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切皆有可能
第56章 一切皆有可能
路佳吃完午飯回到精益。
精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各種小道消息漫天飛!
比當年老靳跑路還離譜。
“怎麽個事兒?”
路佳也不想去一個一個地扒群,幹脆來了招擒賊先擒王,直接沖到杜明堂的辦公室裏翹腳坐下。
因為之前的事,路佳最近一直對杜明堂淡淡的。
杜明堂絲毫沒有思想準備,她今天會主動上門。
“喲,連路總都驚動了?”
杜明堂還想環顧左右而言他。
路佳直接拿食指敲了敲桌子,警告:“到底什麽事。”
“嗨。”杜明堂無所謂地笑笑,從座位上站起身,“王強總。原來的建材公司出事兒了。他不是來精益了麽?他小舅子不是副總嘛,主持大局。結果忽悠了 60 多個同事集體跳槽,等那 60 個人真辭職了,王強總的小舅子卻失蹤了。”
“就這麽簡單?”
路佳不信。
“還能怎麽複雜啊?哦,對了,正好前陣子稅務局不是正查他們建材公司的麽?好像就這一兩天找到點證據。”杜明堂補充。
路佳撲楞着一雙質疑的眼睛,望着杜明堂。
她是有腦子的,立刻問道:“杜明堂!60 個人,集體辭職?在沒有任何書面合同的保障下?就這麽 100%地相信副總的承諾?你當我三歲小孩兒啊。”
杜明堂被她怼得一愣,他沒想到路佳的反應這麽快。
尴尬之下,他只得笑道:“這不……一切皆有可能嘛。”
好在,路佳沒有在這個點上和他做過多的糾結,她本來也不是真心關心神武系。
路佳只是振振道:“你們神武系的狗血事兒,你們自己解決!我來就是問你一聲,明天 space 的招标不受影響吧?”
“不受影響啊。”杜明堂恢複了神色,輕描淡寫道,“受啥影響?是王強倒了,又不是精益倒了。招标繼續呗。換總裁,換設計師,這地球離了誰不轉?”
“這地球離了誰不轉,可是你說的。”
路佳斜着一雙水汪汪地眸子,睨了杜明堂一眼。
杜明堂本來今天心情挺舒暢的,在王強的事情上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這是他掀翻神武的第一步。
可路佳接下來的操作,卻一下子讓他燃起的熱情鬥志,折損了半截。
“啪!”
路佳将兩份材料,随手甩在了杜明堂的桌上。
不等他細看,路佳便按原計劃,朗聲說道:“一份是 space 的标書,我按杜總的要求準備好了;另一份,是我的辭職信。”
杜明堂滿臉地莫名,兩份材料來回疊,根本就沒心思細看。
“辭職?為什麽??”他問。
“地球離了誰都轉,杜總,我不幹了。”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路佳想起鐘明理的那段至理名言:都是出來打工的,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只需要站在贏者的那一邊。
路佳眼中的贏,就是自己的方案中标,自己的建築理想得意施展。
路佳不解釋,起身就要告辭。
杜明堂一心急,一把拉破了路佳的袖子。
下一秒,他眸子一沉,用路佳自打認識他,就從未見過的陰鹜反問:“路佳,精益沒有虧待過你吧?”
