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從在星空花園的老房子裏修複了人工智能之後, 星輝就擁有了從前假邱冬完全沒有的功能。
以前假邱冬頂多是能夠通過太空海盜的終端, 直接解碼上面的信息情報, 可現在卻能夠完全無障礙地連入內網。
只要進入了太空海盜的內網覆蓋區域，她就能夠随心所欲地抓取他們的內部情報。
用一個古老的比喻來說，就像是單機進化成了聯網。
想要什麽都能手到擒來。
星輝回答：“正在随機抓取信息。”
一分鐘之後, 星輝将獲得的情報梳理一遍之後，全部提交給陸星微。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被标紅的情報，敵方三名頭領的資料。
K、S、L。
三人都是男性。
其中最神秘的當屬S，是太空海盜中公認的老大哥, 年齡未知，已經在域外世界掌控海盜一百多年, 沒準比聯盟存在的時間都要久。
太空海盜中大多都是各自為政, 沒有軍隊那般嚴密的組織紀律, 但是所有人只要提到S, 至少都會給他幾分面子，隐隐有以他馬首是瞻的意思。
傭兵團是太空海盜中比較常見的團體形式，之前幾大傭兵團群雄林立, 近些年來随着K的出現, 自由傭兵團異軍突起, 隐有獨占鳌頭的氣勢。
因此也有不少人将K拿來同S做比較，議論他們二人究竟誰才坐着現如今的太空海盜中的第一把交椅。
星輝提交的情報上簡單地标注着：K，主戰派，激進。S，偏保守派, 老謀深算。
至于他們之中的第三個人，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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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K和S不太相同。比起太空海盜，更多的人稱他為太空商人，甚至連他對自己也是這麽定位的。
所有人都說，L對戰争沒有興趣。
陸星微看着這份情報，想。
又或者說，他對發起戰争沒有興趣。
有戰争就存在商機，他或許正在靜待時機，推波助瀾。
這三個人中，每一個人都不能夠掉以輕心。
以地理位置來說，蟲洞的出口像是通向域外世界中心的一條捷徑，此時他們所處的方位，就在三方勢力的交彙處。
K的傭兵團與S的地下聯盟占了極大版圖，而L在其中穿針引線，将一條條商路埋到兩方的世界裏。
此時星輝提醒道：“主人，邱冬發來了通訊。”
陸星微精神一振，直接連通到神經末梢。
這還是他們自從上次一別之後，第一次通過聲音通訊。
之前隔着數千光年，他們之間只能通過單方面的簡短的只言片語溝通。并且只能僞裝成無意義的宇宙射線，因為信號強度一旦過于強大，就極有可能會被太空海盜随機截獲。
陸星微深吸了一口氣，接通通訊。
“是我。”與先前如出一轍的低沉聲音立刻在她腦海中響起。
陸星微先前并不覺得有什麽，如今這道聲音蓋上了屬于邱冬的章，她頓時覺得有些突兀起來。
從前的邱冬聲音清亮，嗓音裏有着用不完的青春活力。
可現在，卻硬生生成了連她也認不出來的低沉喑啞，不再像是小太陽，反而更像是深埋在黑暗中的黯淡星辰。
一時間，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間。
她想問他當初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想問他這些年來經歷了什麽，想問他……很多很多事。
然而，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
陸星微冷靜地在瞬間收拾好心情，單刀直入地問：“你現在潛伏在誰的勢力？”
K？
畢竟上一次他就是從K設下的局中把她救出來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
“我在L的手下。”邱冬據實以告。
