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什麽不聽話
為什麽不聽話
夢裏。
我看見一個小男孩,穿着合襯的西裝,坐在鋼琴前,叮叮咚咚地彈奏。
是致愛麗絲。
一曲結束,他站起來,行雲流水般朝觀衆行禮致謝。
一個穿白色紗裙的小姑娘,從厚重的幕布後探出小腦袋,似乎在等小男孩下場。
誰懂啊。
一覺睡到早晨,我驚喜地發現——
我艹,作業沒寫。
再一看時間。
我艹!!
這個點兒,別說補作業了,再不出發,都得遲到了。
雖然我上學主打陪伴,但是我的陪伴也是豪華版,一課不落。
在車上,我慌忙掏出昨天的作業。
天殺的。
怎麽又是數學和物理卷子。
本來今早起來,我的腦袋就暈乎乎的。
再打眼看幾道題,我的大腦直接宕機了。
我揉揉太陽穴,摁動幾下筆,蓄勢待發——
“裴致,求求你,幫我寫吧。”
裴致聞聲,轉過頭看着我,挑挑眉,一副困惑的樣子。
我一只手把筆遞上,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求求你了,你要不幫我寫,我會死掉的。我現在頭好暈啊,筆都拿不動了,你看——”
手刻意一抖,筆掉到了裴致的腿上。
見裴致不為所動,我索性一頭栽倒他身上。
“啊…好暈。”
裴致無奈地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發。
“以後不許随便喝酒了,聽到了嗎?”
随後“咔噠”一聲,摁動筆芯出來。
我見裴致已然答應,立刻停止裝死。
“裴致,你簡直是小天使。”
“嗯。暈的話,再睡一會兒吧。”
裴致不動聲色地摟上我的肩,我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閉上眼睛。
眯了二十分鐘左右,我們到了學校。
我取下披在身上的裴致的外套,向四周望了望。
今天的學校怎麽不太對勁。
往日死氣沉沉的學生,今天怎麽跟土匪進村一樣興奮。
我豬腦過載。
突然想起,今天是學校組織籃球比賽的時間。
我瞅了一眼裴致,他沒有任何表情起伏。
像是本來就知道今天不用上課。
我樂的不行。
多虧裴致,今晚也不用寫作業咯。
我對籃球比賽不是很感興趣,但是我對裴致感興趣啊。
剛好,第二場比賽,就是我們班和裴致他們班。
裴致瘦高瘦高的,不知道會不會被那些壯漢撞飛。
我坐在觀衆席上,正腦補裴致被撞飛的缺德場面,就看見白逸森朝我走來。
手裏還提了一大袋零食。
我極為熟練地接過來,随手拿出一個面包,撕開包裝袋開始炫。
“來就來,還帶什麽吃的,太客氣了。”
白逸森坐在我旁邊,瞅我笑。
“你笑什麽?”
“早上沒吃飯嗎?你像剛犁完地的牛一樣,渴望食物。”
我瞪他一眼。
果不其然,跟我能玩到一起去的,這語文水平真是該死的迷人。
“不會比喻就別比喻。”
白逸森“嘿”的一聲,從我手上奪去了面包,還站起來舉到高處。
“好心沒好報,來搶啊來搶啊。”
我站起來蹦噠兩下,夠不到,于是一拳打到他腰上。
“我看你像餓了八百年的蝗蟲,我吃剩下的都要搶。”
白逸森捂着腰子,把面包遞給我,連說對不起。
我滿意了,又低頭看向賽場——
剛好與裴致對視。
只一眼,他就垂下眼皮。
右手還在往後藏什麽東西,微微露出的包裝袋,顏色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樣。
我對籃球比賽确實不感興趣,就算有裴致也不感興趣。
看了一小會兒比賽,我就和白逸森聊起來了。
這過程中,我總覺得裴致在看我。
明目張膽的那種。
但又覺得不可能,他在底下打籃球,看我做什麽,興許是随便瞟了一眼,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是我想多了。
比賽結束,我們班奪得冠軍。
白逸森在我耳邊唠唠叨叨:“沒想到我們班的段天绮這麽厲害,直接帶領我們班拿第一了。”
我點點頭,附和。
他突然湊過來,附在我耳邊,輕聲說——
“段天绮他暗戀你。”
我差點把嘴裏的快樂水噴出來。
“你在狗叫什麽?”
“我剛剛可兩只眼睛都看到了,他進一個球看你一眼,進一個球看你一眼。不知道有句話說的是,男生進球後會看向暗戀的女生嘛?”
