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春水
第77章 春水
路景澄的SRT已經過了中期答辯, 馮教授在年後重新提出一個新角度,讓他去進行實驗嘗試。
舒微寒假回家,和舒爸舒媽商量了一下, 決定繼續讀研。只是她還沒有決定究竟是本校保研,還是考燕大的研究生。
只是無論如何, 都是要開始學習準備。
圖書館的自習室在年前已經都被占完, 舒微在崇文樓一個課表課程很少的階梯教室複習。
路景澄忙實驗兩個人在學校見面的次數很少, 不僅是他們這一對,葛夢雅和袁石也是。
不過,路景澄會抽空過來陪她自習,他也有很多論文要看,還要寫在SRT實驗課題中的論文,馮教授對他的論文質量要求極高。
舒微聽網課,他在旁邊看論文, 晚上一起就近去觀荷園吃晚餐,然後去操場散步, 再回到崇文樓學習。
觀荷園三樓開了新的特風味餐廳, 沈游有一次和高子淵慕名前來吃飯, 遇見舒微和路景澄。
沈游開玩笑打趣道:“澄哥怎麽大三才轉專業?”
從工程力學專業轉到了中文系。
舒微一直想要問路景澄對于自己以後有什麽打算, 但是路景澄一直沒有提, 他不提她就沒有問。
不是出國交流一年的問題,留在國外繼續深造的人很多。如果站在路景澄的立場上而言, 出國交流一年繼續留下來讀研讀博, 這是很好的選擇。
一年的時候還好,三年、五年, 相隔遙遠, 她不是很有信心。
一個問題, 牽連出一系列的問題,舒微不知道要怎麽問出口。
三月的嘉北,晚上在階梯教室學習需要穿羽絨服。路景澄幫舒微拔了熱水袋,放在她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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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舒微習慣道謝。
路景澄俯身湊過來,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笑道:“這樣才有誠意。”
兩個人正膩歪着,路景澄的手機來了電話,是謝嘉禮打來的。
路景澄出去接了謝嘉禮的電話,兩分鐘以後回來。
“微微,我們要不要一起養只狗?”
舒微從書本中擡起頭,凝眉看着路景澄。
“謝嘉禮幫忙看了一只邊牧。”路景澄說着将謝嘉禮發過來的照片,拿給舒微看。
舒微低頭滑看謝嘉禮發來的四五張照片。
照片中是一只三個多月大的淺金色邊牧,小小的,十分可愛的模樣。
“是你找謝嘉禮幫忙看的嗎?”舒微擡頭問路景澄。
路景澄輕掐了掐舒微白嫩的臉蛋,說道:“你上次不是看微博,說以後想養一只狗嗎?”
舒微“啊”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為什麽要選邊牧呢?”
路景澄聞言輕笑了聲,慢悠悠地說出兩個字:“護主。”
舒微蹙眉:“護主?”
路景澄點頭:“嗯,護主。”
特別護主,叫的賊吵。他就從河邊走過,它都要一直嗷嗷地吠他。
舒微對邊牧不甚了解,對路景澄的話半信半疑的,她又看了看照片說道:“狗狗很可愛。”
路景澄看見舒微喜歡,決定道:“我讓謝嘉禮幫忙留下。”
“可是……”舒微不由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一對秀眉輕蹙着,小臉也凝着神色,長而翹的眼睫似是在無措地顫動,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模樣。
看着舒微凝重有心事的神情,路景澄的眉眼中也淬了淡淡的薄霜,下颌線微微緊繃更顯深刻如刀裁,他很少有猜不透或者是拿不準事情的時候,但是面對舒微經常會生出這樣的感覺,頭一次有女孩在他這裏有這麽大的能耐。
“怎麽了?”
階梯教室中的燈光很明亮,前前後後好幾個亮白色的長燈管都開着,甚至會有一點刺目,長久望着又像給教室罩上了霧茫的真空玻璃罩,給人一種明亮到無法呼吸的壓迫感。
沉吟許久,還是在心裏輕嘆了口氣,曾經很多次在心裏想過,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和路景澄談到這個問題,言辭應該如何反複斟酌,才能夠使這個話題變得稍微輕松一點。
然而很多時候,即使在心裏琢磨過成百上千遍腹稿,最後說出口的那版大抵還是臨場發揮的。
磁場總是瞬息萬變,舒微緩緩開口說道:“……大四你要出國,我……要在校準備考試,我們怎麽照顧它?”
