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陶燃聽得一頭霧水。
什麽留在這裏會沒命？
但他還是溫和地反握住老婆婆的手，像是沒感受到她指尖強勁的力道，他溫柔地望着她說：“老婆婆，您是把我錯當成誰了嗎？”
“沒認錯！就是你！”老婆婆連另一只手也用上了，緊緊地抓住陶燃的手。
顫顫巍巍地重複：“這裏太危險了，你怎麽能來這裏！？”
樓上的陸星微似乎發現了下面的異狀，指着陶燃的方向說：“那邊怎麽回事？”
陶羅曼之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立刻轉身通知陶燃附近的人前去協助。
同時打開了陶然隔離服上自帶的實時記錄儀器。
她同時安撫陸星微：“沒事的，這些病患絕對沒有那麽大的力氣能傷害到小燃的。”
記錄儀器的通訊按鈕按下，陶燃那邊的聲音立刻就傳遞了過來。
陶燃仍舊在好脾氣地勸說：“婆婆您真的弄錯了，我是地球人，這裏是我的家，我怎麽會危險？”
老婆婆激動地抓住他：“不可能的，我不會看錯的。你繼續留在這裏，一定會被身邊的人害死的！”
陸星微猝不及防，扭頭猛然看向陶燃的方向。
身邊的人是什麽意思？
是指他的誰？
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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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陶燃終于有些動怒了，他皺緊眉頭厲色說，“沒有根據的言論請你不要再說了。”
說完，陶燃也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擡頭看向了上方的觀察室。
兩人四目相對。
下一秒，“啪”的一聲，陶燃直接關閉了隔離服上的通訊器麥克風。
“啪吱”一聲，老人家喧鬧的聲音消失了。
觀察室內安靜得可怕。
陸星微顯然也被剛才聽到的言論震驚了。
她有些茫然地回想自己剛才究竟聽到了什麽？
那個老婆婆是瘋的嗎？還是看到了什麽？
不能留在地球？
她會害死他？
“不可能的。”一旁的陶羅曼之終于出聲。
她上前兩步，溫和地握住陸星微垂在身側的拳頭，輕輕将手掌打開，放在手心地拍了拍。
“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也都善良溫厚，怎麽可能會傷害到對方呢？”她看着陸星微的眼睛說，“我和老陶都知道，你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小燃有多珍惜你，你也有多喜歡他。孩子，別因為別人毫無根據的信口胡說而迷失自己的方向。”
陸星微定了定神，朝陶羅曼之露出感激的笑。
可一回頭，她還是狀似不經意地望向了陶燃和老婆婆的方向。
審視的目光在那位看似瘋癫邋遢的老婆婆身上巡視了一遍之後，她像是已經不将這段插曲放在心上，轉頭說：“我下去找陶燃說幾句話就走了，告辭，陶院長。”
兩人互相點點頭，交錯而過。
陸星微往樓下走去，剛走到樓下大廳門口，就看到不遠處的陶燃正在為下一位病患采集數據。
她頓了頓，身上攜帶的納米材料覆蓋全身化作全副武裝、看不清面容的隔離服，然後從他的視線死角繞了一圈，走到了那位老婆婆的隔離病房內。
她轉身幾乎毫無聲息地在病床前坐了下來。
原本閉目養神的老婆婆倏地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
片刻後，老婆婆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顫顫巍巍的手指指住了陸星微的側臉，表情跟之前面對陶燃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你看到了什麽？”陸星微淡定地回視她，順着老婆婆的視線，她微微撇頭，随即反應過來。
“你在看我的耳釘？你認識這種晶石？”
老婆婆夾緊了眉頭，瞪着一雙略顯渾濁發黃的眼睛說：“我認識你……你是太空軍的陸長官。你為什麽也有這個寶石？”
陸星微頓了頓，将之前的情況在腦海中重新又過了一遍。
不動聲色地挑眉說：“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你就是他的、他的……你們怎麽可能會是一對？”老婆婆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為什麽不可能？”陸星微淡淡反問，摸了摸耳垂上微帶涼意的晶石，望着她眼睛裏的震驚，詐道，“其實你也不必這麽驚訝，我知道它是什麽，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老婆婆顯然被唬住了，震驚地脫口而出：“你既然知道這是星光藍晶，那又怎麽可能跟他在一起？你們地球人不是——”