兩人詳細地交換了各自的情報之後，邱冬沉思一會兒，道：“據我所知，S已經被K游說成功了，他同意派人加入戰局，大概在兩天之後就會對地球發動攻擊，時間不多了。以現如今太空軍的火力來說，如果想要阻止他們進入蟲洞，或許不太可能。”
陸星微淡淡接口：“說難也不難，炸了蟲洞不就行了？”
通訊那一頭，邱冬頓時啞口無言。
好半天只能默默開口：“你怎麽變得這麽暴力了？”
其實陸星微先前早就跟三位少将和陶燃都讨論過這個問題。
既然他們已經擁有了躍遷技術，那麽蟲洞的存在就可有可無了。
對于只能依賴蟲洞進行空間穿梭的太空海盜來說，卻恰恰相反，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炸毀蟲洞勢必會暴露行蹤，被太空海盜鎖定，引發正面戰争。
以戰力規模來說，他們此時只能算是一支進了敵軍軍營的精銳小分隊，就算能以一當十，以一當百，那也扛不住對方打起消耗戰。
陸星微雖然曾經被二部某些老家夥斥為戰争機器，卻也不是盲目引戰的性格。
五年來每戰必勝的戰績，靠的不光是特戰隊強大的戰力，同樣也靠的是智取的戰術。
這時候，陸星微忽然回想起之前與陶燃閑談間，他曾經提過的建議——太空海盜內部既然有矛盾，為什麽不利用這一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這是一個很明智的提議，特別是在邱冬提到他在L手下的時候，她就隐隐想到了。
她問：“你覺得L是個什麽樣的人？”
同時，她打開星輝收集到的關于L的所有情報。
精明、狡猾、喜歡錢、喜歡奢華的東西、對戰争不感興趣……
看起來像是個很容易被看穿的人。
“亦正亦邪，很神秘。不好對付。”邱冬想了想，給出了這個答案。
陸星微關掉羅列着L情報的屏幕。
跟她想的一樣，L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我打算去會會他。”
邱冬沉思了兩秒，選擇信任并支持她的決定：“……需要我做什麽？”
陸星微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結束與邱冬的通訊之後，她轉頭向艾丁下達命令：“讓特戰隊所有人開始拔除蟲洞附近的哨塔，第一軍先行到目标地點隐蔽。還有，我準備潛入敵方打探一下。通知伽馬部隊負責掩護，我和陶燃負責搭檔潛入L的勢力。”
選擇陶燃，這是陸星微經過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她的人工智能與衆不同，能夠接入太空海盜的內網。陶燃的人工智能也能做到這一點。
因此她決定只跟他兩個人搭檔潛入。
又是這麽不要命的戰術。
艾丁內心苦哈哈，有一個總是在作死的長官怎麽破？破不了，只能舍命陪君子。
陸星微側過身開始脫軍裝。
艾丁鼓起勇氣問：“但是你就不怕到時候暴露了反而陷在裏面？”
太空海盜的地盤上，要是真松懈到連個太空軍都能随随便便混進去，只怕不太可能吧？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在陸星微開口之前，剛得到星輝傳信的陶燃已經來了。
他們彼此交換了一道目光，眼神中滿是信任。
随後她換下了軍裝，罕見地換上了一身輕便的全黑作訓服。
星輝解體化成一片納米材料粒子，旋轉着将陸星微包圍在其中，兩秒之後僞裝成一件黑色外套，将她纖細的身形籠罩起來。
材料輕薄，甚至比普通衣物還要更加輕便。
她張開雙臂，精神向星輝下達命令的下一秒，手臂上的衣物瞬間凝聚出武器，然後飛快變出其他各種各樣的武器形态。
激光武器、長刀、短匕首、麻醉槍……
用以僞裝來說，這樣的效果足夠了。
根據邱冬發回來的情報，L的商業帝國主要是以銀河商船艦隊的運營模式。
恰好附近有一艘載客的銀河商船正要從傭兵要塞前往銀河城——L的商業帝國所在的首都星球。
