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謀劃
謀劃
桃花院裏，陸老夫人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丫鬟香巧正給她捏着肩膀。李嬷嬷踏着細碎的步子走來，眉眼含笑地說道：“老夫人，成了，成了！”
聞言，陸老夫人的唇角流露出欣慰的笑意，連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成了就好，去廚房熬一碗燕窩粥送過去，交代一聲，今兒就不用過來請安了。”
“哎，奴婢這就去。”李嬷嬷脆生生地應下，笑着走了出去。香巧屏息靜氣地聽着，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
“香巧，你伺候我也有些年頭了吧？”陸老夫人幽幽說着，香巧手上的動作一頓，小心翼翼地答道：“承蒙老夫人看重，奴婢在松鶴居已經六年了。”
“你是個穩妥可靠的，如今我給你指個好去處，你可願意？”陸老夫人嗓音平和地說着，香巧卻突然走到她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夫人，奴婢哪裏都不去，就想在您跟前伺候，求您不要趕奴婢走。”香巧眼眶通紅，帶着濃重的鼻音苦苦哀求。
看着她驚慌無措的樣子，陸老夫人嘆了口氣，伸手扶起了她。“你這丫頭，我哪裏是趕你走，你先起來說話。”
香巧提心吊膽地站起身來，怯怯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話裏的用意。
“少夫人進門不久，身邊也沒有得力的人輔助，我想讓你去她身邊伺候，你可願意嗎？”陸老夫人信重地看着她，目光慈愛溫和。
香巧心中一顫，不安地問道：“能得老夫人看重是奴婢的福氣，可奴婢伺候您伺候慣了，再則少夫人身邊已經有了兩個丫鬟，奴婢去了未必能得她的歡心。”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放心去吧，你是我身邊的人，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也會敬你三分。”
見她态度執着，香巧也知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心下一沉，只得應承下來。“是，奴婢明白了。”
達成所願後，陸老夫人心滿意足地笑了笑。“你這一去，若能有造化自是最好，若是不成，也要好好伺候主子，不可懈怠了。”
“奴婢明白，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好少夫人的。”香巧垂眸恭敬地應下，心裏卻無端有些慌亂。
杏花院內，秦姝和陸之珩相對而坐，面對李嬷嬷送來的那一碗熱騰騰的燕窩粥，一張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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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不是早就餓了嗎？”陸之珩唇角含笑，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她，嗓音清潤地催促道。
聽見他含笑的話，秦姝心中泛起羞窘的熱意，面上愈發灼熱。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乍然對上陸之珩深情凝視的眼眸，她又驚又羞，第一時間就扯着被子蒙住了頭。
夏日的被子本就輕薄，她這一扯保全了自己，卻讓陸之珩坦露了徹底。腦海裏那些被夜色掩埋的記憶一股腦兒地冒了出來。
纏綿時刻她并非毫無意識，可醉意上頭，一陣陣的熱浪侵襲，陌生的情·潮和澎湃的悸動讓她恍如身處夢中。
憶起那些勾纏和她的主動，她又羞又惱，只覺得沒有顏面面對眼前的陸之珩。後來還是他好說歹說，耐心哄着，她才扭捏着探出頭來。
就這麽一直磨着，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在雲屏的催促下起了身。身上的酸痛提醒着她昨夜的放縱，面對雲屏暧昧的眼神，她一度失去了面對陸之珩的勇氣。
看着秦姝越垂越低的頭，陸之珩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吹涼後喂到了她唇邊。秦姝驚了一下，擡起頭迷惘地看着他。
“喝吧。”他的聲音低啞溫柔，眸光氤氲着寵溺，深情得讓人不忍拒絕。雲屏和滿兒見了紛紛掩唇偷笑，偏偏那不經意間的動作又入了她的眼。
她羞惱地咬着唇，伸手奪過他手裏的勺子，飛快地說道：“我自己喝。”說罷，臉又不争氣地紅了。
知道她性子羞怯，陸之珩輕聲笑着，也不再說話，斯斯文文地吃起早膳來。
杏花院起遲了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徐氏的耳裏。自從秦姝嫁入尚書府後，她們姨甥間的走動并不頻繁，也許是礙于崔氏的關系，她們彼此間都心照不宣地疏遠了幾分。
徐氏本就不喜歡崔氏，如今見秦姝受寵，一想到崔氏心裏不痛快，心情就瞬間明朗了起來。
第二日一起用午膳的時候，看着秦姝滿臉的嬌羞和陸之珩眼裏化不開的疼惜，崔雪盈明顯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
眼見着他們夫妻倆越發親密，而自己卻前途缥缈，崔雪盈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逍遙的日子并未持續太久，眼看着陸希月成親的日子不遠了，陸老夫人還是在陸之珩啓程回京的那一日跟着一起回去了。