路佳低頭瞄了眼破損的真絲袖口,也有點被驚到。
氣場一下子輪轉過來。
她怵着杜明堂的眼光,最後還是抿唇搖了搖頭:“沒有。”
雖然這時候路佳來談離職,是做過充分的心理建設的。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堅定,卻只在杜明堂露出真實面目的那一秒,就消解在他眼球裏的碧海寒潭裏。
這樣的杜明堂,真的好陌生。
這是一種毒。
兩人僵持了幾秒,最終還是杜明堂後發制人地從容一松手。
只見他直起身,重新拿起桌上的兩份文件。
他面色如水,淡淡一笑:“行,标書和辭職信我都收到了。謝謝你為精益的付出,去人事那裏辦手續吧。”
這回換信誓旦旦的路佳愣了,她本以為,在投标前一夕提辭職,是将了杜明堂一軍。
卻沒想,他放手地如此爽快。
仿佛之前的求賢若渴和對自己的重視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這一秒,路佳 confuse 了。
連同杜明堂那看起來對她若有似無的好感。
見路佳有一絲糾結猶豫,杜明堂抛下手裏的文件,最後奉送了她一句實話:“反正今天王強這事兒一出,要走的又不是你一個。”
路佳垂頭思忖了一下,她的判斷是對的,破鼓萬人捶,王強現在就是最好的背鍋俠。
她還是趕緊溜吧。
合上杜明堂辦公室的門,路佳盯着鎖孔,又回憶起方才杜明堂的眼眸。
算了,從此以後,她和這裏就沒關系了,又何必多愁善感呢。
辭職這一步,是她重新搭上老靳的那一刻就想好的。
天時地利人和,未曾想竟然順利到這般程度。
再想想杜明堂讓她用 ChatGPT 出的那個“怪物手稿”,路佳又巴不得像甩鼻涕一樣,将目前精益的一切甩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下午路佳的離職流程走得特別快。
可能是杜明堂打了招呼。
待她抱着一個紙箱,從精益大樓裏出來的時候,驀然回首,竟然只有落霞漫天,甚至燈火少了暮色的陪襯,都不顯得t那般光明璀璨。
想起之前的精益大樓,路佳似乎也只記得它燈火通明的樣子。
因為每每也只有更深露重,繁星露眼的時候,才是路佳下班回家的點。
其實在老靳跑路的時候,精益就有盛傳,說路佳會離職,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
後來,杜明堂對路佳不錯,又有謠傳說路佳很有手段能搞定各路老板。
路佳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辭職,明天江湖上又會流傳自己怎樣的傳說。
都不重要了。
因為這一天,她是真的離開精益了。
這個自己工作了快 10 年的地方。
路佳今天的心情,有興奮,有遲疑,有不舍,更多的是一種不安。
雖然鐘明理一再安慰路佳,老靳的操作沒有任何惡意。
但她的第六感總隐隐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加之杜明堂今天異常的态度,如同冰山出現在北回歸線以內的冷絕。
越發讓抱着紙箱子的她內心忐忑不安。
加之,明天投标的壓力,
路佳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低血糖,身邊人影幽幽,她在路邊不自覺地蹲了下來。
杜明堂站在精益建設的頂樓,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此時的路佳,渺小得就像是路邊的螞蟻,不仔細辨認,根本看不出來是她。
蹲了一會兒,路佳收拾起心情,堅強地開始往前走。
她可以在任何時候倒下,但絕對不能是現在——Space 招标的前一晚。
還有萬裏路要行。
當夜,路佳腦海裏盤旋着各路想法。
那些謎團一個和一個交錯着,在黑夜裏打着各種死結。
……
同樣的夜晚。
路佳打着死結。
陸家也打着死結。
“家門不幸!怎麽攤上這樣的女人!把兒子弄得來,穩定工作麽丢特!名聲麽,現在一塌糊塗!“
自從陸之岸被路佳舉報之後,陸家人每天的晚飯辰光,就只剩下對路佳那個“蛇蠍毒婦”的吐槽。
今天又是陸母先啓開話題:“個只女人哦,真的是心狠!再怎麽,好歹我家兒子也是她小孩的爸爸。她這麽下得去狠手哦!也不為自己小孩的未來想想。”
“就是說啊!她要是不舉報我們岸岸!好歹小魯班的親爹還是大學教授!”
陸之岸的姑姑區分不出教授和講師,但只要是說前侄媳婦的壞話,她全部都積極參與。
“現在好了,啥都沒了!”