從計劃到執行，前後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切都很順利，陸星微與陶燃僞裝成漂流在太空上的廢棄機甲垃圾，趁着商船捕撈，悄悄從捕撈管道直接潛入到商船上。
兩個人動作幹淨利落，熟練而靈巧。
憑借星輝掃描後獲得的商船星艦平面圖，順利地躲過了一層層巡邏的船員。
直到最後一層通向客人休閑區的門卡。
兩人在拐角監控死角處停下腳步。
陶燃側頭問陸星微：“前面有傭兵和身份門禁兩層關卡，傭兵可以找機會引開，但是身份門禁除了這船上的船員和登記在冊的客人，我們恐怕沒辦法通過。”
陸星微問：“有辦法複制客人的身份信息嗎？”
陶燃指揮桃桃掃描了一陣後，嘆氣搖頭：“根本掃描不到，前面那一層門禁有屏蔽隔離信號的作用。”
好在兩人并非全無準備。
陸星微将之前邱冬準備好的一個身份識別碼發到陶燃的終端，說：“這是身份識別碼，你來假扮成他，我們想辦法混進去。”
說完，她手指在陶燃手臂上輕輕一按，納米材料凝聚變形，深黑色的特制外套前襟上立刻多了一枚小小的銀藍色三角徽章。
徽章上有兩把小小的劍，劍刃向上劍柄向下，交疊處的劍柄上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蔚藍色玫瑰花，與劍刃纏繞在一起。
L手下的太空海盜之中階級分明，最明顯的區分方式是根據所佩戴的徽章樣式分辨，再進一步則是驗證身份識別碼。
從一級到七級，從低到高，一共被分為七個階級。
每一個階級對應不同的徽章圖案。
與太空軍相似的一點是，同級之間能夠互相核查身份，下級無法查驗超出自身階級兩級以上的身份。
他們只能核對具體的階級和性別，卻不能審核姓名等具體信息。
這也為陸星微他們的潛入提供了無形的幫助。
兩個人通過變裝之後，一前一後走出了角落。
“站住，你們兩個是什麽人！？”
不出意料，守在門口的兩名傭兵幾乎同時伸手攔住了他們，一臉厲色質問道。
陶燃雖然很少執行卧底潛伏任務，随機應變能力也不弱。
當即挑眉，淡定回視着他們：“你說我是什麽人？”
對方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氣勢比他們還要足，頓時弱了兩分。其中一個人掃了一眼他前襟的銀色徽章，皺眉說：“二級的？我怎麽沒見過你？”
站在門口的這兩名侍衛，前襟上竟也佩戴着一模一樣的二級徽章。
一樣的兩柄銀色小劍和藍色玫瑰。
然而陶燃很沉得住氣，鎮定從容地說：“我如果是你，就不會盤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兩名侍衛面面相觑，紛紛心中“咯噔”一聲。
也對，按照流程，他們可以直接查驗對方的身份。至于身上究竟佩戴什麽徽章，或許并不能代表真實的階級。
就像是他們下了船出去喝酒，也經常悄悄換了三級甚至四級的徽章去買酒喝。
商隊經常遇到這種事，階級越高，賣東西的商家就越得給面子。只不過這種冒充的事情一旦被上頭抓到，懲罰也能令人頭皮發麻。
相對的，也會有些上位者為了低調出行，刻意會拿出低階級的徽章隐藏身份。
一開始出聲詢問的那名船員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查驗陶燃的身份。
他擡起右手手掌，手腕終端上漂浮起一塊小小的光幕。
“請、請您将身份識別碼發送給我。”
這人像是被陶燃的态度唬住了，甚至還不自覺地用上了敬語。
陶燃淡定将之前準備好的識別碼發送過去。
下一秒，光幕上頓時跳動起了類似于羅馬數字的符號，從Ⅰ快速跳躍，一秒的時間內飛速躍升至Ⅵ。
“六級……”兩名守衛目瞪口呆地瞪大了眼。
站在陶燃身後的陸星微見狀，稍稍捏了一把汗。其實連她也吓了一跳。
以星輝提供的情報來說，L的商業帝國內階級森嚴，階級越高身份越高貴的同時，人數限制也越少。
除去只有L一個人的七級，六級代表的是L的親信，人數甚至不超過十人。
邱冬是L的親信？
三年時間他居然就混到了這個地步？
“有問題嗎？”陶燃沒忘記自己的任務，壓住內心的驚訝，臉上是紋絲不動的淡然和隐隐的傲慢。
