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聽書
第31章 聽書
岑青茗眼皮一跳:“你想讓我把這些赈災糧自己拿回去?”
那也太開玩笑了吧, 先不說她敢不敢,也得問下能不能,就不說把守在門外的這些守衛, 這府裏光她剛看到的侍從也得有十幾人, 就算這些人都視而不見,她以一己之力也搬不完他們衙役搬了那麽多趟的東西啊。
“當然不是你自己拿回去。”李元朗面容沉靜:“赈災糧自吞後他們若真的想要推到別人, 聚義寨絕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他們現在并沒有放出口風, 所以這地方十有八九也只是一個中轉站。”
李元朗看向岑青茗, 肯定道:“但路上, 我們有的是機會動手。”
“可, 說這麽多, 也只是你的猜測罷了。”岑青茗也在深思:“如果他們真的轉移地方,我自然可以出手, 但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轉移, 轉移到什麽地方。”
“應該就在這兩天了。”
這次運糧他們竟然私下就改了路線時辰, 要不是荀志遠盯着, 他們倒也有足夠的時間做馬腳, 現在按照正常路程這兩天赈災糧就該到新風縣入庫了,如果這兩天他們還不放消息, 再甩鍋就對不上時間了。
岑青茗看着信誓旦旦的李元朗好奇道:“你怎麽這麽自信啊?”
“我猜的。”李元朗又恢複了一臉笑意:“大當家你信嗎?”
“不管信不信,我們也得留下來看看他們出什麽牌才是。”岑青茗哼笑:“剛好我再找點人下山, 如果總要被栽贓, 怎麽樣也得惡心他們一把才是。”
岑青茗想明白了, 只有天天做賊的沒有天天防賊的, 既然他們要找替罪羊,怎麽也得把罪名先坐實了再說, 如果李元朗失算,她就幹脆把那宅院一把火燒了消消氣。
主意既定,岑青茗在村外找了個小童讓他給劉家村托了口信,天明就回了城內。
他們仍住在之前那家客棧,現在也沒了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難得下山來一趟,岑青茗就想讓黃翠翠和李元朗自己多玩玩,畢竟如果真打起來,怕是之後又得封在山上十幾年。
只是這兩個人,一個到了客棧放下行李就要去練武,一個說無事可做坐在她身邊自斟自飲。
岑青茗沒好氣:“難得我出錢讓你們出去玩一趟,你們都不肯去,下次這種好事可再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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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麽想要的。”黃翠翠一臉板正。
“我沒什麽想做的。”李元朗一臉淡然。
“行。”岑青茗拍板:“那就都聽我的。”
——
豐榮縣內一家破落的茶館內。
說書人正坐在臺上含糊其辭地說着些什麽,而岑青茗三人就混跡在臺下寥寥的幾個茶客裏。
“翠翠,你聽懂了嗎?”岑青茗嗑着顆瓜子向黃翠翠擡頭問道。
“沒。”黃翠翠愣愣搖頭:“我不是這塊料。”
“是這老頭子說的太難聽了。”岑青茗向臺上喊道:“聽不懂換一個,能不能說些能聽懂的!”
這倒讓臺下這昏昏欲睡的茶客們都有了些興致,七嘴八舌一起向臺上的說書人打趣道:“就是啊,孭叔,你這書都說了幾次了,來來回回都是這些東西,我們又不是來上私塾的,難得有幾個新鮮客人,說點有趣的呗!”
那叫孭叔的被這一打岔氣的臉通紅,恨恨道:“我就是敢說,怕你們不敢聽!”
“有什麽不敢聽的!”
“說來聽聽嘛!”
“孭叔你還能說些啥不敢讓我們聽的。”
……
在一堆起哄聲中,孭叔拿起了他好久未用的醒目拍道:“常言道,天子腳下好做官,我今日就來跟你們說一說這朝上年紀最小卻位居正三品高位的刑部侍郎李謙!”
“嚯!孭叔你還真有點東西啊……”
孭叔又一拍那醒目,茶館中衆人的視線已經全部彙集在他身上,他繼續道:“這李謙啊,年幼喪父,少時喪母,失怙失恃,族中親屬見他年幼還曾奪其家産,就是這樣一個毫無根基毫無扶持的少年郎在沒多久就高中了景仲十二年的探花,而在四年後的今天,他僅僅二十歲就已經坐上了正三品,進何老門下,不可謂不勵志啊!”
“他這麽牛的?”
“我還以為他都四五十了呢?”
“不是說他過來剿匪嗎?”
“沒看見過人,聽說新風縣那片匪寨都被剿了?”