“既然……要養狗狗,就要對它負起責任。”
如果今天不說養狗的問題,舒微也不知道會到何時提起路景澄出國留學的問題。
舒微說完這兩句話,心裏泛起一陣悔意,嘴唇嗫嚅,洩露着她的不安。但心中除了濃濃的悔意之外,也有壓抑許久的心事傾訴而出後的輕松。
“聽誰說的?”路景澄輕啓唇瓣,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在亮灼的燈光下泛着稍冷的光澤,定定地落在舒微的身上。
舒微緊抿着嘴唇,眼睫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也遮住了心中的無限心事,還有聽見路景澄的問話後的心怯。
“……你們班不是每個人大四都有出國交流的機會嗎?馮老師也推薦你到國外高校深造……”
她說這話時嗓音中明顯含着顫音,像是聲音碾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毛刺刺的音質。
凝視着的她的黑眸,像是暗黑夜空中的星石,清亮中含着冷戾,舒微隐約感知到路景澄好像在生氣。
是在生氣她主動問他以後的打算嗎?他一直以來貌似都很抗拒與人談及未來的打算。
舒微的心裏湧上深深的失落,還有不可名狀的心涼。
忘記那是誰,曾經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長得過分好看的男子是薄情郎,愛慕與追捧太多,讓他将女孩子的心意視作是腳底的泥。
“聽袁石他倆說的?”路景澄淡淡的口吻,聽不出什麽語氣。
舒微收斂起心中的無限情緒,她一直沒有問路景澄關于以後的事情,就是因為害怕他是這樣的反應。
她太喜歡他了,喜歡到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錯半步。
舒微半低着頭,輕輕地點了點頭,仿佛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法槌正在路景澄的手中。
路景澄有被氣着,他多了解舒微的性格啊,看她這般模樣,心裏已經猜測地八九不離十。
他心中騰地燃起一股無名火,熊熊地燃燒着把心給燙出一個洞來。他修長的手臂微屈着,探進外衣口袋想要摸煙盒,然而又該死地想起來這裏是教室,只得生硬地止住摸煙的動作。
“什麽時候聽說的?”
“……年前。”
“11月的時候?”
“…嗯。”
操。
還真是和他料想的一模一樣。
“所以那段時間,你看書走神,吃飯走神都是因為這個?”路景澄強忍着內心的無名火,盡量穩住聲調說道。
連續大半個月都這樣,他以為又有人找她麻煩,也以為是她家裏出現什麽事情,不好意思同他開口。只好先是隐晦地問了孫欣菲,後來自己又問了她。後來有一天一起吃飯接到她媽媽的電話,母女兩個人語氣都很平常,他這才松了口氣。
舒微先是一愣,,然後回想了下之前她的狀态,慢慢地點點頭:“……嗯。”
路景澄氣的伸手猛地掐了下舒微的臉蛋,沒怎麽舍得用力,出手看似很快,但是手碰到軟涼嬌嫩的肌膚還是舍不得。
“我當時問過你幾次,你怎麽一次都不和我說?”路景澄似是拿她沒有辦法的輕嘆口氣。
舒微這才擡眸看向路景澄,眼眸中泛着淚霧,散發着潋滟的水光,令人心生愛憐疼惜,說出口的話亦是委屈的。
“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談過以後,我根本不知道…我有沒有在你的未來規劃裏面,你要我怎麽開口問你?”舒微偏頭流下兩行清淚,她快速地擡手擦了一下,一刻都不想讓路景澄看見她心酸流淚。
“你從來不提,我貿然開口問你,好像我在逼迫你一樣。我不想這樣的……”
舒微還是哭得哽咽,連聲音都在顫抖,白色鴨絨服帽子上的柔軟毛領随着她微小的抽噎聲而晃動。
路景澄的心,就像是她帽子上的鑲毛,随着她抽泣而抖動。
“我不去國外。”他的聲音輕輕的,但是說出口的話帶着堅定的力量。
舒微聞言倏地瞪着眼睛,轉頭看向路景澄。
“可是……”
“每一屆幾乎只有幾個人不出去研學,你是想說這個嗎?”路景澄伸手去摸舒微的口袋,幫她找紙巾。她一直習慣在右邊口袋放手抽紙。
舒微心中正是這個意思,她沒有說話。
“之前只是有這個想法,但是一直也沒有決定好,想着等到四月底SRT結束以後再說。”路景澄将一直以來的打算和舒微說道。
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多去思考只會平白生出煩惱。
