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痛在哪
第25章 你痛在哪
老子心痛還不行?
謝右沒有看他, 反而垂眸睇了一眼腳邊的拉布拉多犬:“G.k,去把墊子拿過來。”
G.K立刻起身,邁着強壯的四肢蹿出客廳, 瞬間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
沈霧遠扭頭望着G.K離開的方向,又回頭看看謝右。
突然有點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 沉默詭異的氛圍開始在空氣裏蔓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沈霧遠甚至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他在想, 萬一謝右要抽他,為了好感值,他是該忍下呢,還是甩臉就走?
走之後呢, 不就全完了?
他之前所做下的努力, 費盡心機得來的, 就是一頓打, 然後人財兩空?
謝右是那樣的人嗎?謝右會舍得打他嗎?
沈霧遠心裏七上不下的, 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他擡頭看向叔叔。
男人卻側着臉,目光定在虛空處,兩手交叉置放于膝上,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狼狗越發委屈了, 趁着修羅場沒來,趕緊抓住機會撲到男人懷裏一通猛蹭, “叔叔我錯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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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右回神,兩手自然摟住投懷送抱的青年, 目光淡淡的, 語氣依然沒有回暖:“你錯了?你知道自己哪裏錯了?”
沈霧遠在他懷裏僵了下, 而後悶聲道:“哪裏都錯了。”
謝右沒接話,手卻是沿着脊柱摸到了他的後腦勺,手指插進短短的頭發,指尖若有似無地按揉着頭皮。
力道适中,還挺舒服的。
沈霧遠軟下身體,靜靜趴在男人懷裏,十分順從地任摸任揉。
只希望叔叔能夠看在他這麽乖的份上,忘記之前要做的懲罰。
反正家暴是不可能家暴的,以謝右的性格和素養,不會做出這麽沒品的事。
但這個男人一定會懲罰他些什麽,好讓他長點記性。
沈霧遠知道自己逃不過。
于是抓住空檔就讨好賣乖,這絕對比什麽又哭又鬧更有效。
謝右只會更喜歡他,而不會因為頻繁的吵鬧對他産生厭煩心理。
*
拉布拉多犬的動作很迅速,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叼來了一個軟墊。
“汪!”它朝抱在一起的兩人叫了一聲,又乖乖地趴回了男人腳下。
謝右看它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手也還是摟着青年沒把他推開。
沈霧遠渾身的肌肉都崩得緊緊的,他不斷往男人懷裏貼着,打定主意要賴在這不走了。
謝右終于出聲了,他說:“崽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安全!
沈霧遠大大松了口氣,高興地從男人懷裏退出來,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滿臉肅穆道:“叔叔講,我聽。”
謝右端起早已涼透的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青年臉上,緩聲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日蝕崖下生活着一位獵戶……”
有一天,獵戶像往常一樣上山去收取獵物。他在一處挖好的陷阱洞裏,找到了一只摔殘了腿的狼。
狼的眼睛是兇狠的,趴在洞底迎着月光死死盯住他,好像在威脅獵戶,若是膽敢靠近,必定将其撕碎在爪牙之下。
獵戶沒有畏懼它的威脅,他看着那頭炸毛的狼,微微笑着,朝它伸出了善意之手。
狼是狡詐的,它将眼底的兇狠收斂,化作可憐忠誠的大狗,擡起爪子接受了獵戶的救助。
狼在受傷期間,對獵戶無所不用其極地讨好,所得到的,也是獵戶挖心掏肺般地付出。
獵戶是真心喜歡這頭狼。
日子一天天過去,狼的腿傷終于好了。
獵戶為它高興,狼也開心極了,甚至對獵戶許諾會用一生的忠誠來報答他。
獵戶沒有任何懷疑地相信了。
可轉眼不過一年時間,狼就開始向往外頭更廣闊的世界。
它不再滿足于獵戶狹小的屋子,隔三差五就會跑上日蝕崖,對着月亮狼吼一通。
獵戶每回都悄悄跟在它身後,他害怕狼會不小心又踩中什麽陷阱。
盡管他早已經把所有的陷阱位置都帶着狼認了一遍,但還是會擔心。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擔憂之舉,竟撞破了那頭惡狼的真面目。
還是在一個月圓的晚上,狼又偷偷溜了出去,獵戶緊跟其後。
狼會見了一頭皮毛順滑的白狼,它太獨特了,一身漂亮的白毛幾乎融于月光之中。
白狼問:“你真的喜歡我?”
