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大年初一清早,巷子裏又響起了鞭炮聲,鞭炮噼裏啪啦地炸了一地紅紙,映着昨晚的煙花炮竹,讓年味更濃。
初一要跟街坊鄰居拜年,所以每家很早就吃了早飯,然後拿出年前置辦的各種小吃零食,擺放在桌上,靜心等着別人來拜年了。
孫娉婷和虞景岸難得回來過年,因而八點一過,兩人就出門拜年了,虞山原本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想到石湖要過來拜年,他便沒去了。
兩人走後不久,石湖就推門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石恩言。
虞山詫異地看了石湖一眼,意外他竟然會帶石恩言過來拜年,石湖對上虞山的視線,瞥了撇嘴,用口型說了句,“你以為我願意啊。”
虞山沒忍住笑,回頭沖屋裏喊了句,“奶奶,石湖來拜年了。”
石湖快走到虞山身邊,接過話頭道,“奶奶,新年快樂啊,我來給你拜年了。”
石恩言追上石湖,學他那樣跟蘭知曉說話,“奶奶,新年快樂。”
蘭知曉坐着在和虞長松聊天,見石湖來了,她忙站了起來,招呼石湖過去吃東西,虞長松則去給石湖倒水。
“爺爺,不用麻煩啦。”石湖喊住起身了的虞長松,讓他坐回去,“我們坐着聊聊天就好了。”
石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風衣,臉色看着不錯,若不是昨晚親耳聽到了石家傳來的争吵聲,現在看到石湖這樣,虞山都不敢相信他昨晚和家人吵架了。
“你這孩子。”蘭知曉寵溺地看了石湖一眼,才去看石恩言,溫聲開始逗他。
虞山和石湖對視一眼,示意他出來聊,石湖便丢下石恩言起身,跑到虞山身邊,跟他走了出去。
沒了第三人,石湖嘴角沉了下去,臉上也沒了笑。
虞山觑他一眼,問出那句他憋了一晚上的話,“還好嗎?”
石湖想也不想道:“不好。”
“早上沒吵架吧?”虞山擔心道。
石湖搖頭:“他們沒理我。”
“那石恩言是什麽情況?”
“纏着我要來拜年。”石湖撇撇嘴,“葉韻也不攔着他。”
昨晚石湖嘴可一點都沒留情,石湖還以為葉韻聽了會生氣,然後不準石恩言纏着他,又哪裏想得到葉韻看到石恩言來找他,竟然什麽都沒說,就由着石恩言過來了。
虞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聽完石湖的話就沉默了,反倒是石湖看虞山這樣,一下就變活潑了,“繃着臉幹什麽?過年就該開開心心的啊。”
“喏,壓歲錢。”石湖從衣服口袋拿出一個紅包,眉眼燦爛地遞給虞山,“新年快樂。”
看着遞到跟前的紅包,虞山哭笑不得,“又來。”
“以前每年都給,今年也不能落下。”石湖環顧四周,“煙花呢?!”
小時候明音帶石湖來虞家拜年,正好撞上有人給虞山壓歲錢,那時石湖手裏還拿着蘭知曉給他的壓歲錢,石湖看一眼虞山,又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紅包,他不知怎麽想的,最後竟然走到虞山跟前,小大人一樣把紅包塞給虞山,“壓歲錢,給你。”
石湖的動作逗笑了一衆大人,虞山也被弄得紅了臉,将紅包還給石湖,冷酷道,“我不要。”
石湖當然不肯,說什麽都要把紅包給虞山,而也是從這一年開始,之後每年過年,石湖都會給虞山一個紅包。
往年都是除夕夜就給了,今年除夕夜石湖家裏出了點事,他才拖到年初一給。
虞山把紅包放進口袋,走到儲物間拿出昨晚剩下的煙花,順便遞了個火機給他,“白天玩不好看,你可以晚上再玩。”
“我随便拿個玩玩。”石湖挑了一個圓盤型的煙花,他讓虞山退後,“小魚,你走遠點,我要放了。”
虞山昨晚玩過這個,知道它是什麽樣的,“這個沒事,點燃後轉圈圈而已。”
“就這樣?”石湖不太信,“不會分出很多小煙花嗎?”