一只手倏地抓住了陸星微的手腕，也堵住了老婆婆接下去的話茬。
陸星微驚訝回頭，就看到陶燃皺緊了眉頭。
他默默抓緊了她的手腕，扭頭就将她往外拉。
直到走到隔離病房區外面，他才停下腳步，在角落裏，沉默地将腦袋埋進她肩膀裏。
“不要随便相信她的話，你不會傷害到我的。”
這話陶羅曼之也跟陸星微說過。
只是這一刻陶燃的聲音裏充滿了賭氣般的固執。
他在氣什麽？
陸星微心中輕嘆，不自覺地已經将這句話問了出來。
“我沒生氣。”陶燃悶悶地回答，一動不動地埋在她肩上，抓住她手腕的手指逐漸放松，轉而輕輕拉住了她的五指。
“你寧願相信那個婆婆的瘋言瘋語，也不肯相信我們的感情嗎？”
陸星微哭笑不得：“怎麽可能？我只是……”
想要知道那個星光藍晶的秘密。
她不希望他們之間存在任何一丁點不安定的因素。
所以，她必須要弄清楚，僅此而已。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定情信物，才不是什麽聽都沒聽過的星光藍晶。”陶燃賭氣地擡頭盯着陸星微的眼睛。
其實他也有些慌了手腳。
一開始他并沒有相信瘋婆婆的話，因為她看起來就像是個行為瘋瘋癫癫，說話颠三倒四的人。
可在隔空看到陸星微表情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就慌了。
心驟然亂了。
他清楚看到她眼睛裏的錯愕、無措和悲傷。
是的，悲傷。
他了解陸星微，也了解她走到今天經歷過的一切。
陸藍、邱冬，是她心口上兩道深入骨血的傷痕，雖然随着邱冬的回歸和陸藍的留言，這兩道傷口在漸漸愈合，可是那種持續了那麽多年的痛意呢？
是忘不掉的。
他清楚地知道她曾經有多痛，自然也就多明白她多麽害怕那種失去的痛。
他怎麽忍心再讓她經歷一次？
光是想想都不可以。
所以他不肯讓她将那些瘋話繼續聽下去。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不允許。
半晌，他才悶悶地妥協說：“你把這事交給我吧。我會找她問清楚的，你就別插手這個了，好不好？”
“可是……”
“沒有可是！”陶燃強悍地打斷她，“這幾天我忙得沒空回去，咱們養的小金毛，你就不管了嗎？你在這裏等我，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帶你回去。”
陸星微沉默下來。
她多多少少明白陶燃的顧慮。
所以她只好順從地點點頭，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那好，我在這裏等你。”
“我很快就回來！等我啊！”陶燃眉開眼笑，趕緊轉身往裏跑，一邊跑還一邊解隔離服。
沒一會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後面了。
下一秒，挂在陸星微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她身體微微後傾，靠在牆面上，想了想，最後側頭輕聲說：“星輝，幫我聯絡邱冬。”
陶燃跑着跑着，忽地轉了個彎，再次繞到了那位瘋婆婆的病房裏。
這時候瘋婆婆已經躺下，正合着眼睛閉目養神，聽到響動，一擡眼就看到之前的小夥子再次坐到了她面前。
正一臉嚴肅地望着她。
“婆婆，星光藍晶究竟是什麽？”
他知道瘋婆婆一定是因為看到了他耳朵上的耳釘，才認出了什麽。
這耳釘能有什麽問題？
這可是用他和陸星微的頭發混合做出來的。
要說有問題，那不就只能是他們的基因存在什麽問題嗎？
“你不知道？”瘋婆婆坐起來，聞言露出比之前更加詫異的表情，随即她很快明白過來，悵然地靠在床板上，喃喃自語：“也對，你才二十五歲，怎麽能知道那些事？”
“那些事？”
瘋婆婆長嘆一聲，放空的眸中閃動着迷離的光澤：“婆婆我活了一百八十多歲了，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但一百六十多年之前的事，多多少少還能記得一些。當年銀河系裏爆發了動亂、戰争，許許多多的星球都卷入其中，包括我的母星，和地球，還有……遙遠的羅格星。”
“當初在一位貴人身上，我就看到過這種星光藍晶，羅格星上某一個血統分支的人所特有的基因，才能制造出這樣的晶石。”
陶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您這是什麽意思？”
瘋婆婆伸手像是想要觸摸他耳邊的晶石，但是像是怕亵渎了似的，在很遠的距離就停下來。
眼中浮現着淡淡的光。
“傳說……這星光藍晶裏面有羅格星貴族的基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