恰到好處地扮演着一個低調出巡返程的高層人物。
“沒、當然沒有……”
他們見了三級都得乖乖低頭，更何況是六級的大人物？
侍衛們頓時在兩側站正了，将大門一開，恭恭敬敬地放行。連大氣都不敢出。
陶燃從鼻腔發出輕輕的哼聲，表現得像是個久居高位的人物，目不斜視地往門內走去。
“等等，她是誰？”
侍衛攔住了陶燃身後的陸星微，有些猶豫地問：“按照規定，我們必須要審核每一個……”
“她是我的女人。”陶燃冷淡地回視這人，手臂一伸，直接将默默垂眸跟在身後的陸星微拽進自己懷裏。
動作強勢而不容拒絕，震懾住了侍衛。
兩人只得閉上嘴巴，稍稍後退了一步，恭敬行禮：“兩位請走好。”
陸星微一言不發，像是個乖順的小女人，伏在陶燃懷裏，跟着他往客艙區走去。
直到兩人走進一間空置的客房內，陸星微這才從他懷裏站直了身體。
她伸手捏捏陶燃柔軟的臉皮，笑道：“剛才你看起來跟平時還真有些不太一樣，有點霸氣。”
陶燃的俊臉被捏得變了形，一秒變回了平常的樣子，只好口齒不清地問她：“那你喜歡那樣的嗎？”
陸星微笑彎了眼，歪着頭認真想了想：“偶爾看看是蠻新鮮的，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傻乎乎的。”
笑意氤氲在陶燃眼睛裏。
此時他臉上哪裏還有半分生人勿近的霸道。
他一伸手，就将她抱了個滿懷，緊貼着她低聲說：“你不就是喜歡我傻乎乎的嗎？”
近距離看他的時候，能看到他的眼睛裏從來不加掩飾的歡喜和愉悅。
陸星微望着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和清澈到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擡頭輕輕吻了吻。
何止是喜歡他的傻乎乎。
她喜歡他所有的樣子。
商船沒多久就到達了終點站銀河城。
銀河城是L轄下的第一大星球，星球面積不大，上面只住着三千多萬人口。
城內最熱鬧的當屬中心城區，是一大片星際集市。
星際集市和地球上的集市風格差不多，規模上卻是天差地別。
因為整個城區都是集市。
無數店鋪內出售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
陸星微與陶燃在集市內走了大半個小時，幾乎是嘆為觀止。
有專門定制各種器官和肢體的商店，能夠根據客人的需求制作克|隆器官、機械器官，甚至是其他特殊材質、特殊用途的器官。
有出售各種藥水的商店，藥水的效果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比如能瞬間激發出身體潛能的藥水、能段時間變性成異性的藥水……
還有一間專門制作紋身的店，在皮膚上種下特制的紋身材料，就能令繪制的紋身随着時間、皮膚溫度等變化而産生更多的變化，比如一朵花從花蕾慢慢綻放的紋身，比如一只雛鳥漸漸展翅翺翔的紋身，更甚者還有能直接從皮膚長出各種各樣的鱗片羽毛。
甚至還有出售各種奇異生物的商店，裏面有美麗如人身魚尾的美人魚，還有強壯如人手馬身的人馬，甚至連長着龍鱗的龍鳥都有。
側躺在商店門口的虎紋大貓笑眯眯地朝他們打招呼：“喵~”
一路走來，千奇百怪，包羅萬象。
就像是一個光怪陸離的異世界，游走在神奇與罪惡之間的灰色地帶。
“沒想到……這裏會是這個樣子的。”陶燃感嘆。
太空海盜在他的印象中，就像是一群游蕩在太空中的野蠻人，在生存與掠奪之間掙紮着，卻沒想到L的銀河城裏，有着與地球相仿的熱鬧繁榮。
而他們這一行的目的，是為了要摧毀這樣的繁榮嗎？
陸星微默然。
直到地面上忽然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踏聲，卧在店門口的大貓直立起身軀，往長街盡頭望了望，翹着尾巴轉身往店內走。
一旁隔壁商店攬客的店員咕哝道：“上頭怎麽又來人巡查了？最近這是怎麽了？快走快走，我要把門關起來……”