狼答:“喜歡啊。”
白狼卻說:“可你身邊還有獵戶。”
狼深深看了它一眼:“等着,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當晚,獵戶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跟狼共享晚餐,相擁入睡。
獵戶對狼全心全意地信賴,他把臉埋在狼的毛發中,如往常一般訴說着自己的心意:“狼,我愛你。”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惡狼刺入胸口的利爪,獠牙咬斷了獵人的氣管,利爪剖出了獵人的心髒。
狼捧着那顆熱乎乎還跳動着的心髒,迫不及待地獻到了白狼面前。
從此,狼和白狼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沈霧遠聽到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狼還有人性嗎,哦,它本來就不是人。”
謝右微微一笑:“你看,我們都覺得狼太壞了,但是在狼看來,它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意味着什麽,又給獵人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沈霧遠擰着眉:“它能不知道自己殺死了獵人?”
謝右解釋道:“那是一頭不谙世事的狼,它有永恒的生命,不論死去多少次都會複活。”
沈霧遠搖搖頭:“那只能怪獵人太善良也太倒黴了,碰上這麽一頭白眼狼,開始就應該一棍子把狼戳死,扒了它的皮毛還能賣好多錢呢,肉也能吃好多天。”
謝右不說話了。
沈霧遠被他的故事勾起點興趣:“就沒了?這結局我不想要,你編也得編個好一點的,來個複仇獵戶的續集吧。”
聽故事的人會不由自主把自己代入獵戶,沈霧遠全程就是替獵戶憋屈。
謝右又抿了一口茶,繼續道:“轉世的獵戶後來又遇到了那頭狼……”
“真有後續啊?”沈霧遠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滿眼專注地看向男人。
狼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犯下的錯事,在獵戶再次朝他伸出善意之手的時候,狼搭上了自己的爪子,并附上一通來自肺腑的真誠忏悔。
還發下誓言:此生一定會好好陪伴獵戶,好好愛他。
這一回,獵戶在一開始就獵殺了崖上所有的白狼,獵戶很有信心,他以為狼再沒有理由背叛自己了。
可後來他才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沒有白狼,還有黑狼,就算他把剩下所有的狼都滅絕了,也會有狐貍、豹,來引誘狼。
狼最後還是背叛了他。
它跟狐貍親密地貼靠在一起,互相傾訴着愛意,早把之前許諾給獵戶的誓言忘得一幹二淨。
獵戶這才知道,是自己對狼太縱容了……
‘縱容’二字一出,沈霧遠渾身一個激靈,醍醐灌頂般回過味來。
這後半段故事的狼,怎麽這麽像是在影射他?!
他咽了口唾沫,從喉嚨裏擠出艱澀的三字:“後來呢?”
謝右淡淡道:“獵人在想,該怎麽懲罰這頭不聽話的狼才能讓它長點記性。”
沈霧遠噎了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其實那只是狐貍的陰謀,它想離間狼跟獵人……真摯的感情。”真摯二字他咬得尤為重。
謝右的眼神終于緩了許多:“獵人知道,但獵人還是很生氣。”
沈霧遠把腦袋垂了下去:“那就懲罰狼吧,只要能讓獵人消氣。”
謝右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再開口便是直接的命令,“跪到那上頭去。”
沈霧遠順從地走過去跪在了軟墊上。
謝右從沙發上起來,經過青年身邊時又突然停下,手放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崽崽,我希望這五個小時,你能想明白自己錯在哪。”
五個小時???
