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托孤”
這兩個字在沈長卿腦海中徘徊。他身邊的人幾乎天天都在說這兩個字,早就對這兩個字沒了敏感度。
可是從這個少年口中說出,竟然有一絲不爽。顯然易見,那個少年拒絕了他的“組隊邀請”。
“你有病嗎?小毛孩子說什麽髒話?”沈長卿直起了身子,剛才的所有身體異常全部恢複了正常,臉不紅了,心也不跳了。
喬明月想,我可不是有病嗎?要不然我能在床上躺着啊。
沈長卿從朱青手中拽過來兩個塑料袋,不高興地嘟囔一句,“不願意就不願意呗,反正我也不差你一個。”
喬明月看着沈長卿把塑料袋解開,從袋中拿出塑料盒,大概十多個。沈長卿又拿了張桌子放在病床上,喬明月的身體正在躺在那張桌子腿相隔的空隙。一個飯盒接着一個飯盒,整整齊齊的被沈長卿揭開蓋子放在桌子上。
喬明月看了一圈,菜色都是清一色的淡 ,什麽白水煮卷心菜,幹炒土豆絲,木耳雞,芙蓉豆腐湯...唯一賣相好的就是小白菜排骨湯。(地點是架空,奉天城原型在東北)
那白水煮卷心菜一看就是炝蓮白沒放辣,幹炒土豆絲真的是幹炒一點油丁都沒有。
喬明月除了流食之外已經好久沒動過東西了,對于這些菜還是能吃得下去的。
沈長卿擺完東西之後,就順勢坐在了床頭,屁股連着腰板對着喬明月的臉。喬明月現在還不知道沈長卿的名字,只知道這人的弟兄叫他們,沈少,沈老大。
沈老大的小腰板被喬明月盡收眼底,身材不錯,隔着衣衫看沒有贅肉。沈長卿是側坐,他扭着腰拿勺和筷子要喂喬明月。扭腰的過程中,衣服微微露起,隐隐約約能看見裏面白潤的肌膚。喬明月心想,一個到處在外面暴曬打架的男生怎麽這麽白。
殊不知,他比他還白。
沈長卿拿着一個空打包盒裏面放上點菜飯想要喂喬明月。他現在做的位置離喬明月很近,但不足以能喂到不會動的喬明月。所以他扭了扭屁股,往喬明月那更加靠近。
“來,張嘴吃。”沈長卿一手拖着塑料盒,一手拿着勺子向着喬明月嘴邊碰。喬明月也就順勢的張了張口,吞了進去。
沈長卿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愣,感覺到勺子是先碰到少年的舌,軟軟的,有彈性。等到少年的嘴完全張開,他看到了那個嫣紅偏粉嫩的舌頭,心中一顫,動作停了下來。
他是第一次喂別人東西,第一次擁有這種感覺,他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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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卿傻笑了一下,看着喬明月一臉你繼續喂啊的表情,又開始了他的第二次喂食。
鋼鐵直男朱青看不下去沈長卿投食的東西,好像全世界就剩下床邊那倆人了一樣,都沒人關照他一下。他很寂寞啊,辛辛苦苦地從大老遠跑過來送餐,什麽也沒得到,還看到別人你說我笑的,十分不爽。
你要吃飯叫外賣啊,我又不是外賣小哥!哪有這麽欺負自己兄弟的。
朱青也不想打擾沈長卿繼續喂食,靜悄悄的走出了房間。
歲月安好靜水流年,沈長卿腦海中就想到這個詞。病床上的少年安靜如水,不像前幾天在倉庫那麽狂野,覺得好像是兩個人。
沈長卿喂了一勺湯給喬明月,由于湯比較燙,燙的喬明月皺了皺眉,還直咳嗽。沈長卿看狀,自己又盛了一勺湯,在嘴邊吹了吹送到了喬明月口中。
這樣的動作顯得有點暧昧。
喬明月本來是嫌棄的,可是他太餓了,不吃就要被餓死,只能接受了。
沈長卿發現少年特別喜歡吃排骨,喜歡吃湯泡飯。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麽食欲的菜都能被少年吃的一幹二淨,他覺得很高興,明明自己還在餓着肚子。
終于投食完畢,他沈少也準備吃點東西,只看見只剩下一雙幹淨筷子,沒有勺子。他犯了難,怎麽喝湯啊,剛想到還有朱青這兄弟,就喊了一聲,發現人早就走了,不帶生氣的走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勺猶豫的嘗試要不要用這個。猶豫一秒,他決定用了。
