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雙生玉佩
雙生玉佩
“皇上早有吩咐,這寶庫裏的東西,殿下随便挑選。”管理珠寶庫的潘公公奉承地笑道。
梁蕭掃了一眼周圍擺放的東西,揮揮手讓月華将千毒盒端上來。
梁蕭指着千毒盒道:“本宮聽聞有個和這一樣的盒子,現下放在何處?”
潘公公是個記性好的:“這盒子可稀奇,老奴還是第二回見呢。”
一邊說着,他一邊指使身旁的小太監,去後面的存放區将盒子端出來。
他雙手捧着盒子:“這是當年瑜貴妃進獻的容海州夜明珠,寶貴得不得了。”
瑜貴妃?此事還和她有牽扯?
梁蕭壓下心中疑惑:“本宮就要這個。”
潘公公将盒子遞給月華,又道:“貴妃母家是容海州的,這些年陸陸續續送了好多珍寶進來呢。”
梁蕭點點頭,狀似無意道:“這夜明珠是貴妃何時進獻的?”
潘公公思索片刻,而後道:“十一年前。”
又是十一年前。
梁蕭瞳孔微縮,攥緊了藏在袖子下的手。
潘公公沒有注意到梁蕭的表情,又讨好道:“這寶珠就是當年獻給皇上和蓮妃娘娘的,說是容海州那邊的寓意,得了珠子的人便能伉俪情深,白首不——”
梁蕭皺着眉揮手打斷他的話:“本宮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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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公公瞧她面上不悅,忙拱手道:“老奴失言,請公主責罰。”
梁蕭今日沒興趣僞裝,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潘公公捏了把虛汗,心道還好今日公主仁慈。
小太監探頭道:“殿下為何偏偏挑了那珠子走?”
潘公公白他一眼:“你可別管那麽多。”
回到公主府以後,梁蕭将兩個一模一樣的盒子擺在桌上。
瑜貴妃進獻的那盒已經有了年頭,故而顏色黯淡許多。
她擡手打開盒子,裏面的兩顆夜明珠卻依然耀眼奪目,即使現在是白天,也擋不住它們的光彩。
這盒子只在妖市售賣,但國師為什麽會買這個盒子,目前不得而知。
梁蕭捏了捏眉心,月華在一旁憂心道:“當年瑜貴妃因為沖撞了娘娘被貶為許嫔,說不定懷恨在心……”
梁蕭搖了搖頭:“先将畫的事情解決了。”
月華點點頭:“顏姑娘那邊……”
梁蕭輕輕呼出一口氣:“等情絲扣解下,便送她離開。查案的事情,別讓她插手了。”
月華輕道一聲“是”。
公主府內,顏衡趴着桌子上 将傳音石撥拉來撥拉去。
“老狐貍,還沒找到……”她一邊嘟囔着,一邊又想起梁蕭。
“唉……”她長嘆一口氣,手裏的傳音石亮了起來。
顏衡迫不及待問道:“如何了老狐貍?”
顏秋拖長了尾音:“好可惜哦——”
顏衡瞬間垂下頭。
“還真讓我找到了。”
顏衡瞬間擡起頭。
她罵了顏秋一句,随後問道:“是什麽東西?”
顏秋将手裏的東西抛出去又接回來:“一枚雙生佩。”
顏衡沒聽過這種東西:“雙生佩?”