沈霧遠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他還以為就幾分鐘的事。
“時間到了,我會回來要你的答案。”
腦袋上一輕,溫暖的手指緊跟着離開。
沈霧遠焉頭搭腦地跪着發了一會兒的呆,終于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地回頭看了眼。
男人已經走到了樓梯那。
大狼狗抓住時機,連忙叫慘:“叔叔我餓。”到現在都還沒吃過中飯呢。
謝右的身形一頓,他的臉往這邊稍稍側了側,又停在了半途,而後像是狠下心來,轉回頭充耳不聞地繼續往樓梯上走。
那高大英挺的身影很快便被牆壁遮去。
沈霧遠嘆了口氣,收回視線老實巴交地跪了幾秒,又呆不住了。
左右看看沒人,立刻從軟墊上起來,打算悄咪咪摸去廚房順點東西吃。
然而還沒等他邁開步子。
一直在旁邊趴着的G.K突然狂吠起來。
沈霧遠吓了一跳,回頭見是G.K,頓時嚣張起來,指着它就威脅道:“信不信我把你丢進鍋裏炖狗肉湯?”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本犬才不怕,你不敢)!!!
G.K叫得更厲害了。
沈霧遠撸了撸袖子,上去就要摁狗頭。
G.K迫于他的淫威往後退了退,終于不再叫喚了。
然後這狗陰險地繞過他,撒了歡地朝樓梯那跑去。
沈霧遠心頭一跳,暗道大事不好——這辣雞狗去搬救兵了!
*
謝右跟着G.K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安安分分跪在軟墊上的沈霧遠。
小崽子今天倒是異常聽話。
他微微笑了下,将袖子往上疊了疊,露出結實的小臂,徑直去了廚房。
沈霧遠是背對樓梯跪着的,只知道男人離開了,還把惡犬G.K也給帶走了。
心裏長舒一口氣,立刻從地上起來,翹着腿躺到沙發上,甚至還從兜裏摸出手機打起了游戲。
打到一半他實在餓得受不了,放下腳,坐正身體,剛打算起來,又聽到了一聲狗叫。
然後他看到了G.K,視線往後移,又對上了端着食盤的男人眼睛。
沈霧遠膝蓋一軟,慢慢的、慢慢的從沙發滑跪到了軟墊上,手掌一撐地面,端端正正地給謝右磕了個響頭:“我忏悔,真誠忏悔!”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選擇不偷這會兒懶,或者在聽到G.K那可愛的狗叫時,就應該立馬跪回去。
拉布拉多犬甩着尾巴跑到青年面前,狗嘴裏嗚出了同情一聲,似乎在說:兄嘚,我剛剛可是提醒了你啊~現在主人要罰你,可怨不得我。
沈霧遠不敢擡頭,五個小時已經夠多了,要是再翻倍。那不得跪到明天早上?
謝右走過來,把手上的餐盤放在客廳的玻璃桌上。
“先過來吃飯吧。”倒是只字未提他偷奸耍滑的事情。
沈霧遠早餓得不行,立刻從地上起來,坐到了沙發上。
謝右做了份蓋澆飯,那番茄雞蛋炒得很入味,顏色也十分好看。
進餐的過程中,他抽空看了眼叔叔,捕捉到男人眼底唇邊藏不住的笑。沈霧遠放下心來,知道今日這關算是過了。
也許還得仰仗之前靈機一動的那一磕?