座下又事一片議論紛紛。
那孭叔看着衆人熱烈讨論的樣子,自滿地揚了揚脖,又是一記醒木落下:“話說這李謙,無權無勢,六親無靠,但剛入朝時見人便是三分笑臉,也算是結交了一片同道好友,可在做事風格上卻極為強悍剛決,鼎鼎大名的雙鴻案、白銀案都是出自他之手,及至到後來甚至六親不認有了當朝鐵判官的稱號,有誰來猜猜這入朝不久的李謙行事為何敢如此毫無顧忌?”
臺下一人配合道:“我知道!他不就是因為後來拜在了何老門下嗎,也不知道何老怎麽看上他的?”
孭叔自得一笑,露出不可意會的表情:“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這李謙,聽說後來被何老女兒看中,揚言非他不嫁,何老才對他如此看重!”
座下嘩然。
“緣是一靠丈人的草包啊。”
“不對吧,聽說這李謙為人惡毒,殺人不眨眼,長得奇醜無比,這才沒有人敢妄論他的長相。”
“不是不敢吧,是他太忌諱了吧,也不知道長得到底有多醜,才讓人不敢話敘。”
“那太傅家的小姐也太沒眼光了吧,怕是我去都行了。”
說完,隔壁桌幾個八卦的儒生哈哈笑了起來。
李元朗面色陰沉,握着茶盞的手用力過度,指節青白青筋暗起。
黃翠翠嫌杯盞太小,拿着提梁壺正要上茶,看見李元朗這樣關心道:“小李先生,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身體不舒服嗎?”
岑青茗聽着八卦興致勃勃,聽見問話也看了眼李元朗:“沒事吧?怎麽臉都黑了?不舒服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元朗嘴角硬生生扯出了一抹笑,“我沒事,我看大家聽得都挺高興的,也別敗壞了大家興致,就是肚子有些不适,坐一會就好了。”
岑青茗拍頭懊悔:“對,我忘了你腸胃不好,你這身子真是,每次出門總得出點毛病,翠翠,回去吧,反正也聽得差不多了。”
李元朗一臉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這些就別說了,把身子練壯實點吧。”岑青茗嘆氣。
——
兩日後,六安帶着二十幾個人下山來到了約好的地方。
“沒事吧?”岑青茗皺眉:“查得緊嗎?”
那天茶館下午,新風縣官府就放出消息說赈災糧在豐榮被劫,一時全城戒備,懸賞告示出來條條都在指明需要提供聚義寨的線索。
各處客棧酒樓都在搜查,見人便要問話,岑青茗帶着李元朗和黃翠翠當晚就從城內偷偷離開,這兩天一直在鄭汪垚那宅子門口盯着。
六安摸了下腦門的汗,嘆氣道:“可緊了,這幾天官府一直派人在山裏搜查,山腳還一直有人在巡邏,不然也不能耽擱到現在,大當家,我聽外面說現在赈災糧都是我們搶得了?”
岑青茗冷笑:“那狗官不做人,也得讓他付出點代價,你先帶兄弟們休整一下,晚點你來找我。”
岑青茗這兩日肉眼可見的心浮氣躁,已經是完全等不下去的狀态了。
李元朗攔住她:“大當家,你打算做什麽?”
“我要殺了那兩個狗官,我還要燒了那院子!我要讓他們知道魚肉百姓愚弄民衆的下場!”
“你若是這樣做,朝廷不會放過你的!”李元朗沉聲道:“而且那赈災糧是為了新風縣百姓的,不是給他們倆的,你若是燒了它,又怎麽對得起那些巴望着一口糧的貧苦人!”
“那我該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着他們悶聲發大財!”岑青茗咬牙:“他們死守着宅子根本不出來,外面卻遍地傳着是我們劫了赈災糧,他們做的惡心事我憑什麽替他們背!”
“再等等。”李元朗啞聲:“你信我,再等一等,他們一定會把官糧轉移,到那時候再出手,也不遲啊!”
鄭汪垚不可能不換地方,就算是他不肯換,他也能讓他換!
“李元朗,你憑什麽這麽自信?”岑青茗已經氣紅了眼:“還是你根本不敢?反正現在聚義寨的人到處都在被通緝,但你在聚義寨時間尚短,也沒什麽親屬往來,要是怕死,你可以自行離去!”
難道她就不心痛那些大米物資嗎?她比誰都知道多少米可以讓一家農戶全年無饑,她比誰都更想要珍惜這些糧食,寨子裏的每個人吃多少口糧她都格外上心!可這些東西不是讓這些狗官禍害的!
李元朗深吸一口氣,握着岑青茗的肩鄭重道:“我既然打算跟着你,就沒想着置身事外,只是這到底不是小事,我們可以再緩緩,如果再等幾日,就算他們不轉移,萬一鄭汪垚他們來了,你這一把火還能多燃幾個貪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