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京
回京
不過才初冬，京城裏就落下了一場大雪。邊境的戰事越發激烈，嚴寒的天氣下，北齊和大魏的将士都有些挨不過。
冬月裏北齊終于忍不住發動了一場規模宏大的襲擊。魏軍奮勇抗敵，在金老将軍的布局下，幾次交戰中他們都取得了勝利。
二皇子被勝利迷了眼，在一次交戰時北齊倉惶敗逃，他不顧金老将軍的勸阻，執意要追擊逃軍，卻不想被北齊軍圍困在了燕山。
兵疲馬乏之際，二皇子陷入了困境。随他同行的金小将軍為了掩護他突圍，被骁勇的北齊軍阻擊，落得了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二皇子倉惶逃回衛城時，五千精兵只剩下百餘人。面對獨子的死訊，金老将軍悲從中來，怄得口吐鮮血幾乎昏死過去。
北齊軍不知從哪得知了這個消息，緊接着發動了第二波突襲。軍中無主帥，副将金小将軍已死，二皇子因此失去了将士的心，軍心渙散，隐隐出現了頹敗之勢。
千鈞一發之際，程思源不得不站了出來。他是金老将軍的外孫，算得上是将門之後，雖然是科舉出身，血脈裏卻流淌着武将的英勇硬氣。
金家軍中有不少衷心的人都願意聽他調遣。二皇子被架空後心中不忿，可他根基太淺，徒有皇子之名卻無領兵之能，只能含恨看着程思源出風頭。
北齊大軍全線壓境，像是算定了程思源不堪一擊。正在他們大舉進攻時，幾十裏外的北齊軍營卻遭到了一支大魏士兵的突襲，本就不多的糧草被一把火燒了個幹幹淨淨。
後院失火的消息傳來時，北齊的将軍孟骁大驚失色，望着越燒越旺的黑煙，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北齊的進攻越來越激烈，可任憑齊軍如何叫罵，魏軍卻始終閉門不出。沒有了糧草，北齊士兵早就耗不起，一來二去軍心漸漸渙散。
就這麽耗了兩三日，在北齊士兵精疲力盡之時，緊閉的城門突然被打開，程思源策馬而來，帶着骁勇的金家軍一股腦地沖了出去。
兩廂交戰之下，北齊被打得七零八落。平日裏看着文弱的書生，到了馬上卻展露出血性的那一面。
程思源一戰成名，大魏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一舉奪回了被占領的幾座城池，将北齊軍趕到了塞外。
這邊戰事方歇，二皇子就坐不住了。眼看着程思源風頭正勁，不但得了軍功還收獲了一片将士的衷心，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遠赴邊關受了不少苦，到頭來卻為別人做了嫁衣，自己徒惹了一身腥。
獲勝的消息被送回了京城，文帝高懸的心終于落了地，朝中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進入臘月後，戰敗的齊軍中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瘟疫。先是戰馬莫名病死，後來更是傳染給了士兵。
魏軍見狀也紛紛收兵回城，不敢再去追擊。北齊損失慘重，不得不派出了三皇子景王前來議和。
戰事算是徹底結束了，在張朝年的催促下，文帝下诏召回了二皇子。
臘月底，二皇子帶着一支隊伍風塵仆仆地回到了京城。這個年關，大魏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金老将軍病體未愈，又承受了喪子之痛，為防邊境生亂，程思源禀明文帝後，就留在了衛城。
和二皇子一同回到地京城的是金老将軍的一份請辭奏折。文帝看過奏折後，面色陰沉如水，當即就将二皇子叫到了禦書房。
滾燙的茶杯砸到了二皇子的肩上，在文帝盛怒的眸光中，二皇子一顆心起伏不定。
“你這個孽子，看看你幹的好事。金昊是金家的獨子，就因為你好大喜功，害得金家斷了香火。金老将軍雖不敢追究你的責任，可如今心裏存了怨恨，向朕請辭卸甲，你說說，朕該怎麽辦？”
二皇子不安地迎上文帝震怒的目光，心一橫，決絕說道：“父皇，金老将軍年事已高，他既然想卸甲歸田，父皇不如就遂了他的願吧。”
“糊塗！”文帝氣得顫抖，抄起茶盞就朝他砸去。“金家世代守着邊境，一向忠心耿耿，如今為了你要人家卸甲歸田，你讓大魏的百萬将士如何看我？讓天下文人如何評我？”
二皇子一連挨了兩次擊打，心中又恨又委屈，看向文帝的目光也暗暗夾着怨怼。
“膚淺短視、急功近利，大魏的江山如何能交給你！滾到廊下跪着去！”看見二皇子不但不反思己過，還心生怨恨，文帝怒極攻心，氣息翻騰間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大太監鄭平見狀立刻倒了一盞茶遞上前去。文帝接過茶杯，眼角的餘光掃過一臉忿忿不平的二皇子，才壓下去的怒氣再次湧上心頭。
