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降神兵
第59章 天降神兵
這回輪到杜明堂斜目睥睨着陸之岸，勾手。
陸之岸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标書和車鑰匙，松開又捏緊，明顯是猶豫了。
見他不肯給，杜明堂勾起一抹冷笑，平靜地說道：“路佳是離職了，但昨天太匆忙，工作她沒交割清楚。我不怪她。”
但旋即，話鋒一轉，杜明堂又拿出老板的款兒說道：“但是吧，有些事，就是可大可小。這工作尚未交接清楚和離職時故意竊取公司核心數據，也就一牆之隔。”
陸之岸一聽這話，鼻子上的汗沁得更密了。
他略慌。
本來只是想今天來搗前妻一杠子，惡心惡心她，陸之岸并沒有想過實際卷入路佳他們的商業紛争。
他也不懂生意場上的那些。
完全不想學，不想懂，
杜明堂看出陸之岸眼底的怯意，于是又加了一把火，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這牆往哪邊挪，全看我心情。”
他迅速沖陸之岸再次勾了勾手，示意他将那份标書，燙手的山芋，趕緊抛給自己。
正當陸之岸猶豫之際，蔫壞的陸家人可不傻，有人反應了過來。
陸父陰陽怪氣地沖上來，說道：“既然路佳離職了，怎麽可能不交出标書這麽重要的東西？小夥子，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過得橋比你走的路多！想蒙我？！被我看出來了吧？這辭職信和标書，肯定有一個是假的！”
路佳越發上頭，天又熱，她急得兩眼前陣陣眩暈。
本來杜明堂拿出辭職信解圍，事态已經在向好的趨勢發展。
可陸父的一句話，又将一切優勢打回原形！
這一刻，路佳算是明白了。
這麽多年，她之所以在家庭鬥争中，從來沒占過上風，就是因為陸家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他們無聊，不思進取，無所事事。
思想上的空虛無聊必然導致行為上的狂躁和不可理喻。
路佳耗不起了，眼見一輛一輛的車，繞過她的車，駛向招标中心。
就像是其他考生都手握準考證奔向了考場。
她的心突突地就快飛出來，追着那些尾氣去了。
這時，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路佳身邊駛過。
從搖下的車窗裏，路佳回眸看見了老靳。
老靳一切如舊，面色不悲不喜，甚至連露出的領口都是那樣的日常。
對于那些條幅、聚集的人群，他完全視而不見。
仿佛那些東西，根本就沒有映入他的瞳孔裏，都是些羅剎海市的幻影。
他只是十分輕松地沖路佳輕輕搖了搖手機，意思加快點速度。
而後，邁巴赫的車窗便随着車子駛遠的節奏靜靜地搖上了。
随即，老靳的臉也瞬間消失。
楊葉也看見了老靳，老靳在和他對視的時候，居然嘴角還付出一絲“友好”的笑意。
剎那間，路佳産生了種錯覺，仿佛她和楊葉仍然是老靳的下屬。
但浮光掠影，很快路佳又被現實給拉了回來！
“你們這麽緊張這份标書，看來我們來對了！岸岸！咱就不把東西給他們！急死他們！”
“對！有種他們來搶！先從我身上踏過去！岸岸，把手機視頻打開。敢欺負我老太婆，立刻拍下來！上網曝光他們！”
陸之岸的親媽和姑姑還在那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唱一和地瞎起哄。
路佳盯着陸之岸手裏的車鑰匙和标書，眼睛都快噴火了！
她又怕耽誤楊葉。
于是，她還是咬着牙，拿出十二分的隐忍和最後的耐心勸陸之岸道：
“陸之岸，好歹我倆夫妻一場！你今天鬧也鬧了，我的面子也算是丢光了，你也該知足了。實話跟你說吧，我真的辭職了！這份标書是人杜總的，你跟我鬧沒關系，可要是耽誤了杜總招标，讓神武集團蒙受了損失。這可不是說笑的。如果神武的股價明天因為這件事情跌了，你會成為千古罪人的。到時候找你麻煩的機構和小散，那可不是一個兩個！雞飛蛋打的日子，你還想再重新經歷一遍嗎？”
