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成一鍋粥
第2章 亂成一鍋粥
機場回公司的路上，路佳邊開車邊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幾度視線模糊，刮雨器完全幫不上忙。
她怎麽也想不通，昨天下午還在總裁辦公室裏和靳路儀熱烈地 battle 項目，今天怎麽就風卷殘雲人去樓空了？
老靳最看重 space 項目，得罪了路佳幾次，把她的方案推翻了又推翻。
更揚言，space 項目就是他的“老來子”，50 歲時他要靠這個項目榮退。
怎麽
現在直接掐死逆子，順便還把自己結紮啦？
路佳團隊為了 space 熬的幾十個大夜，也一起付之東流。
呵呵，項目都不存在了，方案還算個 P。
這就是建築師的悲哀。
路佳現在的心情大概就叫眼底有雨，心底有霜。
她整個人冰冷冰冷的，每根血管都是僵硬的。
而且，老靳上個月才剛請大家去他新買的大別野暖過房，還在草坪上露營了，于公于私，他都沒理由跑這麽快。
但，揣着正确答案逆推過程，似乎一切又是那麽地有跡可循。
是了，路佳突然想起：最近老靳辦公室的紙箱子确實多了些；而且那天她為了 space 項目聲量擡高的時候，老靳只是站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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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路佳還白目地以為，這是老靳的策略，又想激起她和楊葉的內鬥。
捧一個踩一個，打一下給個棗兒，老套路了。
現在想起來，老靳最後那個肩膀真是意味深長。
是鼓勵，是算了，是嘲笑路佳瞎子點燈——白費蠟。
她很想伏在方向盤上大哭一場，但她深吸幾口氣後，從頭頂抽餐巾紙擦幹淨眼淚，繼續撐着上路。
老靳離過兩次婚，剛機場見到的，是他的第三任太太，第二個孩子。
路佳聽說，老靳到現在還在給第一任沒孩子的前前妻生活費，都已經二十年沒見過面了，照給。
按理說，他不應該是一個不負責任、只計較錢的男人。
但三十億當前誰又說的準呢？
三十萬都能良知泯滅，更何況三十億。
老靳也是人。
路佳輕微嘆息，發了個語音，讓自己的助理小胡和下屬小李到公司地庫電梯口接自己。
小胡和小李樂意為之，畢竟現在誰越靠近核心層，誰就能打探到更多的內幕消息。
“路總，您可算到公司了！樓上都亂了套了。”
小胡一見路佳就迫不及待地接過她手裏的包，眼神殷殷期待。
身為小助理，在公司她和路佳的關系算是最近的。
小姑娘一肚子的話想問，都被路佳疲憊的眼神勸退。
幾度鼓起勇氣，幾度欲言又止。
小李是男生，建院剛畢業的建築師。
等電梯的空隙，路佳從包裏掏出施工錘，在小胡和小李眼前比劃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問了他倆一個問題：“要是我也和靳總一樣走了，你倆會不會拿這只錘子敲我腦袋？”
“姐！都什麽時候了？！您還開這種玩笑？”小助理急了。
一個人的突然急眼，往往是被說中了心事，全部的，部分的。
小李卻坦然承認，一副 95 後整頓職場的姿态：“路總，您也用不着試探我。咱出來上班不就圖個一日三餐，三餐四季，五險一金。你們管理層的事，應該公司自己妥善解決，而不是讓我們下面的人背鍋。敲您腦袋呢，就不會，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但要是公司棄我們這些人于不顧，那到時候就該仲裁仲裁，該告公司告公司！以後我還會詛咒您和靳總吃泡面永遠沒有調料包，喝酸奶永遠撕不開塑料膜，上廁所永遠忘記帶手機！”
壓力一下給到路佳這邊。
倒不是被下屬“威脅”了，而是連一個 95 後都活得比她人間清醒。
到最後一秒，她還在乎，和老靳所謂的十年情義。
“路總，您不會真走吧？”小助理眼眶微紅，“您走了，我們可怎麽辦呀？您是知道的，我居住證就快滿 7 年了，要是換家公司，萬一社保斷了，那這六年多不白堅持了嘛。”
“原來這六年你在堅持。”
路佳也不是不能理解小助理，只是她現在自己心裏也煩透了。
“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小助理忙閉了口。
大難臨頭，人人都只會想到自己。
眼前人尚且如此，路佳不敢去想等下走進公司的名場面，所以叫兩個自己人下來迎一下自己。
“楊葉在幹什麽？”路佳問。
“好像一早上都在自己辦公室裏和幾個人開會。”小胡說。
“哪幾個人？”
“不就是平時愛跟着他的那幾個嘛。”小胡含糊其辭。
小李則全程擡眼盯着電梯屏，完全不摻和路佳和助理的對話。