耍寶耍得好,就能逗叔叔開心,叔叔一笑,那就萬事好商量。
*
飽餐一頓後,沈霧遠舒坦了,他整個人歪在沙發上,眯縫着眼睛昏昏欲睡。
突然腳被人捉住,褲腿被拉到了膝蓋上,整個小腿都暴露在了空氣中。
沈霧遠的瞌睡蟲一下子被驚沒了,他睜開眼睛,看着半蹲在身前看他膝蓋的男人,莫名有幾分感動,心裏更是軟乎乎又暖乎乎的:“叔叔,有墊子呢。”
而且才跪了沒多會兒,他就起來了。
基本算是,沒跪吧。
眼瞅着謝右這麽認真看他腿上情況,沈霧遠都有點羞愧了。
別說烏青了,連點受到壓迫的紅印子都沒有。
男人前腳剛走,他後腳起來,糊弄人其實都不帶這麽糊弄的。
但沈霧遠覺得跪在那很傻啊,萬一被路過的管家看到了,他的面子裏子可就全沒了。
所以啊,大狼狗心裏的底線在那,最多最多跪給謝右看看,哄對方開心開心。其他人,想要他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謝右看完膝蓋,擡起眼來似笑非笑:“讓你做什麽都不老實。”
沈霧遠:“哪有,叔叔在這的時候,我都很老實。”
男人坐到他身邊:“所以是在怪我沒留下來陪你?”
沈霧遠搖搖頭:“我在怪自己,總是惹叔叔不開心。”
謝右揉了揉他的腦袋,問道:“知道我為什麽生氣了?”
沈霧遠挑眉,套用男人之前的故事反将了一軍:“不該跟狐貍精見面。”
“還有呢?”謝右問。
沈霧遠側眸看他一眼:“去見狐貍精的時候應該帶上獵人一起,擋了獵人的財路真是對不住。”
皮上天。
謝右笑了起來,“你猜獵人在想什麽。”
沈霧遠摸摸下巴:“在想狐皮的銷路?”
謝右搖頭,伸手撐到青年腦袋邊上,傾身壓了上去:“在想怎麽扒狼的皮。”
沈霧遠看着覆過來的陰影,眯起眼睛笑得開懷。
直到溫熱的唇堵上口齒,将他還來不及發出的笑聲盡數吞沒。
沈霧遠從鼻腔裏嗯一聲,手攬住男人的肩膀,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腹部被一只幹燥的大手撫摸着,謝右碧綠的眼底蕩出幾分笑意:“鍛煉的不錯。”
沈霧遠不無驕傲地回以一笑,擡起下巴嘴唇貼到男人耳邊,壓着嗓子裝起了深沉:“那……夠資格日叔叔嗎?”
謝右眼眸一顫,兩人對視,隐隐有火花迸發其中。
許久都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最先打破沉默的還是謝右。
他聲音本就低沉,輕描淡寫的一個‘夠’字,直把大狼狗撩得嗷嗷直叫,渾身都躁得不行。
沈霧遠舔舔嘴唇:“那還等什麽,走,去卧房。”叔叔這款的味道,他還真沒試過。激動興奮中還帶點小期待。
謝右點點頭,當先起身走下沙發。
沈霧遠跟在他後頭正準備下去。
哪成想一雙有力的手直接繞過他的後脖跟膝彎,天旋地轉間已經被打橫抱起。
沈霧遠诶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男人的吻封住了嘴巴。
末了一個‘乖’字,砸得他是滿臉懵逼,不知所措。
等到了卧房,被放在柔軟的床褥上,沈霧遠才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豬油懵了心嗎,他竟然想日謝右,一個純1怎麽可能乖乖給他日?
“我現在說柏拉圖還來得及嗎?”沈霧遠想往後退,卻被跟上床的男人摁住了肩膀。
“崽崽不怕。”謝右在他臉上親了口,伸手扯過被子,将自己和身下的青年罩了個嚴實。
G.K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溜進了房間,床上戰況激烈,被子在幾秒間已經變換了好幾個形态。
G.K看得興起,也跳到了床尾,打算加入主人之間的游戲。
哪成想飛來橫禍,不知誰的腳踹中了G.K的狗頭,拉布拉多犬嗷得一聲慘呼,成抛物線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艹!”緊跟着跳下來的是滿臉羞憤的青年,他一邊提拉着松垮的褲子,一邊急急忙忙地往房間外跑去。
沈霧遠直接去了謝右之前給自己準備的那個房間,嘭一聲關上門,這時候才稍稍平靜下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去了床上,臉朝下倒在被褥裏。
就這麽睡了過去。
睡夢中,還夢到謝右。
男人壓着笑看向他:“還敢不敢口無遮攔了?”