陸星微與陶燃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毫不猶豫地直接閃身進了一間商店內。
商船上的侍衛階級較低尚能蒙混過關，眼下這是在銀河城內，沒準多的是曾經見過邱冬的人，到時候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先進商店躲躲再說。
一轉頭，陸星微就對上商店內笑眯眯的大貓。
一人一貓面面相觑。
灰色的虎紋貓卷起尾巴，扭頭躍上店內店員的膝蓋，朝他們又“喵”了一聲。
上了年紀的中年女店員熱情地問：“兩位客人要買點什麽？我們店裏有現貨也可以定制，簡單一點的首飾幾分鐘就能做好，要看看嗎？”
陸星微挑挑眉，環顧四周五光十色的璀璨珠寶，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倆進的是一家珠寶首飾商店。
“看看吧。”陶燃拉住她的手，朝她眨眨眼。
也好，現在巡邏兵在外面，他們也出不去，現在這裏逛逛也好。于是陸星微點點頭，跟着他走到櫃臺前。
陶燃好奇地問：“你們這兒都有什麽特別的寶石？”
肉嘟嘟的貓爪在櫃臺上拍了拍，大貓頂着一張毛茸茸的臉，又朝他們“喵喵喵”的叫。
女店員笑眯眯地說：“別見怪，它能聽懂人說話，它是在說我們這兒的每一顆寶石都是獨一無二的。櫃臺上這些寶石都不是天然的，而是用身上的東西做成的。”
她指指玻璃櫃臺下面最前面一排的大顆鑽石般璀璨的寶石：“這是用人的骨灰做的，一根臂骨的骨灰就能做出這麽大一顆鑽石啦。”
陶燃臉色微微綠了一下，搖搖頭：“還有用別的東西做的嗎？”
于是女店員又指指第二排第三排顏色各異的寶石：“有啊，眼珠子做的，指甲做的，頭發做的，可以跟不同種族的混合，會出現不同的顏色，有一句老話叫什麽來着……哦對，DIY嘛。”
“诶，用頭發好像不錯诶。”陶燃俯下身仔細打量陳列着的璀璨寶石。
有白到透明的，也有殷紅如血、蔚藍如海、鮮豔鵝黃、深黑似墨，各種各樣的顏色。
他看了看，扭頭問陸星微：“你喜歡什麽樣的？”
陸星微對寶石或是首飾實在是一竅不通。
她從小與尋常小女孩不太相同，對女孩子喜歡的那些美麗可愛的小東西也不太感興趣。
甚至連一頭長發也只是當初因為邱冬說想看她長發的樣子，她才慢慢留了起來。一留就留了五年多。
二十八……不對，應該是二十九了。
她這二十九年來唯一喜歡過的可愛事物，也唯有陶燃一人而已。
但她看陶燃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于是淺笑着垂眸看他：“你喜歡什麽樣的你來決定就好。”
陶燃眨巴着圓圓的眼，期待地看她：“那做成首飾你會戴嗎？”
感覺完全沒法拒絕他小奶狗般期待的眼神，陸星微點點頭，寵溺地說：“好。”
聞言，陶燃喜上眉梢，立刻轉頭對店員說：“那我要做一對結婚戒指！”
陸星微：“……”
等一下！
好像哪裏不太對啊！
她頭疼地苦笑：“明明沒結婚，戴着結婚戒指不合适吧？”
他可真會找機會逼婚。
起先是企圖哄她簽結婚申請，現在居然詐她戴結婚戒指。
真是的，這小子哪來這麽多鬼主意？
陸星微只好臨時反了悔。
“真的不行嗎？”
被陸星微言辭拒絕後，陶燃只好退而求其次，扭頭問店員說：“你這兒的寶石還能做別的什麽首飾？”
女店員殷勤地建議：“情侶首飾有很多啊，項鏈、手鏈，都不錯喲。”
陶燃想了想。
他們都是軍人，平時行動時貼身戴着手鏈大概會不方便吧？
萬一一個不小心弄丢了，豈不是會遺憾？
更何況軍裝高領，平時也看不着項鏈啊。
他偏頭打量陸星微一會兒，忽然有了主意。
他伸手摸摸她柔軟細白的耳垂，笑着說：“我們定做一對耳釘怎麽樣？你一只我一只。”
陶燃的小算盤打得好。這樣一來，既不用擔心影響行動，也不用擔心會弄丢，還可以時時看見，一舉三得。
陸星微想了想，點頭：“也好。”
店員各取了兩人的一縷頭發。
“制作大概需要十幾分鐘，請兩位稍候。”
陶燃湊到陸星微面前問：“耳釘做出來你會天天戴嗎？”
太空軍中雖然沒有不允許帶耳釘的規定，但基本上也沒人會戴吧。
