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樹下乘涼
稻田裏的魚已有巴掌大,文琪算了下時間,決定八月中旬就找人幫忙打撈,先賣一次半大的魚。這些小魚價格不如大魚好,但一畝稻田最多只能容納兩百條大魚,再多就會缺氧缺魚食了。
文琪看完幾畝地,又給稻田的田埂加固了一次,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這才去鄭宇家找軒軒。
軒軒在鄭宇家午睡了沒一個時辰就醒了,鄭宇拿魚丸碎混着面粉給他煮了糊糊,他吃飽了繼續跟兔子玩,一點都沒有想回家的意思。
文琪進鄭宇家院門,就看到軒軒正在院子裏呢。他趴在墊了兩層獸皮的地上,給兩只兔子喂菜葉子吃。
“唉,這孩子不會是玩物喪志的主吧?”文琪有點憂心,決定明天就開始教他認字。反正陸家送來了好多啓蒙書,足夠軒軒學上幾年了。
軒軒對着文琪露出笑容,伸手要抱抱,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什麽。
“鄭宇,我帶軒軒回家啦!”鄭宇剛剛在劈柴,渾身都是汗味,他下意識地沒有靠近文琪。聽到文琪說要回去,他其實想請文琪留下吃飯,可他做飯不好吃,實在是沒臉說出邀請的話來。
“那……你路上慢點。”鄭宇說不來客套話,憋了半天才冒出這麽一句,可這時文琪都走出院門了。
他心裏空落落的,一下子沒了劈柴的力氣,坐到石頭上開始發呆,嗫嗫道:“為什麽這麽不想她走啊?”
農家本來是一到天黑就準備睡覺了,可到了夏天,因為天黑的早,而且夜裏剛開始還很熱,人們很難入睡,所以各家吃完晚飯後,會到村裏一些大樹底下乘涼。
寶嬸到文琪家喊她一起過去。
村子裏的人都有各自交好的人家,寶嬸是謝大寶媳婦,跟木匠的謝老四家走得近,他們對文琪印象挺好的,前幾日沒見到文琪去乘涼,寶嬸這才想着過來喊她一次。
寶嬸過來敲門的時候,文琪剛好洗完澡,正打算哄軒軒睡覺呢。
她抱着軒軒去打開院門,問:“寶嬸,你怎麽晚上過來了啊,是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寶嬸笑呵呵地回了一句,“诶呦,軒軒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嘛!我說琪丫頭啊,這會這麽熱,你咋都不去前邊乘涼啊?帶着軒軒一起過去,大家夥還能給孩子講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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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有些老人家喜歡給半大小子講故事,有講自己年輕時經歷的,也有講一些古時候流傳下來的故事。
文琪剛好對這裏的文化不是很了解,軒軒也一點困意都沒有,就回屋裏去拿了個蒲扇,推着軒軒的學步車,帶大灰小灰一起出了門。
她很少在晚上出去,以前在山洞是不敢出來,現在是因為習慣了晚上自個在家休息。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她眼角彎彎,覺得這裏其實挺好的。
村裏有好幾處乘涼的好地方,村長家附近只是其中一處,去那的大多是跟村長關系很好的人家。
村長媳婦還給燒了鍋熱水放那晾着,相熟的人只用帶個茶碗或茶杯過去,想喝水直接去村長家舀。鄭宇也在那,因為他正在準備種植金銀花,村長每天都要聽聽他的計劃才安心,他除了去打獵留在山洞歇息,其他時候都會過來坐坐。
今日看到文琪也來了,還被安排在他旁邊坐着,鄭宇不知怎地,突然有點扭扭捏捏、不自在了。他把頭偏向一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文琪那兒。
大灰和小灰遠遠沖着鄭宇吐了一口惡氣,等到了邊上,又躲到了文琪另一邊,像個哈巴狗一樣卧在那裏,不住地吐舌散熱。
文琪想着剛好她想請人幫忙撈魚,就打算在這裏問下誰有空。
八月份不算忙,撈魚也不過是半天功夫,文琪一提出來,謝大寶、村長大兒子等好幾個人都說會過去幫忙。不過在他們看來,這只是一件小事,鄉裏鄉親地搭把手,并不想收報酬。
文琪決定到時候留一小筐魚,做成炸小魚和魚幹送給幫忙的幾家。
寶嬸看着正在思考的文琪,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臂,湊近來問:“鄭宇那把子力氣比村裏人都好,你咋沒跟他說呢?”說着,寶嬸臉上還露出促狹的笑容。
文琪把軒軒放到學步車裏,讓他自個玩,然後望了一眼離得不遠的鄭宇,有點疑惑地問寶嬸:“他不是要去山上打獵嗎,他又不會拒絕人,我直接喊他幫忙,豈不是讓人家為難?”
