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戰前的運籌帷幄
第29章 大戰前的運籌帷幄
抵近觀察的中國軍事顧問。(王邦供稿)
越軍完成進攻準備
奠邊府大戰的指揮千頭萬緒,異常繁重。1954年2月底,韋國清突患急病,被軍醫診斷為“急性感冒”,一連卧床四日。此後又腸胃不适,難以進食,遂由梅嘉生代理韋國清的工作一周。事後看來,韋國清患的是美尼爾氏綜合征,只是醫生未能在戰場确診,使韋國清多受了許多痛楚。
就在此期間,梅嘉生接到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發來的轉達周恩來指示的電報。
1954年3月上旬,中國增援的牽引卡車開到奠邊府戰區。此時山間通道已經修好,這批卡車牽引越軍重炮和高射炮陸續進入陣地。
第308師趕回來了,擋在奠邊府以西方向。
第304師的兩個團包圍南邊的伊莎貝爾,切斷了它和奠邊府防禦區的地面聯系。
第312師和第316師從東北和東南方向包圍奠邊府。
參戰部隊均按指定時間到達位置,總兵力約4.9萬人,除了四個步兵師(第304師缺第66團)外,另有1萬多人的後勤保障人員。特別是,越軍的作戰炮兵到齊了,計有105毫米榴彈炮24門、75毫米榴彈炮20門、120毫米重型迫擊炮16門、82毫米迫擊炮将近100門,還有一個高射炮營、兩個高射機槍營。
奠邊府法軍擁有105毫米榴彈炮24門、122毫米迫擊炮4門、155毫米榴彈炮4門,另有一些輕型迫擊炮。兩相比較,雙方擁有的105毫米榴彈炮數量相等,越軍擁有更多的75毫米榴彈炮和重迫擊炮,占有明顯的優勢。
3月7日,梅嘉生向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報告:
越軍包圍奠邊府之敵已有三個月之久(應為兩個多月——本書作者注),越軍戰士在飛機、大炮轟炸下獲得很大鍛煉。他們在周圍嶺上修築了60公裏的公路,重炮能沿公路抵近。步兵工事(3月)10日前可迫近敵外圍500~1000米左右。炮兵陣地已做出,高、榴、山炮今日開始分批進入陣地,準備本月12日黃昏前用炮火破壞和封鎖機場,斷敵空運,同時攻取敵人兩個較重要的外圍據點。如能獲勝利,斷敵空援有保證。如果第一仗打得好,全殲奠邊府之敵的把握就更具備。
越軍對固守陣地的作戰還是首次,在最近40天中采取了邊教邊學邊戰的實際鍛煉,多次擊退敵人的聯合兵種攻擊。越軍堅守陣地的信心和戰術技術都在提高,工事越做越堅固。
梅嘉生的結論是:“從我們對各方面的初步檢查來看,首戰有勝利把握。”
武元甲決定,由第312師來打奠邊府第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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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元甲和韋國清、梅嘉生商定,越軍在3月12日晚間向奠邊府北部發起攻擊。這天是農歷二月初八,恰是半輪新月當空,進攻的步兵既可以借夜色隐蔽自己的活動,又能在月光下依稀看到眼前的進攻目标。這天還是星期五,周末将至,也是進攻者常常采用的日子。
臨戰前的3月7日,梅嘉生就雲南援助糧食一事致電中共中央軍委,重申前線的需求:
雲南援越糧食,越方仍全部需要。目前因萊州省初解放,地廣人稀,人力動員十分困難。平原動員來的民工因不習慣氣候條件,疾病和死亡以及怠工現象嚴重,因此破壞了原定計劃。現越方已在抽調力量加強(運糧),計劃在4月份運完。
鎮越、勐臘之糧暫時不需,請作處理。上次我們已有電答複。豐沙裏省越軍有一個團兵力,正在追剿散敵,現糧食勉強可解決。奠邊府戰役結束後,越軍将有一個團插入瀾滄江地區,時間約在5月份。具體需要将來再報告。
法軍的反制應對
1954年2月底,奠邊府法軍察覺到越軍将對奠邊府發起進攻。2月28日科尼致納瓦爾的電報指出,越軍可能在3月下半月,也許是3月20日至25日之間進攻奠邊府。科尼認為,在奠邊府周圍,越軍總兵力(包括後勤部隊)已經接近7萬人之衆。[1]
1954年3月初,納瓦爾也察覺到,越軍即将完成進攻奠邊府的準備。3月4日,他向科尼建議,再向奠邊府空投兩至三個傘兵營,在奠邊府中心區和伊莎貝爾之間建立防禦支撐點。科尼沒有同意,他認為在奠邊府法軍防禦陣地夠擁擠的了,再多了施展不開。最根本的原因是,法軍的空中運輸力量無法保證15個營的彈藥、糧食和其他後勤供應。再說,已經放在那裏的12個步兵營,足以打一場防禦戰了。