顏秋耐心解釋道:“這種玉佩都是一對兒,而且每一對都是獨一無二的。我這裏有其中一個,上面還刻了個字。”
一邊說着,顏秋一邊辨認了一下那個字。
“這寫的是……德。”
雙生佩,刻了“德”字,那便是元德,如果能在國師那裏找到刻了“元”字的另外一個,兇手就不言而喻了。
顏衡霍然起身,朝梁蕭的屋子跑去。
等到了門口她才想起來,梁蕭去皇宮裏參加珊瑚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思及此,顏衡幹脆一撩裙子,就這麽席地而坐,等梁蕭回來。她心中思緒複雜,這幾日一直害怕見到梁蕭,可又期待與她說話,連顏衡自己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她悶悶地擡頭看向夜空,繁星點點閃爍,流雲緩緩拂過,擋住了一片月光。
梁蕭回來時,發現屋子門口坐了只睡着的狐貍。
那人雙手抱膝,外頭靠在柱子上,睡得正香。梁蕭伸手去摸她時,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涼得厲害,估計是在外面坐了許久。
秋夜寒涼,梁蕭擔心顏衡受涼,立馬彎腰将她抱起來,吩咐月華開門。
“就沒個下人過來,勸顏姑娘回去?”她坐在床邊,蹙着眉看正在睡夢中的梁蕭。
“您之前吩咐過,不讓下人随意進出院子,”月華打量着梁蕭的神色,接着道,“不知道顏姑娘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居然一直在這裏等您。”
“你先下去吧。”梁蕭說。
她攏了攏顏衡身上的被子,接着起身去洗漱。
收拾好後,梁蕭看着這個占據了她大半張床的狐貍,忍不住嘆了口氣,最終抽出一床被子,打算去小榻上睡一晚上。
誰知她剛準備走,顏衡便向裏翻了個身,為她空出了大半的位置。
梁蕭挑眉,走近床邊坐下。
以前也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不如這次也......不行!梁蕭甩了甩腦袋,将危險的想法從自己腦子裏趕出去。
前幾次睡一張床多是意外,如今她神思清醒,萬一這狐貍醒了以後,罵她占便宜怎麽辦?
思及此,梁蕭還是站起身,為顏衡重新蓋了被子以後離開。
她躺在小榻上,盯着房頂發呆。
對于顏秋将畫賣給元德這件事,梁蕭并不生氣,她這幾天躲着不見顏衡,其實是另外的原因。只是這原因究竟是什麽,恐怕只有她自己心裏才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顏衡睡飽了睜開眼,卻發現并不在自己的房間裏。她一骨碌坐起來,正對上床邊梁蕭的雙眼。
“哈哈,殿下,早啊。”顏衡讪讪地打了聲招呼,同時掃了一遍屋裏的陳設,确認這裏是梁蕭的房間。
“不早了,已經巳時了。”梁蕭臉上随面無表情,但仔細看去,會發現她的眼底藏着笑。
顏衡汗顏地摸摸頭發說:“哈哈,原來,原來巳時了啊。”
“昨天晚上來找我,到底是什麽事?”梁蕭放緩了語氣問。
“哦對!”顏衡立即想起來正事,“我兄長手裏有當年國師買畫的信物!”
梁蕭正端了茶潤喉,聞言“唰”地放下茶杯:“什麽信物?”
顏衡将有關雙生佩的事情解釋一番,而後梁蕭的眉緊鎖起來。
她緩緩坐下:“既是能證明身份的信物,國師怎麽會随意給了人?”
顏衡道:“我問過顏秋,那老狐貍說……”
“他說什麽?”梁蕭擡眼,看着眼前坐着的人。
顏衡飛快道:“是他偷的。”
信物來源确實有些不光彩。
梁蕭神色一僵,大概沒想到這兄妹不愧是兄妹,貪財都如出一轍。
她的語氣頗為不自然:“偷……的?”
顏衡輕咳一聲:“對,偷的。”
顏秋當年賣畫時,元德付了他幾根金條,誰料這狐貍覺得自己為這畫付出了太多,突然要加價。元德不應,只願付金條,于是顏秋将元德迷暈,取了雙生佩之一下來。
聽完事情原委,梁蕭還有些疑慮:“他為何不将另一個也拿走?”
顏衡道:“因為認主。這種東西都是為主人單獨打造的,且靈性非凡,自己便能認主。”
她默默給自己到了杯茶潤嗓,接着道:“這種東西多半是捉妖師所有,有些妖怪也愛打造。雙生佩分陰陽,陽佩認主,陰佩認陽佩,陰佩可以離開主人,但遇到陽佩時會發光且震動。”
梁蕭思索道:“也就是說,你兄長拿走了陰佩?”