眼瞅着茶杯又要砸過去，鄭平滿臉憂色、凝重地勸道：“皇上，您息怒啊，龍體要緊！”
自從三皇子失蹤，文帝吐出了那一口血後，因為憂思過度，身子骨早就衰落了下去。
文帝顫抖着唇怒吼道：“還不滾出去！”
當着一衆太監的面，文帝絲毫不留情面，二皇子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難堪地退了出去。
二皇子被罰跪在禦書房廊下的事很快就在宮中傳遍了。冬日天寒，皇後心疼兒子，星夜哭泣求到了禦前。
文帝怒氣難消，對着皇後又是一頓責罵。一直鬧到後半夜，得到消息的張朝年帶着一衆內閣大臣進了宮。
一直到早朝時，二皇子才被免去責罰。跪了一夜的二皇子果不其然得了風寒，休養了好幾日才緩過來。
除夕那夜，文帝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決定。被幽禁在皇陵的大皇子被召回了京城。
大皇子趙議才思敏捷，腹有溝壑。六年前風頭正勁的他被文帝委以重任負責修繕皇陵，結果剛修好的皇陵短短幾日就轟然倒塌。
此事既是對趙氏先祖的不敬，也被朝臣認為大不祥。複雜調查此事的禦史事後發現是大皇子手下的親信偷工減料，使用了一批被蛀的木材，才會導致坍塌。
文帝最重視宗祠，因此狠狠責打了大皇子一頓，還将他貶斥到了皇陵幽禁了起來。
大皇子是他的原配皇後所出，原本是最有力的太子人選，經過這件事後就徹底被排除在外了。這才有了後來二皇子、三皇子黨派之争的事。
大好的年華全都蹉跎在了皇陵裏，如今的大皇子已近而立之年，身邊卻連一個侍妾都沒有。
如今大皇子突然被召回，不少人都隐隐察覺出了文帝的用心，尤其以張朝年一派的反應最為激烈。
除夕夜，萬家燈火。因為大皇子回宮，文帝特地設了宮宴，召了三品以上的官員入宮赴宴。
陸之珩進了宮，秦姝被留在了府裏。半個月前她才從溫泉莊子上回來。
崔氏本就不喜歡她，置辦年節的時候自然尋了不少事給她做，因此她一連忙了數日，直到除夕夜才終于有了閑暇。
在前廳用晚膳的時候，陸老夫人先是對兩個媳婦說了一番褒獎的話，然後就對着秦姝和崔雪盈殷切地說道：“過了今年我就七十了，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這輩子兒子孝順、媳婦體貼，孫兒也有出息，如今可就盼着你們早些給我生個曾孫出來了。”
“你們祖母說的對，含饴弄孫是人生至樂，我也盼着咱們府上能夠枝繁葉茂。”陸鳴眉眼含笑地接過話頭，看向秦姝的眼神多了幾分期許。
秦姝被他看得面色一熱，心虛地垂下了頭。別人見了只當她是害羞，可只有她知道內中緣由。
她和陸之珩成親雖然已有半年之久，可兩個人真正同房卻還是在莊子裏避暑的那次。第二次是在陸希月成婚的那日，後來雖然也時常同房，卻一直沒有動靜。
崔氏目光沉沉地看向秦姝，心底早已生出了怨尤。陸之珩成親之後，她曾數次提過想要給他安排通房，可每次送了人過去，又都被安溪給送了回來。
哪有世家公子哥房裏只守着正妻，連一個通房侍妾都沒有的，若不是秦姝心胸狹窄又善妒，兒子怎麽可能不松口。
想到這裏，她心中郁郁，看向秦姝的眼神也夾雜着濃濃的埋怨。
正低垂着頭的秦姝察覺到了頭頂上熱切的注視，一擡頭就對上崔氏怨怼的目光。
秦姝目光一滞，淡淡地移開了視線。她與崔氏之間向來平安無事，崔氏雖然對她頗有怨言，卻從未當衆發作。
此刻又是除夕夜，她更不可能發難。可即便如此，這頓飯依舊吃得如鲠在喉。
飯桌上陸鳴和陸昭輕聲交談着，雖然已經離開了朝堂，但陸鳴仍心系江山社稷。
廚房的奴仆穿梭在席間，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上了長桌。當廚娘捧着清蒸鲈魚經過秦姝身邊時，崔雪盈忽然嘔出聲來。
“唔……”
談話聲悄然停止，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去。崔雪盈喉嚨酸澀，一個勁地嘔着，徐氏面上忽然露出了喜色。
“陳媽媽，快，快去請大夫過來……”
場面一時間慌亂起來，崔雪盈驚慌失措地捂住了嘴，與陸之衍面面相觑。陸老夫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陸鳴和陸昭的唇角也都溢出了笑容，只有崔氏眸光晦暗，手指甲緊緊地摳進了掌心。
大夫很快就被請了過來，不出徐氏所料，崔雪盈果然是有了身孕。看着崔雪盈滿臉藏不住的驚喜，秦姝的心情卻有些失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