施樂入睡,他伸手過去,小心翼翼地掀開少年蒙住腦袋的被子,露出裏頭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蛋。
‘樂樂。’沈麟用手輕輕在他臉上蹭了蹭,盡管手指根本觸不到實物,但那Q彈軟嫩的觸感依然保留在他的記憶深處。
樂樂,如果我又活過來了,你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沈麟的眼底沉了沉,他收回手,從床邊站起來,穿過了宿舍的門板,獨自行走在寂靜無人的黑夜中。
他又來到了那間教室,坐在了施樂的位置上,從他的書桌裏拿出那本日記。
确認似的往後翻了翻,但是到了最後一頁,卻沒找到之前的那段話。
沈麟在書頁的縫隙間,看到了撕裂的痕跡。
施樂把那頁日記撕掉了。
沈麟瘋了似地四處找着,垃圾桶,課桌底下,甚至他還從窗戶跳了下去,在花壇灌木叢的底下摸索着。
終于,他在其中一個枝桠上找到了它——被揉得皺皺巴巴的小紙團。
沈麟抖着指尖将紙團攤開,那段話赫然記在上頭。
施樂把這張日記撕了,他後悔了?後悔寫下這段話了!
還是說,這段話,只是施樂臨時的一個情緒發洩,而不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那種被玩弄的認知讓沈麟一顆心痛得就像要裂開一般。
他彎下腰,雙膝跪倒在花壇前,抵住心口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柔軟順滑的額發掃在眉間,将他的膚色襯得越發慘白。
而那原本漆黑的眼仁也漸漸被血色所覆蓋,連帶着周身稀薄的黑氣都變得濃郁非常。
*
第二天沈霧遠早早起床去了教室。
拿出抽屜裏的日記本,正打算按照施樂的習慣例行記錄一下近幾天發生的事。
可在翻開的時候,他立刻愣住了。
之前寫的日記全被黑色水筆劃得亂七八糟。
就像一團亂麻印在了上頭,每一頁都被劃了,有些甚至可以看出下筆人的用力程度,有幾頁連紙張都被劃爛了。
沈霧遠:【渣渣開始發瘋了?】
出了王意,他想不到誰還會幹這種缺德事了。
這還沒有完。
蹲廁所的時候,突然被一盆從天而降的水淋了個通透。回宿舍換好衣服到教室,又因為遲到太久被任課老師罰站到走廊外面聽課。
小少年紅着眼睛,委屈到不行。
20班這節是課外活動課,王意帶着人朝他嚣張走來,滿臉嘲諷的笑容。
“別以為你救我一次,我就會感激你。”王意壓低聲音湊他耳邊道:“樂樂,你的地獄生活才剛剛開始。”
沈霧遠擡眼瞪他:“那就放馬過來。”
王意給他鼓了鼓掌:“對,這才是你嘛,以前裝什麽裝!”
下課鈴聲終于響了。
王意不耐煩朝身後揮了揮手,立刻有小弟上來,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沈霧遠的胳膊。
“走,帶他去天臺。”
雙方實力懸殊過大,人數還多,小少年根本掙脫不開,只能被這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強行拖着跟在王意身後。
到了天臺,那兩個人還架着他不放。
王意走到少年面前,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帶着狠意的笑:“樂樂,你的日記本可真有意思。”
果然是他。
沈霧遠的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垂下腦袋,沒有接對方的話頭。
王意也不需要小少年的回答,他今天只需要發洩,把自己不知因何而起的怒火在對方身上發洩幹淨就行。
“沈麟,我不喜歡王意,從來就沒喜歡過。那天在操場上,王意要我過去親你,好以此為借口向你開戰。
我不敢,倒不是怕被你打,而是不想做你讨厭的人。所以我推王意過去,想将自己摘出去,讓你厭惡他。
後來你表白,我心裏的自卑大過于欣喜。
我覺得自己心太髒,又懦弱又無能,根本配不上你……”
王意每念出一個字,小少年的臉就白上一分。
他停住了嘴,陰冷地笑道:“知道我看了幾遍嗎?就算沒有日記本,我也能把你肮髒龌龊的心思倒背如流。”
“施樂,直到現在我才算真正了解了你。”王意撥了撥頭發,将發型打理到最佳的狀态:“原來之前,你都在演戲啊。”
小少年還是不說話。
他便擡起自己的拳頭,送到嘴邊哈着氣:“我倒想看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哈完就把胳膊掄了掄,做足了準備才朝他的肚子擂了過來。
今天這頓打是躲不過了。
沈霧遠立刻閉緊眼睛,可等了老半天,預想中的疼痛也依然沒有落下。
好奇地張開眼睛看去。
視野裏的王意蒼白着臉,滿眼驚恐地看着他:“鬼,有鬼啊!!”