晚上,我們班組織小聚。
在學校附近的一個清吧。
班裏同學感覺缺點氛圍,還點了幾瓶啤酒。
學生嘛,是最喜歡搞事情的群體。
一個人提出玩真心話與大冒險,引來衆多追随者。
我平時在班裏狐朋狗友一大堆,一到這時候,就發揮了他們的作用。
人家搖骰子輸了,提問者不輕不重地問幾個問題,回答者輕描淡寫地回答完,就算結束了。
我輸了,就被迫只剩下大冒險一個選項。
不止。
提出的要求還簡直缺了五百年大德。
這一場是段天绮和白逸森搖骰子,比大小。
“哐當哐當。”
揭開盅看,白逸森6點大過段天绮5點。
“你選什麽?”
“都可以。”
“那就真心話呗——”
白逸森拖長語調,還瞄了我一眼。
“你是不是暗戀江思?”
全班都懵逼了。
之前真心話環節,從來都是問的“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之類不痛不癢的問題。
哪兒有人指名道姓地問,你喜不喜歡某某的。
這在這個人均社恐的世界,十分炸裂。
可段天绮卻目光灼灼,看我。
“對。而且我喜歡她,很久了。”
我狀似入定,不敢說話,還有種莫名的做賊心虛。
很快,我就知道心虛來自何處了。
裴致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我眼前。
他還穿着球衣,并非刻意打理的微分碎蓋,此刻在他眼睛投下一片陰影,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大家也都愣住了。
裴致性格大約是悶騷型,雖然不太說話,但是你能看出來他的有趣,和他當朋友的人不在少數。
很快,班裏與他熟識的人,就迎了上去,招呼他坐下來一起玩。
“诶呦,裴大佬怎麽來了?這是要與民同樂啊。”
裴致嘴上答着:“最近養了一只貓,不聽話,竄進這裏了,來找找。”
眼睛卻若有若無地看我。
“貓?哪裏有貓,沒見到啊。”
大家在周圍環顧一周,紛紛疑惑。
裴致搖搖盅,骰子碰撞的聲音清脆。
“不用找了,開始玩吧。”
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回來,又開了幾局。
剛才那件事,好像随着裴致的到來,被翻過頁兒了。
我連輸了幾局,被灌了好幾杯酒。
可是大家像是顧慮裴致似的,就是對我,也都沒有提出什麽勁爆的玩法。
酒壯慫人膽,我迷迷糊糊站起來,一拍桌子。
“這有什麽意思?能不能玩點勁爆的!我這局又輸了,就從我開始!”
大家好像被點燃了,想着好不容易玩一次,也不必藏着裝着了,紛紛大聲應道:“好!”
我正懵逼呢,就有狐朋狗友站起來,指着我。
“思姐想玩勁爆的,那咱們肯定得滿足啊,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啊!”
“那——還有什麽比,親在場的一個人,更勁爆的呢!”
大家聽了這話,一下子氣氛被推到了最高潮,起哄的起哄,怪叫的怪叫,吵得我大腦發懵。
親一個人?
好吧。
我看了看四周,鎖定了一個人,裴致。
我歪歪扭扭地走過去,捧着他的臉——
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
大家的起哄聲似乎更加熱烈了。
我聽得不真切,因為我不勝酒力,倒了。
恍惚間,我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又對周圍的人說了句“先走了”。
背後有人議論紛紛。
“之前就看見,他倆經常一起上學放學。”
“裴致怎麽喜歡江思這樣的呢。”
“不管他們了,咱們繼續……”
身後的喧嚣漸漸淡去,我恢複了些許意識。
感覺到我在裴致的懷裏,我有點不知所措,掙紮着就要下來。
“放我下來。”
裴致不說話,連頭都不低。
“裴致,我要下來!”
我推搡着裴致,身上披着的外套随之搖晃,掉落在地。
裴致抱着我,沒有手去撿外套,只好先把我放下。
我的腳一落地,整個人就有些搖晃。
不受控制的向後倒——
我被裴致接住了。
“都說了不要随便喝酒,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就保持着這個姿勢,裴致在我耳邊開口。
見我不回答,他一只手自後環抱住我的腰,微微收緊。
“為什麽不聽?”
我煩了。
“為什麽要聽你的話,煩不煩?之前也沒見你這麽唠叨,悶騷。以後我的事你少管…”
我趁着酒勁兒,說的正起勁——
突然手腕一痛,被裴致拽了過去。
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了呢,背上一痛,撞到了牆上。
來不及轉身看,我被裴致骨節分明又有力的雙手,死死摁在牆上。
“裴致…你搞什麽?”
裴致沒回話,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睛裏波濤洶湧。
我正欲掙紮,他卻擡起一只手,輕緩地放在我的眼睛上,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不明所以,視覺被剝奪,我的更多感受表現在了感覺上。
我感覺我的唇上有熱氣,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克制地呼吸着。
良久,我的唇最終沒有觸碰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