陸之岸的姑姑嗦着筷子啧啧吐槽,絲毫不顧及坐在桌上陰郁沉悶的陸之岸。
失去體面工作的陸之岸,又沒有一技之長,徹底地頹了。
見兒子一副蔫兒樣,像霜打了茄子,要臉面的陸父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他氣哼哼地敲了敲陸之岸的碗。
“哐哐哐。”
“不要光顧着吃!”
陸之岸擡頭,他就狠狠逼迫道:“我說你,不要成天臊眉耷眼地在家給我們看。你自己那個前老婆,把我們家害成現在這幅樣子,你就這麽便宜了她?”
“那我有什麽辦法?”
陸之岸也很煩躁。
畢竟路佳舉報他的材料都是證據确鑿。
事情是他自己做下的,想翻案也翻不了。
黑的不能變白,老母雞也不能變鴨。
陸之岸無所事事在家的這段日子,每天都是相當憋悶。
但憋悶歸憋悶,他的憋悶是路佳為什麽要舉報他?
加上陸家三老的不斷拱火兒,他壓根就沒有時間沉下心來反省自己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所有的錯都是路佳的。
他沒有錯,有錯也是路佳逼的。
更何況路佳還讓他淨身出戶。
陸之岸現在和陸家其他人一樣,恨死路佳,恨不能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你這幅樣子有什麽用?”陸母看兒子心疼,于是更恨始作俑者,“你也該讓讓你難受的人難受難受!”
“就是!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那個路佳!她這麽嚣張,還以為我們老陸家沒人了呢!”
“這要是以前,我花再多錢,也要叫這只女人沉黃浦江!”
“就是!當年她個大齡剩女,又是外地的,要不是我們家岸岸收留她,她到現在還是沒人要的老姑娘呢!現在倒好!農夫與蛇。她有房有錢有兒子了,反而把我們家岸岸給坑了!說什麽我都咽不下這口氣!”
“啥學術抄襲?!這學術麽,本來就是我抄抄你,你抄抄我。不然怎麽叫天下文章一大抄呢!個只女人就是處心積慮,禍害我家岸岸!別讓我逮到機會,逮到機會,我也要讓她嘗嘗滋味。”
陸家人你一言我一語,終于把陸之岸心底的無理憤怒給拱上來了。
只聽他“啪!”一聲,拍下筷子,終于“硬氣”了一回:
“行了!你們別說了!我也早想報複這個女人了!明天她有個重要的招标,我反正閑着沒事兒,準備去路上堵她。之前一直下不了決心,就是拉不下我這張臉!”
說着,陸之岸賭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這一掌,也拍碎了他作為知識分子的最後一點節操。
望着他臉上的紅印,陸母護犢子地第一個站起來:“她都做得出!你有什麽拉不下臉的!明天是吧?我和你去!”
陸家姑姑看熱鬧不嫌事大,跟着興起:“明朝我也去!誰怕誰啊!我叫上我家那位,吃好飯就去打印店做橫幅!”
陸父一開始還猶豫,覺得這麽做不一定有用。
但實在咽不下兒子丢工作這口惡氣,陸家姑姑既然連橫幅都拉得出,那他也去給兒子助助膽子。
他對前兒媳是真恨,咬牙切齒地真恨!
以前路佳和陸之岸沒離婚前,路佳每個月給他們二老 3000 塊零用錢,陸父喜歡釣魚,釣具都是路佳給買。
對于這些,陸父習以為常了小十年。
最近,突然收走,他仿佛就忘了這一切本來就是路佳有孝心才給的,反而覺得是路佳奪走了他原有的這一切。
怎麽能不恨呢?
“橫幅就做:惡毒女人連老公都坑,誰敢跟她合作?”
“對對!做兩條。另一條:有錢就變壞,路佳抛夫棄子!”
陸母和陸家姑姑商量得有來有去。
陸之岸漸漸地也就冷靜下來,反正他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還顧忌什麽呢?
身邊人看他笑話看得還少麽?
路佳既然這半年來這麽看重這次招标,那麽讓她丢丢臉也是好的!
陸之岸下定決心,重新拾起筷子,吃飯!
明天可是個大日子。
對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