陸星微正想着，陶燃自顧自說：“我肯定天天戴着，這是屬于我們兩個的東西。”
陸星微聽得動容又心軟。
是啊，屬于他們的，是他們的身體一部分做出來的。
“好，我也會一直戴着。”她寵溺地揉揉他的頭。
沒一會兒店員就出來了。
兩人的頭發混合在一起，做出了兩顆豆子大小的藍色寶石。鑲嵌在小小的耳釘托上，看起來精致又小巧。
它不同于地球上普通的藍寶石那麽清透，反而像是裏面有一個小小的宇宙，盛滿了細細碎碎的星光。
躺在黑色的絨布上，看起來就像是兩片星光，相映交輝。
這對耳釘漂亮得有點超乎他們的想象。
女店員說：“因為混合了兩個人的基因，所以做出來的寶石不如櫃臺裏展示的其他寶石那麽透明清澈，尋常人的頭發做出來大多都是透明的接近白色或是其他的純色，這種像是星光的顏色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好看呀，客人們您說是嗎？”
陶燃捏起一枚遞到陸星微面前，将自己的耳朵也湊過去：“星微，你幫我戴。”
他們本身都沒打過耳洞，直接現打了一個。
陸星微接過耳釘，将耳釘扣在他軟軟的耳垂上。另一邊陶燃也拿起另一枚耳釘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
涼涼的感覺貼上耳垂，小小的耳釘戴在了陸星微的耳垂上，像是一顆獨一無二的小星星待在她耳邊。
令她整個人清冷的氣質都柔和了起來。
“真好看。”他笑彎了眼。
陸星微指尖輕碰他的耳垂，一模一樣的星光也在他的耳朵上。
襯得他一身陽光天真的氣質頓時多了幾分玩世不恭。
特別帥氣。
銀河城的通用貨幣是銀河幣，太空海盜在L旗下所有的産業買賣，都使用銀河幣。
這東西陶燃早有準備。
從前太空軍從太空海盜的機甲上繳獲的軍資中也有一些。
花了三萬銀河幣，兩個人走出了這間商店。
街上巡邏的城衛已經走遠了。
兩人順着邱冬給的地圖，一路上利落越過一層層守衛，直接來到L的住所。
作為銀河城的城主，L的家坐落在一座山坡上，房子背靠山，面前是一片寬敞的湖面，景致很好。
到了這裏，反而是守衛最松懈的地方。
不僅幾乎沒有守衛巡邏，連負責監視的人工智能也沒有。
邱冬說，L是個很神秘的人，一年裏大約只有兩三個月留在銀河城。
這兩三個月裏，他平時只要不忙，就喜歡一個人待在這棟房子裏。
L的手下們偶爾會過去，但從來沒有機會在房子裏久留。
今天L依然一個人在房子裏。
前不久邱冬過去當面報告事務時，L正一個人坐在花園裏喝茶。
喜歡獨處，還不喜歡有守衛跟着，這對陸星微來說是絕佳的好機會。
……
天上一片厚實的人造雲朵緩緩飄過，在山坡上的白色建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一片陰涼的微風吹過。
正在陽臺上曬太陽的男人若有所覺地睜開修長上挑的眼睛。
視線之中，距離他的眼睛不足五十公分的地方，一支激光槍口正無聲地對準了自己。
武器後面的女人沖他露出似笑非笑的敵意，偏頭開口：“嗨，L。”
近距離看L，發現他與照片中的長相和氣質略有差別。
隐隐有幾分天生的貴族氣質。
他看起來比照片上還要更加年輕一些，也更加清俊秀氣，渾身帶着一股子模糊了性別的清淡儒雅。
他沒有高大的身材，或許跟陸星微差不多高。
就算是被人用槍指着腦袋的時候，這位一手在地下世界裏建立了一座商業帝國的男人，依舊是穩重從容的。
他淡色的眼珠緩緩擡起，定定地注視着陸星微。
在陸星微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她。
在不到兩秒鐘的時間裏，他已經能夠确定她不是自己手下的人，似乎也不是銀河城的居民。
她的身上有一種像是染過血的冰冷肅殺，卻不像是專業的殺手那般陰森。
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女人雖然用槍指着自己，卻不是為了殺死自己而來。
“你是……？”
