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次的約定（二合一大章）
第16章 初次的約定（二合一大章 ）
周遭一片黑暗！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爛的臭味兒，陰飕飕的冷風從後脊背竄過，肌膚上浮出顆顆粒粒的雞皮疙瘩……
“拾破爛的老頭撿了個瘸腿娃，哇哦哦哦~”
“沒爹沒娘，全家都去撿破爛~”
“你不和她玩，我不和她玩，大家都不和她玩，沒人玩，哈哈哈~”
陳朝猛然睜開眼睛，四周環繞着廢棄的煤礦堆，在黑暗的夜色裏透出股陰森恐怖的味道，若有若無的歌謠聲在空中飄蕩。
分明是孩童的笑聲，卻隐約夾雜着怪誕詭瘆人的呼吸？
呼吸聲？
“聲音的頻率和歌謠聲重疊，像是氣息不足導致的低喘聲，但是，又不太像……”陳朝皺眉觀察着所處的環境，“煤山、歌謠、所料不差的話，就是夢境裏……不，應該是我筆下描繪的那場捉迷藏。”
“更改命運線，所以，我現在是進入到小說裏的某個片斷了麽？”
陳朝注意到自己光着上身，下身穿着條破爛的睡褲，腳上踩着拖鞋，整個人依舊維持着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姿勢。
屁股下面是涼飕飕的空氣，維持蹲坐姿勢的腿有些僵。
“簡直像是整個身體被瞬間搬運到這裏，除了手機沒帶過來！”
陳朝若有所思，他蹲下身子，從拖鞋底摸了摸，一直沒有收起來的水果刀依然健在，被502膠水和透明膠雙重捆縛和鞋底黏的近乎融為一體。
撕開膠帶，拔出水果刀，攥住回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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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确認的是穿越進來的究竟是身體還是意識，而方法倒也簡單。”陳朝對準手腕背部狠狠劃出一道口子。
作家的手掌要用來碼字，需要呵護；手腕處留疤容易被人誤會成割腕自殺；所以陳朝精心挑選了手腕背。
肉嫩多汁！
鮮血汩湧而出，很快就染紅整個手背，陳朝眯眼細細的感受，“感覺像是不小心被木刺刮破手指，只有輕微的刺痛感，不過足夠證明，是身體穿入進來，而且勇武賦予的buff狀态沒有被隔絕，依舊存在。”
“啊——”
尖利驚恐的哭喊聲打斷陳朝的思緒。
詭異的歌謠聲戛然中斷，若有若無的歌聲被凄厲驚悚的慘嚎所替代，腐臭的空氣裏驟然彌漫開一股熱切而熟悉的味道。
是滾燙的人血混着新鮮的尿騷味兒在一起，濕熱了冰冷的空氣，飄啊飄~
“那邊！”
陳朝嗅了下鼻子，他看見地上的黑煤渣滓仿若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詭異的浮離地面，化作一縷縷蠕動的黑流，朝着遠處的中心彙聚過去。
陳朝循着黑流的軌跡，很快看見交彙的中心，流淌的黑煤地像是活過來的怪物，無數黑色編織的觸手一點點纏繞住……一具蜷縮在地上的身體。
夏囡囡？！！
她死命的捂着耳朵抱住頭，整個身體縮在地上蜷成一團，拂淌而過的煤渣蓋住她的身體，像是一床漆黑厚沉的被子籠罩過全身，将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吞噬！
四周，一具具驚恐哀嚎的身體被觸手纏住腳踝，一點點的順沿過腰肢，蔓延爬過脖頸，在緩慢而殘忍的擰攥。
身體像是扭曲的麻花，可怖的面容上嘴巴竟然咧開到耳根處，露出裏面兩排鋸齒狀的尖利牙齒。
明明是在哀嚎哭喊，牙齒卻在上下劇烈的碰撞摩擦，甚至牙唇邊在呈波浪形的蠕動，而在牙唇邊角則釘着一個鈎子似的唇環，仿若是一根懸挂在嘴角的拉鏈。
陳朝掃過那一張張哭嚎的臉孔，瞳孔急劇收縮，無比震驚：“所有的臉孔五官都詭異畸形，眼睛和鼻子小的近乎沒有，而嘴巴和牙齒侵蝕了半張臉頰，全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相由心生，如此的嘴臉似乎就是在解讀尖酸刻薄的定義。