在奠邊府,德卡斯特裏焦慮的是,到3月第一周,法軍還是不能有效壓制越軍的炮火。心急火燎的皮羅斯只好寄希望于,一旦越軍火炮大規模射擊時暴露位置,再由法軍大炮進行摧毀。3月9日,他不得不向科尼報告:迅速摧毀越軍火炮陣地顯得相當困難,“越軍火炮在數量上與我軍大致相等,但他們占據了好得多的觀察位置”。
在皮羅斯的報告左上角,科尼拿起筆來批道:“這個情況為什麽不早些發現?”[2]
3月10日,一份極為重要的越軍電報被破譯了,它擺上了科尼的辦公桌。這份電報說,越軍将在3月13日至14日之間的某一時刻向奠邊府發起大規模進攻。納瓦爾原先期盼的大決戰終于朝奠邊府法軍逼近。
1954年初,法軍向奠邊府實施空運
讀着這份科尼轉來的報告,一團陰雲飄上心頭,納瓦爾明白,不管已經盡了多大努力進行空中封鎖和地面出擊,法軍既沒有擋住越軍也沒有切斷他們的後勤運輸線。在會戰前的兩軍鬥法上,他已經輸了一着。
巴黎也關心着奠邊府形勢。1954年3月11日,由總理拉尼埃主持,法國國防委員會讨論了國防部長普利文關于印度支那戰場局勢的報告。報告大致上還是樂觀的,倒是普利文自己給自己提出了問題。他說,納瓦爾可以與越軍相争,要是中國空軍投入作戰的話,情況可就非常嚴重了。中國空軍經過了朝鮮戰争的鍛煉,在裝備上和作戰能力以及士氣上都大大超過了法國遠征軍。如果中國空軍進入越南上空作戰,法軍将無法抵擋。
參加會議的法國遠東空軍司令亨利·洛贊同意普利文的意見。他說,一旦中國空軍出現在越南北部上空,印度支那法軍空軍就可能損失60%的作戰能力,這個問題單靠法國已經無力解決。會議因此決定派遣法軍總參謀長埃利将軍出使華盛頓,尋求美國的支援。
[1]Howard R.Simpson,Dien Bien Phu,the Epic Battle America ot,Brassey’s Inc.1994.pp.61~62.
[2]Bernard B.Fall,Hell in A Very Small Place,The Siege of Dien Bien Phu,Published by Da Capo Press,Inc.Originally published:Philadelphia:Lippincott 1967.p.107.
進攻推遲一天
埃利将軍還沒有出發,越軍第312師已經逼近了興蘭高地。
鑒于第308師剛剛從老撾返回,征途勞頓,越南總軍委将奠邊府首戰的任務交給第312師,戰役突破口選在興蘭高地。
從2月到3月,師長黎仲迅、政委陳度和中國顧問董仁多次潛上前沿觀察哨,用高倍望遠鏡反複偵察,再回到指揮所一起研究地圖,聽取軍事情報員的彙報。他們到前沿一看就更明白,興蘭高地是奠邊府東北前沿的咽喉要地,控扼着至關重要的第41號公路,打開了興蘭高地,奠邊府機場就完全暴露在直瞄炮火之下了。
來到興蘭高地前沿進行抵近觀察的還有越軍總軍委作戰局顧問茹夫一。鑒于奠邊府大戰臨近,韋國清、梅嘉生命令留在中央根據地的茹夫一迅速趕往奠邊府前線。茹夫一于2月16日傍晚出發,2月26日黎明時分來到奠邊府前線指揮部。
抵近觀察的中國軍事顧問。(王邦供稿)
3月7日,茹夫一在越語翻譯阮世元陪同下,和第312師首長一起抵近興蘭高地。對這天的抵近觀察,茹夫一留下了生動而珍貴的日記:
晨,偕第312大團幹部共赴新蘭(興蘭)高地據點進行勘察。徒步行至公路,複乘馬行進,距奠邊府約十公裏許,即下馬步行。叢林中新開道路,狀如峭壁,坡極陡,攀緣梯級而上,如華山之百丈峽,極險。幸旁系有藤索及竹竿,可做扶手。
11時許,抵大團新指揮所,位于一峽谷山坡,并築有掩蔽部及交通溝,對顧問組照顧甚周到。如此優美自然地形,防空防炮極好。13時許,複出發,抵嶺頂(約數百米)炮兵觀察所,可概覽奠邊府全貌,唯距離較遠。
複前行三公裏,費時三小時。翻山越嶺,或曲身,或匍匐,越叢林,鑽竹隙,涉溪水,攀巉岩。18時,始抵師進攻陣地之交通溝。
又逾越一峽谷,為敵炮火封鎖地段,彈痕累累,大樹傾折,橫卧地面。複上一觀察所,亦為敵炮火封鎖地帶,午間因換哨為敵發覺,射彈五發,彈坑猶新。
觀察所位置,僅十餘米之塹壕,且不很深,為敵彈坑塵土堆積,有些地段已深不過膝。七八人看地形,尚需兩批輪番。餘在此逗留十餘分鐘,已黃昏,遂下山返回,已19時半。
準備打新蘭高地,已達七八日矣,但尚未抵此進行勘察,不知何故。主要負責幹部不勘察,如何下定決心指揮戰鬥?顧問不勘察,何能提出切實可行的作戰方案與建議?