剛剛揮拳過去的話,他明顯感到了一股阻力,像是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腕子,生生止住了揮拳的勢頭。
王意好不容易擺脫那只手的鉗制,一個帶着風的巴掌又狠狠扇到了他臉上。
抓着小少年的兩個男生眼睜睜看着自己老大的臉肉眼可見的快速紅腫起來。
鮮紅的五指印匪夷所思地出現在那張臉上。
“鬼!真的有鬼!!”一群人再也呆不住,四散着往天臺的出口跑去。
等他們都跑走後,天臺上只剩下該沈霧遠一個人。
“謝謝你。”小少年認真地朝虛無的空氣鞠了個躬,整理了下身上被扯亂的校服,迅速跑出了天臺。
他還得趕回去上下一堂課。
*
自從上次天臺撞鬼後,王意再沒來找過他麻煩。
沈霧遠樂得自由自在。
直到一通電話打來,是施小媚。
“樂樂啊,明天下午我來學校接你。”
女人的聲音裏夾藏着止不住的笑,能聽出來最近是有什麽好事降臨到了她頭上。
到了第二天,施小媚準時準點地踩着第二節課的下課鈴聲走進了教室。
這節剛好是班主任的課。
女人順便跟正在收拾講臺的班主任請了假,“孩子他爸爸住了醫院,我接他過去看看。”
理由也用的很蹩腳。
班主任卻是深信不疑,對施小媚噓寒問暖了一通,終于在女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笑臉中交出了準假條。
只有有了準假條,施小媚才能帶着小少年順順利利地通過學校保安那關。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屋。
施小媚難得對這個兒子大方地道:“想吃什麽就點,今天媽媽請客。”
沈霧遠注意到女人臉上擦得很厚的粉底,她的臉白的過分,和脖子根本不是一個色調,還随着說話的動作,不斷有粉往下掉。
“媽今天是受什麽刺激了?”小少年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施小媚白了他一眼,“媽跟你後爸離婚了。”
她說着,表情怨憤起來:“還是淨身出戶,我給他生了個孩子,他卻這樣對我,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沒一個是好東西!”
沈霧遠小小聲地反駁道:“您別以偏概全。”
施小媚沒聽到他這句話。
不知想到了什麽好事,她臉上又重新露出笑來,那些白.粉掉得更歡了。
沈霧遠終于在她臉上看到了細細碎碎的小疤痕,不顯眼,卻也無法做到完全忽視。
如果是對美追求到極致的人,比如他後爸,絕對不可能容忍這種程度的瑕疵的。
離婚的原因顯而易見。
“樂樂啊,有人拜托我一件事,只要做成了,咱娘倆下半輩子就不愁吃穿了。”施小媚眼神熱切地投到他身上,仿佛在看一棵搖錢樹。
沈霧遠被他看得很不舒服,站起身小聲道:“我還要回學校上課。”
說着便走出了甜品店。
所幸這裏離學校不遠,十分鐘的腳程就能走到。
施小媚追了出來,急聲叫着他的名字:“樂樂,樂樂!!你給我站住!!!”
沈霧遠回頭看了一眼,女人披頭散發,慘白的臉,猩紅的唇,看着比鬼還滲人。
他急于甩脫對方,便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施小媚追不上,氣得把腳上高跟鞋脫下來朝他扔了過去,赤腳站在大街上就開始罵起來,“呸,跟你爸一樣,狼心狗肺的小畜生!”
小少年沒去上課,呼哧呼哧地跑回了寝室,跳上床拿被子将整個人罩住才覺得有了點安全感。
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幾聲。
小少年吓了一跳,摸出來摁亮手機。
是一條短信。施小媚發過來的。
【禮金我已經收下了,這冥婚你是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誰叫你個小畜生要去招惹沈家那個短命鬼?】
作者有話說:
萬字粗長獻給大家(* ̄︶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