無論出不出國研學,都要在SRT項目最終論文完成和答辯成功以後再做決定。否則就算出國申請通過了,他認為他的研學也沒有什麽意義。
這是去年11月的打算,但是年前在南安和舒微在車上談過一次之後,他改變了主意,要不就一起出去留學,要不就一起留在嘉北。
女孩子的心思細膩又敏感,舒微尤其是,而且喜歡将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路景澄不認為以他在情感方面的處理能力,能橫跨一整個太平洋的距離,異地處理好可能随時出現的問題。
最後兩個人中,一個人遇到了急事或是委屈,顧及着距離隐忍不說。另一個人好不容易察覺,還要好幾個小時才能飛回來。
在漫長的飛機途中,束手無策地等待時間緩慢流逝,望眼欲穿心焦地捱到目的地。他曾經有過一次絕望的飛行經歷,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另外。
之前兩個宿舍的人湊在一起吃飯,閑聊間說起在國外留學深造讀博的學長,沈游那時心裏還對舒微又好感,問過她以後有沒有出國留學的想法,舒微搖頭說還沒有想過。
文學院也有公派留學的項目,但條件相對嚴苛,不像物院強基班這麽容易。雖然以舒微的成績和能力,申請應該也能夠申請下來,但是她沒有這個意願,路景澄不想她因為他而妥協自己。
“你真的決定不出國研學?”舒微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語氣。
相比舒微不可置信的神情,路景澄散漫輕松的姿态,整個人波瀾不驚。仿佛不是在說他自己的事,而是在說旁人的事情。
路景澄點頭:“嗯。我大概本校讀研,但四月開始提交申請,打算申請下來再和你說的。”
“可是……”舒微想說出去開拓一下眼界,還是很有益處的,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組織措辭。
她如何也沒有想到路景澄會連一年的研學都不去。
她以為他最短也是要出國一年再回來。
“嘉北大學的空氣動力學在全國排名第一,我媽當年就在這裏讀。出國這個問題以後再說也不遲……”路景澄自然心裏有別的打算,但是現在都不是和盤托出的時候。可若是話說到一半恐怕舒微又會胡思亂想,橫生枝節。
大學畢業他們二十三歲,法定結婚年齡22歲,這是路景澄在年初認定的24歲之前最重要的待辦事項。
但這些目前還不是可以全部坦白的時候,有些話說的太早,反而像是空口支票,虛假地造一座空中樓閣。
舒微抿唇說道,“可你都不問…我之後的規劃。”
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我的未來規劃。
“我視力非常好。”路景澄嗤地一聲無奈笑了,他雙手搭在舒微溫熱的頸間,擡起她小巧漂亮的下巴,對她四目相對。“你不是在準備考研的相關內容嗎?”
舒微怔愣住,睫毛忽閃了兩下,望着路景澄像是不認識他。
“本校保研,以你的成績和發表的論文數量沒有問題,我沒有必要擔心。”路景澄說完停頓了兩秒,又懶洋洋地說道。“考燕大的話,學校就在嘉大旁邊,一起吃飯見面很容易。”
舒微聽後使勁眨了兩下眼睛,她就這兩條打算全被路景澄說中。
他就差一把羽毛扇了。
“那我要是……考別的學校呢?”舒微口是心非地進行假設,“比如南安大學,嘉南大學,南……”
路景澄俯身和舒微咬耳朵:“你要是逆水行舟,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沒有啊,我如果決定學比較文學方向,嘉南大學排名不輸燕大的……”舒微也發現了逗人的樂趣。
路景澄的臉色瞬間收斂正經起來,當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舒微忍不住捂嘴輕笑,窗外的月光柔和地灑滿了一地的光輝。
作者有話說:
隕石: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爸爸媽媽,你們到底養不養我啊?)
全糖到此結束,接下來也甜但有刀子。
請原諒講故事的能力實在有限。
不過無論評論如何,我都不會改大綱的(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而且最後是he he he(敲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