這次勘察後可看出,敵工事全系地下設施,地面僅暴露射孔。一(個)連為一設防據點區。依自然地形,三個山頭防三點,為一(個)營設防區。此種設防特點,全系堅守性質,火力點多而密,配備如魚鱗狀。如打不進暗溝是不易解決問題的。但此種設防,僅能死守,不能出擊。這也是法帝反動戰争本質,士氣不佳所決定的。解決此種據點方法,只有以土工作業、炮火組織、突擊三者相結合。而突出問題,以我個人考慮,則只有搶占要點,深入地道去作戰。如做坑道,需時較長,連續爆破,亦需時較長,且易遭敵炮火反擊殺傷,傷亡必大。如爆破,勢必逐點連續爆破,亦需時較長,傷亡亦大,而我火力亦不能進行有效壓制。因此,唯一有效辦法,只有乘我火力壓制射擊後,一舉突破敵要點,分頭深入溝道作戰。成則成,不成則連續壓制,連續突擊。以上是初勘地形後所感。
19時半回返,未走原路,而由較近道路返回。越一段小平坦開闊地,沿途仍有敵彈痕。據稱因地形暴露,故不讓我白天通過。其實,兩側雜草叢林,随處均可隐蔽。如白天走此路則不至于疲憊至如此程度。照顧顧問同志安全,甚可諒解。
歸途中,汗已流盡,口幹舌燥,幸于部隊住處飲水數杯,略進點心。休息達半小時,又複前進。如此疲憊之極,加之山路崎岖,穿林越竹,步履艱辛,只有寸步前移。返駐地後,進晚餐,略沐浴,即睡眠。雖疲倦已極,但睡不安适。[1]
休息兩天後,茹夫一又于3月10日抵近獨立高地進行觀察。他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途初聞猿猴合唱,一猴高聲獨鳴,群猴和之,千腔百調,無奇不有。如此反複達十餘次。自然風景,自然音樂,置身此情此景中,別有一番樂趣。”
經當日觀察,茹夫一認為敵獨立高地防禦工事不如興蘭高地堅固,要好打一些,心情也變得輕松了。不過穿行于戰陣之中畢竟是辛苦的,他還在日記中寫道:“歸途中,值炎午,汗如雨下。抵駐地之哨所附近,已寸步難行,遂休息十餘分鐘,始返回駐地。三層衣服全濕。”[2]
對獨立高地作抵近觀察之後,茹夫一給梅嘉生打了一個電話,提出兩點意見。一是建議攻擊發起日再推遲一天,讓部隊再作一天的戰前檢查,因為這是攻堅戰,首戰能否獲勝至關重大。二是興蘭高地和獨立高地不要同一天打,而是先打興蘭高地,再打獨立高地。這樣,還可以把越軍的山炮集中起來使用,作為步兵沖鋒的伴随火力。
韋國清、梅嘉生同意了這個意見,奠邊府戰役進攻發起日遂推後一天。[3]
[1]摘自茹夫一1954年3月7日在奠邊府前線的日記。
[2]摘自茹夫一1954年3月10日在奠邊府前線的日記。
[3]1998年7月4日,作者在成都訪問茹夫一。
紅河三角洲的策應