沈霧遠不停搖頭,頭都搖斷了,滾落地上。
他吓了一跳,然後就醒了。
撈過床頭櫃的手機一看。
嚯,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
或許是睡太多的緣故,頭有點昏脹。
他下了床,赤着腳走進了衛生間,掬了把水撲到臉上,總算是清醒許多。
老管家就跟掐好點似的,在他剛刷完牙從洗手間出來,立刻就敲了房門讓他去樓下用餐。
沈霧遠應了聲,站在鏡子前重新看了眼自己的形象,覺得沒問題了才慢悠悠往樓下走去。
昨天實在丢人,今天怎麽說也得把場子找回來吧?
大狼狗鬥志昂揚。
可等到了樓下,面對面跟謝右坐在一張餐桌上。
時不時還要受到那雙飽含深意的笑眼不斷淩遲,沈霧遠終于忍不了了。
他擡起頭,直直迎上男人的視線:“叔叔在看什麽?”
“看你。”簡短二字,從謝右那張嘴裏出來,勝過幾千字的情書。
沈霧遠心尖一顫,幾乎要敗下陣來,面上卻裝得穩如老狗笑聲清朗:“看我又比以前帥了?”
謝右沒接他的話,将手裏刀叉放下,若有所思道:“我在想。”
“在想?”
大狼狗成功上鈎。
謝右擡眸,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的話卻足夠讓所有老司機自嘆不如。
他說:“昨天你怎麽會一直喊疼?”
沈霧遠被這句話勾起回憶,然後老臉一紅,假咳一聲埋頭吃飯,裝沒聽見。
謝右:“我是用手。”
沈霧遠:……
謝右微微一笑:“還碰都沒碰上你。”
沈霧遠繼續沉默,耳朵上的熱氣開始往脖子那爬。
謝右擡眸,緊盯住青年眼睛:“所以你是疼在哪?”
沈霧遠惡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餅子,徹底豁出去了:“心疼,老子心疼還不行嘛?”
氣得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心疼?”謝右今天就像是附身了十萬個為什麽一樣,追着他連珠炮地問。
沈霧遠強行扯出一抹笑來,“我心疼叔叔。”
謝右發笑:“是嗎?”
沈霧遠繼續扯皮:“心疼叔叔這麽好一資質,盡幹些體力活多可惜,您那翹臀長腿,更适合躺着享受別人伺候。”說完他還指了指自己:“叔叔若是有需求,盡可找我,非常樂意為您效勞。”
謝右聽完這話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需求是有的,”他慢條斯理地往嘴裏送了塊煎蛋,邊咀嚼邊道:“只希望我的小狼崽別像昨天一樣臨陣脫逃。”
沈霧遠:……
說的是昨天那種需求嗎?!!
得了,出師未捷,身先死。
輸贏已定,沈霧遠認栽。
他又咬了口餅子,含糊不清道:“叔叔我打算把宿舍的行李搬過來了。”
謝右手上的動作一頓,過了幾秒又恢複如常:“想通了?”