喬明月就驚訝地看着他,用自己吃過的勺喝了口湯,還吃了點飯。
沈長卿看着喬明月這麽看着他,還認為他還沒吃飽,就盛了一勺湯放在喬明月唇邊。潔癖喬明月當然不會接受了,嘴閉的很緊,絲毫不留出一絲縫隙。
“你不想還吃嗎?”沈長卿疑惑道,“你不會嫌棄我用你的勺子吧,我都沒嫌棄你呢。”
喬明月不知道在心裏罵了多少次,死變态啊,這個人好惡心,間接親吻,還是舌吻的那種間接親吻。他暗自發誓,等他好了,一定要遠離這個變态。
沈長卿喜歡上了投食的感覺,每天中午都要來到病房,把護工推到一邊,自己親自給少年喂食。
他知道,這五六天不在,兄弟們和北場那些人打了一架,他總來病房沒時間管他們,就讓錢哲幫管着。現在沈長卿的作息就是,早上去學校混兩節課,中午翻牆出來找醫院裏的小孩,喂完坐了一個小時跑出去和他們兄弟聚一聚,聚完回家。
沈長卿的作息簡單并快樂着,好久沒這麽輕松過了。
喬明月絲毫不擔心自己五天沒去學校的事,因為正好他出事的第三天學校就組織了鄉下合宿及第二次軍訓,時間長達一個月。這次合宿是為了鍛煉學生們艱苦的生存意識以及團隊精神,最後幾天為第二次軍訓。
鑒于喬明月開學前的那個軍訓表現得“太好了”,怕再惹出什麽事端,弄得學校不光彩。老師就私下跟他說,你最好別去這次軍訓,你身體素質很好,沒必要來合宿,多在宿舍奮發學習吧。
一開始喬明月還不習慣沈長卿的喂食活動,過了幾天他就習慣了,覺得沈長卿伺候的很好,他滿意了。
就這麽一周多兩天過去了,那天喬明月醒的很早,看着空蕩蕩又沒有一絲光線的屋子裏嘆了聲氣,“我怎麽醒這麽早啊。”他驚奇的發現,當了一周多的啞巴終于好了,但還是有些嘶啞。
他一直憋到中午,等沈長卿來給他喂食。實在憋不住了,就在他身邊,說了一句,“謝謝你。”聲音嘶啞無力,但仔細聽格外好聽。
沈長卿不知道是他說的,因為他視覺記憶很好,沒聽過這個聲音,還認為是別的病房傳過來的聲音。
“你叫什麽名字?”喬明月看他沒反應又問了一句。
這時沈長卿才反應過來,是病床上的少年的聲音。他之前聽過少年的聲音,那個聲音如同森林中一條清澈且緩緩的小溪流。如今他的聲音像幹涸的泉水,一滴一滴,滴落的聲音。沈長卿如實回答他,“我叫沈長卿。”
沈長卿,明明是個優雅有文采的名字,沒想到一個混混還有着這麽風度翩翩的名字。
喬明月感嘆道,“真是個好名字啊。”
既然喬明月引起了話題,這個話題就不會輕易被沈長卿中斷。“我也覺得是個好名字,我爸從小讀書少,不是什麽才子,就想讓我當個文學教授之類的,所以起了這麽個名字。”沈長卿又想起了床上少年的名字,“那你能說說你的名字是怎麽來的嗎?趙日朋。”
喬明月一聽這名字,土到極致,就想,怎麽來的,不是你給我起的嗎?他也不想去糾正自己的名字,就敷衍道,“沒什麽,我媽起的,随便想的。”雖然這麽說,除了一個趙字跟他媽有關,剩下全是沈長卿yy的。
喬明月想引開這個話題,又問道,“沈少,上次我給你的那個號碼,他那邊回信了嗎?”他把他舅的手機號給了沈長卿,可是他舅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他舅早知道他住院的話,肯定來找他啊,不可能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沈長卿沒有打電話,還有一種可能是沈長卿是混混,他們倆之間可能有什麽過節然後耽誤了。
一聽到問的這句話,沈長卿也來氣,這麽好的一個小孩,怎麽那個老匹夫不要了呢?他不忍心告訴那個老匹夫不把你當做兄弟看的事實,只能撒個謊,“他不接,打了好幾次他不接。”
喬明月沉默了沒有說話,護士小姐恰好走了進來,沈長卿想離開床頭,想讓護士給喬明月上藥換吊瓶。喬明月用只能懂得手指勾了勾沈長卿的衣角,輕輕說了句,“別走。”
好像喬明月什麽話都像施了魔法一樣,沈長卿聽見,就沒動,又坐了回來。喬明月說,“一會手機借我,我打個電話好嗎?”