他是來打探消息的，目标明确的很，公司都窮途末路了，他們沒必要再卷進路佳和楊葉的争鬥。
縱然這場辦公室內鬥曠日持久，精t益的每一個人都被逼着站過隊。
“路總！！！路總來了！！”
“路總，是不是真的？”
“路總，靳總真走了？！”
“路總，公司接下來咋辦啊？我們會不會被辭啊？”
“這就是路總嗎？路總您好！我是金融八卦社的記者，請問靳陸儀靳總是真的套現跑路了嗎？！”
“路總路總！！！我財務的報銷一早被卡了，您簽字可不可以？這是我的票據！”
“路總！公司股票一早跌停了，接下來咋辦啊？！”
果然。
路佳一出電梯門，就被公司裏的人團團圍住，還有好幾個財經地産的記者。
“抱歉，我真的和大家知道的一樣多。”
路佳有意識地撥開衆人，想先逃進辦公室再說。
但衆人哪裏肯信，不依不饒又是一番圍堵：
“路總路總！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啊？”
“路總，您就跟大家說實話吧，公司到底是發生了啥？靳總為什麽跑路啊？”
“路總！！別走！！诶，您別走啊！！回答一下大家的疑問很難嗎？”
“路總，是不是有什麽內幕？”
“路總！！您平時和靳總關系那麽好，他這事兒是不是和你商量過的？”
路佳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駐住腳，她又很認真地澄清了一遍：“我真的也是剛知道的。知道的只會比你們少，不會比你們多。”
人群靜默幾秒後，人堆裏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不可能！——”
循聲望去，竟然是剛那個什麽記者。
記者直接把寬屏手機怼到路佳眼前！
“有圖有真相，您解釋解釋吧。”
路佳随意瞄了眼，然後目光就像被 502 膠水黏住一般，瞳孔八級地震！！！
她顧不得那麽多，一把奪過記者的手機，眼珠子都快從美睫裏飛出來了！
屏幕上赫然顯示的是——剛在機場，她和老靳“擁抱”的照片！！！
還是高清、無碼、大圖！！
這 1000 萬像素，連路佳鼻孔上的黑頭都拍得清清楚楚！
誰拍的？！
到底是誰拍的？！！！
這手速。
路佳的腦袋“嗡”一聲就炸了！
又是誰傳給財經八卦記者的？
照片又不會自動隔空投送。
還有，這張圖目前流出去了沒有？！
公司外部不知道，公司內部，路佳趕緊掏出自己手機翻看公司大群！
這張照片，已經赫然屹立在群裏了！
“路總，這下您撒不了謊了吧？還是把您知道的都告訴大家吧！大家都急死了！”有那性子急的，立刻開始逼問路佳。
“就是就是！證據确鑿，還說自己不知道？您就瞞着我們得了！還是您也想走？”
“公司就沒人管我們死活了嗎？路總，您給我們一個說法啊。”
眼見場面即将失控，路佳寸步難行。
“路總，您給句準話，這個月工資還發不發？”
“管什麽工資。年終獎不是下個月發嗎？”
“路總！诶，路總！別走、別走！”
群情激動，想遁的路佳也開始無意間被人推推搡搡。
“我說了！我什麽也不知道！！！”
路佳也怒了，憑什麽要她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她是副總沒錯，可她也是個打工的！
平時她就管管項目和設計，公司戰略層面的事，這些人還不如去問楊葉！
“嘁~！”
“切~！”
“籲~！”
質疑的噓聲四起！
沒有一個人相信路佳。
證據面前，百口莫辯。
連小胡都站出來補刀了，她弱弱的聲音傳來：“路總，原來您來晚了是去機場了呀……”
路佳心裏恨不得将那個殺千刀的拍照片的挖出來千刀萬剮！
但此刻，她又能怎麽辦？
這時，路佳的手機屏幕又亮了，是楊葉的微信：走靳總的 VIP 通道，密碼 8898。
路佳心底一陣惡寒。
楊葉的這條微信就算是早一分鐘發給她，她都會終生感激。
現在？
她感謝他八輩兒祖宗！！！
楊葉的馬後炮，也是老套路了。
“公司的事，等下會發公告的。你們要一直纏着我，那咱就只能在這耗着了。能不能讓我先回辦公室？”
不得已，路佳說了句官方的廢話。
衆人面面相觑，不想耗着，卻也不情願放人走。
正當路佳像只熱鍋上的螞蟻，被衆人拾柴燒烤的時候，突然不知什麽地方又冒出來一個奇葩神侯。
“路總！您先別走，我找您有事兒！”
一個清亮幹脆的男聲，在衆多怨念的內心 ons 中脫穎而出，再次纏住路佳的步伐。
還沒完沒了是吧？
“什麽事。”路佳不耐煩回頭，殺人不過頭點地。
“這是我的簡歷，您約了我今天面試！我是跟您去辦公室？還是在會議室面？”
什麽？！
面試？！
衆人沒聽錯吧？！
這時候還有人來精益面試？鬼都不來。
他不看新聞的嗎？
村裏沒通網嗎？
所有目光齊刷刷聚焦到一張英俊明朗的臉上。
這時候來精益面試，不就等于——
汽車撞牆了，你想起來拐了；
孩子死了，你想起來奶了；
大鼻涕進嘴裏，你想起甩了……
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