杜明堂低頭看手裏的百達翡麗，時間一分一秒地在過去，早已超過五分鐘了。
甚至現在離招标會開始已經不足十分鐘。
雖然路佳口口聲聲說，她手裏的那份标書是神武集團的，但是他心裏門清，從昨天路佳選擇辭職，她就做好了背刺精益的準備。
杜明堂回望了一眼庫裏南，倪豪在駕駛艙裏，給他伸手比了一個 5 的巴掌手勢。
顯然，所有人都有緊迫感。
杜明堂真的不能再超時了！
但是，一邊是精益，一邊是路佳，杜明堂的焦灼不比路佳少。
他如果此刻走了，精益的招标是保住了，他可以大大方方跟杜康生交代；
但這也就意味着，他抛下了路佳，不顧她死活地将她留在了這個是非之地。
杜明堂面色如瀾，心底卻波濤洶湧，陷入了天人交戰。
他大可以安慰自己，這裏還有楊葉。
可他還是太貪心，不甘心就這麽将路佳丢給楊葉。
而且他深知，陸之岸此刻手裏的标書到底代表了誰。
與其說，這是份标書，不如說這是這局棋的棋譜。
楊葉怒不可遏，幾次和陸家人發生沖突，想明搶。
但都被陸母和陸家姑姑的“坐地炮”和“退退退”給搡了回去！
魚翔潛底，虎落平陽，這八個字目前形容楊葉再合适不過了。
杜明堂卻不能上手，他再想，也不能！
從回歸到杜康生的羽翼下的第一天起，他就明白神武的股價和杜家人的一舉一動息息相關。
正當對峙進入了無盡死循環的僵局之時，突然，路佳的耳邊除了燥熱的風，仿佛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幾聲“轟轟”的摩托車的油門轟鳴。
路佳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一回頭，确實發現公路遠處，殺過來一輛紅黑色雅馬哈！
從身形，路佳看出開車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載着另一個女人，由遠及近。
她有預感，這輛摩托車是沖她而來。
确實！
像天降神兵一般！
随着一聲刺耳的急剎，和駕駛車子的美女長腿一點，摩托車停住，車上下來兩個人！
二人同時摘了頭盔！
“鐘明理！”
路佳先看清了開車的是鐘明理。
但當第二個人摘下頭盔的時候，路佳顯然完全愣住了！
她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來的人是……是路媽！
路媽居然坐摩托車了？！
時速 70 碼的雅馬哈！！
她媽什麽時候這麽潮了？！
關鍵是那玩意兒危險！
路媽都六十多了！
這麽刺激的交通工具，真的适合她嗎？！
但路佳又覺得，親媽剛從摩托車上跨下來的那個瞬間是真的飒！
飒極了！
絕對妥妥這輩子的高光時刻。
發絲輕舞飛揚，一臉的紅潤清爽！
路佳還沒來得及和路媽打招呼。
就見路媽舉着一個墨綠色冒煙的啤酒瓶，就沖向了陸家人！
“有事沖我來！把東西還給我閨女！”
路媽一聲怒吼。
但陸家人不但沒被震懾到，還笑了。
“親家母，我好心叫你一聲親家母。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啊？！我們憑什麽要聽你的？”
“就是啊！還拿瓶啤酒！喝多了吧，老太婆。”
“誰讓你沒把自己女兒教好，我們家岸岸娶了她，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所以，今天這就叫報應！報應，懂不懂？！”
陸家人根本就不把路媽放在眼裏。
他們也從來沒把路媽放在眼裏過。
路佳見都這時候了，他們還敢欺負自己親媽，欲上去跟他們理論！
大不了今天這個标就徹底不招了！
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日方長，但唯獨保護父母盡孝這事沒有！
路佳算是徹底豁出去了！
“誰都別過來！！！”
誰知，路媽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她全開的氣場，路佳都被那隐形波給攻擊到。
就像是壓抑了幾十年的黑暗能量，路媽在這一刻爆發了。
她冷冷對陸之岸道：“前女婿，把東西還給路佳。不然的話，今天我就和你們同歸于盡。”