崔氏明顯感覺到了秦姝和陸之珩之間的變化。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嬌美，可秦姝的舉手投足間多了少婦的妩媚和風情。
身為過來人的崔氏自然明白這變化背後的緣由，看着毫無進展的崔雪盈，心裏越發焦灼煩悶。
眼看着秦姝的氣色日益變好，崔氏終于沉不住氣了。這一日她将崔雪盈叫到了跟前，神色肅然地與她交了底。
“盈盈，你應該知道崔家送你來京城是為了什麽？如今崔氏日漸式微，若是不能留在尚書府裏，回去之後等着你的是什麽不用我多說你也能明白。”
“我知道你年紀輕面皮薄，可你要知道機不可失的道理，若是你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崔家可不只有你一個女兒。”
崔氏的話說的很重，面上的神情也格外凝重，看得崔雪盈心中一涼，倉惶地懇求道：“姑姑，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你讓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
見她面露哀戚苦苦相求，崔氏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高傲地說道：“你要早些想明白也就不用拖到現在了，你放心，你是我嫡親的侄女，我心裏自然是偏向你的。”
“求姑姑告訴我該怎麽做。”崔雪盈紅着眼眶，神色哀傷地求着她。
崔氏神秘莫測地笑了笑，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瓷瓶。“這是宮裏流出來的秘藥，只要滴幾滴在熏香上，就足以令人意亂情迷。”
崔雪盈面色蒼白地從崔氏手中接過瓷瓶，顫抖着緊緊地捏在手裏。見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崔氏冷聲說道：“其餘的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她的語氣帶着殘酷的嘲弄，崔雪盈難堪地低下了頭，漲紅了臉說道：“不用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見狀，崔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讓田媽媽送了她出去。
崔氏并沒有給崔雪盈多少時間，事實上她的耐心造就消耗殆盡。恰逢休沐的前夜，崔雪盈早早地就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輕薄的紅色紗裙。
清麗的五官在一襲紅衣的襯托下更加嬌豔欲滴。從崔家帶來的丫鬟湘靈不安地看着她，猶豫地問道：“姑娘，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崔雪盈凄楚地笑了笑，眉眼間滿是凄惶之色。“不這麽做還能怎麽辦？早在決定上京的那日我就沒有退路了。”
“可你這麽做，以後又該怎麽辦？就算是進了尚書府的門，又有誰會真心待你？”湘靈是從小陪着她一起長大的丫鬟，也是唯一在乎她感受的人。
崔雪盈搖了搖頭，哀戚道：“我沒有別的辦法，就算将來他恨我怪我，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她的眼中隐隐閃着淚光，往日的驕傲蕩然無存，此刻只剩下卑微和自憐。
這一日的家宴上，崔氏取出了珍藏許久的佳釀，陸鳴和陸昭興致盎然地聊起了朝廷和北齊和談的境況。
不出所料，三皇子趙談果真如當日大殿上所說的那樣，成功和北齊皇室完成了和談，今日已經送來了書信，三皇子的人馬正在回京的路上。
雖然陸家沒有站隊，但他們也樂得見張朝年吃癟。宴席上一家子談笑風生，老夫人溫聲和陸希月說着什麽，只見陸希月抿唇一笑，嬌俏活潑。
陸之衍坐在陸之珩的右手邊，看着陸希月嬌笑的模樣，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二弟，明日就要和王姑娘相看了吧？”看着他注視着陸希月時神色溫柔，陸之珩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問道。
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陸之衍眸光一滞、愣了片刻才沉悶地答道：“是，母親已經和我說過了。”
陸之衍的神情肉眼可見的頹喪，顯然對這門徐氏熱衷的親事并不歡喜。
陸之珩沉默了許久，怕他心裏還忘不了秦姝，陸之珩在心底反複斟酌後，好言相勸道：“二弟若是不願意，不妨和二嬸說清楚，你年歲還小，慢慢相看，總有合意的。”
“沒什麽願不願意的，總要娶妻生子的。”陸之衍苦笑着說道。既然娶不了最喜歡的那個，那麽娶誰不是娶，沒有王姑娘還會有張姑娘李姑娘。
為了這種事和母親鬧開了，只會吵得家宅不寧。他不是沒有争取過，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不過空留一腔遺憾和怨恨。
看着他沮喪的模樣，陸之珩心中苦澀，卻也說不出更多勸慰的話。今日的局面多多少少有他的責任，可他卻從未後悔這麽做。
他們是兄弟，什麽都可以拱手相讓，只有秦姝不能。哪怕此刻陸之衍為此落寞消沉，他也愛莫能助，唯有在心底暗暗期盼，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心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