“想通了,”沈霧遠點點頭,眼睛望向男人又忍不住騷話滿天飛:“喜歡叔叔,滿心滿眼都是您,所以不想這樣好的叔叔因為我而傷心難過,一分一毫都不行。”
小狼崽子的情話的确順耳,還貼心,謝右眼底有了一絲觸動,可臉上卻怎麽也笑不起來。
他微微嘆了口氣,擡眼看向青年,說了一句十分鄭重的話:“崽崽,我希望我們是真心相愛,而不是你權衡利弊後覺得可以在一起的人。”
沈霧遠愣在當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直到謝右走過來,彎下腰,溫熱的吐息将那句足以叫人心碎的話送進了他耳朵:“我的小朋友,認真想想,對這段感情負責,也對自己負點責,我不希望看到你以後後悔的眼淚。”
看到沈霧遠許久都不吭聲,男人斂下雙眸,壓下眼底的落寞,傾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也許是我太認真了,讓你不自在的話,我道歉。”
沈霧遠喉結動了動,也許是真聽進了這些話,開口時的嗓音都比平常沙啞許多,“對不起,叔叔。”
謝右深深看了一眼他,沒說話。
沈霧遠又接着解釋道:“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
然後他一連說了十聲對不起,一聲比一聲更輕,排在最後的那聲對不起,幾乎剛到他的嗓子眼就散開了。
沈霧遠不知道該怎麽說,難道告訴謝右,讓對方不要這麽認真,自己只是快穿局的員工,臉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連這具身體都是假的。
甚至在他離開這個世界後,代替他陪伴男人的‘沈霧遠’也是假的,只是一堆複制他性格的數據而已。
沈霧遠不敢說,他怕自己過往的努力全部作廢,他怕男人會選擇長痛不如短痛,在虛假的愛情還沒蝕骨前便抽身離去。
這種種顧慮加起來,他能說的還剩下什麽,好像也只有那空洞的‘對不起’三個字了。
*
關于感情的讨論就此結束。
用完餐後,沈霧遠向謝右借了書房的電腦,他想看看U盤裏到底有沒有什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宋承昱實在太煩了。
像昨天那樣的情況,沈霧遠也不知道再經歷幾次,自己還能不能化險為夷。
他和叔叔之間的感情,看似堅實穩固,其實底下埋着一大堆的問題。
那些問題就像一些細細小小的裂痕,一點點侵蝕着他們的感情,如果放任下去,終有一天,會像摔在地上的玻璃一樣碎得徹徹底底。
*
沈霧遠去了書房,謝右體貼地沒跟過來,給他留下了足夠大的私人空間。
這也是大狼狗喜歡叔叔的一個原因,跟謝右在一起,他從沒有覺得束縛過。
U盤插進電腦後,沈霧遠快速解密讀取了文件。
電腦的光映在他臉上,将那對烏黑的眼睛照得越來越亮。
最後他摸了摸下巴,往後靠向椅子,滿臉都是耐人尋味。
“想不到啊想不到,宋成林還做這個。”不過僅僅只是這些資料還不夠,他需要掌握更多的。
最好是,連帶着宋承昱一起的。
他就不信憑宋成林那麽謹慎黑心的人,會放着宋承昱這麽一個二百五弟弟不利用。
更何況宋渣本身就是一個挺沒道德底線的社會渣宰。
這兩兄弟,絕對是臭味相投。
*
周日下午,他去了趟學校,把行李什麽的都拿了過來。
正式搬進了謝右的別墅。
而自從他搬過來以後,男人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錯,整日裏嘴角的弧度就沒放下來過。
那對翡翠般的綠眼睛如同被蜂蜜澆灌過,甜蜜的亮澤不斷閃爍其中。
沈霧遠着意粘他粘得很緊,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一樣。
然而好景不長,狂犬渣攻有着一只比狗還靈的鼻子。
“你來做什麽?”沈霧遠走到院子裏,隔着栅欄跟門外頭的宋渣對峙着。
“我在學校沒看到你,就找來了,你果然在這。”宋承昱滿臉的得意,他從栅欄的寬縫間伸進一只手:“學弟,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了,請多多關照啊。”
沈霧遠笑笑,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隔壁新來的業主就是你?”
宋承昱點頭:“叔叔呢——啊!!”他痛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拼命縮着胳膊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沈霧遠鐵鉗似地握緊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好歹尊重下我,不要一來就找叔叔。”
“你他媽,”宋承昱咬着牙道:“快松開,老子手要斷了!!!”