護士正在推車走到吊瓶那裏換水,沈長卿沒有動,護士也沒有覺得他礙事,他就一直坐着,這樣算是默許了他不走的回應。又想起剛才喬明月勾着他衣角的重力,他心裏有些竊喜。
等到護士弄好一切走出了房門,沈長卿多動的手撫摸着床上人的秀發,這些天護工是給少年洗了頭的,讓少年的幹淨整潔些。
“手機借我下吧,沈少。”喬明月輕輕地說。沈長卿就從校服兜裏把手機拿了出來,介于喬明月雙臂全骨折,“你說號碼吧,我幫你打過去,你接。”
喬明月又一次說出了他舅的電話號碼,沈長卿一開始沒注意,當他打到第五個數字時候有一個顯示表示之前打過的號碼,是老匹夫的。
沈長卿有些生氣,這個少年怎麽撞南牆也不死心?就這麽想回到老匹夫身邊?為了這個少年,他還是打了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一陣,被接通了。沈長卿就把手機放在喬明月耳朵旁,給他扶着。喬明月說,“喂,潑哥(趙東坡道上名),是我,趙日朋。”趙東坡上周也也被一個找趙日朋的電話打過來,他怕攤上事就挂了,沒想到又來了。他不清楚這個人是誰,他就大聲問了句,“你是誰啊?”
“趙日朋,日本的日的日,朋友的朋的朋。”喬明月簡單的提醒着他小舅,他小舅腦子不是很靈光,就把他的明月的字形狀說了一遍,讓他小舅注意到,可是他小舅沒這麽聰明,那邊沒了消息,他又開口說,“我媽是蘇小妹,我媽的弟弟,叫蘇轼。”
趙東坡這才反應過來,他趙東坡的東坡就是蘇東坡的名,他姐叫趙梅,諧音趙小妹。趙日朋是他外甥啊,怪不得給他打了電話,一想,這都六七天沒見到外甥了,也可能發生了什麽事,要不然喬明月改名幹嘛。
趙東坡警惕的問,“噢,原來是朋弟啊,你現在在哪啊?”
“耀光醫院,1507。”他外甥那邊簡單的說着,他就記住了,馬上往這個醫院趕,“朋弟,你等會兒,我馬上到。”過于謹慎的趙東坡還是帶了兩個人一起去,就怕有什麽事。
1507是豪華病房,所在的樓層一般人是進不去的,但是沈少準許讓他們進來看望喬明月。沈少怕自己惱羞成怒在醫院裏打起了人就走了,讓老匹夫留着陪喬明月。心裏還想,他們關系怎麽這麽好。
趙東坡一進門,看見床上的人身體各處都包裹着繃帶,沒有好的地方。一下子跪了下來,他擔心這個外甥,他老趙家都把他獨子當做寶兒,從小就慣着,尤其他老頭特別喜愛這個寶兒。要是老頭知道自己的外孫跟着他這個舅成這樣了,還不得把他皮剝了?
潑哥小弟沒見過潑哥這麽跪下來,都暗自說這個男孩不簡單,說不定是潑哥的私生子。這兩個小弟是新來的,還沒有見過喬明月。
喬明月看着他舅跪了下來,心裏沒有什麽好滋味,“舅,你跪下來幹什麽?”趙東坡內疚啊,沒照顧好這個外甥,被人揍進了醫院,還這麽嚴重,“哪個玩意把你揍成這樣的,我抄家夥殺了他們去。”
喬明月不想告訴是沈長卿那夥人打了他,還想上了他,就說,“不知道。”趙東坡心疼又無奈,站了起來,坐在床頭,摸了摸外甥潤滑的臉,直心疼,“明月啊,你別跟着我浪了,我都多大把年紀了,玩幾年就要退了。你不一樣,你才十幾歲,正應該是學習的時候,別學我,要學就學習去。你再傷成這樣,你媽你外公就要拿着棍子把我打死了。”
喬明月覺得舅也說得有幾分道理,他自己被二十個人毆打,腦子一片空白,也不好受,安慰他舅,“我不再碰了。對了,舅,這件事得瞞着我媽,我們學校正在合宿我沒去,我媽不知道,她可能認為我去了合宿。你回去跟我我媽說說,合宿很愉快,就是沒有手機不能報個信,讓他別擔心。”小舅摸着他受傷的胳膊,點了點頭。
恰好,沈長卿怕喬明月出什麽毛病,還是回到了病房裏。看見那個四十歲老男人碰着喬明月身體有一股酸感,他讨厭別人碰喬明月,除了他。
趙東坡瞅見沈長卿破門而入,回想起,就是他們那夥混混要找他們東城的麻煩。喬明月改名換姓原來是這個原因,怕暴露自己身份啊,一頓懷疑之後,直指着沈長卿的臉問着喬明月,“朋弟,就這個人打的你啊?”