陸之岸從未見過一向柔弱謙謙的前丈母娘這副模樣過，t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滿臉茫然。
路媽繼續對他輕笑，道：“陸之岸，你是知道的！我已經是癌症晚期了！那确診報告就在油煙機上擱着呢！你看完之後，怎麽不給我放放好！連正反面都能弄錯？”
陸之岸心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偷看路媽報告地事，老太婆竟然早就知道了。
這話當真，那診斷書是三甲醫院出的，錯不了！
旋即，路媽拿着那瓶翠綠色冒熱氣的啤酒瓶，就開始一步一步地接近陸之岸。
“吶，這瓶子是硫酸。反正我也癌症晚期了，早死一天、晚死一天，也沒差別！與其到時候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倒不如啊，今天咱們來個痛快！岸岸，你可是我女婿，要是黃泉路上咱倆做個伴，說不定到了閻王殿，你還能叫我一聲媽！”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陸之岸一下子慌了！
他連連搖手，滿眼驚懼！
路媽癌症晚期了，确實按醫生的說法，也就幾個月活頭了。
可他陸之岸還年輕啊，他雖然過得不如意，但立時三刻還不想死！
路媽這話裏話外，陰森森地擺明了就想臨死拉個墊背的！
陸家人看了看路媽手裏冒熱氣的啤酒瓶，也吓得連連後退。
陸母被吓得臉色慘白道：“老太婆，你自己癌症晚期，不要害人！”
陸父：“親家母，你這是犯法！”
而陸家姑姑早丢下橫幅溜得沒影兒了。
“親家公，親家母，你們說啥？我這一條腿算是踏進棺材板兒了，耳朵怎麽也不好使了呢。”
路媽繼續勇猛地拿着瓶子步步向前。
“茲~~~”
她順便将瓶子裏霧騰騰的液體“一不小心”潑了點在眼前的地上。
最終，陸之岸最後一層心理防線，被突破！
只聽他“媽呀“鬼叫一聲，便丢下路佳的車鑰匙和标書，屁滾尿流地跑了！
陸家人見兒子都撒丫子了，于是紛紛也不再戀戰，丢盔棄甲地跑幹淨了！
路佳望着路媽勇敢的身軀，眼裏噙滿了淚水。
為母則剛。
她從未想過，在今天這樣一個絕境，竟然最後來救她的，能救她的，竟然還是親媽。
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
這無恥的陸家人，也只有遇上更蠻橫的，才會罷手。
路媽一輩子所有的“蠻橫”都花在今天了。
路佳沖上去，一把奪過路媽手裏的啤酒瓶，往旁邊草叢裏一扔，就死死摟住她，止不住地熱淚盈眶。
路媽見陸家人走了，強撐的身體一下子洩氣，瞬間飄零得如秋天的樹葉。
路媽開口的第一句話：“路佳，我剛唬他們的！沒有癌症的事！詐胡！詐胡你懂吧？”
路佳瞬間更加潸然，眼淚就像擰開的水龍頭似的往下流！
都這個時候了，路媽還想着瞞她呢。
“那瓶子裏也不是硫酸！就是來前兒我讓明理幫我裝了點開水。你別擔心，你媽不會幹傻事的。你快去招标吧！我們就不耽誤你了。”
路媽輕輕拍打着女兒的背，和風細雨地安撫着。
路佳心裏深深地觸動，她也茅塞頓開！
她之所以可以心底這麽認可自己地“做自己”，并不是她從出生就在這麽篤定這麽優秀，而是路媽的愛，一路給了她做“好人”的底氣和實現夢想的勇氣。
有這樣的媽，她永遠可以肆無忌憚地沖沖沖！
杜明堂望着眼前的一幕，路佳母女情深的場面，在黯然神傷中，他轉身先離去了。
他的背影落寞且獨立，他自己的親媽，永遠不可能為他做這些。
所有人都覺得他什麽都有，但其實他一無所有。
最見不得這舐犢情深的場面。
楊葉沖上來，用力扒開路佳，他亦是淚流滿面地提醒：“路佳！走！來不及了！”
路佳不情不願地撿起地上的标書上車！
楊葉也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的車！
三輛車排着隊，在最後的三分鐘裏，魚貫進入了不遠處的招标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