沈霧遠挑了挑眉,如願地放開了他。
宋渣沒收住退勢,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估計是磕到了尾椎骨,疼得眼淚花花不住往外冒。
沈霧遠不再搭理他,收回手,轉身去樓上例行叫叔叔‘起床’。
宋承昱在門外鬼哭狼嚎:“沈霧遠你丫不得好死,出門五百碼,生兒子沒PY。”各種惡毒言語輪番上陣。
沈霧遠全當他在放屁。
*
自從有了大狼狗這個貼心小鬧鐘後,謝右的起床時間一延再延。
現在是早上八點零五,平時六七點就起來的男人現在還躺在被窩裏,閉着眼睛沒有一絲要醒的征兆。
沈霧遠推開門,放輕腳步走進去。到達床前,還沒等他伸手,謝右就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攥住青年的手拉到了懷裏。
“今天來得晚了點?”男人邊說邊翻了個身,将小狼崽壓在下頭,嘴唇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
沈霧遠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說話的空間:“叔叔,我學長搬到隔壁別墅了。”
謝右的動作一停,擡頭望向崽崽,滿眼的不明所以。
沈霧遠嘆了口氣,翻個身在男人臉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可一直觊觎你呢,只不過現在還沒瘋太徹底,不敢表現到明面上。”
謝右:……
沈霧遠欣賞完自己的傑作,又湊過去在牙印上親了親以示讨好:“叔叔可快點讓他死心吧,我都快愁死了。”
多虐虐他,也就您能虐到他了。
謝右終于笑了起來,伸手順了順小狼崽的頭發,“你愁什麽,我心裏可只裝得下崽崽一個。”
沈霧遠哈哈笑道:“我有那麽大只嗎?”
謝右:“你不大,是我心太小。”
沈霧遠被撩得心花怒放,低頭重重在男人唇上親了一口。
叔叔撩人的水平真是日益見長。
*
早餐過後,沈霧遠坐在秋千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起了煙。
宋承昱還站在栅欄門外。
謝右走到他對面,低聲說了什麽。
緊接着沈霧遠就看到宋承昱滿眼通紅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突然蹲到樹下,崩潰地捂住臉大哭,像個孩子一樣,毫無任何形象可言。
而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只是滿臉漠然地看着。
沈霧遠心想:陷入感情的人其實都是傻子,沒有真正的誰對誰錯。他為了任務,為了自身利益霸占着謝右不放,而慘敗的宋承昱,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維在争取愛情。
人性都是自私的……
沈霧遠眯縫着眼睛,不知不覺就抽完了最後一口煙,趁着男人沒發現,他悄悄把煙蒂摁滅,蹲身在草地上挖了個坑,随手埋了進去。
謝右過來時,他剛把草皮按實,手指上還粘着濕土。
空氣中仍然殘留着淡淡的煙味,男人輕輕拍了拍不聽話的小狼崽腦袋,“下次再偷偷抽煙,就給我到客廳裏跪二十四個小時反省去。”
沈霧遠不以為然地擡頭看他,“叔叔可不舍得。”
“真惹惱了我,你看我舍不舍得。”謝右微笑。
沈霧遠沒心沒肺地跟着笑,心想叔叔哪回不是這麽威脅的。
可只要大狼狗趕在火山爆發前發揮超強粘人賣慘功夫,男人一準心軟投降。
*
謝右那天不知道是跟宋渣說了什麽話。
總之從那以後,沈霧遠再沒被宋承昱騷擾過。
可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結束。這不像資料上對渣攻的定位,宋渣,絕對是在暗地裏計劃着什麽。
特別是在看到謝右一日比一日緊鎖的眉頭時,那種不安感就愈發強烈起來。
男人最近好像很忙,外出的頻率呈直線上升。
哪怕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兩人也是聚少離多。
“叔叔最近是遇到什麽事了嗎?”沈霧遠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恰當的時間,終于将心裏憋了好幾天的問題說了出來。
謝右只是搖頭,不說話,但那臉色實在難看的厲害。
沈霧遠看得心揪,忍不住伸手把男人抱在了懷裏:“叔叔,你還有我……我可以分擔的。”
謝右微微嘆了口氣,碧色的眼眸裏堆積着滿滿的心事。
他還是不說話。大手撫觸着青年的頭發,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撫不安的崽崽,也像是在寬慰自己。
回到書房後,謝右接到了一條彩信。
是個陌生號碼。