“你盡管說,他有什麽好為難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寶嬸引着軒軒往她這邊走幾步,眼角餘光還看到了不太自在的鄭宇,頓時心裏就有了數。
合着這小子還沒敲動琪丫頭的心呢!
鄭宇耳朵靈光的很,他自然能聽見寶嬸跟文琪說了什麽,他一邊尴尬着,一邊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尴尬。
早知道他也像文琪一樣,去把兩只小兔子帶過來就好了。那樣軒軒就會過來玩,他也能好好跟文琪說上話。
鄭宇院子裏兩只兔子猛地抖了一下,呆滞了一會,才縮到一角抱成了團。明明這會熱着呢,它們卻感覺到身體發冷。
大灰打了個噴嚏,哼唧幾聲把頭搭在軒軒的車上面,要他給它順毛。小灰也湊過去,對着軒軒龇牙咧嘴,把寶嬸吓得收回了手,不敢再逗軒軒玩了。這兩個可是狼呢,兇性不是狗所能比的。
軒軒哈哈笑着摸摸兩只狼,摸了會又覺着這手感不如小兔兔。他一步一頓地往鄭宇那邊走,扯着鄭宇的衣擺,喊着要兔兔。
“大白、小白!要!”
鄭宇愣了會,才反應過來軒軒這是想兔子了。但是他沒給兔子取名啊,怎麽就喊上大白小白了?
大灰、小灰苦着臉看軒軒去它們敵人那,想起軒軒身上那濃厚的兔子味,頓時委屈的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文琪懷裏不出來了。
文琪笑着拍拍它們,心裏又有了新的擔心:這兩只不會哪天乘着鄭宇不在家,去把那兩只兔子給禍禍了吧?
她的擔心有點多餘了,其實大灰它們都不敢進鄭宇家門。
幾個老人輪番要給軒軒講故事,但他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一點都不搭理人家,讓老人家內心失落的很。他們可是早就想給這個新來的娃娃講故事了呢。
在夜裏的風慢慢變得清涼時,乘涼的衆人也逐漸散去。身體涼快了,就能回去睡個好覺了。
鄭宇跟文琪家是同方向,只不過他家在村子最遠那頭,到山腳下才是。他遠遠跟在文琪後面,既不跟上來,也不落下去。文琪中間還停了一會,打算等鄭宇跟上來一起走,可鄭宇見她停住,也跟着停在那不動了。
星光點點,鄉間道路上的一切都是朦胧的,但鄭宇的肢體動作明顯很不自然。文琪見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沒有再管他,推着快睡着的軒軒自個回去了。
她隐約意識到,可能鄭宇對她有點不一樣,村子裏的人也都覺得他倆之間有點什麽。可是,她雖然覺得鄭宇這個人有時候挺可愛的,除了有點愣,其他的人品方面都不錯,但是她并沒有想過跟他成為一對啊。
以後該怎麽跟他相處呢?
文琪回到家裏,心情略有點複雜。她覺得自己應該跟鄭宇保持點距離了,知道鄭宇喜歡她,但她自己卻沒有想跟他在一起的意思,若還像以前一樣對他那麽親近,那就是對感情的不負責任。
現代有句話,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撩都是耍流氓。文琪并沒有想撩誰,但她也不能讓鄭宇心裏有什麽期待。
而另一邊的鄭宇卻不知道文琪的想法,他一回家就郁悶的要死,剛剛文琪都停住等他跟上去了,他居然站那不動!他心裏明明恨不得飛過去,但那會他就像被什麽抓着一樣,根本沒法動彈,整個身體跟大腦都失去了聯系。
他躺在床上,想着以前很多人對他說過的話。
兄弟趙牧勸他多往文琪面前湊一湊,叫他早點把媳婦娶回家;村長和村長媳婦也說了,他若是不早點跟文琪定下來的話,就有別的人想求娶了……
他不想文琪嫁給別人。
鄭宇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卻想不到能讓文琪不嫁人的辦法。他從床上爬起來,到父親生前住的屋子裏去。
他記得父親跟他說過,他娘是從外邊嫁進來的,唯一讓她能追憶過往的事物就是瓷器。為了讨好娘,父親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建了一個窯,就是打算等孩子出生後,他們可以帶着孩子一起燒陶器瓷器玩。
建窯花了父親大半身家,也耗費了一年多時間,只是,娘卻沒有機會看到他們父子倆為她燒出什麽精致玩意了。
鄭宇打開父親收藏的那些書,決定要自己燒制一件瓷器送給文琪。就像父親想用這個讨母親歡心一樣,他也想文琪能夠喜歡他送的東西。
那座塵封十多年的窯爐,也希望自己能再次發出火熱的光彩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凍得瑟瑟發抖,還在拼命寫夏天的劇情……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