用嘴呼吸，甚至連在呼吸的時候，都要張嘴摩挲牙齒，一刻都停不下來的嘲弄譏笑，這便是他們生命被設定出來的意義麽？
陳朝思考的更深入一些，“如果說，夏囡囡是個龍套類的殘疾角色，那這些人就是填充的背景板，是千篇一律臉譜化人物，不……不能叫作人物，只能算作是畸形的怪物。”
沒有靈魂的人物，不過是堆砌的血肉塊，連死亡都不會被憐憫。
一具身體拗斷，胸膛肋骨碎裂掉出顆幹癟的心髒，滾動到陳朝的腳邊，被拖鞋踩住，他撿起來發現，那根本不是心髒的形狀，而是一塊生鏽發黑的鐵塊兒，而這就是彌漫在空氣中腐臭氣味的來源。
畸形的怪物身體裏是一塊沒有跳動的鐵石之心，豈能不散發出惡臭的腐爛味兒。
“這就是我塑造的小說世界麽！”
陳朝抿嘴，心裏五味雜陳，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壞掉的世界，“是因為背景角色缺少筆墨的描繪所以導致臉孔的機械複制；還是因為缺失靈魂的角色就是具空洞刻板的軀殼，所以自然長出醜陋畸形的面容；亦或者，是因為小說的爛尾，導致對應的世界走向了腐爛畸變？”
只是這一個世界如此，還是……所有被塑造出來的小說世界都是這種鬼樣子？
細思恐極ヽ(#`Д′)┌┛〃！！
這個問題太過于驚悚，饒是沒有恐懼的情緒波動，陳朝也依舊感受到脊背上爬滿冷汗，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看向煤渣半埋掩蓋過身體的夏囡囡。
目前已知信息和線索太少，所有的推測都沒有強有力的支撐驗證，而夏囡囡則是陳朝第一個接觸到的小說人物，更兼有當事人+知情者的雙重身份，必然掌握着更多的第一手情報，所以，陳朝必須撬開夏囡囡的嘴巴，而前面的溝通顯然并不愉悅，所幸他又換取了一次珍貴的機會！
“一次修改人物命運線的機會，換言之，就像是一次人物在關鍵時間點的重新讀檔，我需要以此介入進去，為之後的對話埋下合适的鋪墊！”
蔓卷的觸手詭異地繞開陳朝，就仿佛将他當成了不存在的空氣，任由他一步步的靠近下囡囡的位置。
陳朝思索這背後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修改命運權限的機制運行如此，畢竟200點驚悚點花費出去了；第二，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他就是不存在。
前種解釋，陳朝需要在以後揣摩研究這種機制；而後種解釋，則牽扯到哲學的意義，即對于小說世界而言，什麽才是真實，作家的存在又究竟意味着什麽！
陳朝現在沒有答案，他蹲在地上開始刨坑，雙臂一點點插入進煤坑中，抓住夏囡囡蜷成一團的身體朝外拖拽。
稀落落的煤渣順着指縫淌落下來，陳朝雙膝跪地，俯身環抱起夏囡囡脫離沉陷的煤坑，也許是強健的臂膀上的體溫，也可能是胳肢窩下散發的男性荷爾蒙熏醒過來夏囡囡。
滿是煤灰的臉頰，中間淌着兩條白皙的淚痕，兩條纖細的胳膊垂落下來，十根指甲被浸潤成漆黑色，夏囡囡睜開哭腫的眼睛，蒼白的眼底有幽暗的黑色在擴散。
她眼睛空洞無神，半是恐懼，半是絕望。
不遠處擰攥成麻花的屍體裂開，血淋淋的心髒滾落而出，被煤渣裹纏發出金屬般刺耳的變形聲，在一點點的抽拉變形成……拐杖？！！
一根冰冷的金屬鐵拐，材料是扭曲的鐵石心髒！
“我捉住你們了，你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玩了！”夏囡囡歪撇着腦袋，漠然的盯着那一具具扭曲破碎的屍體，看着那剩下的還在掙紮哭嚎的玩伴們。
鐵拐在煤渣地上拖出痕跡，像是捉迷藏留下的足跡，那根鐵拐即将融入進她的身體！
多麽諷刺吶~
那些嘲弄她，孤立她的卻終要融入她的身體骨頭，永遠不分割的成為支撐她今後行走的軌跡！
