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次日段琴發現楚寧竟然是從哥哥房裏出來的,疑惑地問道:“我不是給你準備了房間嗎?你幹嘛老是去打擾哥哥休息。”
楚寧坐在屋檐下,挑眉看着她,“那怎麽辦?我都習慣了,再說段淵哥哥又沒趕我出來。”
“無恥!”段琴白了他一眼,抱着一袋子靈石走到院子外去了,楚寧好奇地湊了過去:“你這是幹什麽?”
“哥哥上次和我出去時在院子裏放了一些奇怪的靈陣,說是他如果沒有和我一同回家,就啓動這個靈陣,保護我不被壞人找到。”段琴在一個牆角蹲下,用一把小鏟子将牆根下的土刨開,露出一塊破碎的靈石,他從袋子裏取出五六塊靈石塞進去,然後用土淹埋上。
“你在修複靈陣嗎?”楚寧察覺到一點靈力的變化。
“不是,我哪裏會修複這個啊,哥哥的靈陣和別人的都不一樣,他好像從來不按照秘籍上的來,我學都沒法學。”段琴嘆了一口氣,挪到另一個地點再接着刨,這次的靈石看起來還完好無損,她随手丢下幾塊袋子裏的靈石,說道:“哥哥告訴了我這幾個方位是靈陣的陣點,讓我每天放一些靈石補充靈力,要是哥哥遲遲不回來,我這點靈石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呢。”
“他為什麽要這樣保護你
?”楚寧感覺段琴應該沒弱到需要段淵保護到這個程度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哥哥以前說過,如果他忘了,還需要去提醒他。”
“……”楚寧陷入沉思,段淵好像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才這般過度保護,他緊跟着段琴,問道:“你能和我講講你和段淵怎麽認識的嗎?”
段琴想了想,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便道:“哥哥救了我,問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就跟他走了。”
“你發生了什麽嗎?”楚寧問道,段淵關于這段記憶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甚至不願相信段琴或許還有家人。
“那已經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了,我家遭魔道滅門,我是當時唯一的幸存者。”段琴的神情沒什麽變化,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她說道:“後來我被父親的族親收養了,不過他們對我不怎麽好,然後有一天哥哥找到了我,說認識我的母親,問我要不要跟他走,就這樣。”
“魔道?”楚寧愣住,段琴的家人也是被魔修所殺?段琴和段淵莫非當真是血親?那他們在城裏遇到的那三人,豈不是也是段淵的親人?他們口口聲聲說段淵像他們的一個故人,會不會是段淵像他母親,而這些人就認識他的母親?
那為何上一世他們之間卻好似仇人一般?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
“那你還記得你的那些親人嗎?”楚寧問她。
“十多年了,誰記得他們。”段琴對于那些親人似乎沒有什麽好印象,或許當真是苛待她了,心中還有怨氣:“我現在只有哥哥一個親人。”
楚寧說:“如果他們來找你,你也不會回去的對嗎?”
“找我做什麽?他們說不定以為我已經死了。”段琴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楚寧知道自己再問下去小姑娘或許要發火了,他回到院子,正巧看到段淵坐在屋檐下,望着自己這邊。
他跑到段淵身邊礙着他坐下:“你聽到了吧,她還有家人。”
段淵微微颔首:“嗯,但我不會把她送回去的。”
“沒說要你把她送回去。”楚寧說:“只是想說那個段音雲或許也是你的親人。”
“我沒有別的親人了。”段淵并不認可楚寧的話,他說道:“只有小琴,血緣代表不了什麽。”
楚寧看向正在院內埋靈石的段琴,說:“我想知道小琴為什麽會和他們走到一起,你好像很排斥那三個人,會允許小琴和他們相認嗎?小琴明明也并不願意和他們相認,這其中會發生什麽?你不想了解清楚嗎?”
“小琴不會回去他們身邊。”段淵固執道::“你所說的那一切沒有發生,我也不會讓其發生。”
楚寧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剛剛不可能沒聽到,小琴的家人是被魔修所殺,你以前應該是知道他的仇人是誰的,這麽多年,你還一直這樣密不漏風的保護她,會不會是小琴的仇人還活着?你認為他們還會來殺小琴?”
“……”段淵默,他看了段琴很久,說道:“我不記得了。”
“我知道你不記得,你不希望小琴離開你,或者走到你無法再靠近的地方,那我們就必須明白當年發生了什麽……”
“泛葉宮。”段淵突然打斷了楚寧的話,他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神情莫測:“段音雲自稱與泛葉宮有着血海深仇,若是她與小琴是親人,那麽他們的仇人也很有可能是同一批人。”
“……”楚寧愣住,段淵出身泛葉宮,他收養了小琴,所以當他得知小琴的仇人是魔道時,下意識将泛葉宮排除了。
泛葉宮是如今最強大的魔教,段淵出身于此,他當年會不會是知道小琴家滅門一事?如果小琴知道段淵曾在泛葉宮,會怎麽看他?他們之間會不會是因此而産生隔閡?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他便想通了另一個關節,他說:“那你們的仇人也是一樣的不是嗎?她就算知道了你的過去應該也不會介懷的。”
“……”不一樣,段淵輕輕摩挲自己的手心,他并非出逃的普通泛葉宮弟子,正道人士只要不認得他他就可以擺脫曾經的一切,他所謂的好友姜林意圖将他推上宮主之位,那泛葉宮所犯下的一切罪過他都別想置之不理,即使他什麽都沒做,即使他并不願意得到這個身份,但當宮內魔修都認可他的時候,這個身份便不是他可以選擇不要的了。
魔修本就是沾上就甩不掉的,清白的修士被他們盯上都難以脫身,更何況他還是泛葉宮宮主之子這個更加矚目的身份?只要泛葉宮存在的一天,他都別想擺脫……
如果泛葉宮徹底消失,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消失的話,一切困擾都不複存在了。
他看向楚寧,在這之前,他必須将這毒解了。
他說道:“我的仇人已經死了,但我想了想,或許要把他們趕盡殺絕才能真正萬無一失。”
“你有了什麽打算嗎?”
