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7月13日。
這天在社團做模型的時候,李霄野有點心不在焉,他這半個月做ST科技算法崗的路線項目,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結算了,一來機械社,荀秋竟然不在。
“野哥。”劉明浒背着包準備出去,順便喊了他一聲,說道,“還不走啊?”
“我還呆一會兒。”李霄野說,劉明浒答應一聲,剛一推門,又聽見李霄野的聲音,“今天那個荀秋好像沒來啊?”他咳了聲,補充理由,“她上次有個遺留問題,我還沒給她講完。”
劉明浒轉過來看他一眼,老實說道,“來了啊,荀秋待了一下午呢,5點多她男朋友來接她,好像說什麽明天要去南山看日出,今晚要早點上去。”
“男朋友!?”李霄野愕然,她這是又和好了嗎,還是有別的情況,他有點心慌,追問,“是金頭發那個?”
對方搖頭,“不是以前那個了,個也挺高,背個相機。”
“……”月初和她去看房子的時候還說是單身呢,怎麽這麽快就有新情況了?劉明浒的話好像在耳邊回放,他說什麽,“今天要早點上去?”
那就是說他們今天晚上要去南山上面露營啊?
胸腔裏面好像竄起火來了,李霄野氣得笑出聲,就算那天回去她就有了男朋友,那也最多交往了15天而已,怎麽就跟出去露營了?荀秋真是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
“背個相機”,這種相機男最愛騙女生了,指不定要哄她拍什麽亂七八糟的照片。李霄野摸出手機,馬上給她打過去。
她這麽傻,肯定要被人家騙。
電話撥出去,意料中的“嘟嘟”聲卻并未響起,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機械女聲傳來,荀秋已經不在服務區了。
連打了三個,怎麽都打不通。媽的,垃圾聯通。
李霄野狠狠把手機扣下來,一下子打到水冷機箱上面,“哐”一聲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機箱風扇呼啦啦地轉着,幽藍色的光映在棚子裏的白色幕布上面,李霄野瞧着不停跳動的代碼,感覺自己心肺腸子都開始打結了,滞悶感壓抑了他的呼吸,棚房變得好悶熱,讓他快喘不過氣了。
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到薛均那兒去,李霄野扶住了半開的門,低着頭等待電話接通。
“喂?”薛均那邊有點嘈雜,有人高聲聊天,又隐約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顯然他沒在實驗室。
李霄野喉嚨滾了滾,說道,“在幹嘛呢,要不要去南山看日出?”
薛均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了聲,“什麽?我沒聽錯吧,你說你要去幹什麽?”
那邊有別人的聲音,聽起來是他的師妹崔思盈和其他幾個組員,“誰呀,把咱們薛師兄都整笑了。”
“李霄野。”這是薛均捂住了話筒,說給幾個同伴聽。
“野哥~來喝點啊。”男生招呼了一聲,這個時候,他們大概在路邊吃燒烤,實驗室幾個人經常一起吃飯,而那群發帖狂魔喪心病狂,有時候明明一群人坐在餐廳,她們會把其他人全部p掉,只剩下“思均力敵”。
李霄野現在确實想喝點酒,他“啧”了聲,有點不耐煩,對薛均說道,“你來不來啊,你不來我就自己去了。”
薛均察覺出不對來,走遠了些,問他,“你怎麽了,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嚴知和荀秋分手了你知不知道?”李霄野剛說出口,又覺得有點羞恥,人家分不分手和他有什麽關系,但是這件事再不找個人說說,他真的能憋到爆炸了。
電話那頭沉默着,薛均沒說話,李霄野再忍不住了。
“在聽嗎?”
“在,你繼續說。”
李霄野大嘆一口氣,“分手半年多了,她現在好像又找了個男的,我他媽真的——薛均。”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說、等于就是說,她現在和別人去南山露營了,是不關我屁事,但是我真的有點,就是那種,啊?你懂嗎?就是以前嚴知老要我關顧她、關顧她,那我就、我就是——”
他結結巴巴說不出句完整的話,最後深呼一口氣,說道,“就是習慣了,就是有點擔心她,就是把她當妹妹了的那種。”他說了三個“就是”,又嘆氣,問,“你能明白嗎?”
“嗯。”薛均垂下了眼皮,往旁邊走了幾步,一手緊緊攥住了路邊不鏽鋼欄杆,冰冷的觸感從指間慢慢爬上來,僵硬的鈍痛蔓延開,慢慢遍布四肢百骸。
有人開着摩托車炸街,巨大的轟鳴聲順着火花一樣跑過去,城市霓虹好像拉長了影子,薛均眼前朦胧得像隔着一層毛玻璃,他放低了聲音笑了笑,“是個什麽樣的男的?”