接受了中國顧問的建議,中國軍隊的攻堅戰法在奠邊府出現了。從1954年2月下旬開始,越軍使用塹壕戰法一步步逼近興蘭高地。進入3月,幾條戰壕從興蘭高地對面的小高地上延伸下來,越過山坡和小溪。到3月10日,塹壕前端和興蘭高地的法軍鐵絲網已經不足100米,最近處只有50多米了。[1]
1954年3月10日左右,韋國清的身體逐漸複原,又整天站在地圖前面凝思苦想了。這時,紅河三角洲戰場傳來了讓武元甲、韋國清特別高興的消息,越軍兩次襲擊海防和河內的法軍機場得手,獲得重大戰果。
原來,遵照各地戰場配合奠邊府戰役的越軍總軍委命令,由文進勇指揮的紅河三角洲戰區将襲擊法軍的兩大機場作為主要戰鬥目标。
河內嘉林機場是首選目标,它是增援奠邊府的前沿機場,法軍的坦克巡邏隊在機場區晝夜巡邏,數十盞探照燈不停地掃視重點防備目标。過去,越方的游擊隊多次試圖襲擾嘉林機場都沒有得手,使法軍的警備部隊麻痹了。
1954年3月4日夜,越軍的一支突擊分隊滲入機場外圍鐵絲網,在蒙蒙細雨中匍匐前進兩公裏,躲過了法軍巡邏隊,于午夜來到了停機坪前。戰鬥馬上打響,越軍戰士勇猛地撲向停機坪上的飛機,投出炸藥包和手榴彈。戰鬥持續了五分鐘,越軍一共炸毀和重創了18架法軍飛機,安全撤出戰鬥。
兩天後的3月6日晚,越軍又向海防的吉碑機場實施襲擊。
突擊分隊長途奔襲,成功地滲入吉碑機場的鐵絲網防衛區。
法軍等待裝載的空投物資
法軍指揮系統的紊亂和低效率暴露無遺,嘉林機場的殘骸似乎并沒有給法軍指揮官以足夠的警示,吉碑機場的防務漏洞甚多,為越軍突擊隊大開方便之門。實際上,自1950年以後,海防吉碑機場的重要性大大提高,與嘉林機場同為法軍在越南北部最重要的空軍基地。法軍在吉碑機場周圍建造了20餘座了望塔、五道防衛鐵絲網,機場內外有探照燈100餘臺,一到夜間只見光柱閃閃,往來巡回。海防周圍也是紅河三角洲法軍的重要屯兵區,機場周圍駐有七個營,無奈法軍士氣低落,軍紀懈怠。
又是在午夜時分,越軍突擊隊摸到機場停機坪邊隐蔽。法軍兩輛巡邏車開來,什麽也沒有發現就開走了。不一會兒,又有六名法軍士兵走來,當他們走到離開越軍戰士只有幾步遠的地方,越軍的沖鋒槍猛烈開火,法軍巡邏兵紛紛倒地,奇襲戰打響了。越軍戰士奔向飛機,在機翼上安放炸藥包,或将集束手榴彈投向飛機。法軍一時懵了頭腦,又生怕打壞自己的飛機而不敢向停機坪開火,給越軍戰士徹底摧毀敵機提供了絕好的機會。
吉碑機場奇襲戰持續了八分鐘,停機坪上的爆炸聲卻從淩晨1時延續到清晨5時。法軍蒙受嚴重損失,共有60架飛機被炸毀或嚴重破壞。越軍突擊隊損失很小,經過徹夜行軍回到隐蔽地帶。
兩次機場被襲擊,給本來已經捉襟見肘的法軍空軍以致命的打擊,大大削弱了紅河三角洲法軍對奠邊府的支援能力,使納瓦爾怒氣沖天。
北京,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的參謀們得此捷報興猶未滿,詢問韋國清能否對法軍機場再做打擊?
