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灑金扇
灑金扇
顏衡是靜不下心聽戲的,上次中秋出宮玩在那茶樓聽戲也不過是為了梁蕭罷了,如今這出戲是她沒聽過的,故而只聽了幾句便發起呆來。
梁蕭端坐在位子上,一邊聽着戲,一邊又憂心起了查案的事情。
這半月來因為沒有頭緒導致事情耽擱下來,如今只要閑下來,她便開始思量這件事。雖然嘴上答應顏衡最近不再為這件事情煩惱,但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探究。
今天這出戲不知是誰點的,演的竟然是一出“貍貓換太子”,剛巧演到戲文裏産下貍貓的妃子被打入冷宮,皇後眉頭微微蹙起,招了招手叫雪茵上前來。
昨日說起要帶後妃們聽戲,皇後便将寫了戲文名字的折子往各宮都送了一份,待收上來後她并未仔細看過就遞交給了宮人去打理。
“這出戲是誰點的?”皇後壓低了聲音,側頭問雪茵。
“回娘娘,這戲是瑜貴妃點的。”
皇後又揮揮手,示意上面戲停下來:“這馬上要過年了,還是演些喜慶的吧。”
瑜貴妃輕笑一聲:“娘娘不愛看,可我們愛看啊。”
梁蕭在一旁道:“貴妃娘娘想看,改明兒叫父皇将戲班帶到您宮裏去,親自唱得了,我看大家還是愛看些高興的。”
瑜貴妃扭頭看着梁蕭:“我倒是想皇上,可陛下最近被狐媚子勾了心,我們誰也見不着。”
原本顏衡還不曾假死時,後宮裏就數她的恩寵最盛。在她假死以後,後宮裏雖空了一段時間,但沒多久梁殊便又封了兩個美人,榮寵的勢頭快要将瑜貴妃比下去了。
“原先顏妃在的時候,皇上那心就跟被人釣走了似的,如今這兩個又不知道從哪學的狐媚子功夫,比那個已經死了的還要厲害呢。”瑜貴妃用手帕掩唇,面上盡是嫌棄。
顏衡知道她拿捏不起那兩個尚且榮寵在身的後妃,便轉頭将火撒在了她這個“死人”頭上,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卻拿瑜貴妃沒辦法。
她這廂正準備裝聽不見時,梁蕭忽然開口:“本宮雖不是後妃,也知道留住父皇要憑本事。瑜貴妃課怪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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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她不鹹不淡地掃了一眼瑜貴妃,動作間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瑜貴妃知道自己開罪不起梁蕭,但一股火堵在心口,當下就要發作,卻又被皇後打壓了回去:“好了,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人,争風吃醋地,哪裏像個妃子?”
瑜貴妃扭頭恨恨地瞪了顏衡一眼,臺上換了一出新戲,但這麽一鬧,大家都無心聽戲了。
瑜貴妃因着心裏有火發不出來,再加上身上穿得厚了些,如今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熱得她越發煩躁。
她叫來在後面候着的吉星,讓她把自己的扇子拿出來扇風。
那扇子正是之前秋獵時她用的那把灑金扇,據說是她母家當年送進宮裏的。
梁蕭的嘴仗剛打勝,此刻心情不錯,端着茶悠悠地瞄了一眼瑜貴妃,一眼就看見了那把灑金扇。
她心中劇烈一顫,“砰”地一聲放下茶杯,動靜不小,叫周圍人都吓了一跳。
瑜貴妃的那把灑金扇,和梁暄的一模一樣。
瑜貴妃少見多怪地看了一眼梁蕭:“怎麽了殿下,一杯茶還端不穩了?”
皇後扭頭關切地看着她:“蕭兒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無妨,茶杯燙手罷了,”她看着瑜貴妃:“娘娘的扇子別致,能否借本宮看看?”
瑜貴妃頗有些得意:“這扇子自然別致,十幾年來就往宮裏送了兩把。”說着,她将扇子合攏,遞給了梁蕭:“殿下仔細些,可別給本宮弄壞了。”
梁蕭接過扇子,放在手裏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遍。
和梁暄的那一把完全沒有差別。
末了,她将扇子歸還:“娘娘這扇子着實不錯。”
前邊的的動靜叫後邊的妃子們也停了看戲的心思,一個二個張望着,想瞧瞧她們到底在說什麽。
顏衡立在一旁,兩人的話她是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早前就聽梁蕭說過這扇子的事情,如今她反倒有些竊喜,終于抓到了瑜貴妃的把柄。
心情瞬間好了不少,甚至對戲文也感興趣了些。
及至回宮,顏衡拉着梁蕭進屋,關上門跑到梁蕭身前:“殿下,今日到底是怎麽回事?”