李霄野氣得“嘿”了聲,抱怨道,“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不知道才擔心嘛,才不到半個月這男的就喊人出去過夜,這真的有問題,你覺得我們身為…”
糟了,他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形容他和荀秋的關系。
“身為…朋友,是不是,身為她的學長?”李霄野說,“她現在電話也打不通,好吧我知道聯通在山上沒信號,但是我總覺得那男的別有用心啊!”
他說完了,薛均沒反應,李霄野又反問一句,“你覺得呢?”
時間有點晚了,李霄野其實沒抱希望薛均能和他一起去南山,但是他一個人去也太尴尬了吧。
可他沒想到,薛均很快答應了,他說,“那行,剛好明天我們組裏要團建,我和他們說一下,今晚上山吧。”
李霄野大松一口氣:“我靠,那就好,現在過去就是巧遇,到時候你別和荀秋亂說。”
“不會。”薛均說,“你開着車的?”問明了李霄野開着他的越野車,這邊算一下,他們五個人,剛好坐得下。
到達山上的時候已經将近10點鐘,南山能露營的地就在這附近一帶,李霄野把車停好,一眼就看見那邊不遠處亮着燈火,三輛房車外面搭着幾個帳篷,亂七八糟地橫在平坦處,帶着孜然味的香氣順着風飄過來,看起來今晚來這裏的人還不少。
雖然是夏日,但南山上面風很大,冷飕飕的。薛均喊其他人先去租裝備,又拍了拍李霄野的肩膀,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行。”李霄野拳頭都捏緊了,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他們轉過那幾個帳篷,見到一堆人圍成一圈在燒烤,說說笑笑的,很熱鬧。
荀秋也在其中,她和她的室友以及謝知意坐在一起,幾個人手挽着手,旁邊還擱着喝剩下的飲料和啤酒。
荀秋本來是靠在謝知意身上,不知悄悄說着什麽,眼睛都笑彎了,轉過眼一看過來,頓時變得很嚴肅,兩只眼睛像安上了滑輪,來來去去就是不敢和他對視。
“學長?”她喊李霄野,眼睛又掃過薛均,卻沒有喊他。
這時候距離她上次見到薛均已經過去了将近2年,她是慢熱型,和室友們混久了,也琢磨出一些友誼來,她的生活開始變得充實而有趣,已經有段時間沒去看那枚落葉書簽了。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可現在薛均就在眼前,怎麽會這麽巧,荀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依然緊張到無所适從。
“荀秋。”李霄野陰恻恻地喊了她一聲,目光又在對面幾個男的身上巡視了一圈,呵呵,一群歪瓜裂棗,他把視線轉回荀秋,說道,“這麽巧啊?”
“啊,是啊?”荀秋說道,“這麽晚了,你們怎麽會來?”
李霄野理直氣壯,“研究所團建。”
其中一個高個子歪瓜站起來,把手中烤好的東西放進了女孩兒們的餐盤,順勢就坐到了荀秋旁邊的空位——看來他一直是坐這裏,只是剛才去烤東西,所以讓開了一會。
和嚴知分手半年多,荀秋也陸續遇見過一些爛桃花,比如網球選修課上隔壁系學長、圖書館遇見的學弟、學城拼桌認識的、或者人人網上的大學城同學之類的。
大學男生真的很寂寞,他們大都無意于某個具體的女生,只要長得過得去,好上手,他們都可以将就下去。
這幾個都在不到一兩周內轉移了目标,段一沒有明說是以追求為目的,他們斷斷續續閑聊了一個月,這次邀請她來南山露營,也是因為他有拍攝日出的打算。
由于是要過夜,他很紳士地建議雙方都帶朋友一起過來玩,費用他已經付過,讓她不必擔心。
段一有180+,穿着件白色襯衫和休閑短褲,額前幾縷碎劉海,白皙透亮的一張臉,很有日系帥哥的範兒。
李霄野說段一是歪瓜實在有失偏妥。
雄性動物的本能促使兩個人一眼之下既不合,段一同時也打量了李霄野,側過臉對荀秋笑道,“小秋,是你認識的嗎,不介紹一下?”
李霄野聽了都要想吐,小秋小秋,這孫子已經把圖謀不軌寫在臉上了。
“嗯,是我們智科的學長。”荀秋可不擅長為雙方介紹,好在謝知意也都認識,段一站起來和他們握了握手,又指揮幾個人挪動位置,熱情地邀請他們幾個人也坐下來一起吃。
圓圈擴大了一輪,薛均剛好就坐在荀秋的正對面,有人把房車旁的燈擰亮了一格,昏斜的光落進薛均蓬松的頭發,半明半滅的陰影下,他看起來有點難得的頹廢感。
他今天是不高興嗎?荀秋捧住可樂,看向了他右邊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