韋國清明白,從軍事角度看這已經不太可能了。懷着愉快的心情,他于1954年3月11日致電中共中央軍委報捷:“北部平原左岸地方部隊與游擊隊連續襲擊敵機場和主要的交通線,造成敵之極大損失,現敵加強其機場守備,繼續破壞機場較為困難。”該電稱,現在中寮法軍正在固守。言外之意,進攻奠邊府的準備已經就緒,只待一聲令下了。
[1]1993年9月17日,作者在北京訪問董仁。
大決戰前夜
為了記錄這場至關重要的戰役進程,新華社越南分社負責人杜展潮也從中央根據地出發,晝夜兼程,于總攻發起之前趕到奠邊府。新華社越南分社是1953年秋成立的,杜展潮本是出生在西貢的華僑,早年參加中國革命,抗日戰争中在太行山根據地從事新聞工作,先後在《新華日報》華北版、晉冀魯豫中央局機關報《人民日報》工作。他資歷甚深,到新中國成立之初已是新華社的高級幹部。此時燕爾新婚的杜展潮偕妻子蕭光逶迤南下,在越北叢林中創建了越南分社。來到奠邊府後,杜展潮立即帶着翻譯王德倫趕往擔負首戰重任的第312師師部。
當時,杜展潮還兼任奠邊府前線中國顧問團黨委委員,參加決策。[1]
3月11日晚20時,中共中央軍委複電韋國清,同意攻擊奠邊府的部署:采取穩紮穩打、分割包圍、逐步殲敵的戰法。
這一天,胡志明致信奠邊府戰場的越軍指戰員,鼓勵他們與法軍決戰:
你們即将開赴戰場,你們這次的任務是巨大艱難的,但也是光榮的。
你們剛經過政治和軍事整訓,并且在思想、戰術、技術方面都取得了很多成績,很多單位在各條戰線打了勝仗。伯伯堅信,你們将擴大剛剛取得的勝利,努力克服艱難困苦,圓滿完成即将來臨的光榮任務。伯伯等待你們報告成績,以便獎勵最出色的單位和個人。
祝你們取得巨大勝利。
伯伯吻你們!
胡志明
1954年3月11日
越軍進入臨戰狀态,火炮全部進入陣地,擔任進攻任務的越軍步兵秘密接近敵人。
興蘭高地上的法軍異常驚恐。3月12日,法軍一個連從興蘭高地前出,在坦克掩護下,出動推土機,填平了一段越軍塹壕。
這種塹壕争奪戰,董仁在東北戰場上經歷甚多。他和黎仲迅說了多次,法軍在白天填我塹壕,我們在晚上再摸上去挖開。
1950年代初抗法戰争中的胡志明主席
當晚,越軍在暗夜中恢複了塹壕,為總攻興蘭高地構築了穩固的進攻出發陣地。[2]
這天上午,茹夫一還在進攻部隊檢查,他在當天日記中寫道:“午間,徒步返回。氣候炎熱,汗如雨下。黃昏,休息于公路側,敵機兩架盤旋數周,無目标地投擲炸彈兩枚,即飛返。乘馬回到(顧問)團部駐地,已20時矣。”[3]
3月12日是星期五,天氣還算晴朗。上午,心神不定的科尼又一次飛到奠邊府。在德卡斯特裏指揮部裏,科尼主持了短暫的軍事會議,聽取前線情報軍官的報告。根據各種情況和情報分析可以判定,越軍即将發起進攻。
從11月20日到3月12日,在法軍方面,共有7名軍官、19名士官和125名士兵陣亡;另有2名軍官、9名士官和77名士兵失蹤;還有29名軍官、100名士官和675名士兵受傷。這個傷亡數字肯定讓科尼心裏沉甸甸的。從指揮部出來,他仔細檢查了德卡斯特裏手下兩個營的預備隊,這是用來反擊越軍進攻的突擊力量,能否在戰場上大量殲滅越軍的有生力量,就全看法軍的反擊戰打得如何了。在各個陣地上,科尼千叮咛萬囑咐,要德卡斯特裏務必盡心盡責,頂住越軍的第一輪攻勢。
1954年3月12日下午15時30分,科尼結束視察,爬上已經啓動的飛機返回河內。他剛剛坐下,正通過窗口向送行的德卡斯特裏揮手告別,突然,越軍的炮彈飛來,在機場跑道附近爆炸了。送行的人們立即就地卧倒,科尼的飛機冒着炮火強行起飛。
天空上陰雲密布,科尼把眼睛貼在機窗上,朝着身下的奠邊府凝視。他知道,明天的血戰将決定奠邊府的命運。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作為戰區主将,他再也不會踏上奠邊府的土地了。[4]
[1]1994年9月27日,作者在北京訪問王德倫。
[2]1993年9月17日,作者在北京訪問董仁。
[3]摘自茹夫一1954年3月12日在奠邊府前線的日記。
[4]Bernard B.Fall,Hell in A Very Small Place,The Siege of Dien Bien Phu,Published by Da Capo Press,Inc.Originally published:Philadelphia:Lippincott 1967.p.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