段淵說道:“先把你的傷養好吧,廢人有我一個就夠了。”
楚寧蹙眉:“只是不能用靈力罷了,怎麽就是廢人了?”
段淵笑了笑,沒說話。
段琴埋好了所有的靈石,對楚寧說道:“你要不要吃東西,我待會去街上。”
楚寧想了想,對她說道:“我想吃芥粉糕。”
段琴眉頭一皺:“那是什麽東西?我問你要吃什麽早點。”
“哦,那就包子罷。”
段琴點了點頭,回自己房間去了,路上一邊嘀咕道:“芥粉糕是什麽東西做的,芥粉是什麽?”
楚寧問段淵:“你吃過芥粉糕嗎?”
“我不記得我吃過什麽。”段淵搖頭,但他還是問道:“芥粉是什麽?”
“我聽說的是一種名叫‘芥’的樹開的花曬幹磨成粉做成的,現在正是芥花盛開的時候。”
段淵望着一棵光禿禿的樹,思考了許久,說道:“我從未見過芥花。”
楚寧愣住,他想了想,用水在他們二人身前做了一棵大樹,大樹葉子寬大,上繁下疏,圓蓋,遮天蔽日,有像羅蘭花一般的花卉垂下,一串皆有一臂之長。
水無色,楚寧做出的花樹看不出花的顏色,他說道:“這花的花瓣為金黃色,花蕊卻是淺紫色,樹葉是紅色,花葉皆可食用,芥花曬幹搗碎的粉末是紅色,有女子将芥粉制成蔻丹塗于指上,也有人将它做成口脂,至于葉子,搗碎後卻是綠色,商人将它做染布的顏料,染出的顏色鮮豔亮麗,漿洗多次毫不褪色。”
段淵問:“……樹幹呢?”
“樹幹用處就不大了,但是将樹皮剝開,會流出乳白色的汁液,那汁液味道甜美,煮一煮,像糖一般可以給小孩子吃來玩,只是一棵樹的汁液太少,若是割了皮,樹離死也就不遠了,樹種下至少五年才會開花,所以一般也不會為了幾顆糖去剝皮,那糖也就貴了許多。”
段淵說:“或許它只生長在中原地區,我未曾去過中原,也從未見過花樹。”
“或許,我的确在這邊沒有見到芥樹,當真可惜了,有機會你一定要嘗嘗。”
“我不吃東西。”段淵說。
“……”楚寧一愣,他忘了段淵早就辟谷,辟谷的原因就是為了不吃東西。
他靠近段淵,手指撫上段淵的喉結,輕輕摩挲了一下,問他:“很痛嗎?”
“沒有感覺了。”
楚寧沉默,方才段淵說話的時候,他手中感受到的震動異常的小,幾乎難以察覺,如果不是聲帶的原因,那麽就是段淵故意的:“你說話也會痛嗎?”
“不痛。”
“你騙人啊,你說話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楚寧抱住他,貼着他的臉,指腹依舊撫摸着他的喉結處,水覆蓋在他的手心,他說:“是毒壞了嗎?”
“毒是喝下去的。”段淵聽到段琴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将楚寧推開,說道:“現在已經很好了。”
“……”楚寧看着他,說道:“會治好的。”
“哥哥,我出門了哦。”段琴從拐角走出來,手中提着一個籃子,看到兩人膩歪在一起,愣了一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感覺他們的關系好像親密了許多,特別是哥哥,楚寧的那些占便宜的小動作他好像不躲了。
也不知道是不想躲,還是躲也沒用所以懶得再躲。
她看到楚寧當着她的面去貼哥哥,她忍不住沖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走了,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
“嗯。”
段琴蹙眉,不去看他們兩個,但是走到院子門口時,她又對楚寧說道:“特別是楚寧!你安分一點養傷,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老實的傷員了,半個月過去一點不見好,還越來越重。”
楚寧眼中浮上笑意,他靠在段淵身上,委屈着說道:“小琴妹妹好兇啊。”
“……”段琴一陣惡寒,搓了搓胳膊,轉身便走了。
“你不擔心小琴在外面遇到中原來的修士嗎?總有修士不會一直逗留在那種城中。”楚寧結合段淵對小琴的保護程度,這個時候應該禁止她出門才對。
“沒事,我給她身上留了一些東西。”
楚寧望着院子門,突然說道:“我來這裏還沒出去看過,段淵哥哥選在這裏生活,這裏應該有你看上的什麽特點吧,什麽時候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保持身心愉悅對恢複也有好處。”
段淵蹙眉:“我不想出門。”
“那就一周後吧,一周後我的傷應該也好些了,出去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