梁蕭正準備告訴她這件事,沒想到她到先提了起來。
“瑜貴妃那扇子可有端倪?”顏衡為她倒了杯茶。
“有是有,不過我尚且還有些疑慮。”梁蕭接過茶,“那扇子是瑜貴妃母家進獻的,一把給了瑜貴妃,一把皇上賞給了皇叔,這本就是合乎情理的。”
她飲了口茶潤喉,又接着道:“再加上二人的扇子本就一模一樣,是以還不能就這樣指證瑜貴妃。”
顏衡瞬間萎靡下去:“那這線索豈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嘛……”
她趴在案幾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腿。
梁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既然目前我們認定瑜貴妃有嫌疑,那麽從她身上下手調查,總歸不會錯的。”
顏衡點了點頭,心情卻并未好多少。
最近的調查遇到的阻礙越來越多,一邊得防着梁殊,一邊還得盯着瑜貴妃。
忽地,顏衡支棱起身子:“你說,以皇上當年多疑的性子,光憑國師嘴上指控娘娘是妖怪,那皇上會相信嗎?”
接着,她又說道:“殿下還記得夏公公嗎?”
這人梁蕭是決計不會忘掉的,當初若沒有顏衡偶然遇到瘋瘋癫癫的夏公公,那麽她們将耗費更久的時間來尋找線索。
不過梁蕭尚且還搞不明白顏衡在賣什麽關子,只好狐疑地看着她點了點頭。
“那您一定記得,夏公公見到我們時說的那些話,”顏衡回憶了一番,“這說明,夏公公是見過那千毒盒打開的?”
梁蕭順着她的話:“那麽千毒盒是發揮了用處的,只是我們目前還不得而知罷了。”
顏衡:“沒錯,而且夏公公說娘娘是妖怪,那麽他是不是見過此類場景?”
越談論下去,二人的思路漸漸明晰。
如此一來,先查清楚夏公公到底是何人,又是何時見過的千毒盒,或許能找到些別的線索。
思及此,二人的心情終于舒暢了些。
“殿下近日憂心此事,瞧着倒瘦了。”兩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交纏在一起,顏衡溫聲對梁蕭道。
“最近總夢到母妃,興許是知道了真相的緣故,總覺得我要是多生幾年,或許能護住她。”梁蕭擡起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言語安慰太蒼白無力,顏衡一時語滞,只好攥緊了梁蕭的手。
這次再調查夏公公身世時,梁蕭沒有親自動手,而是交給了月影和月珩去查辦。這樣做是怕動靜太大,要再惹父皇和元德的懷疑。
這二人辦事利索,不過三日就将查到的東西帶了回來。
“那夏公公原先竟然是在皇上身邊服侍的,不過不像趙公公那樣随時跟着,只偶爾近身罷了。”月影說。
“除此以外,還有別的嗎?”梁蕭看着二人問道。
“當然有了,”月影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我們還打聽到,一位叫翠星的宮女。”
聽名字像是瑜貴妃宮裏的,顏衡好奇道:“這人有什麽特別的?”
“她因為意圖謀害公主而被處死,而且她被捉住的那天,也是夏公公突然發瘋的日子。”
此言一出,梁蕭與顏衡二人皆是一驚,梁蕭指着自己:“謀害本宮?”
月影撓了撓頭:“殿下不記得了?”
月珩接着道:“我們只查到她意圖殺害殿下,只是其餘的都不知道了。”
梁蕭按下心中疑慮:“此事待我再細查,你們做的不錯。”
月影得意道:“謝殿下誇獎,還是我神通廣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月珩只是幫了個小忙而已。”
梁蕭斜睨他一眼。
月影:“殿下她是不是對我翻了個白眼。”
月珩:“對,你沒看錯。”說罷,他一把摟住月影的脖子,将人連拖帶抱的擄走了。
顏衡被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暗衛真有意思。”
梁蕭無奈地搖了搖頭:“月影跳脫,月珩穩重,他們一起辦事倒是利索。”
“他們的本事倒是真挺大的。”顏衡感慨道。
放松了片刻,二人又開始思量起關于“翠星謀害公主”一事。
顏衡:“殿下對此事毫無印象?”
梁蕭遲疑地準備點頭,又猛然搖了搖:“會不會是我還有些記憶沒有想起來?畢竟若說夏公公同日成了瘋子,這二人應當和我都有關系。”
“不無可能。”顏衡思索片刻,“大抵是我那法術還不夠精進,殿下等我再學些日子。”
“不急。”梁蕭道,“反正瑜貴妃也跑不了,假以時日,本宮必當揪出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這日天氣不錯,瑜貴妃帶着梁沐,一同在院子裏玩雪。
“母妃,您瞧兒臣的小狗。”梁沐用樹杈在地上畫了只勉強能看出形狀的東西。
瑜貴妃抱着他誇贊道:“沐兒真棒。”
“娘娘,”吉星快步向她走來,湊近耳語了幾句。
“她的家人還有活着的?”瑜貴妃蹙着眉,“按之前的法子辦。”
“是。”吉星行了禮,很快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