陳朝托住夏囡囡的腮幫子，一點點将視線掰回來，夏囡囡神情恍惚，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一個光膀子的男人摟在懷裏？
她看見邋遢濕膩的頭發，胡子拉碴的慘白面孔，用紙巾堵住的鼻孔，還有一對漆黑的眼睛在直勾勾的俯視着自己。
那眼神炙裂，仿佛要剝光看透自己；卻又渾濁深邃，仿佛隐藏着無數見不得光的秘密。
從未見過的人，以及從未被如此複雜的眼神注視過，心裏升起一股怪異的滋味兒，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大叔，你是誰？”
說話的同時，裹纏鐵拐的煤渣爬上陳朝的身體，流淌着鑽向夏囡囡的手掌，她的掌心悄無聲息的裂開一條豎口。
陳朝瞳孔收縮，他當即拽起夏囡囡的手腕躲開。
“大叔，你要阻止大家都陪在我身邊麽？”夏囡囡語氣變冷。
陳朝搖頭，他從旁邊的煤渣裏翻出被埋入半截的木拐放入夏囡囡的手心，“我是陳朝，我只是覺得這根有溫度木拐才更加适合你！”
夏囡囡伸手接過木拐，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這個不叫朋友，只是一堆生鏽的鐵塊，而朋友需要互相理解和包容，信任且攙扶着一起走完人生的路程。”陳朝後背上爬滿煤渣，他卻不為所動，手掌握住夏囡囡的手背，一點點向內彎曲一起握緊住木拐：“感受到接觸彼此帶來的溫度麽，這樣才能叫作朋友，我是陳朝，你願意和我成為朋友麽？”
“朋友？陳朝？”夏囡囡愣住，她順從的握住木拐，木拐是有溫度的，貼住手背的那只手掌也是有溫度的。
“是的！”陳朝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咧嘴笑道：“你願意和我玩一場捉迷藏麽？”
夏囡囡仰頭頂着陳朝的眼睛中露出一抹強烈的希冀，她重重的點頭答應。
鐵拐解體崩碎消散在空氣中，飄蕩的煤渣一層層纏繞在木拐表面，像是覆上一層精致的塗料，又像是雕刻上的一條黑蛇，整個木拐仿若披上華貴的外衣，變成漆黑優雅的手杖。
“你藏起來，我來找麽？”
夏囡囡站起來，單手拄着手杖，眼睛亮閃閃的盯着陳朝。
陳朝剛準備點頭答應，腳上覆蓋的煤渣詭異的穿透腳背落向地面，他整個身體褪色一樣，變得虛幻而模糊。
頭頂的天空裂開一道縫隙，滂沱的雨水沖刷下來，淅淅瀝瀝的雨幕隔在兩人中間，夏囡囡使勁揉着眼睛，嘴巴逐漸張開成“O”字型。
“好像要離開了，看來這場捉迷藏只能留到下次見面了！”陳朝仰頭望着驟然傾盆落下的雨幕，對着淋成落湯雞的夏囡囡揮手。
“再見面的時候，我陪你玩捉迷藏，你藏起來，我來找哦~”
雨幕和虛幻的身影重疊，陳朝的身影片片消碎在雨中。
夏囡囡伸手朝雨中抓去，手中卻只能徒勞的抓個空，消碎的身影融在雨水中從指縫間流逝。
飄浮的煤渣被雨水浸濕落回地面，血水和屍體被沖刷掩埋，幾個沒死掉的身體摔落在地上，慘叫不止。
臉上的烏黑煤渣被沖掉露出白淨的面孔，夏囡囡慌張的用手心捧着淋落的雨水，卻只能在水中看見自己蒼白無力的臉孔。
單薄的身體被雨水浸透，黑色的水窪中踩落下手杖！
“安靜！”
夏囡囡扭頭瞥了一眼。
下一刻，就看見那幾個慘叫的身體同時失聲，嘴角挂着的金屬環，像是收到某種指令，急促的顫抖着自左往右将鋸齒狀的嘴巴縫攏，就像是被合攏的拉鏈。
細小的鼻子根本無法維持正常的呼吸，幾個身體眼睛瞪凸，脖頸脹粗，沒兩分鐘就徹底被憋死，沒了聲息。
可惜，如斯驚悚的一幕陳朝并沒能親眼目睹，否則，以作家豐富的聯想力，他恐怕很難不将那唇齒縫攏的痕跡，和貼在自己身上的繃帶産生哪怕一點點抽象的聯系。
本章節的标題就可以取成——震驚！萬能繃帶的原材料竟然是？？？
現在，整個世界都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大雨傾盆落灑的聲音。
“陳朝，捉迷藏！”
背對着屍體和黑煤渣地，夏囡囡擡頭仰望着陰霾深沉的天空，嘴裏面一遍遍的在喃喃自語的重複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