他開口，聲音裏有着剛睡醒的淡淡鼻音。
陸星微坐在大理石桌面上，雙腿交疊，姿态從容。
她握槍的手極穩，神色淡然地開口：“初次見面，我叫陸星微。”
L的瞳孔微微一縮。
“陸星微……？”
陸星微無聲地打量他的反應。
挑眉問：“你知道我？”
半晌，L終于說：“地球太空軍，陸将軍大名，如雷貫耳。”
陸星微淡淡一勾唇角，以示對他恭維的回應：“你似乎對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挺感興趣？”
“陸将軍打算告訴我嗎？”
“當然，我是來跟你做交易的。L先生是個生意人，當然喜歡做雙方互利互惠的交易吧？”
L頓了頓，突然垂下眼睛笑道：“陸将軍千方百計一個人深入到銀河城來，就不怕陷在這裏出不去嗎？要知道這裏可是我的地盤。這裏雖然沒有守衛，可裝備的守衛系統可是——”
陸星微将他的威脅全盤接收，老神在在地笑道：“那你盡可以試試看，不必客氣。”
L臉上的笑意一凝，眼睛飛快瞥向自己手上的終端。上面正顯示四個字：無法啓動。
這自然是陶燃的傑作，在到達的第一刻就着手解除守衛系統。
陸星微笑了，淡定說：“我既然能來，當然也有全身而退的本事。相對來說，你似乎更應該擔心你自己的安全。”
說着，她食指輕輕敲了敲槍管，發出“咚咚”的兩聲脆響：“這只是動一動手指的事情。”
識時務者為俊傑。
L是個極善于權衡得失利弊的商人，自然也知道眼下這個情況怎麽做才最有利。
他微微一笑，神色未變而話鋒已轉：“你說得沒錯。不如現在來聊聊你想做什麽交易？”
陸星微：“L先生猜不出來嗎？”
L：“如果說是為了對付K與S的結盟而來，那我只能說抱歉了。陸将軍，我對戰争并不感興趣，更不打算參與到其中去。”
就知道他會這麽說。
陸星微可不是全無準備就敢來的人。
她食指在槍管上點了點，輕輕搭在了扳機上，偏頭說：“一路上我看到的事情可不是這麽告訴我的。”
她眼神涼涼的，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将銀河商隊從各地召回，加強了首都星的守衛，這可不像是全無準備的樣子。”
像是因為被她毫不留情地拆穿，L只能沉默以對。
半晌才開口：“聽說地球人将太陽系以外的人類都稱為太空海盜，這麽說來我也是太空海盜的一份子。我怎麽可能因為你，而背叛自己的同類？”
“所以我現在不是在給你選擇？”陸星微霸道地揚起唇角，“要麽跟我合作，要麽死。”
陸星微表現得狠絕。
她是個軍人，不是随時散發母愛的慈善家。
當初太空海盜的炮火無情侵略地球，令人類造成無數無可挽回的損失的景象依舊歷歷在目。那裏面或許也不乏地球人。
同類又如何？
一樣會成為手足相殘的敵人。
L垂眸淺笑。
這不是沒有選擇嗎？
但作為商人，L狡猾慣了。
兩種選擇和所有可能的後果都在他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他決定反客為主。
他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兩手交握地閑适端坐着，說：“要麽給我足夠的好處，要麽我也不介意試試同歸于盡是什麽滋味。”
“我會提供所有我知道的情報，作為交換，你們剿滅K和S之後，我希望我們和地球之間能和平相處，并開始正規通商。我手上有最尖端的科技，地球上有無數未被開發的資源。合理交換，如何？”
陸星微：“……”
她古怪地看他一眼，心說這難道就是軍人和商人的差別？
面對着槍口，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跟她讨價還價。
但這對陸星微來說并不是什麽值得争論的事情。
她的目标只是扳倒K和S，并讓嚣張觊觎地球的太空海盜們夾起尾巴，老實安分。
至于L的要求麽……算了，交給聯盟的外交官和陶老師去傷腦筋吧。
她直接拍板定案：“沒問題。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