對方發來一張金發女人驚恐流淚的照片,一把刀抵着她白皙纖細的脖頸。
附言:【你只有五分鐘的考慮時間——是要你母親的命,還是解除婚約。】
謝右的臉霎時陰沉下來,他重重喘了口氣,手指又抵上胸口,巨大的痛楚襲上那雙眼睛。
他好像一瞬間就垮了,渾身顫抖着,嘴唇更是失去了血色。
*
沈霧遠在學校裏攔下了宋承昱。
“我很忙。”渣攻好像一夜之間轉了性,一改之前的虛僞熱絡,冷着臉,滿眼都是不耐煩。
“又是你在暗地裏搞鬼吧?”沈霧遠問道,表情尚且算得上平靜。
宋承昱嗤得笑了一聲,“你又比我高尚到哪裏去呢,學弟?”
沈霧遠僵在原地沒動,任由渣攻撞開他肩膀從身邊掠過。
趾高氣揚的身影被樹林遮掩,沉默的空氣裏,只留下了對方嘲笑般的冷哼。
“小屁孩一個。”沈霧遠搖搖頭,渾不在意地從兜裏摸出香煙,又點了一根含在唇間。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抽一根,人會舒坦很多。
通常都會躲着謝右,雖然知道男人拿他沒轍,但也不會無法無天到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太放肆。
真惹怒了謝右,沈霧遠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能迅速哄好對方。
通常謝右熄火熄得快,都只是底線還沒被觸碰到,半真半假的生一會兒氣。
敲打敲打他而已。
*
上完兩節枯燥的毛概課,沈霧遠沒急着走,他坐在教室的後排,眼睛盯着手機,滿眼都是錯愕和不敢置信。
【謝右】:我們還是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林飛這時候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霧遠,走了,吃飯去。”
沈霧遠收斂眼底的情緒,面色如常地起身跟在室友身邊。
他狀态僞裝得很好,一路上跟幾人有說有笑,沒讓其他人看出一點不對勁。
下午沒課,按照慣例應該回家一趟。
但沈霧遠出了學校,卻沒打車去謝右那邊,而是沿着石道,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着。
中午時分的太陽很大,估摸着得有三十多度,因此沒走一會兒他就熱出了一身汗。
沈霧遠在半途的石凳上坐下,手指敲着桌面糾結了挺長時間,最後還是決定給謝右去通電話。
男人幾乎是秒接。
只是沈霧遠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有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證明電話那頭是有人在的。
“崽崽……”終于還是男人先開了口,沙啞的嗓音中,藏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顫抖。
沈霧遠動了動腳,盯着來往的車輛委屈地問道:“叔叔那句話,為什麽不當面講?”太敷衍了吧,只是在DT上來這麽一句,就否認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
又不是網戀?
“我說不出口,”謝右回答,然後他狠狠喘了口氣,像是難受的厲害:“崽崽,你、給我點時間。”
說完這句話後,通訊就被掐斷了。
沈霧遠啧了聲,眉頭緊皺,不斷地回撥過去。
可這次男人死活不接。
從一開始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再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最後竟然:……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內,請稍後再撥。】
沈霧遠放下手機,滿眼複雜加不知道說什麽好。
叔叔怎麽突然就不在服務區內了呢,難不成——被火星人綁架了???
作者有話說:
其實叔叔講的前半段故事也是沈霧遠,大多數情節用的隐喻,所以崽崽根本沒聯想到自己身上。但叔叔心裏受到的傷害,不比獵戶少多少,以及這章是不是很肥美,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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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銘.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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