聽見老匹夫的疑問,沈長卿有點壓力,他怕床上的少年透露出去,透露出去真相肯定會在醫院裏打一架。他不是怕,而是怕少年被老匹夫接走,他沒有理由再去見他。
沈長卿的急切被喬明月看在眼裏,打趣道,“他?都打不過我。”沈長卿的臉從急切轉換到憤怒。
他竟然說我打不過他,笑話。沈長卿有些憤怒,他從未認過輸!
喬明月看着沈長卿的臉色轉換,心底笑了笑,對着小舅撒謊了,“但不是他打的,我都說我不知道了。”
喬明月一字一句說着,沈長卿一字一句聽着,有點沾沾自喜,喜的是喬明月沒有說出真相。
“他把我從街上撿起送到了醫院,替我付了醫藥費,還特意照顧我,人挺好的。我很感謝他。”喬明月為了讓小舅放心,就說了一些有的沒的,也為他和沈長卿留些臉面。
總不能說,我快被他弟兄打死了,還被他們擡進醫院,還給我付了醫藥費吧?說實話,他依舊覺得沈長卿是個好人,心眼不壞。
沈長卿被喬明月誇贊的有些得意,他非常高興,更想和他做兄弟了。而且,他還從沒聽過喬明月的感謝,心裏很激動。太好了,那個少年沒有怨恨他。
“我帶你走吧,你在這待着不太好,我把錢還給這個人。”趙東坡信了,但是他要帶走喬明月。
還沒等沈長卿開口,喬明月就拒絕了,“我覺得沈少照顧的挺好的,潑哥就不用費心了。”
沈長卿很感動,終于讓喬明月知道自己的好了,還要留在自己身邊。
潑哥還是說,“那起碼我得把醫藥費還上,把單子給我。”一陣拉扯過後,沈長卿看了眼喬明月,意思讓把單子給潑哥。他也沒猶豫,從抽屜裏拿出單子給潑哥。看到一個個驚人的天文數字,潑哥犯了難,他一個混混,還是啃老的 ,拿不出這麽多錢。自己是東城老大,礙着面子沒好意思開口。喬明月知道,就說,“沈少和我有協議,說,只要你們倆和諧相處,你別找他麻煩,他就願意替我付醫藥費。”
趙東坡是沒有什麽意見,他們之前是沈小子找他們的,他們不屑于跟小孩子打架。沈長卿有點不樂意,但他不得不接受,如果不接受,趙日朋可能要走。沈長卿迫不得已接受了。
沈潑兩個大混混幫子和好了因為一個十五歲少年。
趙東坡拍了拍沈長卿的肩,“你個小子,以後我們不找你麻煩,你別蹬鼻子上臉。我們朋弟就交給你了。”
沈長卿還是瞧不起他,要不是看在趙日朋的面子上答應的他,他還得寸進尺了?
不過,把趙日朋托給他,他是很高興的。終于有個合他心意的人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三千字改成每日四或五千字,努力努力我的生命裏只有努力。
本文的三起三落是,
甜——虐——甜——虐——甜——虐——甜。
起起伏伏,挫折不斷,雖說是虐攻,但虐的不僅僅是攻,攻受全一起被虐了。
目前來看,我們現在處于第一部 分的甜,高中校園篇,高中生的生活都是酸酸甜甜青澀的,本來想的高中校園篇也沒想講多少東西,就是讓大家了解一下攻受什麽時候相遇的,怎麽相遇的而已。占的比例最大的,我覺得應該最精彩的是最後的甜——虐——甜,也就是高朝(chao)+結局吧,不知道有沒有人看了。一本慢熱小說很難留住讀者的,我争取每個段落都寫得完美一些,讓每一個篇章都飽滿,每一個篇章都可以獨立成文。