顏衡點頭:“沒錯,當年他沒見過雙生佩,因而偷的時候發現只能拿走其中一個,也賣不掉,便放在家裏,漸漸地給忘了。”
“那為何國師偏偏找上了你兄長?”這件事情疑點太多,梁蕭的頭隐隐作痛。
顏衡搖搖頭:“兄長當年去了妖市,大抵也是碰巧。”
“現下我已告知兄長,叫他趕來燕都,将雙生佩送來,只是……”顏衡話頭一頓。
“只是我們無法指證國師,他大可以說是我們污蔑。”梁蕭也有同樣的疑慮。
顏衡在旁邊點頭如搗蒜。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顏衡看了看梁蕭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顏秋也算立功,殿下可不可以不要責怪他将畫賣給了國師?”
梁蕭一愣,無奈道:“本宮從未如此想過。”
顏衡小聲委屈道:“那為何殿下許久不來找我……”
該怎麽回答呢?
要告訴她因為得知她很快就要離開,所以心情不好?
還是要告訴她自己已經提前開始思念,所以……近鄉情怯?
梁蕭在腦海裏默默鬥争一番,最後扯了個謊:“近來事務繁多,本宮沒有空閑時間。”
顏衡看上去好像信了她這一番說辭,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道:“只要不是因為顏秋就好。”
“關于指證國師這件事情,還需要好好商讨,待到觀真法師解了情絲扣,你便回家吧。”梁蕭思索半天,還是提了這件事情。
“解了情絲扣,殿下便不要我在府裏了嗎?”顏衡的語氣聽上去竟有幾分難過。
梁蕭感到驚訝:“你難不成還想留在這?”
顏衡真誠地點了點頭:“我想陪殿下把這件事情查完。”
屋內陽光躍動,幾縷光落在顏衡的臉上,梁蕭看着她,心裏泛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愫。
顏衡永遠那樣坦誠熱烈,撬動了她封閉許久的心。
良久,屋內的光線變暗,梁蕭才開口:“好。”
她的聲音略帶沙啞,目光落在顏衡身上。
顏衡起身下床,又殷勤地為梁蕭倒了杯茶。
察覺到梁蕭熾熱的目光,顏衡摸摸頭疑惑道:“我身上有哪裏不對勁嗎?”
梁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太過暧昧。
她倉皇收回視線道:“沒有。”
顏衡心中疑惑,但并未多問。
梁蕭接着道:“這幾日我好好想想,該如何讓國師露出馬腳。”
顏衡點點頭:“凡是能幫上忙的,殿下盡管吩咐我。
*
修濟觀內,秋風瑟瑟,吹落了一地楓葉。
元德洗漱完畢後,在屋裏打坐。
“國師大人,皇上來了。”他的侍從敲了敲門道。
元德睜開眼,清了清嗓子:“請進來。”
梁殊進來時,撣了撣衣袖,在蒲團上坐下。
“陛下許久沒來了。”元德為梁殊到了一杯茶。
“朕最近總是夢到她。”梁殊眉頭緊鎖。
他嘆了口氣,接着道:“朕心中有愧。”
元德不甚在意道:“娘娘的死并非您的意願,只是迫不得已罷了。”
他從桌上拿起一本書,淡淡道:“妖怪兇殘,害人不淺。若叫世人知曉,皇家威嚴何在?”
梁殊不安地摩挲了下手掌:“可朕的夢……”
“陛下不過是思慮太多,不必擔心。”元德面上無甚表情,看起來冷漠非凡。
梁殊稍稍安心,又道:“永安她最近——”
話還沒說完,便被元德打斷:“陛下也知道公主的事情,那麽便莫要再縱容了。”
說完,他懶懶地擡起眼:“陛下難道想要和自己的女兒反目成仇?”
梁殊搖頭:“永安是她的女兒,朕不願讓她傷心。”
元德點了一支香:“那便讓公主不要再插手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燃香的煙霧袅袅上升,聞後叫人安心了些。
元德的聲音淡然:“公主如今這個性子,也是陛下慣出來的,若是知道自己母妃的事情……她還會如此信賴陛下嗎?”
梁殊端起茶杯啜飲一口:“朕知道了。”
再起身時,他先前的擔憂、不安便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