虞山搖頭:“這個不會,你說的是另外一種。”虞山指了一款煙花給石湖看,“就是這個。”
虞山話剛說完,石湖就點燃引線了,而煙花果然像虞山說的那樣,只是在地上轉圈圈,沒有分裂出小煙花。
白天太亮,不足以體現出煙花的美,不過石湖玩上瘾了,一連放了好幾個,虞山沒有玩,他只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石湖玩。
不知過了多久,石湖終于玩夠了,起身走到虞山身邊,“小魚。”
虞山側頭看他:“怎麽了?”
石湖不怕跟石臨海吵架,如今也不會因為吵架而失落生氣,可石湖受不了石臨海提虞山,尤其昨天石臨海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紮在石湖心上,疼得他四肢發軟。
一想到以後不能跟虞山一起上大學,想到他們不會一起工作,想到虞山會和別人組建家庭,石湖就覺得他要瘋了。
石湖想了很多,也有不說話想說,可在對上虞山關心他的眼神,石湖又什麽都不想說了。
虞山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在虞山心裏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他卻對虞山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屬實可惡。
“沒事。”石湖笑着搖頭,“我就是覺得……”
這句話尾音拖的很長,石湖一直沒說,虞山便主動問,“覺得什麽?”
“覺得能遇見你真好。”石湖笑着補充道,手也沒閑着,伸過去勾住虞山尾指,輕輕拉了拉。
要是能在一起,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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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原本要去外婆家的,但虞山外公外婆都過世了,孫娉婷又是獨生女,時間一久,她和外邊的親戚來往的就少了,拜年也是在手機上拜,不會專門跑一趟。
但孫娉婷難得回家過年,雖然不用去走親戚,卻拉着虞景岸帶上虞山,去墓地看了看父母。
接下來的幾天石家沒再傳來吵架的動靜,虞山終于放下心來,而石臨海年初六一早就開車離開了家,孫娉婷跟虞景岸名義上放假到元宵,可公司臨時有事,所以他們初八也收拾行李出發了。
虞山送他們去了機場,走之前孫娉婷抱着虞山不舍得松手,後面還是機場開始廣播,孫娉婷才不得不松手走了。
從機場出來,虞山接到平竹的電話,說他們在去三裏橋的路上。
“你們來幹嘛?”虞山問。
“拜年啊。”電話那邊傳來霍路遙的聲音,“本來前兩天就想來了,但是岔不開時間,就拖到現在了。”
霍路遙嘿嘿笑:“虞哥你快把石湖叫醒,我打他電話沒人接,我很快就到了,你們最好準備迎接我們吧。”
“我還在機場。”虞山如實道,“不堵車的話半個小時能到家,你們要是到了,先進屋坐坐,我争取快點回來。”
平竹插話道:“你怎麽去機場了?”
“送我爸媽。”
過年前虞山跟平竹他們還有聯系,一進入春節,大家忙着拜年走親戚,四人群已經好些天沒人冒泡了。
虞山上了出租車:“好了,先不跟你們說了,我給石湖打個電話。”
虞山挂了電話,轉頭打電話給石湖,霍路遙口中打不通電話的人,這會兒竟然很快接了,“小魚?”
“還沒起?”石湖聲音有些啞,虞山猜測道。
石湖嗯了聲:“剛醒。”
“平竹他們過來找我們玩,已經在路上了,但我還在機場,一時回不來,你到巷子口等等他們?”
石湖是有點起床氣的,但在虞山面前他很乖,“行。”
“婷姨今天的票?”石湖又問。
“對。”像是知道石湖要說什麽,虞山緊忙道,“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你婷姨怕你要去送她,特意讓我沒說。”
虞山笑了下:“剛才她還抱着我不撒手,要是你也來了,我媽得哭。”
孫娉婷和虞景岸在國外這麽多年,早就打拼夠了,如今只想快點回并州,和家裏人生活在一起。
昨晚睡前孫娉婷來了虞山房間,跟他說了很多話,最後告訴虞山說:他們争取今年調回國。
這事不是說回國就能回國的,其中定有諸多不易,虞山早不是當年爸媽離開,會躲在房間難受的小孩了,他已然習慣沒有爸媽陪伴的生活了。
但孫娉婷這麽說,虞山不會掃她的興,所以虞山笑了又笑,只應好。
“說不定我也會哭。”石湖說了句打趣話,“那小魚你先坐車吧,我洗漱起床了。”
虞山從回憶抽身:“家裏見。”
南方的樹四季常青,冬天樹葉也不會掉光,只是樹沒有春夏那般郁郁蔥蔥。馬路中間的綠植區,種着虞山叫不上名字的花,他看着枝幹上冒出的鼓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春天好像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